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寒门枭士 第五百一十五章 书坊相会
临近新年,书坊基本上都没什么生意,大部分书坊都已经关门,贴上了正月十五后开门营业的告示,士林源书坊这两天也在关门盘点,不过今天午后却临时开了门,但并不营业,大门上贴着新年歇业的牌子。
曹家的牛车抵达了士林源书坊前,跟随牛车的曹家护卫上前开了门,曹娇娇先跳了出来,“大书娘,我们到了!”
曹蕴走出了车门,这时从书坊出来一个年轻的小娘,快步上前笑道:“是曹姑娘吧!我是扈青儿,是延庆的妹妹。”
曹蕴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李大哥说你武艺很高强。”
扈青儿挠挠头,“真不好意思,把你约出来。”
“没关系,郭大姐来了吗?”
“她在书坊内,请跟我来。”
曹蕴心中还是有点紧张,她知道李延庆已经先娶了妾,今天她就接到了这位郭大姐的信,希望能见一见面,曹蕴虽然觉得稍微有点仓促,但她不好拒绝,便前来赴约了。
曹娇娇却主动牵住扈青儿的手,仰头问道:“青儿阿姊,你的武艺真的厉害吗?”
扈青儿见她活泼可爱,心中也着实喜欢,便牵住她的手笑道:“假如有坏蛋欺负你,你告诉阿姊,我帮你教训他!”
“我也想练武,像红孩儿的火云枪,用拳头敲两下鼻子,还能喷出火来,青儿阿姊,你会火云枪吗?”
扈青儿微微一笑,“我也练过枪法,回头我送你一支火云枪。”
“好啊!”
曹娇娇缠着扈青儿讲练武的故事,曹蕴却走进了书坊,书坊伙计都已回家过年,只有罗掌柜夫妇负责看店,罗掌柜和李大器见过几次了,李大器感当年之恩,特地送了一座临安的院宅给他,虽然罗掌柜也不知道李大器为什么送给自己临安的院子,但他却很感激李大器的慷慨,既然扈青儿前来借店一用,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曹蕴走进书坊,立刻被满屋子的书籍吸引住了,她美眸中闪烁着惊喜,自己的藏书和书铺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曹蕴被家里人称为女书呆子也是有缘由的,她在某些时候看见书后往往就会一时忘记眼前的事情,当然只是极偶然的时刻,比如现在
曹蕴快步走到书架前看着一排熟悉的封面,是白居易的《白氏长庆集》,这里居然有全的七十五卷,她只收藏了诗三十七卷,其他杂文、感言之类她都没有,这里居然全有,她心中着实惊喜。
“喜欢的话,我回头送给你!”
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曹蕴回头,只见旁边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白裙女子,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浑身洋溢有一种超然脱俗的气质。
“你就是郭姊?”
郭思思取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微微笑道:“我就是!”
曹蕴慌忙行一礼,“小妹蕴娘见过阿姊。”
思思握住她的手,浅浅笑道:“难怪他那么喜欢你,果然是天姿国色。”
“阿姊才是仙女,小妹自惭形愧,”
思思嫣然一笑,“我们去里面坐!”
曹蕴回头看了一眼,见娇娇正坐在一堆书上看书,扈青儿则站在门口,向她笑着点了点头,她便跟随思思进了里屋,罗掌柜夫妇暂时回避了,思思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道:“我一般出门都要化妆,遮住本来面目,今天是见你,我特地没有化妆。”
“大姊这么美的容颜,为什么要化妆?”
思思摇了摇头,“现在若我被人看见,会给他惹出灾祸的,所以我一直很谨慎。”
曹蕴心里明白了几分,便不再多问,她又问道:“李大哥不在京城吗?”
“他去真定府公干了,大概去二十天,正月初十左右回来。”
“哦”
曹蕴低头喝了口茶,思思又笑道:“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他的包里发现一本书和一副画,有趣的是,他说这是一个十岁的小娘子送给他的。”
曹蕴忍不住轻轻用手背掩口一笑,原来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十岁的小娘子。
思思越看曹蕴越喜欢,她十四岁便名声大噪,十六岁坐镇矾楼,在矾楼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看人她有独到眼光。
曹蕴是个典型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看得出她人很单纯,城府不深,以后和她生活在一起,自己的日子不会难过。
“要不去我府上坐坐吧!我不习惯在外面。”
曹蕴犹豫一下,小声道:“今天李大哥的父亲去过曹府了。”
言外之意,既然已经求过亲,这段时间她不太方便去男方家中,思思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是我邀请你去做客,再说他父亲也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府中就只有我和青儿,我们正好说说话。”
曹蕴一转念,想到很多定了亲的世家女子也能去男方家参加鹊会,自己去李延庆府中应该无妨,反正他也不在京城。
曹蕴毕竟年轻,没有那么老成守旧,更关键是她自己十分向往,便欣然笑道:“那好吧!就打扰大姊了。”
两辆牛车驶过了驶过了云骑桥,绕过寺院,在府宅前慢慢停下,曹蕴走下车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周围很安静,对一个喜欢书的人,安静也是她的热爱。
曹娇娇十分好奇,拉着扈青儿的手问东问西,这时,郭思思带上了帷帽,走到曹蕴身边笑道:“这是租的府邸,夫郎知道我喜欢安静,特地选了这里。”
曹蕴点点头,指着隔壁的法云寺笑道:“那座寺院我小时候来过,我还在里面抽了一签,说我将来鹏程万里,大富大贵,把我当成男孩儿了。”
“我们进屋说话,外面风大。”
众人进了府中,一直来到后宅,也没有去客堂,直接来思思的起居房内坐下,房间里温暖如春,两名侍女替她们脱去了外衣,曹蕴见房间内布置得异常精雅,摆设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精美到了极致。
屋角放了一张琴,墙上还挂一只琵琶,这时,曹蕴见墙上有幅仕女赏花图,她登时有了兴趣,走上前细看,上面落款是思思,宣和二年春,那就是今年春天所画。
曹蕴也擅长绘画,她见这幅画无论色泽还是勾勒都极有功底,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她对思思的身份忽然又有了一丝兴趣。
曹娇娇坐不住,喝了盏茶便跟随扈青儿去看火云枪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曹蕴和思思两人,这时,思思浅浅笑道:“蕴娘应该猜到我原来的身份了吧!”
曹蕴踌躇一下道:“大姊似乎很喜欢音乐和绘画。”
“我原本是京城一个很有名的乐妓,擅长音乐、唱歌、绘画和茶艺,被市坊称为四才娘子”
曹蕴忽然捂住嘴,四才娘子不是李师师吗?“大姐莫非就是矾楼的”
思思没有回答她,起身笑道:“我们也出去走走吧!我带你看看园子。”
曹蕴心中有点纷乱,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她已经隐隐猜到思思的身份,象她这种容貌清丽绝伦,而音乐、绘画都绝佳的女子却委身为小妾,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出身比较卑下,乐姬或者茶妓。
只是曹蕴怎么也没有想到,思思竟然就是失踪很久,曾经名震天下的李师师,一直传闻她已经死了,她却藏身在这里。
曹蕴心里明白,大姊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实际上是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待以诚意,若消息传出去,肯定会轰动京城,还给李大哥惹来灾祸,自己得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才行。
她跟着思思穿过院子,进了后园,后园石径上的雪已经扫干净了,弥漫着淡淡的腊梅幽香,思思负手缓缓走着,她走到腊梅旁注视着已经过了盛开期的花朵,轻轻叹口气道:“我的人生就如腊梅,就算开得再盛再香,也会很快凋谢,我李师师虽名盛一时又能如何,与其零落为泥,还不如早早寻找自己的归宿。”
曹蕴知道她自怜身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好一会儿,曹蕴低声道:“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
“我之所以告诉你实话,是因为这不仅是我的秘密,也是延庆的秘密,将来也会是你的秘密,李师师已经逝去,郭思思是我的本名,蕴娘以后叫我思思好了。”
曹蕴轻轻点头,“小妹记住了!”
思思心中也一松,揭开了这个秘密,她们以后就好相处了,她一指远处角房笑道:“那就是延庆的书房,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走到书房窗前,窗户没关,曹蕴探头看了看,见里面十分清雅,陈设简单,不由抿嘴笑道:“好像书很少啊!”
“他有不少书,这是里间,书架在外间,趁他不在,不如我带你去看一看。”
曹蕴虽然极想去看看李延庆的藏书,但她最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摇头,“那就下次吧!”
思思见她难为情,便笑了起来,“那以后再看吧!对了,我有一幅画没有画完,你帮我看看去。”
“好啊!我很想学分茶,大姊能不能也教教我。”
“走吧!到我厢房里去,我们先看画,然后我再教你分茶。”
两人离开了花园,又说说笑笑向院中走去。
寒门枭士 第五百一十六章 真定查疑
转眼间,宣和三年的新年已经过去了五天,李延庆一行在真定的监察也进入第十天,还有两天就要结束监察南归,到目前为止,他们除了抵达真定县的第一天见到梁方平外,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但监察的结果却是令人触目惊心,分布在真定府的三十七座仓库,他们查过了二十五座,居然没有一座仓库能做到干净清白,涉及人员之多,案值之大,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窝案。
“或许这就是梁方平不敢露面的原因!”
一座仓库的配房内,李延庆停住笔对副使汪藻肃然道:“每座仓库都有问题,甚至还有严重问题,作为都转运使,他怎么向我们解释?他现在应该在想办法怎么向天子解释吧!”
汪藻低声道:“卑职的意思是一些次要的问题就不要写入报告了,写一些主要问题的就够他喝一壶了。”
此时他们是在真定府行唐县的军队储备后勤仓监察,行唐县距离宋辽边境约百里,是十分重要的后勤重地,一百多年来,大宋朝廷先后在这里修建了一座拥有近百座子仓库的仓库群,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和军资,是真定府的五座大仓库群之一。
从昨天早上他们入住仓库稽查,现在已经是夜里一更时分,稽查还在紧张忙碌地进行着。
这次真定府监察分为两个队,汪藻带着刘方负责监察真定府南面的十几座仓库,那边仓库不多,所以由汪藻负责,而李延庆带着其他人负责北面的主要仓库。
汪藻的监察早已结束,他赶回来协助李延庆整理底稿,同时配合写监察报告。
随着问题的越来越严重,汪藻有点害怕了,他觉得这会引发一场严重的朝廷风暴,会影响到他的仕途,便希望李延庆能笔下留情,把事态化小,却遭到李延庆的一口回绝。
这时,莫俊匆匆走了过来,低声对李延庆道:“御史,郑副使请你过去看一看。”
李延庆点点头,起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对汪藻道:“监察报告会影响到北伐战局,如果北伐战局失利,最后发现是我们隐瞒了实情,恐怕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汪御史好好想一想吧!”
李延庆转身快步向外走去,汪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李延庆的一番话又让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他感觉李延庆似乎看透了什么。
李延庆跟随莫俊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军资仓库,这是所有仓库中最大的一座,占地足有数十亩,用来存放攻城武器。
仓库门前挂了十盏大灯笼,将大门口照如白昼,这里摆放一张桌子,上面堆放了七八本账簿,两边站着十几名乡兵岗哨,几名仓库官员正满头大汗地翻查账簿,看来这里也出现问题了。
李延庆快步走进了仓库,仓库内也一样灯火通明,数十名士兵正用绳索帮助搬运物品,郑俅仁手拿一份监察薄正在低头记录,旁边一左一右两名官员正在拼命解释着什么?
“主事,我们清点三遍了,确定巢车是八辆,没有再多了。”仓库深处的几名清查士兵大声道。
郑俅仁重重哼了一声,问两名官员,“你们怎么解释?”
这时,有士兵喊道:“李御史来了!”
李延庆在几名的士兵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这里监察出现了什么情况?”
郑俅仁十分恼火道:“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已经不是帐实不符的问题,纯粹就是无中生有!”
“这话怎么说?”
“就拿这巢车来说,帐上记载是三十八架,但实际只找到八架,其中六架已经腐朽,根本就无法使用,还有两架是神宗时代留下的,也有几十年历史了。”
李延庆目光凌厉地看了一眼正副仓头,两人胀红了脸,显得急促不安,李延庆又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还有很多,再比如云梯,仓库内应该有十三架,结果我一架都没有找到,攻城梯也一样,实际库存数量仅账簿记录的两成,十三种攻城武器,样样都有问题,还有绳索、铰链等等,帐实差距巨大,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一名仓头上前战战兢兢道:“启禀李御史,实际库存和账簿确实是有些出入,但这不是现在才有的问题,几十年前就是这样了,卑职刚才把三十年前的老账翻出来,那时卑职还没有上任,问题就已经和现在一样了。”
“你不要想着推卸责任,我想知道为什么?”李延庆瞪了他一眼问道。
“这里面原因很多,比如保管不善,实物已经彻底朽坏清理掉了,但帐上却没有处理;还有就是修缮时,三架旧梯子拼成一架新梯子,帐上也没有相应更改;还有就是重复记录,同一批攻城武器,几座仓库都记账了,再有就是毁坏清单上报军器监,军器监却没有任何回应,这边又不敢擅自修改记录,所以上百年的各种问题积累下来,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旁边郑俅仁却不满道:“我看账簿上大部分攻城武器都是神宗年间监造,难道最近两三年天天叫喊北伐备战,结果什么都没有制造吗?”
仓头叹了口气,“年初兵部和军器监倒是来过几名官员,让我们把账簿上的各种军资数量汇总后交上去,然后他们就走了,再也没有下文。”
“他们没有下来实地查看?”
“没有!我出任仓头三十年,你们是第一批来实地盘查的朝官。”
李延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朝廷财政极为紧张,备战资金严重不足,估计军器监官员看见这边攻城武器的库存数量很多,就没有安排新造了,把资金用去了别的方面。
“李御史,我们怎么办?”郑俅仁在一旁问道。
“你们就按照实际盘点,有多少就是多少,最后一起汇总报上去,让军器监看着办?”
“李御史,那我们”两名仓头战战兢兢问道。
李延庆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这次我们监察只对事不对人,我们只是查清库存实际情况,你们怎么样与我们无关,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你们最好把所有缺失的原因都查清楚,找出证据来,否则转运使司下来追查责任,你们就很难交代了。”
李延庆又对郑俅仁和莫俊道:“你们今晚就辛苦一点,把这座仓库彻底盘查清楚,明天一早我们就返回真定县。”
说完,李延庆转身离开了仓库,只听莫俊对士兵大喊道:“下面再清点一遍攻城槌,账簿记录十三件,看看实际有多少?”
梁方平虽然不肯来见李延庆,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这次监察,相反,监察使前脚刚离开一处仓库,他后脚就派人去了解情况,一次次了解到的情况都让他心中害怕,实在是问题太多,他也无法掩盖了。
梁方平心中十分紧张,还有两天监察使就要结束返程,从这次监察的结果来看,对他非常不利,一旦被弹劾,他的罪责难免,无论如何他要把这件事摆平。
沉思良久,他问幕僚崔宓道:“先生觉得王黼可靠吗?”
这已经是梁方平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了,前两次崔宓都说得比较含糊,看样子梁方平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暗示,崔宓只得叹口气道:“如果使君只把赌注压在王黼身上,恐怕结局会让使君很失望。”
“为什么?”
“这次是蔡京和梁师成联手,光凭王黼一人肯定扛不住,最后他很可能会自保,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使君身上,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卑职上次的建议,使君要脱此难,必须找李彦。”
“可是可是他开价太高,要价二十万贯,我怎么付得出?”
“这只是卑职的建议”
梁方平负手走了几步,又缓缓道:“如果我给李延庆五万贯钱,可以封住他的嘴吗?”
崔宓摇摇头,“恐怕这只会成为使君新的罪证。”
“真收买不了他吗?”梁方平有点不甘心地问道。
“他也只是棋子,有蔡京和梁师成在后面盯着,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未必有这个胆。”
梁方平最后无计可施了,他最终一咬牙道:“好吧!我就把京城的一座宅子送给李彦,如果连他也办不到,那我就只能认了。”
“使君,别忘了还有王黼!”
“我知道,我再追加给他一万两银子,若他让我失望,就休怪我梁方平翻脸无情。”
“李延庆他们明天估计就回来了,使君要见他们吗?”
梁方平摇了摇头,“我不想见他们,明天一早我去赵州,让齐副监去见他们,另外,你最好能想办法给我搞到一份报告。”
崔宓阴阴一笑,“这件事就交给卑职去做,卑职有办法搞到报告。”
寒门枭士 第五百一十七章 家贼难防
次日天刚亮,李延庆一行便乘坐三十辆牛车离开行唐县,返回真定县,今天他们要和转运司官员会面,最迟明天就要启程,在正月初十前返回京城把报告交给相国范致虚,然后三支监察使的报告合并后在二十号前提交给天子,时间非常紧促。
可以说到今天为止他们的实地监察已经结束了,连续十天的高强度监察让官员和士兵们都疲惫不堪,李延庆体恤士兵,特地租了三十辆牛车,让士兵们也能坐上牛车休息。
牛车走得很慢,微微颠簸着,李延庆独自坐在一辆牛车审核监察副使汪藻写的一部分初稿,大部分初稿由他来写,但有一些仓库是汪藻带人去稽查,这部分初稿就由汪藻执笔。
如果审核没有问题,他就开始着手写正式报告了。
这次监察报告光初稿就写了厚厚五十几页,三万五千余字,他会稍微精简到两万字,形成正式报告。
报告由无数的实际盘查数据组成,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看完这份报告,李延庆便知道宣和三年开始的对辽国北伐为何败得如此之惨,不仅是士兵战斗力薄弱问题,真正的原因是后勤,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北伐就仓促出兵。
而后勤不力的深层次原因却是宋朝国力下降导致,天子赵佶毫无节制的安乐享受使王安石变法以来积蓄的大财富被挥霍一空,而方腊造反又严重破坏了江南地区的税赋来源,加上这几年连续战争更是使军器监积累的各种库存兵器消耗殆尽,可以说,宋朝是在国力最薄弱之时决定北征,没有强大的国力支撑,这场战役怎么可能打得赢。
自己这份报告来得正是时候,他希望自己的报告能像一盆冷水,将朝野上下那些狂热叫嚣北伐的头脑都浇凉下来,让他们能恢复一点理智。
中午时分,牛车队抵达了真定县,士兵们纷纷下车,李延庆也下了牛车,这时,一群官员从城内出来,为首官员是真定知县王筱,他老远便拱手笑道:“欢迎李御史回来,各位御史监察辛苦了。”
李延庆也笑道:“这段时间实在麻烦王知县了,今天最后打扰一天,明天上午我们就返程了。”
“没问题,馆驿我已经准备好,请各位跟我来吧!”
这时,王贵想带兵去前面开路,李延庆却拉住了他,笑着向他摇摇头,这里是真定府的核心城,没必要再如临大敌。
一行人跟随知县进了县城,馆驿就在城门不远处,占地很大,足以容纳三百余人,王筱还特地安排了二十几人来服侍他们,监察御史就是地方官的克星,真定府上下都胆战心惊地盼着他们早点离去。
虽然宋人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馆驿还是安排了丰盛的酒菜给他们洗尘,就连普通士兵也可以大鱼大肉吃个痛快,李延庆正在洗脸,这时,莫俊匆匆走来低声道:“汪藻不见了!”
李延庆一怔,“进城时他不也在吗?”
“进驿馆时我还看见他,但现在却不知去哪里了?”
李延庆脸色有点难看,他今天上午出发时再三说过,到真定县后不准擅自行动,这个汪藻还是不理睬自己的禁令。
莫俊迟疑又道:“所有的监察底稿都在他那里,卑职担心他会不会”
监察底稿非常重要,可以说是原始证据,上面有监察人和仓库人的签字画押,因为汪藻是副使,按照惯例,底稿一般都会保存在他那里。
李延庆也意识到可能会出事,他转身便向汪藻所住的院子走去,走进院子便看见了汪藻的随从,这是汪藻的家仆,负责旅途服侍主人,他见李延庆进来,脸上有些慌忙,连忙要躲开。
李延庆叫住他问道:“汪御史去哪里了?”
“启禀李御史,我家主人去探望亲戚了。”
李延庆眉头一皱,令道:“你立刻去把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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