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

殿内。
萧厉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而转身，来到软榻边的博古架旁。
伸手，拿下其中一格上放着的盒子。
打开那描金的精致漆木盒盖，萧厉珏将手里已经攥得温热的半块血玉鸳鸯佩放了进去。
然后又拿出里头另一个早已略显破旧的香囊。
香囊里的气味早已消失，可放在这氤氲的灯光下，却莫名散出一股股寂寥又绝望的气息。
萧厉珏看着那香囊，良久，森森缓缓地说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到底……”
一缕流云，飘过他身旁的菱花窗，停在半空的月亮下，缱缱绻绻的。
迟静姝站在摘星台上，朝东宫的方向看了看。
整个皇宫都是灯火鲜活的，唯独那处，掩埋在暗处之中，被人刻意地遗忘。
四年来，她不断地在想，东华门之乱时，他到底是怎么撑过去的？
可是受伤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可是被遇到难以应付的局面了？
为何会蛰伏这样久？
如今的他……怎么样了？
清亮的月辉之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东宫的屋檐上头，那昂首挺立的瑞兽。
她忽地笑了笑，伸手，擦掉眼角的泪。
转过身，抱膝坐在摘星台的台阶上，愣了一会神，摸着食指上那颗萧厉珏送她的戒指，又抬头，看半空的流云明月。
夜风吹在身上很冷，可她的心头，却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萧厉珏，我回来了。
等着我，等着我。
……
迟静姝在摘星台并未停留多久，便回到了秀禾姑姑给她安排的住所。
是内务府位于摘星台南面的一处宫女居所，叫做南安所。
内里有两间大通铺，还有几间单独的小屋子，围着一个院子。
住的人倒是不多。
仅一个通铺里住着五六个才进宫的小宫女。
秀和便跟管事的太监说了一声，让迟静姝住进了其中一间单间。
迟静姝刚要穿过院子走上走廊时，忽然就看到前头的拐角，投下来一个影子，下意识往后一躲。
便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探着身子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然后……钻进了她的屋子里。





凤倾九重 第五百五十七章 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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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九重 第五百五十八章 挨打
密密麻麻的红疹覆盖了大半张脸，怎么瞧都怎么瘆人！
王福海立时往后退了两步，又连忙伸手护住开元帝，声音都发颤了，“你，你这莫不是发病了！！”
那女孩儿又赶紧低下头去，带着哭音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是，是尚事局的，昨儿个才入了宫，姑姑让奴婢打扫摘星楼。奴婢当真不知，陛下会这么早过来啊！求陛下饶恕，求陛下饶恕！”
说着，还拼命地磕起头来。
这人是谁？
正是被秀禾指派了一早来‘巧遇’开元帝的迟静姝！
她趴在地上，微微发抖，真是像极了被吓到的无辜又无知的小宫娥。
开元帝皱了皱眉，王福海察言观色，立时又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宫服呢？为何会如此衣冠不整地出现在摘星楼？”
迟静姝哆嗦了起来，哭得更加厉害了。
被王福海又逼问了一遍，这才哽咽地说道，“奴婢，奴婢也不知晓为何，一早起来脸上就成了这样，衣裳也没了，又不敢耽误姑姑吩咐的事，只好先穿了家里带来的旧衣裳，赶紧先来洒扫……却不想，陛下会来此。”
说着，又抖了下，连连磕头，“奴婢知错，求陛下饶恕！求陛下饶恕！”
开元帝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进宫的小宫女，被人欺负了呗！
皱了皱眉，瞧着那张脸又实在瘆人，便咳嗽着摆了摆手。
王福海立马又道，“惊扰陛下，当罪该万死！”
一句话将这满脸麻子的小宫女给吓得呆了。
接着又听王福海说道，“不过，陛下近日来修身养性，不杀生不见血，便罚你自去掌事姑姑那里领罚！今后，不许再入摘星台，沾染仙人之处，可知晓了！”
迟静姝大松了一口气，又赶紧连磕了几个头，这才跌跌撞撞地下了摘星台。
到了无人的场所，匆忙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嘲弄地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摘星台的方向。
四年了，皇帝愈发老态龙钟了。
还修仙呢？
讥诮地勾了勾唇，刚要往前走。
便看，小路尽头，秀禾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
她笑了笑，刚走过去。
秀禾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这与昨日储秀宫时她做手脚后，假装挨上的耳光不同。
秀禾是有功夫的，这一掌，又狠又快，迟静姝根本连躲都来不及躲。
一边的脸庞，迅速肿了起来。
尤其肌肤上本就起了疹子，再被这样一扇，半边脸便立时不堪入目。
迟静姝歪过头，感受着耳朵里片刻嗡嗡的声响，眼底寒意翻滚。
片刻后，又笑了一声，扭过头去，看向秀禾，“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秀禾明显语气不善，“你三番五次地破坏主人的计划，无非就是仗着主人对你的宠信。不要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吃静姝却笑了，摸了摸痛到火辣的脸，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秀禾，“破坏主人的计划？敢问姑姑，我如何破坏主人的计划了？”
秀禾皱眉，“你还想狡辩！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迟静姝勾唇，本就瘆人可怖的脸，叫她这么一笑，愣是逼出一股子阴森森的味道。
叫秀禾看得心下一惊。
却听她又慢悠悠地说道，“怎么回事？我还想问问姑姑怎么回事。”
说着，再次指向自己的脸，“你们安排叫我去勾引皇帝，却又害我几乎破相。若是姑姑存心嫉妒，大可直接说来，何必用这么个下贱的法子来折辱我？”
秀禾顿时火冒三丈，“谁嫉妒你了！休要胡乱攀扯！”说着，又指向迟静姝，“分明是你自己，为躲避皇帝，破坏主人的计划，故意坏了你自己的脸！却来攀咬我！”
她眼看着是真的着急了。
迟静姝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随即却又露出一股不屑的模样来，冷哼一声，“既然入了宫，我便自知自己该做的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躲过去初一逃不过十五，姑姑是觉得我很蠢么？”
被她这么一说，秀禾倒是愣住了。
皱了皱眉，怀疑地看向她，“当真不是你自己做的？”
迟静姝冷笑，“姑姑不是认定是我自己做的么？”
“你！”
秀禾还想再说什么，可又似乎顾忌着什么，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口，顿了顿，再次说道，“我会去查，若是你自己动的手脚，那你到时就自己跟主人去解释吧！”
说着，转身便要走。
“站住。”却被迟静姝叫住。
她回头朝迟静姝看去，“做甚？”
迟静姝指了指自己的脸，“若不是我做的，这一巴掌，我岂不是白挨了？”
秀禾顿时皱眉，“你想如何？！”
迟静姝一笑，笑得很轻，语气却很冷，“不如何，有往有来，若姑姑是冤枉了我，还请姑姑将这一巴掌还回来。”
秀禾一下变了脸色，“你放肆！”
她昨日本就挨了许多巴掌，不说颜面扫尽，但是走在宫内，也受尽了各种眼神。
这些巴掌，本就是因着迟静姝才受的。
今日打她这一下，多少有着报复和惩戒的意思。
可迟静姝居然还想着讨回去？
她凭什么？！
继而朝迟静姝走了一步，十分冷硬地说道，“主人把你送进宫里，不过就是当一颗棋子而已，你别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一巴掌，我给你，你就该受着。不然，我便是打你十巴掌，你以为主人还能为了你废了我不成？”
闻言，迟静姝心中微动。
秀禾见她不再说话，又警告了一声，“你这几天最好老实些！尽快把脸上弄好，过几日，我会再安排你面见皇帝。若是再出了差错……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迟静姝没出声。
秀禾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匆匆离去。
迟静姝摸了摸肿痛的半边脸，笑了一声，低语道，“不是那个人该没有耐心么？”
这个秀禾……很不一般啊！
转身，刚好有两个小宫娥从旁经过，一眼看到她的脸，吓得立时瞪大眼。
赶紧捂着嘴跑了。




凤倾九重 第五百五十九章 再见
第五百五十九章 再见
迟静姝失笑，摇了摇头，瞄了眼身后。
便顶着这张脸，大大方方地朝御花园走去。
不远处，一个小太监伸头缩脑地跟上。
前世今生，迟静姝对这座青云国的皇宫，早已熟悉无比。
御花园西南边偏僻的梨园，更是她前生所居住的地方。
今生，这梨园没有盖起宫殿，纵使此时已是梨花满枝，却依旧无人问津。
她漫步走在林间，抬头看那花瓣如雪，堆堆砌砌。落花纷纷，铺满脚底一片白色花毯。
美得就像九重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似的。
她伸手，摸了摸粗粝的树枝，轻吸了一口气。
梨香清溢，盈斥百骸。
有片花瓣，飘飘悠悠地落下来，她伸手接在了掌心。
看着那柔白单薄的花瓣，想起四年前的夏日祭那夜。
她被萧厉珏按在树下，第一次见到了他压抑在邪性冷寒底下真正的狂鸷与凶恶。
她离开后，那人有没有从那可怕的黑暗里抽脱出来呢？
迟静姝握着花瓣，在树下坐下，半边肿痛的脸，在这梨香满园的微风中，似乎都不再那么难忍了。
她歪着头，靠在树干上，浅浅地闭上眼。
想着，那个人，想着今后的路。
慢慢地，就好像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
那个藏在梨园入口后的小太监终于不耐烦，轻手轻脚地靠近，见她居然睡着了。
登时气急。
左右迟疑了一阵，转过身，便匆匆跑了出去。
一片片的花瓣落下，盖在迟静姝长长的袖角上，宽大的裙摆上。
白色的人，与白色的花瓣，快要融为一体。
萧厉珏走进梨园时，看到的便是树下的人。
花雨遮蔽的风景，美不胜收。
眼神微冷，抬手，朝旁一挥。
广袖扇动，剧烈的风一掀。
便掀走了盖在迟静姝头发上，身上的梨花。
她从浅眠中缓缓睁眼。
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人。
一颗心，顿时停止了跳动。
萧厉珏却在她睁眼时，已经转过身去。
语气冷寒地说道，“出去！”
迟静姝还愣在原地，龙七不知从何处出现。
在看到她的脸时，惊了下，随即语气温和地笑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跑到这里偷懒来了？”
看似关心，实则试探。
迟静姝看了眼这个并不眼熟的龙卫，视线，再次朝萧厉珏看去。
四年了，四年了。
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他。
方才匆匆一瞥，只看到他的容颜，愈发俊美得不似凡人。
说话的语气很冷，背对着她，也瞧不清更细致的情绪与模样。
倒是这样站着，瞧着像是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轻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这样好好的，就太好了。
便从树下起身，试图去行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
指尖更是哆嗦得几乎发麻。
眼眶都跟着红了。
喉咙里全是哽咽。
她想再抬头去看一眼叫她刻骨思念了将近思念的这个人，却……最终，还是跪在了地上。
轻声道，“奴婢……”
刚一开口，背对而立的萧厉珏眉头便是一耸。
这声音……
他侧过眸来。
只看到委地的白衣白裙，以及磕在地上的少女。
若是那个小骗子还，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奴婢是负责宫内洒扫的宫婢，今日，今日被陛下训斥了，心中难过，无意躲到此处，冲撞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颤巍巍的声音，在开口过后，又变得稀松而略显尖利。
并没有梦里的那个女孩说话时，清甜娇软叫人心头发酥的模样儿。
萧厉珏忽然又有些恍惚——那小骗子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四年了。
是不是再过一年，他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会不记得了？
这个念头一起，另一股戾气陡然便蹿了上来！
他的脸色骤然一沉，周身的冷气，顷刻便释放出来。
纵使没有开口，那无形的威压，却也让迟静姝惊住！
——他怎么了？
刚要抬头，那边龙七已经快速说道，“既如此，也不该躲了出来，叫管事的姑姑发现，岂不是又是一通责罚？快些回去吧，莫要再随意乱跑了。”
迟静姝却还想去看看萧厉珏怎么了。
龙七偏开一步，挡住了她，眼神里提起了一股警惕。
迟静姝心知，不能再靠近了。
心下百般痛楚，却还是强行地低下头去，捏着嗓子道，“是，多谢贵人不罚，奴婢告退。”
便躬身，一步一顿地出了梨园。
出了园门口，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
便见龙七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瓶，倒出一粒药，送到萧厉珏面前。
他却……没有接，转身拂开，一掌，劈断了身旁的一棵树枝。
然后，呕出了一口血。
迟静姝心下募地一提，下意识想冲进去。
却又生生止住。
眼睁睁看着龙七将萧厉珏扶走，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几乎都攥到了掌心里！
他怎么，怎么……
她闭上眼，半晌，缓缓松开指尖。
朝东宫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
回到南安所的房间，推开门时，却再次看到房内的四方桌旁，坐了一人。
她却并未意外。
眼中神色顷刻掩下，关上房门，走了进去。
淡淡地看着桌边之人，问道，“左四爷此时到此，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来人是谁，正是四年前，将迟静姝掳走的破脸之人。
那边的人都唤他，左四。
左四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张脸，倒是与我的模样很是般配了。”
迟静姝并未理他，转过身，走到一旁，弯腰，照了照梳妆台上的西洋镜。
左四跟着她转过头，又道，“你若是不肯伺候那老不死的，不如就跟主子说，跟了我？”
迟静姝眉头一挑，回头看他。
左四笑得有些古怪，尤其那一张破脸，被这笑映衬得，更是吓人。
“好歹……我比那老东西，年轻力壮些不是？”
迟静姝登时就冷了脸色，“左四爷倒是好大的胆子，这么跟我说下流话，就不怕主人知晓？”
左四看着她，忽而从桌边站起，语意不明地笑了一声，“胆大？谁的胆大，也不如你的胆大啊！”




凤倾九重 第五百六十章 挑拨
第五百六十章 挑拨
迟静姝站直了身。
左四已经逼近到她跟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笑脸顷刻变恶脸。
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迟静姝心下明了——果然，盯着自己的，不止一人！
方才幸亏没有跟萧厉珏表明身份，不然……若是让他们知晓。
那外祖父的命，黎家整个族人，甚至还有萧厉珏，只怕都要再次落入凶险之中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随即抬手，一把将左四推开，冷笑，“我去了哪儿，你不知道么？”
左四被她推开了手，却又朝她逼近，直逼得迟静姝靠在梳妆台上再无法后退。
才阴阳怪调地说道，“这么迫不及待地去见你的老情人？你就不怕他亲手撕了你？”
迟静姝漠然地垂下眼睑，并未开口。
左四看她这副样子却更是气恼，一张狰狞的破脸几乎都要挨到她耳边去。
语含羞辱地笑道，“怎么？上赶着去找人家，人家却不理你，甚至连认都没认出你来，是不是很伤心啊？”
迟静姝的眼底，波澜微起。
她离去时，不过才将将十三岁。
如今，四年过去。
她在那人手下，经历四年生不如死的训练。
不仅模样大变，连声音都跟从前大不相同。
别说萧厉珏，只怕是张妈与绿柳活着，她这么出现在她们面前，也不大能叫人认出来。
更何况，方才她是满脸红疹，捏着嗓子，还不曾跟萧厉珏面对面说过话。
她抬起头，朝近在咫尺的左四看了一眼。
左四见她望来，愈发说得欢，“我要是你啊！我就在他面前哭死，怎么就能不认得了呢？分明当年你们两个可是连命都舍得给了对方啊！啧啧，那生离死别的，可叫人……”
“啪！”
响亮的耳光，扇停了左四的声音。
他微微侧过脸，随即，缓缓转动眼珠，盯向迟静姝没落下去的手。
迟静姝也看着他，语气冰冷至极，“说完了？”
左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怎么？被说中了心事？”
迟静姝转过脸去，朝旁边走去，“你不必再来试探我。既然我已效忠了主人，就必然会做好他的吩咐。你有心思在这里跟我废话，不如叫那老姑娘，去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在我的房间里动了手脚，坏了你们的大计。”
最后一句说得极是讽刺。
左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开，跟在她身后，说道，“老姑娘？秀禾？你就这么讨厌她？”
迟静姝在桌边坐下，指了指自己肿胀的半边脸，冷哧，“是她对我敌意深重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我一巴掌，你看不见？”
左四在宫外，只收到了秀禾送来的消息，说迟静姝有异心。
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挨了秀禾一巴掌。
皱了皱眉，凑过去看。
迟静姝嫌恶地避开，淡声道，“既然你们这么不信任我，不如就让主人换一个人来做这事。反正都是伺候老皇帝的，选个更忠心乖顺的，不是更好？”
左四看了眼她的脸，笑道，“只能是你。”
迟静姝眼神微变，瞬息掩下，又不耐地皱眉，“既如此，就叫那位秀禾姑姑少为难我些。连主人都没打过我，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践？”
听到她提起主人，左四似是不高兴地沉了沉眼。
随即却问道，“秀禾总是为难你？”
迟静姝却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左四见状，眼神终是缓缓冷淡下来。
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瓶药来，放在桌上，笑道，“这是你这几天的解药。脸上的疹子和伤，自己配些药来，要什么东西跟秀禾说。至于……”
他又停了下，才说道，“是谁设计你的事，我会让人尽快查清楚。若不是你的错，我会叫秀禾给你赔罪。”
说完，见迟静姝依旧没什么反应，便没再说什么。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老实些，若是再敢私自接触东宫那边……你知道后果。”
迟静姝这才抬头朝他看来，片刻后，转过脸，似是妥协了一般地说道，“知道了。”
左四很喜欢她这副服软的模样，眼下一喜，刚要说话。
又听迟静姝道，“可我分明什么事都没做，秀禾却对我敌意深重，又是为何？”
再次摸了摸自己挨打的脸，皱眉道，“本就莫名起了疹子，她还打了我这一巴掌，还不知要何时才能恢复。这样下去，倒真不知是谁在破坏主人的计划了。”
左四眼神一闪，到底没有解释，只是看了眼迟静姝的半边脸，语气放缓了地说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个说法。你先……安心养好脸。”
迟静姝便不再说话了，点了点头。
左四见状，眼里都带出几分笑意，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等他的身影彻底不见。
迟静姝才抬起眼，露出一双满是讥诮嘲弄的冷眸。
轻哼了一声。
拿起桌上的瓶子，没有犹豫地吞了下去。
……
两日后。
入夜。
南安所，静悄悄地连灯光都未点，整个居所内，仿佛无人存在。
唯有南边迟静姝的那间屋子里。
灯光点点，人影晃动。
秀禾跪在迟静姝面前，低着头道，“请姑娘责罚，奴婢知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