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天唐锦绣 第七百四十章 好尴尬……(万字求月票!)
在聿明氏踏入房俊房间的同时,李恪与房俊联名的战报由战马八百里加急递入京师。其时百官上朝,信使至太极宫外叩阙,口呼大胜,顿时引起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大胜?”
“怎么可能,房二那厮不是都被团团围困了么?”
“就是,数万人围着他几百人,不死就算不错了,还大胜?”
“这小子一贯胆大,莫非谎报军情?”
“极有可能……”
大殿上喧嚣四起,议论纷纷,大多数都不信房俊能反败为胜。
数万人围攻,内无强兵外无强援,形势已是岌岌可危,就算能孤身逃出生天都近乎于天方夜谭,怎么胜?想来必然是这小子侥幸挨到援兵抵达保住一命,但刚刚抵达江南就陷入绝地实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是以这小子才矫过饰非,谎报军情。
此子一向胆大,仗着自己宰相公子和帝婿的身份,什么事情不敢干?
当即便有治书侍御史刘泪出班启奏道:“陛下,华亭侯身陷重围怎么可能反败为胜?即便是胜了,想必亦是援军抵达驱散乱民,与华亭侯并无多大干系。请陛下明鉴,若有谎报军情之处,请以国法军纪为准,治其欺君之罪!”
殿中顿时便有大臣附和。
房玄龄默不作声,还没见到战报呢,你蹦跶什么?
岑文本一向看不惯刘泪朝秦暮楚的嘴脸,冷言道:“是非曲直,尚要看过战报方能定夺。难不成刘御史已然见过战报之内容,是以这般笃定?”
刘泪并不理会岑文本的嘲讽,淡淡一笑,也不还嘴。
事情明摆着,此时争论有何意义?无论这份战报写的如何花团锦簇,房俊亦不可能当真反败为胜!
武勋集团集体保持沉默,他们的心情是最纠结的。
即将房俊看作己方的一份子,希望其在江南能够有所成就,借以提升武勋集团的影响力,又希望房俊当真丢了性命才好,这样朝廷就会对江南佣兵,武勋集团的利益可以最大化……
李二陛下没心思理会大臣们斗嘴,心里隐隐觉得先前的猜测极有可能成为现实,急不可耐的说道:“呈上来!”
自有宦官将大殿之外的战报小跑着送进来,呈给陛下身边的内侍。内侍接过插着红翎的战报,躬身呈给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伸手接过,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封口的火漆,见无异样,这才用御案上的裁纸刀挑开火漆,取出信纸,细细观阅。
良久,李二陛下才嘘出一口气,看了一眼都注视着自己的大臣,信手将战报递给身边的内侍,让其交给不远处的房玄龄。
房俊乃是房玄龄之子,身陷重围性命堪虞,身为人父自然心情焦灼。陛下看完战报之后将其第一个交给房玄龄,亦算情理之中。再者说,房玄龄身为宰辅,亦有资格在陛下之后第一个观看。
众人都注视着房玄龄的表情,想要从他神色的变化当中看出这份战报的内容。结果房玄龄一张老脸云淡风轻毫无表情,即看不出松了一口,更看不出任何悲痛。
这房俊到底是死了,还是逃脱生天,亦或当真获得大胜?
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房玄龄看完战报,心里一叹,果然……
前几日陛下就说这小子鬼的很,怎会轻易陷入困境,性命堪虞?果然是留了一手,等到全天下都已他回天乏术的时候,奋力一击反败为胜。如此则可使得自己的名声享誉天下,平定山越叛民赫赫之功更是威震江南。而且根据吴王殿下与那个逆子附在战报之后的迷信来看,这逆子是在江南各大家族派出精锐死士战兵襄助山越人之后,才悍然出手,一举将江南士族派出的死士战兵屠杀殆尽。
这不啻于当头一棒,狠狠的打击了江南士族的气焰。就像房家养在骊山农庄的那些部曲家将一样,每一个家族都会有一些私兵,或多或少,用来做一些暗地里的勾当。江南游离于中枢之外,法度难行,士族之间利益的争夺、对付平民的手段,都离不开精锐战兵。逆子这一下子算是将江南士族豢养多年的家底一下子打掉大半……
但最关键的是,这逆子到底从哪里弄出来一支具装铁骑?
江南虽然多河川,但平原之地亦有不少,这支具装铁骑简直就是大杀器,能够给予江南士族足够的威慑,令其今后再有类似的举动必然心有顾忌,不敢为所欲为。
可以说,只凭借这一战,那逆子便打开了局面,江南士族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明着干,有什么手段也只能放在看不见的暗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吾家之麒麟儿啊!
房玄龄欣慰在之余,自然也不乏苦恼,对儿子满腔怨气。
你说你留一手就留一手吧,不愿说出来也情有可原,谁能料到会不会有人暗地里通知江南士族有所防范?若是没有全歼江南士族的死士战兵这一茬,此次大胜自然大打折扣。但你也不能作一首“粉身碎骨浑不怕”,右一首“生当作人杰”,搞得陛下心潮激荡感动不已,现如今陛下识破了你的鬼心思,以往的感动、欣慰便全都成了失态之举,被你耍的团团转,这让陛下情何以堪?
最离谱的是,这次又写了一首《念奴娇》……
这时战报已然穿越到了马周的手里,马周辈分小、资历浅,不虚顾忌太多体面,看完战报,便抑扬顿挫的将房俊附在最后的这首词念了出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念完,马周啧啧嘴,摇头晃脑的回味一番,大赞道:“这首词堪称神作啊,想必百世之后,亦可传颂!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啧啧,壮哉,华亭侯!”
感叹一番,马周回身对李二陛下躬身施礼,大声说道:“臣为陛下贺!华亭侯扬威江南,威震屑小,实乃大唐之名将!且文华天授,足以流传后世的佳句名作信手拈来,更可见吾大唐文风之昌盛。文武双全,忠贞无双,大唐幸甚!”
马周本来就跟房俊交好,其人虽然性格严肃,但不失婉转,如此可以为房俊正名之时机怎肯错过?自然是要下大力气鼓吹一番。
朝臣之中有跟房玄龄交好的、亦有跟房俊有交情的,当然也有捧臭脚的……见到马周如此替房俊张目,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再说了,那房俊还是帝婿呢!单单从不久之前的那一场奢华隆重的婚礼,便可见皇帝对房俊的看重。
于是,大殿之上阿谀之声不绝、谄媚之词不断,都将房俊说成了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文武双全的一代名臣。得此一臣,大唐可保万年国祚,百世昌盛,堪称古之管仲复生,伊尹再世……
房玄龄眼皮一跳,心虚的瞅了瞅李二陛下,太尴尬了。
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则嘴角扯了扯,目光幽幽的盯着马周……
自觉应该替房俊多说好话的马周突然遍体生寒,好似被什么猛兽盯上一般,狐疑的抬起头私下观望,正对上皇帝陛下那一双意味深长、含义莫名的眼睛。
马周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顿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妙。
却又一脸懵然,全然不知不妙在何处……
天唐锦绣 第七百四十一章 陛下不讲究(求月票)
马周是天子近臣,官职虽然不显,但颇得李二陛下之信任,整日伴在君侧,对于李二陛下的性情颇为了解。但此时对上皇帝的眼神,却令他心底一片茫然。
陛下这眼神……
是个啥意思?
马周百思不得其解,但总归不是赞扬自己,便立马住嘴。
他住了嘴,别人不知道啊,赞扬褒奖之声依旧不绝于耳。毕竟如此险恶的境地下还能反败为胜,还是一场大胜,不夸两句实在显得自己小气……
只是有些文臣心中不免嘀咕,《念奴娇》》?
没听过啊……
隋唐两代的文人皆好作诗,认为词为诗之余,并不看重。但是自从房家那一首“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流传之后,作词亦被许多文人所推崇。只不过这《念奴家》从未见于典籍,是房俊新创的词牌么?
诸如刘泪、长孙无忌等一干与房俊有嫌隙的大臣,都紧紧闭嘴。就算房俊胆子大过天敢于谎报军情,吴王李恪亦没有理由跟着他胡闹,这封战报想来或许有夸大之处,但大体是没有问题的。况且吴王李恪的长史权万纪最是刚硬正直,就算吴王想要替房俊吹嘘,权万纪可是万万不肯的。
只是牛渚矶距离赤壁隔了半条大江,这小子是何时去过赤壁呢?
但是无人敢提出质疑。
房俊面对王雪庵的那一句“艺术来源于想象,却高于想象”音犹在耳,现在提出质疑,不是等着房俊来打脸么?这小子却是才华惊艳,不得不服。
只是……怎么就能反败为胜了呢?
怎就冒出一支具装铁骑呢?
文臣还只是心底疑惑,武将们却站不住了!
诸位武将互视一眼,最后由李绩出班启奏道:“启禀陛下,华亭侯在战报之中言及几日之间锻造出甲骑具装上百副,微臣并不质疑起战报真伪,只是想请陛下去旨,命华亭侯将此法献于朝廷。前隋依仗具装铁骑而统一南北,现如今军中这种重骑兵已然消失殆尽,实在是甲骑具装制作太过艰难,且靡费军资,不易过多建造。若是当真有快速制作之法,吾大唐十数万骑兵尽皆装备,当可纵横天下,无坚不摧!”
李绩是兵部尚书,在李靖隐退的情况下,他就是无可争议的军中第一人,由他出面正合适。
其余武将如程咬金、尉迟恭等尽皆附和。
实在是甲骑具装太难得了!
这种重甲非但锻造工艺反复,成本更是令人咋舌!前隋东征高句丽,隋炀帝为了一鼓而下,耗空了国库打造大量甲骑具装装备部队。结果这种重骑兵在辽东水网密布沟壑纵横的地势中全无发挥的条件,被生生拖死在河沟山壑里,这也是前隋征讨高句丽无功而返的一个原因。
精锐的具装铁骑尽皆阵亡在高句丽战场,国库空虚无力继续打造,这也导致隋朝军队任由国内乱贼蜂起却无能为力的局面。
大唐立国虽久,但隋末天下动荡,对于国家的消耗实在太大,至今国库亦不充盈,何来巨额的军费打造甲骑具装?但现在房俊只是几日之间便打造出上百副,想来最起码锻造工艺是极其简单的,工艺简单,造价就高不到哪里去,这是常识。
只要想想自己的麾下是成千上万的具装铁骑,与敌对阵之时一声令下即刻摧枯拉朽无坚不摧……这群武将如何能淡定得了?
文臣们先前只是关注房俊的这一首《念奴娇·赤壁怀古》,这是听了李绩的话语,才醒悟过来这具装铁骑对于大唐的军备是何等重要。
这棒槌,还真是文武全才啊……
不过冶铁锻造这种奇技淫巧之术正是房俊所长,诸人倒也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脸色很不好看……
娘咧!
房俊这小王八蛋跟朕玩心眼,明明胸有成竹却偏偏要又是绝笔又是血书又是写诗弄词,把朕感动的一塌糊涂才知道一切都在那小贼掌握之中……
简直罪无可恕!
可是眼下这情形,倒也不好立刻翻脸,将这小贼之罪状公之于众。毕竟此战对于江南士族的打击是巨大的,能够极大限度的使得房俊之后在江南动作减少抵挡,最起码明面上的抵抗力度会削弱很多。
可是若论功行赏……李二陛下又是在咽不下这口气。
耍了朕,朕还要赏赐你?
皇帝心内纠结,委实不绝。
房玄龄只是看着李二陛下的脸色,便将皇帝的心理猜的差不多,赶紧站出班列,大声说道:“身为臣子,沐浴皇恩,即便马革裹尸亦是应当。房俊年幼,却得陛下宠爱,皇恩浩荡,加官进爵,已是殊荣。兼且以公主尚之,更是无比荣耀!恩宠如此,实在古今罕有,即便现在有一点点功绩,又有何可以沾沾自喜?正当戮力报效陛下,报效大唐!”
便有大臣感慨,房玄龄不愧是君子啊,儿子获得如此大功,亦要全力推卸,不肯受陛下之赏赐,名臣之楷模也!
李二陛下听了这话,心里也宽慰不少,因被房俊戏耍带来的愤怒稍稍缓解,想了想,说道:“臣下有功,朕自然不吝赏赐。然房俊年少高位,恐非幸事。朕亦曾与房爱卿商议,近年之内,不会为房俊加官进爵,以敦促其实心办事,免生骄纵之心。但朕身为皇帝,自然要赏罚分明,房俊之官爵既然不宜再加,便赏其兄轻车都尉,其弟骑都尉之勋。”
有唐一朝,凡有军功的,授以勋官。
勋官最高一阶称为“上柱国”,正二品,需要经“十二转”才能达到。《木兰辞》里“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的“十二转”就是说花木兰立了最大的军功!若以之授勋,就是“上柱国”。
而最低一阶为“武骑尉”,等于从七品,只需一转。
“转”是授予勋官时用来衡量功绩的单位,相当于战功的等级,例如现在的一等功、二等功之类。
轻车都尉是大唐勋官十二转之第七转,相当于从四品。骑都尉是从五品,比轻车都尉低了两级。看似不显,但大唐勋位必须以军功获得,现在房俊以军功惠及兄弟,这勋位已然不低。
但众臣还是觉得有些轻薄了,陛下有些不讲究……
可当看到房玄龄恭恭敬敬的揖首谢恩,便都闭上嘴巴,心里自然又是一番对于房玄龄温润君子、轻慢官爵的赞赏。却哪里知道房玄龄现在是诚惶诚恐,唯恐皇帝怒气发作,干脆将自家逆子押解京师、愤而治罪?
*****
房俊与牛渚矶反败为胜、剿灭山越叛乱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关中。
下朝之后,诸位大臣闲聊之时尽皆感叹,房玄龄有子如此,该当欣慰!这房俊不仅在京师能混得风生水起,离了身后的两座靠山,照样能将江南弄得天翻地覆!
总之还是那句羡慕嫉妒恨的话语——生子当如房遗爱!
而房玄龄居功不傲、淡泊官爵的性情,更是饱受赞扬。在这个讲究“君子如玉”的时代,对于一个人的崇高品德极为推崇,或许是大家都知道其实自己做不到的缘故吧……
房府大宅里,满屋妇人喜极而泣。
高阳公主捧着房俊寄回的家书反反复复的看,泪珠儿早已成行,仿佛书信之中能感受到郎君身上的气息一般……
武媚娘也彻底放下心来,只是眼圈儿红红的,轻轻的抿着红唇。她的心性自然比高阳公主坚强得多,这既是生活环境带来的磨砺,亦是先天具备的性格。可女人终究是女人,当自家郎君身陷绝境性命堪虞,自己却无能为力之时的那种绝望,足以让任何女人肝肠寸断。
现在看着这封家书,武媚娘心里满满的全是安慰和骄傲!
这就是我武媚娘的男人呵!
哪怕全天下都以为他频临绝境、回天乏术,却依然能够反手间翻云覆雨,逆尔取胜!
高阳公主擦了擦脸蛋儿上的泪珠儿,脆声说道:“本宫要去江南!”
天唐锦绣 第七百四十二章 情之所系(第二更)
听到高阳公主的话语,大家都是一愣。
卢氏想了想,迟疑说道:“殿下,这……怕是不妥吧?二郎虽然得脱险地,但毕竟刚刚到江南,一切尚未有头绪,何不等他稳定下来,闯出局面再去夫妻团聚?”
高阳公主虽然以公婆之礼相待房玄龄夫妇,但房玄龄严谨,依旧保持君臣之礼。是以在房家,高阳公主称呼房玄龄夫妇为爹娘,而房玄龄夫妇则依旧以“殿下”称呼高阳公主。
一直神态悠闲的房玄龄亦说道:“依臣之见,殿下最好稍等些时日,一则二郎现在的情况并不太好,江南凶险,这些士族被二郎摆了一道损失惨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二则陛下对二郎之所谓大为不满,若是殿下南下稍有差池,怕是陛下会迁怒于二郎,处罚定然极为严厉!”
房玄龄都如此说了,高阳公主还能说什么?只好嘟着嘴儿,眼眸一直瞟着武媚娘。这小娘子主意多,想来会有话语搪塞房玄龄。
谁知武媚娘却只是浅笑,并不言语。
气得高阳公主直咬牙……
回到后宅,高阳公主将侍女都支走,忿忿的等着武媚娘,气道:“媚娘刚刚为何不附和我的话儿?”
武媚娘浅浅一笑,上前拉着高阳公主的手一起坐到椅子上,柔声道:“殿下还看不出来么?陛下对郎君显然极为气愤,恼火郎君明明一切尽在掌握,非但有脱身之法更能反败为胜,却偏偏又是绝笔诗又是血书的耍弄陛下……”
说到这里,武媚娘掩唇一笑,妩媚风流,显然感到郎君将天下人尽皆愚弄的手段很是好笑。
高阳公主则绷着小脸儿,忿忿不平:“你还笑?那个黑面神连我们都瞒着,简直可恶!”
说着,使劲儿捏了捏粉拳,似乎若是房俊现在站在面前,就要扑上去狠狠来几下……
武媚娘满面笑意的看着做出小女儿态的高阳公主,心中满是温情。虽然高阳公主地位崇高,性格有时亦很任性,但心地善良,绝无那种帝王贵胄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高阳公主的性格很是直爽,敢爱敢恨,她爱的就要全力维护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她恨的则连眼尾都不瞅一下恨不得一脚远远的踢开,眼不见为净……
以房俊的身份地位,武媚娘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正妻的,除非他反出家门,与房氏一族断绝关系。可武媚娘又怎么因为自己而让房俊放弃如此显赫的身份,放弃将来出将入相的锦绣前程呢?
而身为妾侍的武媚娘,能遇到高阳公主这样直率纯真的正室大妇,实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正如郎君说的那样,知足常乐……
能够执掌房俊庞大的家业,言出法随无敢不从,又有一个直率纯真不嫉不妒的大妇,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一生,给他生儿育女,帮他执掌家业,足矣……
武媚娘微笑着宽慰高阳公主:“殿下已是如此火气,可以想见陛下会是何等恼火?现在郎君要争取再立新功,方能抵消掉此事带给陛下的不满。若是殿下去了江南,险恶环境之下郎君必然要分心照顾殿下,又哪里来的精力开拓进取呢?”
高阳公主也觉得自己有些任性,却又不愿承认,讪讪道:“已经是侯爵了,又是帝婿,干嘛还要哭着喊着跟父皇要官去江南呢?就在家里呆着不是挺好嘛。大不了……大不了本宫同意他再纳几个妾侍就是了……”
“殿下不是男人,焉知男儿的心有多大?正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总是要去闯荡一番天下,建功立业名标青史,方才不负男儿之志!岂可将他拴在家里,整日与红粉为伍?”
“好啦好啦,就知道说不过你……”高阳公主有些赧然的红着脸,低声嘀咕道:“本宫……本宫就是有些想他了而已……再说,你听听臭房俊写的什么词--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雄姿英发……他是自比美周郎,想要再娶个小乔么?”
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郎君孤身南下,两地分居……也难怪高阳公主心中有情绪。
武媚娘幽幽一叹,目光迷离:“大丈夫三妻四妾,娶便娶了,又能如何?而且,妾身又如何不想他呢?可惜,咱们这个男人啊,注定是要做中流砥柱、盖世名臣的男人,胸怀四海志在星辰,又岂是红粉温柔可以羁绊得住?”
两个小女人沉默下来,一股思念的柔情丝丝缕缕,似乎就要飞跃千山万水,将那个男人紧紧的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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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细雨濛濛,江南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缠绵的雨丝如情丝一般牵扯不断,淅淅沥沥淋得人心里发堵。站在炼铁炉前,房俊冷不丁打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心想这是谁嘀咕我坏话呢?
“侯爷可是受凉了?那咱们会房间里吧。”
刘仁轨站在房间身后,担忧的说道。
房俊也确实被这雨淋得心烦,看了看眼前冒雨搭建炼铁炉的工人,遂吩咐铁厂的一个管事道:“都停工吧,回去多熬几锅姜汤,饭菜也要多加些肉。咱家又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人家,这些日常生活的条件一定要保证,毋须在这方面节省银钱。”
那管事赶紧点头应下,笑道:“侯爷说笑了,放眼关中,哪一家有咱们对下人宽厚?无论家中的奴仆下人,还是矿上的工匠杂役,走出去都把下巴抬得老高!只要还有良心的,拍拍胸脯那个敢说一句咱家的坏话?侯爷您就放心吧,这些工匠杂役都是关中来的汉子,不习惯南方潮湿天气,所以宿舍里都是盘的火炕,每晚都烧的热乎乎的,吃食也尽可量的加量,肉类更是每餐必不可少,别说是关中,就算是放眼大唐,咱房家对下人的好都是独一份儿!不信您瞅瞅那些本地的杂工,那个不是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房俊笑骂一句:“就你话多!行了,这边好生照看着,有事再来找我。”
跟着刘仁轨回到自己的营房,卫鹰打来热水服侍着房俊洗了脸,端来两碗浓浓的姜汤,房俊端着一碗喝了。
一股热气自胃中升起,四肢百骸都舒爽起来。
刘仁轨亦喝了一碗,感叹道:“江南的梅雨当真让人难受,浑身骨头好似都锈住了一般。”
房俊擦了手坐到刘仁轨对面,说道:“是啊,本侯喜欢江南的姑娘,却不喜欢江南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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