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此事是真是假?”阴世师也不否认:“卫公所言不差,某确实在宫外堆了木料。代王守土有责,自当与城同殉。再说身为陛下血脉,落入逆贼手中也难免一死。举火自尽,总好过受贼人羞辱
!”“目无君上的狂徒!”卫玄神色一变,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等既是大隋臣子,理当为江山尽忠,为陛下效死!这座城池乃是先皇心血所在,代王千岁为陛下血脉,你如今
却要把他们悉数毁掉全无半点悔恨,还敢说自己是忠臣?你忠在何处?似你这等乱臣贼子,岂能再执掌兵柄?来人啊!”
房门拉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冲进房中。卫玄吩咐道:“把阴贼与我绑了!外间备马,老夫要进宫!”卫玄所带的护卫总共不过二十人,以这种规模的护卫离开居处前往大兴宫,实在是一件冒险的事。只不过卫玄亦是戎马半生的武人,并不会畏惧刀剑乃至死亡。何况如今
情势危急,不赌上性命怕是过不了关。脚力四蹄腾空如同腾云驾雾,周边护卫的战马速度也到了极限。所有护卫的神色都异常紧张,生怕遇到那支杀人如割草的晋阳精兵,连累卫公丧命。卫玄的神色倒是从容
,只是在心里嘀咕着:若是此时迎面遇到那队煞神,稀里糊涂被他们斩杀马下,是不是也算天数使然?生于乱世,追随先帝以兵戈奠定大隋天下,少不得出生入死性命相搏。回顾自己一生,所遇凶险无数,死里逃生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已经磨练出过人胆量。如今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于生死二字更是早就不放在心上。可是代王杨侑、大兴宫乃至整个城池的存亡,却容不得他不在乎。为了维护这一切,不管是牺牲性命还是名誉,他
都在所不惜。正如他对阴世师所言,卫玄对于长安有着别样的感情。他亲眼见证了这座城市的诞生、繁荣,自然不希望看到其毁灭,至少不应毁灭在自己手里。何况陛下以血脉相托,
自己就有义务保护杨家子弟周全,而不是如同阴世师那个疯子一样,把大兴城连同凤子龙孙的性命当作武器武器向李渊发起进攻。事实上早在关中讨贼不利上书请辞时,卫玄就看出大隋江山气数已尽。京畿之地哀鸿遍野盗贼蜂起,这怎么看也是王朝末世才会出现的景象。更可怕的是,天子对这民生
艰难并未加以重视,依旧沉迷于建功立业打压世家,天下大乱社稷倾覆也就是迟早之事。差别无非是这杨家天下断送在谁手里罢了。作为受杨广信任以关中相托的重臣,卫玄也想尽忠职守,延续大隋国祚。是以他竭尽所能支持阴世师,乃至连掘李家祖坟这种事都做出来,自然不是首鼠两端贪生怕死之
辈。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阴世师的行为越来越酷烈,越来越失去束缚,让卫玄心中大为不安,总觉得其心思与自己并不相同。自己想要保住城池、保住千岁,阴世师则更执着于消灭李家。虽然从表面看,二者殊途同归,但是在行事之时往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实在大意不得。他把阴世师请来饮
茶的目的也在于此,就是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以及其是否值得自己冒险。若是阴世师的计划顺利实施,他也会如之前一样为其遮风挡雨。可事态显然正在失控,那支看上去不入眼的精骑已然成为逆转乾坤的胜负手,自己不得不在事态不可收拾
之前做出决断!卫玄带兵多年经验老道,已然判断出这支人马多半和蒲津易手乃至鱼俱罗之死有关。说不定新近崛起的那位神武乐郎君,就在这支人马之中。虽然阴世师表现得胸有成竹,可是自己能断定,这支人马阴世师根本无法对付。或者说在眼下这种内外交攻的情形之下,阴家子弟拿不出足够的兵力解决这一队骑兵同时扑灭这越烧越旺的大火。而
且在阴家人的盘算中,显然守城墙的重要性远高于灭火,甚至可能故意放纵火势蔓延,希望城池化为白地。这帮狂徒!他们又怎知这城池修建何等艰难,又花费了多少资财?大隋江山已如风中残烛,就算这次侥幸保全,两三年间也要土崩瓦解。既然江山保不住,就把这座雄都
留下。至少可以向后人证明,杨家父子并非有一无是处。他们曾经缔造了一个繁盛的时代,百姓安居国力强盛,这大兴就是明证!除此以外,他也得为杨侑的后路着想。李渊素有仁厚之名,和大业天子又是表亲,和那些穷凶极恶的反贼终究有区别。杨侑若是上书请降,或许可以保住性命。至少在天下未定之前,李渊不大可能下毒手。至少从当下情形判断,这是保住杨侑性命的唯一方法。若是真的放任城池被焚,就算杨侑从火海中逃脱,李渊也必然杀他泄愤。于公
于私,这场战斗都必须尽快停止!
当卫玄来到宫门外时,留守在此的甲士蜂拥而至,不等卫玄身边亲卫呵斥,这些甲卒已经纷纷跪倒行礼大呼道:“卫公总算来了!我等有救了!”借着灯火光芒卫玄已经看到,宫墙上站满了人。虽然阴世师驱逐百姓,可是宫女内侍不能驱逐,依旧住在宫里侍奉贵人。宫中规矩森严,那么多宫人跑到宫墙上观看火情
,显然不是自己作主,背后必然有贵人授意。比起外面的兵马,城中大火更为凶险,宫中众人难以安心也在情理之中。倒是这些甲士的行为,让卫玄心里颇有些疑惑。宫廷重地自然不会无人照管,阴世师的侄子阴弘光长期坐镇宫门统率甲卒,本来卫玄已经准备靠着自己的威望名声擒贼擒
王,先把阴弘光拿下再说。可到了宫外只见甲士不见阴弘光,让他心里颇有些不安,连忙问道:“阴弘光何在?”几个军将互相对视神色慌张,卫玄又问了一次,一名军将才大着胆子说道:“时才城中火起,我等询问将军怎样防范。可是阴将军既不许我等取水灭火,也不许搬走那些干
柴木料。我等……我等只好请阴将军先到房间里休息,自行准备,以免祸及宫掖惊扰千岁。”原来如此?卫玄闻言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同时又有几分伤感。大隋的气数果然是尽了,就算自己全力支持阴世师,结果也是一样。本地军将、宫中贵人乃至这些甲士,他
们并不想为这座城池陪葬。如果放任大火蔓延,不用李家兵马杀进来,自己内部就要杀个血流成河。眼下这些军将显然担心卫玄动怒降罪,全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等候老人家发落。却见卫玄把手一挥:“这件事你们做得没错!阴弘光身为主将处置无方理当问罪,把他绑
了等候发落。其他人都去准备水。老夫这就进宫求见千岁,用不了多久,这火就该灭了!”
“卫公英明!”所有甲士再次齐刷刷跪倒行礼,感谢卫玄恩德。眼看众人如此,人心向背不问可知。等到宫门开启,卫玄策马入宫时,心中不胜唏嘘:这大好宫室一如大隋锦绣江山,很快就会迎来新的主人。但愿李渊手下留情,能让杨家后裔安度余生做过富家翁,也算是自己对得起天子一番厚爱。
盛唐风华 第五百八十七章 雄都(三十)
,!
杨侑早已经冠带整齐在嘉德殿内等候,虽然他努力保持镇定,可是那入土面色以及轻微抖动的袍服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真情实感。方才宫墙之上观看火情的人群之中,是
否也包括这位小千岁,更是只有天知道。
“卫公……如今情势紧急,该当如何处置,还望老人家教我!”
顾不上礼仪体统,杨侑一见卫玄就急着开口问计。他眼眶发红语声哽咽,看情形若是卫玄稍有迟疑他不是大哭出声就是跪倒在地。到底不是守成之主啊!卫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中更觉凄凉。为了风水考量,大兴宫选址所在乃是长安最为低洼之地,复引城南清明渠与漕渠之水入宫,宫中整体偏于潮湿水源无缺,只要指挥得当根本不必怕火烧。只是看杨侑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方寸大乱,根本不可能以人君身份指挥宫宦灭火。这不是治国安邦,只是指挥灭火,杨侑不
但没有这个能力甚至没有这份勇气,这种人登上帝王大位也未必是好事。大业天子刚愎自用,以至于江山成了这副模样。后辈子孙又暗弱得过分,这江山怎么可能稳固?就算没有李渊兴兵,这天下也持续不了多久。看来自己的选择没错,早一
点认输,对于眼前少年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卫玄不敢迟疑,开口道:“当务之急在于灭火,倘若火势蔓延无从扑灭,整个城池化为白地。到时玉石俱焚,便是这大兴宫也难保全!”
“这是自然,小王身负守城之责,若是城池被焚烧一空,便是百死也难赎己罪。可是……可是如今城中无人可用,又该派谁去灭火?”
“我城中有数万鹰扬,用来灭火绰绰有余!何况不少军将家宅亦陷于火海,不管为人为己必然并力向前。老臣担保,只要处置得当,天明之时城中大火定然可制。”
“这些鹰扬兵皆为阴将军节制,小王下令也难以调遣。何况如今逆贼攻城甚急,想要这些兵马下城救火,怕不是易事。”卫玄正色道:“千岁代陛下坐镇大兴,城中文武皆受千岁节制,兵将自然也归千岁调遣。阴世师不过是暂代千岁执掌兵权,岂能擅作威福,篡夺兵柄?今晚城中失火,阴世师救援不力本就罪责难逃,何以还能抗令不遵?老夫进宫前已将阴世师拿下,又令家将四处传令,擒拿阴家子侄。戍卫鹰扬此刻皆归千岁调遣,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动手扑
火。”杨侑虽然缺乏帝王训练更没有乱世中守住祖宗基业的才具,但终究不是愚顽之辈,卫玄话里的意思还能听明白。看似平常的两句话里所包含的杀气吓得这位少年差点瘫软
倒地,两眼看着卫玄口唇翕动却未曾说出一句整话。难道这位自己一向视为尊长的老臣,也和其他人一样生出异心,准备谋逆?竟然不声不响就拿下了阴世师,又把守城兵权控制在手里。这等行为一如兵变谋逆,说不定接
下来一声令下,就会有大批甲士杀入,把自己孤儿寡母的人头砍下送到李渊面前。母妃不止一次说过,乱世之中人心难测,便是至亲至近之人也不能信任。卫玄方才言语里只提救火不提守城,分明就是暗示这座城池已经没有守卫的必要,接下来必然是
放任李家兵马进城。这不是把自己一家卖个干干净净?从祖父到自己对卫玄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他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一团怒火在杨侑心头升腾,他想要破口大骂,如同所阅读的古籍中那些前辈古人一样,对乱臣贼子口诛笔伐,哪怕不能手刃奸佞,起码也能出一口胸中恶气,也能向世人
证明,杨家子不可轻侮!可是万事知易行难,事到临头才发现,古籍中那些人之所以能被记下来,便是因为不常见。那股不计生死的一腔孤勇并非人人都有,尤其自幼生于宫中的帝王苗裔,就更
缺少这份血勇。乃至于杨侑心里窝了一肚子言语,就是骂不出口。卫玄看出杨侑心中所想,抢先说道:“如今城中内忧外患,实乃天数使然非人力可挽。逆天而行绝无善果,唯有顺天应人才可保全宗庙也可保住这城池。千岁放心,哪怕老
臣破出性命不要,也要保住千岁安然无恙!如违此言,天地不容!”年迈苍苍的老臣忽然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声嘶力竭地吼出誓言。沙哑的嗓音配上通红的双眼,情真意切让人无从质疑。杨侑一肚子的怒气,被卫玄这番表态压下去,一时
不知该当如何是好。既说不上谢也说不上怨,只是觉得茫然。自己本来就是被强行推上这个位置,倒也不至于恋栈不去。何况自驱民出城之后,宫中用度短缺,就连日常饮食也大不如前,反倒是提心吊胆总怕被乱军杀入宫中夺去性
命。若是能做个富家翁安度余生,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自己,大隋乃是铁打的江山万年不易,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主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事情到这步田地?或者自己并未做错,而是其
他人错了?再或者谁都没错,真的是上天安排?年未及冠的少年面对着波澜壮阔的时代,再一次感到了无所适从。事实上这种无力感不是第一天出现,早在祖父巡幸江都,自己被任命留守开始,类似的感觉就接二连三
出现,只不不如这次这么强烈。杨侑真的累了。在他这个年纪,本该是身上有着用不完的气力,永远都有精神。可是他却被自己所不能负担的责任所压垮,以至于提不起半点力气颉颃。他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把这
一切交给愿意挑担的人承付。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他能够拿个主意就好。卫玄还在看着自己,显然是在等自己下决断,可是这个决断……又哪里那么容易下?宫殿内陷入沉默,卫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杨侑也迟迟不出声。过了许久不见回应,卫
玄才再次开口:“千岁,水火无情,还请早做定夺!”
杨侑眼看这一关蒙混不过去,只好一咬牙关,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做出决断:“快……快去请母妃!”
坊巷之外。连人带马都已是满身血污的玄甲骑军将列成阵势,望着面前与自己对峙的一干甲士。自朱雀大街一路冲杀而来,又有两队步兵成了祭刀的血食。玄甲众将虽然也开始觉得疲乏,但是知道自己身陷绝境,除了舍命厮杀之外再无其他路走,因此还能紧咬牙关努力坚持。再说这里已经是城中官宦居住之处,冲过这里就是大兴宫。一想到可以火
焚皇宫,除去韩约这种老成持重之人外,其他人都觉得兴奋莫名,也就忘却了疲惫。在他们面前的甲士虽然人数略多且阵型严整不是沿途所遇那些仓促应战的鹰扬兵可比,可是这些玄甲军将并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自入城以来除了在万钧神弩面前吃亏外
,他们就再没受过挫折。挟此锐气冲锋陷阵,便是天兵天将挡在路上也一样冲过去再说,几百甲兵又有什么大不了?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徐乐身上,只要将主一声招呼,大家立刻就会列阵冲上,把眼前的军阵踏碎。徐乐也知道,自己这支队伍有进无退,绝对不能停。一旦兵马在原地驻扎,守军就可以调度人马四面八方围困包夹,自己的处境便极为不妙。就算是想要逼迫守军屈膝,
也得先制造出足够的压力才行。按照徐乐的心思,最好就是把这处坊巷也付之一炬,让大兴宫确实感受到被烧毁的威胁,才能心甘情愿与自己交涉。再说从徐乐本心而言,宁可其他坊巷不烧,也不会放
过这里。毕竟阴世师、骨仪、卫玄等人的家宅都在此地。他们害了那么多百姓,又让自己折损许多袍泽,不烧了他们的府,又如何能消心头恶气?让他停住马蹄的,不是这几百甲士以及他们所列出的军阵,而是军阵前十几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这些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但是身上穿着官服或是甲胄,一看就知乃是
朝廷官员以及军将。
甲士中为首之人高声道:“我等奉卫公之令将阴世师、骨仪两人及其家眷拿下,稍后卫公自会派人与你说话。尔等再若向前,我等也只好舍命一搏!”“舍命?今晚我等手上已经了结了不少人命,不差你们这几个!”宋宝正在兴头上,生怕征战停止自己不能去烧皇宫,主动抢在徐乐面前搭话。手中马槊抖动:“要么降,要
么战,给个痛快话!随便弄几个人就说是阴世师,当我们是三岁娃娃?”
“慢!”徐乐喝住宋宝,自己催马向前,透过面覆盯着对面军将:“你们是奉卫玄之令,擒拿阴世师等人?可有凭证?”
“将军且听,城中战鼓是不是停了?这便是凭证。”众人都不再作声,仔细向四下倾听。果然鼓号声、喊杀声正在逐渐减弱。虽然不是马上停止,但是众人都是军汉,听得出这种细微变化。正如对面军将所说,似乎战争正
在逐渐停止。徐乐望着面前的俘虏,并没去确定身份,但也没有下令冲锋。就在这时,一骑快马如飞般赶来,马上之人高声道:“卫公请徐乐将军入宫,有大事相商!”
盛唐风华 第五百八十八章 雄都(三十一)
宫门外,甲士如蚁矛戟如林。值守甲士手执兵器对徐乐怒目而视,几个带头军将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徐乐碎尸万段才遂心愿。众人神情徐乐看得一清二楚却并未曾放在心上,以区区三十骑纵横城中,数万鹰扬束手不能制,最终逼迫得卫玄低头乞和。曾经威风八面的阴世师、骨仪全家被执,自己也被请到这大兴宫中与代王以及卫玄当面相谈。身为武人,这番经历足以傲视天下,倘若阿爷还活在世上,也要对自己称赞一番。人生至此夫复何求,纵然顷刻间遭遇不
测也无遗憾。再说,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又哪敢对自己动手?咬人的狗不露齿,倘若卫玄真的居心叵测,反倒会让部下韬光养晦,等到时机合适之时再一声令下,让部下一拥齐上把自己斩成肉酱。如今这般举动明显是下面众将心中含恨又对自己无可奈何,只好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说到底还是无能的表现。再说,就算他们想动手,也要有这个实力才行。如今的长安城内虽有千军万马,可是代王能
够调动的兵力客远远没有这么多。卫玄以阴世师、骨仪全家作为筹码向自己求和,代价就是玄甲骑不得阻拦京兆鹰扬兵救火。徐乐对此并无异议,眼看城池就要易手,他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把城池烧成白
地。再说,徐乐为人外冷内热,冷峻外表掩饰不住赤子之心。别看他平日不苟言笑,沙场上更是辣手无情不在意人命。事实上,从小受阿爷言传身教,徐乐比起当下大多数军将更爱护百姓。他很清楚,这把火如果绵延不断,不知有
多少百姓会失去家园或者倾家荡产,只不过玄甲骑身入绝地,不兵行险着又该如何。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袍泽部下,对百姓也没有好处。行霹雳手段,秉菩萨心肠,是他始终坚持的道路。今晚种种行径说到底就是为了以战迫和,逼迫敌人主动求和,以杀止杀而已。如今既然目的达到,也就没必要再枉造杀
戮。是以徐乐对于鹰扬兵救火的要求慨然应诺,那些士兵也不怠慢,立刻抄起各色器械扑打火焰、隔绝火源,其热情远在守城之上。要知玄甲骑一路而来,点着了长安城中十几处坊巷。再加上火罐以及柴草的作用,火势越来越大,渐成火烧连营之势。千八百人根本控制不住火情,要想灭火非大军出动不可。如今城中大部分鹰扬兵不是去保护自己的家宅就是跑去灭火,就连大兴宫这边也不例外。恐怕除了眼前这些武士以外,代王杨侑和卫玄也拿不出再多的兵力充当仪
仗。自己今晚杀了那么多人,还怕这点兵马?徐乐能理解这些人的情绪,家宅被焚,袍泽被杀,他们对自己没有仇恨才怪。不过这种反应,却让徐乐有些看不起。身为七尺男儿,理应以白刃厮杀,不惜血溅五步也要
斩杀仇敌,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做这种儿女态,又有什么意思?
卫玄摆出这种场面的目的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过见此情形,自己对这帮鹰扬兵反倒更加鄙夷,眼神中也充满了不屑,从宫门昂首而入。按照徐乐心思,他想要单骑前来,看看卫玄敢把自己怎样。但是玄甲骑一干部下,谁也不会放心将主以身犯险。乃至争议再三,也是由韩家昆仲陪同徐乐前来,以放卫玄
耍弄诡计暗箭伤人。韩约乃是徐乐的总角之交,又是老太公徐敢一手栽培出来的斗将,和徐乐是多年伴当心意相通。打斗之时两人互相配合援护,足以抵得上几十人。韩小六不光对徐乐忠心耿耿,更有一手神射本事,堪称百步穿肠抬手不空。即便卫玄存心不善,以这三人的手段,也足以杀出重围。是以此时便是韩约在前,韩小六在后,三人鱼贯进入大兴宫
中。韩家兄弟自幼生长在徐家闾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本以为晋阳已经是人间城池的极限,直到进了长安才知,原来世间还有如此气派的宫室楼阁。踏入宫门的刹那,即便是
老成持重的韩约,也忍不住向四下张望,希望能把这宫室看得清楚些,少年韩小六就更不用说。徐乐虽然比两兄弟沉稳,却也不愿指责这两位好友的行为给自己丢面子。说到底自己不是世家子弟,面子不是靠风姿仪态换来的,而是靠本事一刀一枪拼杀得来。若是没有今晚半夜厮杀纵火的种种举动,卫玄怎么可能把自己引入大兴宫中?反过来说,自己兄弟既然来了,不管怎么做,他们也得远接高迎不敢有丝毫不敬。说爱兜底,现在
的天已经变了,自己兄弟才是赢家,由不得卫玄不低头。等走入宫门的刹那,韩小六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对那些鹰扬兵道:“看什么?不服气就过来厮并一场,见个高下!有种站出来啊!我告诉你们,若是惹恼了阿爷,我们不光
要烧城中坊巷,这大兴宫也一样逃不脱!”徐乐并未阻止韩小六,反倒是想要看看,隋军中是否还有血勇之士挺身而出,为了维护杨家尊严与自己厮杀一场。若是军中还有这等豪杰存在,李渊就算能够进城,如何
控制长安守军也不是易事。他立马停蹄回头观望,过了良久不见人吭声。那些方才对自己怒目横眉的军将,反倒是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徐乐心中一声叹息:看来大隋气数已尽,军中连几个好汉都找不出,还能有什么指望?于稍后的谈判更有把握,冷笑一声,招呼了一句:小六!带着韩家兄弟一路向宫中
走去!嘉德殿内照如白昼,如今代表大业天子一方的杨侑以及卫玄,只能靠庞大财力彰显身份福贵,希望与徐乐获得对等地位。毕竟这是个属于世家的时代,财富、风度都是世
家体面的一部分,也可以看作是实力之一。卫玄之前已经了解过,徐乐出身神武,乃是个乡下后生。即便是可能与曾经那位玄甲徐敢存在血脉关系,也没见过真正富贵。要想压住他,就只能靠富贵二字。是以嘉德
殿内格外气派,所用灯烛数量乃是平日的几倍。看着徐乐一行三人挎着直刀大步走入,杨侑的脸色为之一变!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乃是重臣才有的待遇。何况杨广为人多疑,生怕有人借上朝议事的机会行刺,是以不许百官携带武器上殿。杨侑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佩戴武器来到自己面前。再加上三人满身浴血模样,心头就越发忐忑,不知他们是来相谈还是来杀人。只好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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