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他在寒馆大门前破了翎爷的规矩,被关进火寒牢是翎爷的吩咐,守牢护卫失职也丢的翎爷脸面,这一件件与我何干?”
“啧!阿弈,你还真是撇得干净。”
翎十八慢悠悠迈着步子,望一眼邻院火寒牢的屋顶。即便夜黑风高看不清,他依然能感觉到屋顶上有一双窥探的眼睛。他狡猾浅笑,故意引着诸葛弈往火寒牢一墙之隔的避风亭走去。
“阿弈,你猜我去京城见到谁了?”
“谁?”
诸葛弈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与翎十八先后进入避风亭。坐在他平日最喜欢的美人榻上,歪身子靠在椅背。
翎十八则盘腿坐在一张小榻上,亲自煮水烹茶。他献宝似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茶盒,说:“瞧,这盒茶便是那位故人送的。”
“故人?看来我也认识啊。”
诸葛弈接过翎十八递来的茶,嗅闻茶气确实沁香怡人,淡雅的茶芽香醒脑提神。尝一口唇齿留香,微涩后淡淡甘甜。
“嗯,好茶。”
“是啊,好茶。故人也送你一盒茶,我已派人送去你的茶室。”翎十八邀功地朝诸葛弈眨眨眼,又故作神秘地说:“阿弈,你别顾着品茶。”
“如此好茶,不品留着变味吗?”
诸葛弈嫌弃道,他是爱茶之人,定不想错过好茶的每一种香气和味道。
翎十八轻哼,摆弄完茶具,又洗净双手,满满怨气地说:“我与故人闲聊之时,听到他随口的一句话竟揭穿一个惊天秘闻。”
“何种惊天秘闻能吓得你?你可是当今四大商之三,京城争相攀交的贵人,也是……”
“得得得得得,你少恭维几句吧,这**汤我才不稀罕呢。”
翎十八鄙夷地摆摆手,见诸葛弈专注于杯中的茶汤,气得他瞪眼,说:“你不听也要听,我可要说啦。”
诸葛弈盯着杯中的清澄茶汤,没什么诚意地点头,敷衍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翎十八忍无可忍,气运丹田一声吼,冲破喉咙连音调儿也变了。
“栗小公子并非栗二老太爷在江南捡来的野孩子,而是他强迫侍婢之后诞下的老来子。哎哟哟,真是禽兽不如哟。他一把年纪怎能干出这等无耻之举,强迫一个花儿般年纪的姑娘。”
翎十八嘴角下撇,摇头鄙夷地看向一墙之隔的火寒牢屋顶。不知道趴在屋顶上的小崽子能不能听到他刚才的话。为了声音传过去,他可是喊破喉咙呢。
“咳咳!嗓子疼!”
“活该!”
诸葛弈端给他一杯茶水。
翎十八惊讶他的平静,呆问:“你知道?”
“嗯。”
诸葛弈坐回美人榻,也为自己再斟满一杯茶细细品尝。平淡的神情让翎爷有些恼火,
以前曾听闻过栗二老太爷的孙儿有可能是亲生的,但他不敢确认。前日在京城遇到故友,听故友说起栗二老太爷逼迫侍婢诞下孩儿之事,他才相信曾经的传言是真的。
“阿弈,难道你怀疑故人揭发的奇闻是假的?”
翎十八忍不住咄咄逼问。
诸葛弈一口饮尽杯中茶汤,淡然道:“栗二老太爷为栗氏族立下汗马功劳,他一生为栗氏族的生意奔走。已逝的栗老族长临终托负嫡孙,除心腹辛爷爷之外,为何是栗二老太爷呢?据我所知,栗氏族旁支的宗亲长辈也不少,他们也曾是栗氏族的大功臣,也曾是栗老族长的心腹。”
“所以呢?你觉得栗二老太爷的老来子是栗老族长默许的?”
“栗老族长仙逝多少年?栗君武才多大的年纪?栗老族长怎会未卜先知呢?”
诸葛弈笑翎十八陷入自编的迷网中,一脸呆懵的表情真是有趣儿。
就在翎十八久久无法释怀之时,一道突兀带着怒火的质问从邻院的火寒牢屋顶传来。
“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诸葛弈和翎十八齐扭头看向屋顶,心道:小崽子终于忍不住发声了。看来耐力不足,栗二老太爷教导得不成功呀。
翎十八拿出哨子吹响,藏在暗中的箭矢齐发向院子中央的一个稻草人儿。瞬间,稻草人儿变成刺猬,密密麻麻的箭矢看得栗君武胆颤心惊。
刚刚竟有如此多的箭矢对准自己,他竟然毫无察觉。恐惧之余不禁想到火寒牢里那个送吃食给他的护卫,火寒牢是这里最安全的地方,他能否活着走出就看天意。
哪里是天意?明明天意掌控在这些弓箭护卫的手里。
“小崽子的功夫不错,竟能逃出火寒牢。”
翎十八仰望屋顶爬起来的少年,招招手:“下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我再派人送你回火寒牢。”
“不必送,我自己回去。”
栗君武学乖了,至少他认同守牢护卫的话,火寒牢确实是寒馆最安全的地方。
翎十八畅怀大笑,忽然觉得栗二老太爷的教导并非失败。至少小崽子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屋顶上的栗君武含恨钻回大洞里,脑袋往洞口一伸,就看到守牢的四名护卫站在梁下,抱双臂、仰头望,一副“回来得真快”的揶揄表情。
术尽荣华 第805章 多吃苦才懂珍惜
栗君武轻松跳下来,不必守牢护卫开口,他直接钻过铁栅栏角的小门,稳稳落在冰冷的一边。
火寒牢里一半炽热一半冰冻,在里面走一圈,在火与冰的分界席地而坐。炙热与寒冷在身体的两方碰撞又隔合,确实比偏坐一方更舒服些。
铁栅栏的小门关上,那个爱唠叨的护卫蹲在旁边,双臂交叉在膝上,一脸好奇地看着默默坐在火寒牢的中央,暗道:这栗小公子年纪不大,是个极聪明的。
“喂,栗小公子,咱们真是后会有期呀。没想到放屁的功夫又见到你啦。你怎不跑呀?怕被万箭穿心,还是怕打成筛子?”
栗君武低头沉思,对头顶铁栅栏外的护卫调侃没有半点反应。
爱唠叨的护卫等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顿觉无趣儿。咂吧咂吧嘴,咕哝一句“这孩子吓傻了”便起身去找同伴聊侃。
火寒牢里,栗君武沉思翎十八和诸葛弈谈论的那些话。在未发现他之前,翎十八对诸葛弈说在京城遇见故人,故人揭发一件奇闻恰巧与老祖父和他有关系。
“我到底是捡来的孩子,还是老祖父的亲生儿子?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栗君武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脑袋要炸裂般针扎的疼。他的耳朵仿佛被一个魔咒控制住,不断回荡着“我是谁?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老祖父待他如嫡亲孙儿般呵护有加,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委屈,吃穿用度比栗氏族嫡系公子和姑娘们有过之无不及。
即使出身卑微,是老祖父从江南捡来的孩子,没有栗氏族的血脉牵绊,但他有老祖父的福泽庇护,很少受人诽议。那些爱嚼舌根儿的人总是背后议论,当着他的面前又虚伪的恭敬行礼。
栗君武瘫躺在地,一双眼睛呆呆地瞪着天窗似的铁栅栏。被困在这个诡异的牢房里,他有大把的时间思考,有大把的时间做决断。
铁栅栏外一道黑影闪入,守牢的四名护卫讨好的寒喧几句便散去,留下那玄墨长袍的俊朗少年站在铁栅栏中央,低头俯视着平躺在地、目光呆滞的栗君武。
“吓傻了?”
“不是。”
栗君武嗖的一下坐起来,仰头望天顶,问:“你能帮我去找诸葛子伯吗?我想见他。”
“凭什么?”
千夜惜字如金,配上他冷漠的表情很难懂得他所问的意思。
栗君武却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玦,高举过头,说:“这块玉玦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是老祖父认我做义孙的时候在祠堂赐予我的。你看,玉玦上有栗氏族的图腾。自从老祖父赐予之后,我连沐浴也不曾离身过。现在,我愿用它作谢礼,请求你去见见诸葛子伯,告诉他我想见他。”
千夜冷冷地俯视着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年用自己最珍视的玉玦来交换,只为得到他最想知道的真实身世。
“诸葛公子不会见你的,况且你是谁的孩子有何重要?你最尊敬的人在身边,最怜爱你的人也在身边,何必苦苦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血脉亲情。”
难得,千夜说了一通长篇大论,无非劝栗君武放放追寻自己真实身世的念头。他走到铁栅栏边,从腰带里取出一袋蜜饯丢下去。
“有些事,难得糊涂才是善待自己。”
“可我想明明白白的活着。”
栗君武固执己见,丢下来的蜜饯袋子恰巧落在他的怀里。
千夜指指蜜饯袋子,说:“等你吃完这些东西,再想想自己该如何决择。”
玄墨长袍的少年离开了,火寒牢里忍受冰火两重天的少年发一会儿呆,才打开蜜饯袋子捏出一颗塞到嘴里。
刹时,稚气未脱的清秀五官皱成一团,口水止不住顺着嘴角滴滴嗒嗒流出来,气得他吐出来砸向头顶的铁栅栏。
“姓千的混球,你给我出来。嗷~呸呸呸,好苦!好苦!”
“水,给我水!”
“喂,都死啦~!快给我水!”
……
伸长脖子大吼一通,谁知连守牢的四名护卫也不失所踪。不对,是没有回应,也没有探出脑袋来看看他。
栗君武忍受嘴巴里苦涩的味道,把蜜饯袋子丢得远远的冰冷角落。他就知道认识诸葛子伯的人不会好心来送吃食给他,这种捉弄人的苦果子送给他,摆明是羞辱他。
“哎哟?栗小公子吃上苦饯啦?”
头顶的铁栅栏传来爱唠叨的护卫的惊讶声。栗君武仰头望天顶,心道:守牢护卫还知道苦饯?
“苦饯是什么东西?”
“你吐在那边的。”
唠叨护卫指指被吐在地上的半颗苦饯,一脸可惜,叹道:“栗小公子不想吃可以给我们呀,这么好的东西糟蹋了,真心疼死我喽。”
“这么苦的饯子有何好的,等我归家后送你一盒甜饯子。”
“呸!你个小毛崽子懂个屁。”爱唠叨的护卫实在听不下去了,恨恨地说:“苦饯子乃是主人精心秘制的神药。寒冬腊月染上寒症高烧不退,吃一颗能消热、吃两颗能痊愈、吃三颗一年不得寒症。若是吃上十颗,有肺痨病的能缓解痛楚,没病的人强身健体。瞧你糟蹋了多好的东西,真真的富家公子不识好歹。暴殄天物!”
“那么苦的饯子,我怎知不是害死人的毒药。”
栗君武强装镇定地捡起半颗苦饯,不嫌脏地塞里嘴巴里慢慢咀嚼着。苦涩的味道刺激着颌骨泛酸,唾沫像溪水流淌,混合苦味被吞咽下腹。
“栗小公子,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苦饯子虽难以下咽,却根除顽疾的良药。吃多了苦才懂得珍惜、知道惜福。”
爱唠叨的护卫语重心长地劝导,无奈轻叹,转身去找同伴喝茶。
栗君武咽下苦饯,四下寻找被抛掉的蜜饯袋子。看到角落里的蜜饯袋子,他慢慢起身去取,发现麻木双腿有些刺疼,头昏眼花一阵天旋地转,想开口唤那个唠叨护卫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音儿。
“救……”
脑袋一片空白,栗君武颓然后倒,不省人事。
铁栅栏向上拉起,两个守牢护卫灵动如脱兔,攀绳速降,眨眼功夫已将昏迷不醒的栗君武抱出火寒牢,交给等候多时的年轻男人。
“二管事,翎爷果真答应放了他?”
“我还能扯谎骗你们?我不怕被翎爷砍脑袋不成?”
年轻男人眼睛一瞪,伸手捞来昏迷的少年扛上肩,对守牢的四名护卫说:“你们私放千夜jin lái de zui留着翎爷亲自处置吧,我懒得管你们。哼!”
“哎哟,二管事别呀,我们知罪啦。”
守牢的四名护卫吓得忙跪地磕头,哀求:“求二管事帮着咱们求求情,咱们以为千副统领是主人派来的呢。”
年轻男人轻哼,扛着昏迷的少年往西墙的密道门走去,遂警告:“下不为例!再敢无令私放外人进来,不等主人和翎爷发怒,我先砍了你们的脑袋去请罪。”
“是是是。”
守牢的四名护卫吓得冷汗淋淋,暗道二管事真是大恩人,此恩永生不忘。
术尽荣华 第806章 朱顶大红妆马车
夜幕降临,冬夜的风雪未曾停歇。燕峡镇的风比瓷裕镇的风更狂烈更凶猛,刮在脸上比刀子还利。
朱顶大红妆马车在狂风中安安稳稳的从燕峡镇东城门缓慢驶入,白天的繁华街市因狂风暴雪而显得人影萧索,街市两旁的铺子已打烊,唯有食肆和客栈单敞开一扇小门迎客。
朱顶大红妆马车缓缓驶过长长的街市,两匹马儿艰难地迎着风雪前行。车顶积雪即便被狂风吹散不少,仍有压塌车顶的危险。
赶车的马夫戴着皮帽子,黑色棉袄子和棉裤子厚实又保暖,一双皮靴子外面裹着毛腿子护膝,一看就知他投身在善待仆役的好东家。
两匹马儿戴着皮面具,只露出长睫毛的忽闪大眼睛。它们呼哧呼哧打着响鼻,白烟气从它们的鼻孔和嘴巴里呵出来。
燕峡镇最大的一间客栈敞着一扇小门,店小二时不时站在门口伸头往外望。终于在风雪交加的傍晚看到客人吩咐他注意的朱顶马车,他连忙跑进去禀告。
围坐在天字一号房的八位族长和栗二老太爷正在商量明日再去寒馆拜见的事情,顺便等候栗海棠的到来。
咚咚咚!
门被敲响,莫族长抬手示意大家别出声,隔着屋门问:“是谁?”
“来了!那位贵客的马车来了。”
店小二兴奋地禀告,又不好意思地说:“这位老爷,你说的朱顶马车来了,只是小人不知该不该去拦着。”
“先拦下来。”
莫族长吩咐,回首看向栗二老太爷和七位族长,问:“哪位与我同去迎着奉先女?”
“都去吧。”
栗二老太爷让栗族长取来大毛斗篷披好,拄着乌木拐杖慢吞吞起身,边走边说:“奉先女是咱们请来的,只让莫族长出去迎着显得咱们没诚意又恭敬。唉!谁知道寒馆大门那般不好进呢。”
“我总觉得翎十八故意刁难,背后有诸葛子伯的主意。”乌族长坐在圈椅里,有两个小厮抬着椅子送他到任何地方。
栗二老太爷和几位族长走在前面,两个小厮抬着乌族长跟在后面。
幸好客栈的天字号客房有独立小院,客房是两进两出的四合院,有天字一等客房八间、天字二等客房八间、天字三等客房六间,院中还有供随行仆役的铺房三间。
栗二老太爷率领八位族长到客栈大堂迎着,见店小二被冻得哆哆嗦嗦地跑进来,指着大门外叽叽喳喳地说。
“那赶车的人太凶啦。我说瓷裕镇的贵客请马车里的主人下车来见,那赶车的人不仅没喝令马停下,还一鞭子抽我胳膊。各位贵客,实在对不住了,我就是个跑堂的,没胆子和那凶神恶煞拼命。”
“行了行了,退下吧。”
栗族长烦躁地挥挥手,斜睇干啥不行的店小二。这要是他府里的下人,保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店小二委屈地撇撇嘴,怏怏地走开。
“等等。”
莫族长唤住店小二,打赏一块碎银子,说:“风雪大,刚才冻得鼻子都红了,这些钱买些酒喝暖暖身子。”
“多谢老爷。”
店小二单手接过碎银子,点头哈腰地道谢后,小声说:“这位老爷别等了,那朱顶马车朝着寒馆的方向去了。小人瞧得真真的,那赶车的人一身功夫,瞧着不像是平常的车把式。”
“好。下去忙吧,别让掌柜的骂你偷懒。”
“嘿嘿。掌柜的喝完酒去睡了,今夜有事便唤小人。”店小二恭敬行礼,拿着碎银子便到后院去招待别的客人。
“真是个狗东西。”
栗族长盯着店小二的背影恶声恶气地骂。见栗二老太爷若有所思的神情,凑过去低声问:“二堂叔,奉先女为何直接去了寒馆?派人请她来的是咱们呀。”
栗二老太爷斜睇一眼,拄着乌木拐杖转身往天字号小院去了。他的孙子有救喽!看来小丫头很懂得孰轻孰重,是个能成大事的英才。
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被关在火寒牢里,栗二老太爷的心里又不是滋味。他对火寒牢略有耳闻,被燕峡镇的大商们传得很恐怖。听说那座建在地底下的牢房,一半是火一半是冰。自古火水不相容,翎十八是如何建造出来的呢?
栗二老太爷一夜辗转未眠,想着栗海棠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救出自己的孙儿。外人只知那可怜的孩子是他捡来养的义孙,却不知那是他的老来子。
一夜风雪,有人忐忑失眠,有人聚在一起阴谋算计。
离栗二老太爷所住客房不远的另一间天字号一等客房,乃是莫族长居住的房子。此时,八位族长齐聚于此,一个个愁眉不展、面色阴沉。
狂风暴雪里,朱顶大红妆马车驶过长长的街市,转过巷子弯又是一条长街,在长街的东尽头便是寒馆。
两匹马儿艰难前行,赶车的人也不忍再挥打鞭子。只一味的大声喝令马儿们往前走。
“驾!”
“驾!”
……
悠长的喝令声被风啸淹没,但守在大门口的小厮们看到一片白雪中渐渐驶来的朱顶大红妆马车。
一个守门小厮缩头缩脖子,揣着袖子用胳膊肘撞撞同伴,说:“你瞧见那边的马车没有,大夜里的送闺女出嫁吗?怎么装扮得像花轿似的。谁家的脑袋被驴蹄子踹了,装个红顶子的马车,不是打皇帝老儿的脸吗?保准砍头,妥妥的。”
同伴也缩头缩脖子,揣着袖子站在柱子后面躲风雪。听到同伴说砍头,好奇地问:“为何砍头?红顶子马车关皇帝老儿什么事?”
“黄顶子、朱顶子都是皇家御用的,几时平民百姓能用的?百姓若用了,那是僭越之罪,不砍头何以平龙怒?”
“呵,没看出来呀,你懂得不少嘛。”
年轻男人从大门里走出来,斜瞥大放厥词的小厮,又瞧瞧躲柱子后面的小厮,骂道:“你们两个混账睁大狗眼瞧瞧,那朱顶大红妆马车是谁家的?”
“二管事别发火,咱们管它是谁家,只要别停在咱们门前就好。”
小厮才讨好的说完,一扭头就见朱顶大红妆马车停在石阶下,赶车的人跳下来朝年轻男人揖礼。
“禀,小主子到了。”
年轻男人展颜笑,撩起袍摆急步下石阶,恭敬道:“寒馆二管事拜见小主子。主人和翎爷已久候多时,请小主子在马车里稍候,奴去吩咐暖轿。”
“不必了。我随马车走后院门,你找个人带路吧。”
隔着帘子,里面的小姑娘下令了。
年轻男人陪笑道:“是。小主子体恤奴们,奴们感恩。奴亲自带小主子去后院门,请!”
“多谢二管事。”
马车里小姑娘有礼,年轻男人顿觉脸面有光。
朱顶大红妆马车随着年轻男人翻身上马在前领路,也慢慢驶动跟随,朝着寒馆的后院门驶去。
术尽荣华 第807章 小主子亲临寒馆
寒馆,墨语轩。
年轻男人引着抬暖轿的护卫往诸葛弈的院子,半路闪出的黑影吓得他一声尖叫,睁大眼看清黑影是谁,气得咬牙骂道。
“你个闷葫芦怎不出个声儿?吓死我啦,以为谁家不要命的刺客跑来送肉呢。”
“二管事去忙吧。”
千夜的眼睛始终盯着暖轿,仿佛穿过厚厚的轿帘子能看到期盼已久的清丽容颜。
年轻男人轻哼,偏偏往前走,说:“主人等着见小主子呢,你跑来当拦路虎,难不成想回暗阁重炉再造?”
千夜眸光闪烁湿润,沙哑嗓音道:“主人若罚,我不敢违抗。但小主子才是我的主人,拜见主人何罪之有?”
“罪在你不识时务,阻了我家主人见小主子的吉时。”
年轻男人故意用手肘撞下千夜,浅笑道:“知道主人为何让你提前出暗阁吗?”
千夜皱眉,一脸“为啥”的表情。
年轻男人撇撇嘴角,指着千夜的疑问脸,不满叫嚣:“就你这张死人脸害我没心情了,你自己想去吧。我要陪着小主子去见主人,懒得理你一个憨子。”
千夜没拦着年轻男人,反而跟随在暖轿旁边。一声不响,一路相护,直到暖轿抬入墨语轩的院门,一位老仆迎面走来。
年轻男人和千夜立即急步上前,恭敬揖礼。
老仆揖手还礼,来到暖轿前,无声地鞠躬揖礼。
千夜隔着轿帘,用沙哑嗓音禀告:“小主子,老管家阿伯奉命前来迎着。”
“阿伯?”
暖轿里的栗海棠惊讶,掀开轿帘子看到前面鞠躬揖礼的老人。她激动地跑出来,亲自扶起老人,撒娇着抱怨:“阿伯搬去平安巷子之后也不派人来个信儿,我也知你过得好不好。前些日子做几件冬袍子,我派暗卫送去平安巷子,你可收到啦?”
阿伯慈祥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
栗海棠挽着阿伯的胳膊,亲昵地说:“阿伯喜欢就好。师父和翎爷都是男人,护卫们也是男人,懒婆婆和兰姨不知去向。家里没个细心的女人照顾着,缺衣少食的事情常有。我在那chi rén不吐骨头的地方终日应付他们,想到的东西不一定能派人送出来。唉!不知师父几时能回瓷裕镇呢。”
阿伯心中暗笑小姑娘越来越狡猾了,明知道八大氏族的族长们和栗二老太爷来燕峡镇的目的,偏要说得她置身事外、一切不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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