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头,当真非同小可,明教群雄、皇室护卫,闻言不禁耸动,鹿角僧抢到铁穆耳身边,查看他伤势,所幸不过是闭气昏厥,并无大碍。`九和急道:“快些擒住此人,别让他跑了!”
香儿见苍鹰赶来,又惊又喜,但知道这堂上全是高手,苍鹰若人被围住,武功再高,只怕也难以脱身,连声道:“师父,你先别管咱们,回去告知燕然哥哥、若兰姐姐”
苍鹰不等她说完,从梁上跃下,落到窗口,往前一扑,跨拉拉几声,大殿木墙登时断裂,他钻入灌木丛中,趁夜狂奔而走,转眼便消失在树后。群雄不料他竟然逃跑,惊讶之余,一时无人追赶。
片刻之后,博尔丁笑道:“这苍鹰在中原武林好大的名气,谁知如此胆怯,一露面便落荒而逃。”
九狐熟知苍鹰性子,知道此人诡计多端,沉吟道:“他并非一味鲁莽之徒,也并非胆小之辈,他装作明教教徒,混入此地,见寡不敌众,冒险出手,只怕别有所图。”
铁穆耳悠悠转醒,断断续续的问道:“他他有什么图谋?”
九婴说道:“只怕他先回去搬救兵去了。”转头问香儿:“你们江龙帮在安仁有何高手?”
香儿心想:“不如虚张声势,吓他们一吓。`”露出喜悦神情,说道:“师父既然来此,那江浔八友自然一个不少,而他与谷淇奥哥哥、鬼魅姐姐交好,他们两人自也随行而至,嗯,对了,归燕然哥哥急着要见我师父,带着兰儿姐姐也急吼吼的赶到啦。九婴门主。听说你的母亲,华奶奶她一起来此,你与九狐姐姐要不要去见上一见?”
九婴与九狐想起母亲,不由得一阵心酸。九和听江龙帮高手齐聚,脸上变色,失声说道:“那苍鹰回去报信,莫非要大举进攻此地?”想起自己与铁穆耳处境,当真危险至极。因而忧心忡忡。
鹿角僧道:“公主不必惊慌,此地遍布好手,戒备森严,江龙帮纵使胆大包天,亦不敢冒此大险。”
博尔丁笑道:“九和公主,你贵为蒙古皇室,自来胆识过人,我博尔丁钦佩至极,为何说起这江龙帮来,却怕的如耗子见猫一般?放着咱们明教在此。他们有胆过来,我非让他们全军覆没不可。”
九和本对苍鹰甚有情义,三年前得知他居然活着,虽剿匪大计为此人所破,但背后却也芳心暗喜,可之后苍鹰接二连三与她作对,令她麾下好手吃尽苦头,她听人提起苍鹰来,当真头疼得紧,这时见他现身。惊骇过度,竟乱了分寸。听了博尔丁所言,她稍觉镇定,说道:“博尔丁教主有何高见?”
博尔丁道:“还请公主与小王爷下去休息。今夜大伙儿辛苦一晚,严守阵地,莫要疏忽。”又望向香儿与狄江,说道:“这玄夜教的小子嘛,暂且也不忙杀了。百骨罗,你与克拉奇将他们两人押回住处。好生看管。”又接连号施令,各人皆有职责,安排的井然有序,人尽其才。
有一大胡子教众站起身来,咿咿呀呀的喊了几句话,嗓音极为嘶哑,博尔丁深以为然,也以波斯语应答,随即说道:“这维尔坦说的不错,那苍鹰说不定还潜伏在咱们山庄之内,除了百骨罗、克拉奇之外,需增派人手,看管这位香儿姑娘与这重伤少年。`维尔坦、奥罗塔、毕博、乌里木,命你们四人一同看管这两个小娃娃。”
维尔坦等四人武功不弱,为人机警,百骨罗与克拉奇年少轻狂,虽瞧他们不起,但有人差遣,自也乐意,六人走出大堂,朝香儿住处走去。众侍卫保护郡主要紧,全数被鹿角僧召集赶往大殿,是以越走人迹越稀,百骨罗与克拉奇自诩武功极高,反而期盼那苍鹰突然来袭,好与他较量较量。
大胡子维尔坦甚是吵闹,一路不停说着波斯语,他嗓子本就哑了,舌头似也肿,说话更是结结巴巴,偏生还不消停,令人听得心烦意乱。克拉奇用波斯语叱骂几句,那维尔坦更是起劲,愈喋喋不休。
克拉奇性子随和,苦笑着对香儿说道:“这人好生混账,生了喉病,反而闲不住嘴。”
百骨罗神情冷峻,指着维尔坦,用波斯语道:“你快些闭嘴,不然我拔光你的胡子。”这维尔坦一张脸满是毛,又戴着角帽,黑暗之中瞧不清五官,只是那丛胡子当真中原罕见。香儿心道:“这些波斯人好生爱留胡子,一路上瞧见十几个了。”
维尔坦愣了愣,咳嗽几声,终于消停,但似受了委屈,慢吞吞的落在后头,百骨罗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前行,突然间背心一麻,他顿时反应过来,心知不妙,意欲回身反击,但穴道受制,行动不利索,胸前又被击中两招,就此晕倒在地。
百骨罗竟在弹指之间失手昏厥,克拉奇大骇之余,已然不及,他想要大喊,忽见一团白球飞了过来,未能喊叫,转身避过,但那白球突然散开,竟是一件白袍,将他扑面罩住,他身手虽强,但那偷袭之人心机巧妙万分,趁他想要呼喊,又想反击的瞬间,以诡谲法门投掷白袍,竟令克拉奇进退失据,手足无措,蓦地几处穴道被点,他张大嘴巴,直挺挺的摔了个结实。
香儿与狄江看清那动手之人竟是多嘴烦人的维尔坦,喜出望外,一时却又糊里糊涂,再去看其余三人,也早已被他无声无息的制住。香儿不明所以,问道:“维尔坦先生,你为何相救?”
那维尔坦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三下扯掉胡须,在眼睛上拨弄两下,双眼顿时变得稍小一些,香儿见他本来面貌,心花怒放,喜道:“师父?你怎么”
苍鹰不答,凌空出指,又封住百骨罗、克拉奇多处要穴,随即将五人扔到一旁草丛中,这才挠了挠香儿头,笑道:“这俩小子本事不小,但应变不够机灵,为师浑水摸鱼、偷香窃玉的功夫,可谓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就算他们功夫再高一倍,一样着了师父的道儿。”
狄江摸不着头脑,只想:“他先前明明从横梁上落跑,而这维尔坦早在大殿之中,怎会有两个苍鹰跳出来救我?”
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苍鹰所使妙法,正是贪狼影的“众鬼开门”神功。
他昨晚与雪冰寒陪同李听雨来到安仁,待李听雨安顿下来,雪冰寒迟迟不见香儿回来,心生不安,苍鹰便自告奋勇出去找寻,黎明时找到安仁分舵的大宅,见众人被杀伤惨痛,死了四十多人,又闻到空气中残留香儿体香,他暗道不妙,不及盘问,便一路追踪,赶到这座山庄。宅中虽满是高手,但他却设法潜入,躲在柴房之中,渐渐摸清楚状况。
他前世曾在波斯住过,会说些波斯话,见这些波斯教众有不少须浓密,心头窃喜,找一最大嗓门之人,将他敲晕,剥去衣物,剃光胡子,黏在自己脸上,又使法子阔张眼睛,拉长睫毛,扮作这维尔坦的模样。虽两人仍不全然相似,但明教教众人人戴帽,遮住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混在数百人群之中,竟也没被认出来。
他走入大殿之后,偷偷除下胡须,使贪狼影功夫,在横梁阴影处投出假身,他这门功夫近年来使得炉火纯青,五丈之内,不露形迹,而且操纵自如,几与真人无异,而人人都注视明思奇与百骨罗比武,尽皆疏忽,未能觉。尔后他以无形剑气弄晕铁穆耳,又令假身现形,仓皇逃跑,令众人心生戒备,匆忙布置,也就此散去。
他跟随百骨罗与克拉奇,以魔音气壁的功夫更改嗓门儿,学这维尔坦的常态,装傻充愣,大吵大嚷,虽不尽相像,却反而消去百骨罗疑心,趁他训斥属下,得意分神之际,先动手点倒三人,又接连偷袭百骨罗、克拉奇两大高手,他以有心算无心,又拟算多遍,轻易便将两人击倒。他出手之际,使魔音气壁的消音之法,隐去偷袭之声,远处守军自然无从知觉。
苍鹰见狄江愣,说道:“兵贵神,咱们先脚底抹油。”将狄江背起,解开香儿穴道,使蛆蝇尸海剑心法,探知周围情形,寻一条巧妙途径,趁众守军重新布置之时,偷偷跑出山庄,一连狂奔了十多里地,这才缓下步子。
香儿脱离险境,心中一宽,喜悦丛生,又与苍鹰调侃惯了,忽然羞涩说道:“师父,我又被你救了一次。徒儿无从报答,唯有唯有如以往一般,亲亲你的嘴,算是稍稍补偿。”
狄江心中一震,慌忙朝她望去,苍鹰也吓了一跳,忙道:“你当时是穿开裆裤的小姑娘,眼下情形不同,以往那一套可万万行不通了。”又探探狄江脉搏,皱起眉头,默然不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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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旗帜飘扬
香儿见苍鹰静静思索,心中着急,问道:“师父,狄江师兄他还有救么?那些波斯胡人可恶的紧,硬说他这辈子这辈子都好不了啦。…”
苍鹰说道:“他大半脉络一齐折损,情形不妙,但当年冰寒境况比他还糟糕得多。他身子强健,性命无忧,冰寒却时时刻刻都会丧命。”
香儿喜道:“雪姐姐至今活得好好的,她是如何治病的?咱们只要依法施为,定能治好狄江师兄的伤。”
苍鹰索然说道:“当年你雪姐姐遇上一个凶神,那凶神杀了成百上千之人,以他们的血肉炼制丹药,强喂冰寒服食,这才治好了她”
香儿“啊”地尖叫起来,想象当时情景,不寒而栗,颤声道:“那咱们要治好狄江师兄”
苍鹰说道:“只怕也唯有如此。”
狄江压根儿不信,道:“世上哪有什么凶神恶鬼的?人的血肉又怎能治病?就算当真有效,我宁愿死了,也万不愿做这等残忍之事。”
苍鹰笑道:“师侄好有骨气,无妨,那波斯教主说起中原有座九世长老墓,墓中说不定有那贤圣水,咱们只需将这老儿擒住,逼问那墓穴下落,偷来贤圣水,喂师侄喝了,或许能有转机。”
香儿喜道:“不错,不错,咱们定要寻访灵丹妙药,想尽办法,也要将狄江师兄治好。”
狄江深受苦楚,见香儿与苍鹰对他如此关切,异常感激,若非他强自忍耐,险些就要落泪。香儿将狄江背负起来,三人转下山坡,沿一条小溪走了几步,苍鹰陡然站住。喝道:“前头何方高人?为何要拦咱们去路?”
香儿一惊,急忙望去,见一健壮汉子斜靠在山壁上,双目又怒又凶,神色剽悍,正是那波斯明教的阿修罗。她心惊胆战,暗想:“此人武功极高,师父能能胜得过他么?”
苍鹰见这阿修罗好整以暇,似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问道:“兄台是前来捉人的?怎地没半点捉人的样子?”
香儿道:“师父。这人厉害得紧,千万小心。”
阿修罗紧绷的身躯忽然松懈,指着狄江道:“这少年既然为我所救,我也不打算为难于他。他一身经脉为白海蛇毒所损,那毒药与补药互冲,若胡乱服药,只怕一命呜呼,当世之中,唯有贤圣水能救他性命。”
苍鹰“咦”了一声。问道:“那贤圣水在九世长老墓中么?不知九世长老墓又在何处?”
阿修罗道:“咱们也正在找寻,我言尽于此,你们自个儿保重。”
苍鹰见这阿修罗侠义豪迈,不禁敬佩。拱手道:“老兄如此胸怀,当真乃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在下名叫苍鹰,阁下可是叫阿修罗?将来若有机缘,便由在下做东。请阁下一醉方休。”
阿修罗笑道:“你肯轻信我这敌人之言,也算是一条好汉。”拍拍苍鹰肩膀,依旧是那副凶恶模样。但香儿瞧在眼中,却他觉和蔼可亲。阿修罗又道:“我替你们引开追兵,你们速速离去。”话音刚落,已在远处,轻功之高,当足以与归燕然比肩。
香儿叹道:“想不到波斯胡人之中,也有这等好人。”
苍鹰喃喃说道:“阿修罗?阿修罗?波斯明教中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好手?阿修罗乃佛学中魔神之名,古怪,当真古怪。”
香儿笑道:“管他叫什么名字呢?他替咱们指明一条道路,咱们可要谢天谢地谢修罗呢。”
三人生怕追兵赶来,匆忙离去,又走了半天,方才回到县城一间‘从风客栈’。只听客栈中人声喧哗,甚是热闹,苍鹰走入客栈,只见一道人影冲了过来,那人本想张臂抱他,但看清他肩上之人,又惊声喊道:“大哥,江儿他怎么了?”
苍鹰怒道:“你小子在客栈中逍遥快活,老子却东奔西跑,上蹿下跳,替你救徒弟、徒儿媳妇儿。”
香儿急道:“谁是他徒儿媳妇儿了,师父你这张嘴当真欠揍。”又朝来人行礼道:“师叔,你来了。”
那人稍稍一愣,神色忧虑,正是逍遥宫的教主归燕然。他与李若兰来到客栈,与李听雨碰面,自有一番欢喜,却不见了苍鹰、香儿、狄江,问雪冰寒去向,雪冰寒也答不上来,众人在此等了半天,终于盼他归来,本来归燕然欣喜若狂,谁知却见爱徒脸色憔悴,病得极重,顷刻间慌了手脚,问道:“江儿他怎样了?”
苍鹰将狄江交给归燕然,归燕然运功一探,更是怜惜,喊道:“是什么人将你伤成这样?”
他二人这么一嚷,李听雨等人也纷纷赶来,香儿便将两人在江畔捉住克拉奇,带回江龙帮分舵,却又被波斯众人杀上门来,狄江与自己双双中毒之事说了。李听雨越听越惊,怒道:“这波斯明教在我中原武林兴风作浪,这些年害了不少忠良侠义之士,我大哥本就想找他们算账,如今更不能饶了他们。”
苍鹰说道:“如今狄江侄儿好歹保住性命,咱们让他好好歇息,吃些清淡饭食,养好身子,却不能服食大补之物。”
归燕然心中有气,说道:“那些波斯胡人来此撒野,又与鞑子勾结,如今伤我徒儿,大哥,他们现在何处?”
苍鹰笑道:“你要去找他们么?我瞧他们教中高手不少,你孤身一人,未必能讨得了好,不如你我一同前往,与他们较量一番如何?”
归燕然喜道:“如此甚好”
就在这时,只见一绝美少妇从楼上走下,怀中抱着一个孩儿,她身旁又有一位秀美道姑,神情甚是活泼,苍鹰忙道:“弟妹,你连娃娃都带来了?”
李若兰见到苍鹰,微微一笑,喊道:“苍鹰哥哥,许久不见,怎地刚刚相遇,便撺掇我相公与人打架?”
归燕然忙道:“兰儿,他们将江儿伤成这副模样,我怎能就此罢休?”想起爱徒一身武艺,却沦落到如今境地,当真心如刀割,义愤填膺。
李若兰先前在楼上听到众人说话,自也挂念狄江伤情,但想起那波斯明教所在之处,当真是高手云集,如同刀山火海一般,虽对丈夫武功敬佩万分,但总担心他寡不敌众,当即说道:“若香儿所言不假,他们那儿有雪莲派的好手、几位功夫出神入化的波斯胡人,还有鹿角僧、苏临仙这等鹰犬,你贸然前往,可曾可曾顾及到我与怀里的孩儿?”
狄江也道:“师父,徒儿徒儿学艺不精,被敌人击败,这才有这般下场。如今害我之人已然伏诛,师父也不必为我犯险。”
香儿听狄江这么一说,心中愧疚,说道:“是我害了狄江师兄,若非他为了救我,也不会”喉咙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
雪冰寒道:“大伙儿七嘴八舌,说起来毫无头绪,苍鹰哥哥,你先将所见所闻,详详细细的说给大伙儿听了,可不许隐瞒不报,连自己做的丑事都得如实招来。”
苍鹰笑道:“老子怎会做什么丑事?倒是这份深入虎穴的事迹,可要让你们好好听听。”遂将亲身经历如数说出,他记心甚好,又吹嘘胡侃惯了,将其间的种种情形、言辞,描绘的活灵活现,令人身临其境。
归燕然听苍鹰以巧妙手段救出香儿、狄江,不由得高声喝彩,笑道:“若换做是我,只能硬闯进去,硬冲出来,闹得天下大乱,狼狈不堪,决不能向二哥这般轻描淡写的。”
李若兰啐道:“那是自然,你这呆头呆脑的笨蛋,怎能与苍鹰哥哥相比?”
苍鹰摇头道:“我那是本事不济,只能暗刀暗枪的来,况且一路打杀进去,虽然威风,未免让敌人有了提防。这般轻手轻脚的,虽然麻烦,但也省事。”
李听雨听他说波斯胡人已派出刺客,前往长沙之事,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叫道:“他们要去行刺李麟洪大哥?这可大大的不妙!不知大哥如今是否安好?”
雪冰寒道:“堂主,我先前在楼上已飞鸽传书过去,好让他们有所警觉。莫忧公子、段玉水公子皆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那些波斯的杀手即便当真厉害,也未必是他俩的对手,更别提帮主身边另有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