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和悲伤之余。更想救助铁穆耳,当即请求相见,有数十个高手围了上来,搜除两人身上兵刃锐物,将九婴反绑,夹于正中,将两人送往御书房。九婴暗自估量,知道这些高手各个儿了得,虽颇不及自己,但若一拥而上,自己难逃一死。
走入书房,九婴与九和跪倒在地,只见忽必烈坐于龙椅书桌之后,身材微胖,满脸风霜之色,神请如常,不露喜怒,但九婴武功深湛,目光锐利,瞧出忽必烈眼角似有泪珠,当是曾哭过一场。九婴暗道:“这便是这便是当今元帝?只要我舍命一击,便是抗元义士梦寐以求的功绩。”但这念头仅一闪而过,他立时驱散干净,甚至不敢稍有触及。
他已下定决心,遵照那人的计策行事。这极可能是一条不归之路,但九婴无意反悔。
他咬紧牙关,在心中默念道:“我不是汉奸,我要做为国为民的大英雄,我要另辟途径,令汉人百姓受益,哪怕受世人误解,千夫所指,我也不能退缩。姐姐,娘亲,我只求你们原谅我。”
九和颤声道:“父皇,孩儿我”
忽必烈猛然怒道:“你做的好事!”一拍桌子,龙颜大怒,九和吓了一跳,不禁靠在九婴身上。
忽必烈又望向九婴,说道:“你又是何人?”
九婴朗声道:“小人乃江湖人士,名叫九婴,有事禀告皇上,郡主知事情重大,不敢耽搁,遂让小人一同前来。”
忽必烈凝神看他,见此人容貌俊秀无比,一目受创,戴着眼罩,颇为奇特。忽必烈少年时也曾结交天下英雄,多得奇人异士相助,尤其是那武功盖世的段隐豹,令他获益匪浅,百战百胜,借此建立帝国,如今遇上九婴,也不以为异,沉声问道:“古尔真,你当真胡来,竟将这等草莽汉子带到我书房来了?”语气已不如原先严厉。原来他丧子之后,念及亲情,火气已消了一小半。
九和满面红晕,垂首不语。忽必烈命九婴揭开眼罩,左右正要松绑,九婴微微一动,身上绳索已然崩断,随即依言而为,忽必烈先惊诧于此人绝顶武功,又见他另一眼非但不残,反而有旷世之美,更是啧啧称奇。
九婴当即上前一步,自承乃是杀害阿合马、安武萨的凶手,忽必烈早知当时情形:有一人身穿明教长袍,杀入阿合马府中,连败十位门客高手,将阿合马一掌打得脑浆迸裂,飘然而去。他虽然惊怒,但也暗自佩服那人功夫。他说道:“你既然自承有罪,为何胆敢来此?莫非竟全不畏惧于朕么?”
九婴说道:“小人对皇上敬畏如神,怎会有此念头?但阿合马通敌叛国,不忠不义,天理难容,小人情急之下,深怕陛下偶有疏忽,受其蒙蔽,这才贸然行事,还请陛下明鉴。”
忽必烈问道:“什么通敌叛国?不忠不义?你给我从实说来。”
九婴先取出账簿、宝图,献于忽必烈,忽必烈仔细读来,渐渐变了脸色,咬牙切齿,满脸杀气,怒道:“这确是阿合马的笔迹,这狗贼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还当他一心为国,想不到想不到竟是贪得无厌的狗东西!”
他立时派人领军去挖掘宝藏,同时清点账簿。九婴恭敬说道:“陛下,公主殿下确实不曾知晓此事,乃是小人自作主张。可公主殿下对陛下的孝敬之心,可昭日月”
忽必烈先前见九和模样委屈,心生怜惜,又见九婴容貌武功,起了爱才之心,念及惨死的太子,更是杀心全无,强颜欢笑道:“古尔真这小妮子机灵得紧,怎会不知此事?你这丫头和我小时候性子一模一样,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到处闯祸的小魔头。”
当下命人赐座赏茶,询问九婴身份,九婴如实回答,忽必烈又问他用兵之道,诸般的学问,九婴虽并非饱学名士,但自幼见多识广,感悟颇多,也是对答如流,忽必烈自己也是武人出生,颇不喜汉儒文绉绉的言辞,听九婴说的浅显易懂,口才伶俐,阅历不凡,果然是罕见的人才,而九婴单目能隐约查知人的喜好,自然而然便与忽必烈言谈甚欢。忽必烈眼光独到,用人不拘一格,对九婴愈发赞赏。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侍卫指挥使匆匆返回,附耳说了几句,交予他一张清单,忽必烈瞥了一眼,气得胡子直翘,骂道:“这奸诈可恶的阿合马,居然聚集如此多不义之财。难怪我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原来是此人从中作恶。”他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将阿合马开棺戮尸于通玄门外,九婴与九和趁势相劝他善待真金子嗣,忽必烈心疼孙儿孙女,忙传旨下去,将铁穆耳等人接进内宫,赐予皇太子宝,由他亲自照顾。
九和见此事圆满了结,大喜过望,与九婴相视而笑,九婴又跪倒在地,再向忽必烈说起一桩惊天大事,忽必烈更是惊讶,眉头紧皱,细细相问,一时沉吟未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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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玄月夜无舟渡
月如冰镜,碧松如涛,一山坡坐着一人,山坡下湖光粼粼,湖面上点缀着叶叶小舟,有渔人,有游者。+
阿青美目有如鬼火,绿芒闪烁,半坐半躺,心绪踊跃,她欣赏眼前美景,沉迷于这凡世之美。
活得久了,情感麻木,易生倦怠,阿青年岁极大,连自个儿都记不清年纪,但她依然如初涉江湖的少女一般,对世间万物都颇为好奇。
她清楚这喜悦、沉迷、欢畅、抒怀,都是假的,但她告诉自己,莫管真假,莫要细思,但求须臾欢愉。
她抬起纤纤细手,似拨弄琴弦,似穿针刺绣。
湖面上掀起阵风,那岑静的湖面起了变化,波浪起伏,翻腾汹涌,漩涡回水,化作一幅莲花图案,她嫌水中小舟碍事,便将它们搅的粉碎,沉入湖底,舟上有没有人,她是不在乎的。
她维系内劲,整座湖面因此凝固,少时,她又觉厌倦,手指灵动,接连作画,但先前的兴致已然消退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喜欢作画,还是喜欢杀人。
她见到一人从天边缓缓飘来,落在她身边。她望了一眼,见是一鹤发童颜的老道,那老道拱手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阿青道:“我叫阿青,你呢?我怎地没见过你?”
老道答曰:“贫道张张三峰,不知姑娘招贫道来此,又有何事?”
阿青笑道:“你入了山海门,不知规矩么?姓氏当可舍弃,以后就叫你三峰啦。”顿了顿,又道:“我所招他人,与道长无关,劳道长徒然奔波。好生对不住。”
老道茫然片刻,望向身后湖面,心知湖下有人惨死,他叹了口气,乘风入云。
她又等片刻,微有感应。点头道:“你果然来啦。”
玄秦问道:“找我何事?”
阿青道:“许久未见,你便这般招呼前辈么?先前来了一位老道,可比你有礼多啦。”
玄秦转身就走,阿青忙站起来,笑道:“你脾气好生急躁,当年你从池水中冒出来时,可是我替你穿的衣裳呢。”
玄秦道:“我却不知,多谢姑娘。”
阿青心道:“一个一个,都疯疯癫癫。让人劳心费神。”凝视玄秦,问道:“你到底在闹什么玄虚?那归燕然已初窥你那功夫真谛,似要突破玄关啦。”
玄秦神色冷淡,说道:“是么?”
阿青似兴奋已极,双手比划,说道:“你知道吗?我活了这么久,却从未在门中见过两位功夫相同的好手。也许十年八年之后,这归燕然再获机缘。便也能脱尘入门。”
玄秦终于笑了起来,他说道:“无需十年。若我所料不错,当在十日之后。”
阿青点头道:“果然是你在搞鬼。但你当真有把握,令他在短短时日之内,功力增长百倍么?”
玄秦答道:“我苦思数百年,终得遇此人,实施图谋。绝无亏败之理。”
阿青陡然静默,双目凝视玄秦,玄秦脸上神色有如石雕,不曾稍变。
她说道:“你只管行事,但有一女子。你却不可累及。”
玄秦道:“不管是谁,若与归燕然关系紧密,皆要受累。”
阿青道:“那女子叫李若兰,她身世奇特,甚是紧要,无论你要杀多少人,这女子却不能因而丧命。”
玄秦似觉为难,说道:“若不杀此女与其孩儿,归燕然不受煎熬,怎能脱胎换骨?”
阿青道:“她女儿无关紧要,但这女子却得躲过此劫。”
玄秦静立少许,点头道:“若我功亏一篑,你知道有何后果。”
阿青笑道:“那归燕然天赋卓绝,非同寻常,少那么丁点儿劫难,未必影响大局。玄秦兄弟如此开恩赏脸,我真不知该如何道谢了。”
话音刚落,玄秦已然远去,似当真生气了。
阿青又道:“不省心的孩子!”一拂袖袍,湖面上乱作一团,掀起滔天巨浪。
巨浪消停,她也消失不见了。
归燕然辞了安曼,回到长春观中,听得一人大声喊道:“诸位之中,哪位精通医道,请至归来殿一趟,有几位兄弟伤情又有反复。”
归燕然喜道:“二哥!”来到苍鹰身边,却见苍鹰正与群道携手安置伤员,收拾乱象。苍鹰一见归燕然,笑道:“听说你又大出风头,将波斯胡人赶回老家了?”
归燕然道:“我也不要出这等风头,可即便想躲也躲不掉呢。”悄悄向苍鹰说出与安曼相遇之事,埋怨道:“二哥,你让安曼去波斯,好歹也告知我一声。她怀了身孕,万里奔波,岂不太过凶险么?”他想起那夭折的孩儿,当真如受火焚,痛苦不堪。
苍鹰全不记得当年在江边对安曼所说的话,奇道:“我我让安曼去波斯?燕然,老子自个儿都没去过波斯,怎能胡乱指路?只怕你会错安曼意思了吧。”
归燕然微觉困惑,挠了挠头发,一时也想不明白。便在这时,群雄一见归燕然,纷纷涌上,将他围住,齐赞他武艺超群,功德无量,化解了中原武林一场浩劫,将那些心狠手辣的胡人驱逐出去。归燕然大感窘迫,连声谦逊。
此刻在长春观中,各门各派的中原豪杰为数不少,与全真教道士合计约莫有两千多人,这许多人闹腾起来,当真连天都要吵翻了。全真教掌教颠倒道人幸存之余,不堪其扰,好说歹说,千恩万谢,将众豪杰劝下山去,只留下归燕然、苍鹰、香儿与数十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主持局面。他在大殿中设宴款待众人,席间众人不停向归燕然敬酒,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归燕然虽处殊荣之中,倍受群雄敬仰,但心中只觉空空荡荡。全无喜悦之情,似乎眼前之人各个儿面目模糊,仿佛假人一般。他感到害怕,孤独,唯有想起李若兰、韩霏、安曼、莫忧等亲人之时,方才好过了些。
就在这时。有一老尼姑倏地站起,举杯走到归燕然身前,大声道:“贫尼景春庵木心,敬归燕然教主一杯。果然是盖世英雄,嘿嘿,非同凡响。”
归燕然恭恭敬敬的一饮而尽,说道:“木心师太错爱了,晚辈愧不敢当。”
木心师太说道:“好说,好说。贫尼生平从不饮酒,但今日见了归大侠,这一杯酒却非喝不可。否则纵不气死,也要笑死。”说罢作势便要饮尽。
归燕然奇道:“师太何出此言?”
木心一板面孔,冷笑道:“咱们中原武林,这几年来被波斯明教伤了数千条人命,这等深仇大恨,怎能不报?但归教主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与那胡人女子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便放任他们横行而去,要咱们无仇可报,无处泄恨。眼下却受人歌功颂德,得意洋洋,这等嘴脸,老尼若不醉酒。怎能看得下去?”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沉寂,木心带了数十个徒儿上山,多有伤亡,以往更有爱徒投入波斯明教。沦为女奴,饱受摧残,想起此事,只恨得目呲欲裂。归燕然见她如此,心下惨然,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颠倒道人道:“师太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但这波斯明教毕竟高手如云,势力雄厚,又多有蛊惑人心的手段,咱们与之为敌,自来占不到便宜。如今归教主凭一己之力,将这些胡人驱走,消弭一场刀光之灾,那可是功德无量之事。”
木心怒道:“让他们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苍鹰笑嘻嘻的说道:“老师太,你先喝杯茶,消消火,你这么大岁数,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师太佛法无边,当知有生皆苦,师太那些徒儿受难离世,未尝也不是解脱。至于那些受苦的师太,受此磨难,或能更得彻悟,增进修为,早日修得空明境界。”
木心厉声道:“好一副伶牙俐齿,但任凭你怎般辩解,归燕然与那波斯妖女结有私情,大伙儿可都瞧得清清楚楚。他武功高强,明明可将他们杀的干干净净,为何却不动手?只怕是恋·奸·情·热,相互勾结,无法动手吧。”
归燕然心生愧疚,说道:“师太教训的是,归燕然举止荒唐卑鄙,受不起大伙儿这般厚爱。”
木心见状颇为快意,大声道:“贫尼武功低微,远无法与你相比,但生平最是嫉恶如仇,见到你这等沽名钓誉,名不副实的淫·贼,可是从来不怕,宁死不从的。”
苍鹰怒道:“老尼姑,你骂谁是淫·贼?你是出家人,嘴里怎地不修口德?”
木心仰头喝酒,大声喘气,重重一巴掌打在归燕然脸上,苍鹰与群雄勃然大怒,正要将她制住,归燕然却见木心受内力反震,身子摇晃,他心中不忍,忙道:“师太打的没错,大伙儿莫要阻拦。木心师太,你重重打我,归燕然绝不运功抵挡。”
木心少时生性泼辣,老而弥坚,听归燕然这般说,更是愤恨,运足功力,连打数掌,将归燕然脸上打的鲜血淋漓。归燕然苦苦忍耐,不让众人阻拦,如此受她痛击,反而稍觉宽慰。
那老尼打了六掌,第七掌正要击出,突然间心胸阻塞,一股真气转不过来,尖叫一声,七窍流血,当场气绝。众人见状大惊,上前抢救,已然不及。归燕然冷汗直冒,脑中一片混乱,暗想:“我我并未运功?她为何会就此死了?莫非她太过激动,走火入魔了?可这老尼武功深湛,怎会如此不济?”
苍鹰查探一番,叹了口气,合起木心眼睛,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这位师太终生不曾饮酒,念佛诵经,修身养性,岂料今日酒醉,又意图行凶,内力大乱,竟自断活路了。”众人点头道:“天意如此,谁能料到?归教主也不必自责了。”却有许多人想到:“走火入魔,怎会立毙当场?多半是被内力反震而死。”
但他们并无真凭实据,也不敢得罪苍鹰与归燕然两大高手,沉默不语。唯独景春庵的几个小尼姑眼神悲痛交加,怒火中烧。
苍鹰等人将木心遗体送出道观,他心念一动,察觉真气异动,深邃幽然。他心道:“玄秦?又是此人所为?”想起昔日与玄秦约定,心头涌过一片寒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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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情误
归燕然心情抑郁,便与苍鹰、香儿离了长春观,返回李听雨处。沿途又有不少英雄好汉慕名而来投奔。更有豪杰侠客相邀去府上作客饮酒,归燕然深感不便,却也盛情难却,只能率之同行,这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沿途进发,归燕然怕打草惊蛇,引官府猜疑,听苍鹰所言,专挑小路前进。
路过龙虎山时,得知莫忧已然下山,去向不明,归燕然虽有些担心,但也并无线索,只得作罢,如此花了二十多日,方才来到九江镇外,找到线人,一路指引,与李听雨等江龙帮众相聚。
李听雨见了这许多英豪到来,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高手,甚是欢喜,雪冰寒熟知各人来历,细细考察,并无朝廷奸细。李听雨当即摆开酒席,款待众人,将抗元大计如实相告,众人干劲十足,迫不及待想要与元军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