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再也忍耐不住,哭喊道:“我求求你,这位阿修罗师父,我求求你千万救我师兄,他是为了救我”若受伤的是她自己,她即便惊恐至深,也绝不会向敌人求饶,但狄江为救她而受伤,她不顾一切也要相救。
阿修罗点点头,凌空一点,狄江身子巨震,竟自行站起,那大哥赞叹道:“今日得见阿修罗师父的龙牙指法,当真是天大的幸运。”香儿暗骂道:“狄江哥哥性命垂危,你这胡人竟还说风凉话”
阿修罗骂道:“少废话,百骨罗,你这般拍我马屁,若我救不活这少年,岂不是从此颜面无光,没脸见人了”
那叫百骨罗的少年微微一笑,退在一旁,他其余兄弟眼中也满是希冀,急盼这阿修罗大显身手。
阿修罗霎时手指连颤,身影重重,竟似又多出了四条手臂,狄江似被细绳吊在半空,指力及身,身躯急振,并不落下,也不退后。香儿瞧得目眩神摇,知这阿修罗师父武功极高,以雄浑内力注入狄江脏腑,心中生出极大的指望。
这龙牙指法持续了一盏茶功夫,阿修罗师父气势大盛,又笑又吼,如狮虎一般,竟将整座院子的人全数吵醒,他蓦地暴喝一声,一掌拍出,狄江脑袋上蒸汽腾腾,哇地张嘴,呕出一大口黑血。阿修罗师父哈哈大笑,说道:“成啦这少年死不了了。”
香儿惊喜无比,冲上前去,抱住狄江,狄江勉力睁开眼,见香儿泪光莹莹,微笑道:“师妹,我好的紧,你快别哭了。”
香儿擦了擦泪,笑道:“我何时哭了又怎会为你而哭见你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我笑的可欢呢。”
狄江嘴唇微动,说道:“昨晚昨晚我”顷刻间表情迟疑,病怏怏的脸上竟泛起红色,香儿急道:“你重伤未愈,少说些话吧。”顿了顿,又道:“你昨晚救我一命,我很是感激。现下我承认你功夫比我高啦,你可开心些吧。”
狄江抿了抿嘴,摇头道:“我我整晚都在都在想你,难以入眠,这才警醒了些,不然遇上敌人,仓促间也也胜负难料”
香儿霎时心头火热,口干舌燥,问道:“你你在想我你可是”
狄江点了点头,说道:“你没事就好。”突然气息一乱,再度昏睡过去。
香儿忙问:“阿修罗师父,他怎么了”
阿修罗皱眉道:“你又不是我徒儿,可不能叫我师父,你叫我老阿就成。”
香儿见此人武功登峰造极,却毫无架子,心中敬佩的无以复加,笑道:“老阿前辈,狄江师兄他痊愈了么”
阿修罗摇头道:“我也不来瞒你,他中了白海蛇之毒,深入内脏,损毁数处脉络,我救他活命,已算得上魔神赏脸,给我极大的面子。但除非魔神显圣,否则他一身武功再难尽复。”
香儿大吃一惊,颤声道:“狄江师兄他他没法再练武了么”
阿修罗道:“他能自行吃喝拉撒,已经算极了不起啦。苏图尔这厮伤了你的情郎,你可要找他算账”
香儿悲从中来,也不想反驳他“情郎”二字,那五位同胞少年中的大哥百骨罗笑道:“苏图尔、波西米长老败在这两位小娃娃手中,尸骨不存,算账是算不了的。”
阿修罗微微一愣,也不惊讶,说道:“这两人太过轻敌,既然死了,那也无法可想。你们几位自便,我老阿走了。”话音刚落,庞大身躯腾跃而起,倏然间已在高楼之上。
那克拉奇见香儿欲哭无泪的模样,上前柔声道:“姑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香儿怒道:“什么叫死而不僵你既没学问,便不要瞎说”
克拉奇吓了一跳,赔笑道:“是,是,这位小兄弟虽败犹荣,虽死犹生”
香儿又怒道:“什么叫虽死犹生狄江师兄他可没死”
克拉奇吐吐舌头,又道:“不错,不错,常言道:老而不死是为贼”
香儿朝他瞪了一眼,克拉奇自知汉语学问太差,不敢多言,笑道:“来人哪,将两位贵客带入上房,待会儿教主醒来,必欲亲见。”
香儿心想:“原来波斯明教还有一位教主那阿修罗本事极大,只怕不在师父之下,那教主定然更为了得。我待会儿求求那教主,未必没法子令狄江师兄复原。”但转念一想,又觉蹊跷:自己与狄江不过是他们手下败将,杀了他们波斯明教两大高手,被擒拿至此,他们非但不怨,反而礼遇有加,莫非有什么企图么”
但如今她身在敌营,周遭高手如云,她决计闯不出去,她彷徨无计,索性也不多想,不多时,一位仆役走来,引她二人前往客房,走了几步,忽听那百骨罗等五兄弟齐声怒道:“那厮果然来了教主可曾知道”
她头一望,见他们围成一圈,各个儿眼中怒火熊熊,全不似先前那般随和,反倒如一群食人的野兽,摩拳擦掌,随时意欲厮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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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龙潭虎穴困群狼
香儿抱着狄江来至客房,见宽敞明亮,雅致精美,南有轩窗,布置数盆盆栽,窗内窗外皆景致怡人,心中稍喜。
她将狄江放置床上,吩咐奴婢带来郎中,替狄江医治伤处,那郎中手段远及不上常轩,但所用药物却极为灵验,敷上伤药,狄江神情缓和,呼吸平稳,但仍未醒来。香儿凝视他的容貌,想他伤势严重,这身了不起的功夫恐怕就此荒废,不由得忧心忡忡,黯然神伤。
她在旁照顾狄江,不久之后,狄江醒来,见她仍愁眉苦脸,问道:“师妹,你身子如何?可是不舒服了?”
香儿双眸一红,再也忍耐不住,埋头抽泣,双肩微颤,狄江慌忙道:“别哭,别哭,有什么伤心事,尽管对师兄说,师兄定然帮你。”
香儿轻轻搂住狄江,脸颊贴住脸颊,哭道:“师兄,你是为了救我我我对不住你,我文秋香对天发誓,定要治好你的伤。”
狄江被她一抱,又是紧张,又是欢喜,笑道:“我这人受伤乃家常便饭,至今精神抖擞,活蹦乱跳的,师妹何必说的如此厉害?”
香儿不再隐瞒,将他病情一五一十,如数告知,狄江闻言震惊,他这一身武艺,乃是自己不分昼夜苦练得来,如今功力全失,如何能不伤心欲绝?但见香儿悔恨交加的模样,他咬紧牙关,苦笑道:“师妹,你莫要伤心,说不定那波斯胡人信口开河,他们自称胡人,本就是胡说八道之人”
香儿破涕为笑,嗔道:“胡人是咱们叫的,可不是他们自称。”
两人互相安慰,各自都好过了些。过了片刻,那克拉奇推门进来,见两人神情亲昵,心想:“他二人关系非比寻常,这女子对男子情深意重,但这男子重伤难愈,唉,可惜,可惜。”心下微觉嫉恨,却不显露出来。说道:“二位贵客,随吾而行,本教教主欲召见两位。”
香儿喜道:“狄江师兄,那教主说不定能治你的伤。”狄江也极为企盼,当即强撑着起来。香儿扶住狄江,三人出了屋子,沿长廊转了几转,来到一座大堂上,只见巨柱高梁。玉屏雕堂,也是美观之极,大堂四下坐满了人,大多是西域胡人。
大堂最里头摆着两张太师椅。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美貌女子,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而另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少年与香儿对视一眼。各自喜出望外,那少年跳起身来,喊道:“香儿妹妹!”
香儿喜道:“铁穆耳哥哥。果然是你!”
那美貌少女笑道:“哎呦,这小美女是侄儿的嘻嘻朋友么?这般哥哥妹妹的乱叫。”
铁穆耳哈哈笑道:“小姨,你别瞎猜啦,她是月娥姑姑的女儿,我不叫她妹妹,又叫她什么?”抢上去握住香儿的手,神情热切,一张脸微微涨红,又道:“你当年不告而别,月娥姑姑可急的快晕过去啦,我也愁得茶饭不思,好久才缓过劲儿来,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你,那可最好,你定要随我回宫,见见月娥姑姑,冬遥妹妹,她们都很想念你呢。”
香儿摆手笑道:“我性子太野,住不惯皇宫,还是闯荡江湖时更舒坦些,你们也别为难我啦。”说罢扶狄江到一旁坐下,铁穆耳见她对这满脸病容的少年如此温柔体贴,暗自心惊,顷刻间对这少年充满敌意,但他近年来经受历练,性子沉稳,不动声色,朝她微微一笑,回身坐下。
香儿坐在狄江身边,目光扫过大堂,先见到铁穆耳身后坐着鹿角僧、苏临仙、墨、戾二老,再往两旁望去,见到一人,又是“咦”了一声,此人面如冠玉,双眸清澈,一眸尤为美丽,犹如璀璨宝石,她认得此人是雪莲派的门主九婴,在他身后又坐着数人,也都在泰山上有过照面。九婴冲她点头笑道:“这位便是秋霜剑文秋香女侠么?”
香儿知雪莲派与江龙帮势不两立,心下一凛,但仍恭恭敬敬的说道:“晚辈文秋香与师兄狄江,拜过诸位雪莲派前辈。”
波斯明教众人地位显高于九婴,坐在铁穆耳与他小姨左右,那大汉阿修罗坐于克拉奇五兄弟下首,竟然身份不尊,有一山羊胡子的波斯胡人坐于众人之前,衣着华贵,模样威严,当是这波斯明教的教主。
那“小姨”正是九和公主,她见众人齐聚,微笑道:“铁穆耳侄儿,这便是波斯明教的诸位朋友。他们弃暗投明,归顺咱们元朝,不再听其余汗国号令,乃是天大的喜事。”
铁穆耳道:“素闻波斯明教威震诸国,教义深奥,小王深为钦佩,想要拜见诸位高贤,只可惜缘分浅薄,如今才得偿所愿,果然名副其实,实乃不胜之喜。”波斯明教众人听他说的如此客气,面露笑容,那教主微微点头,客气了几句。
九和公主又对九婴说道:“九婴门主,听闻你雪莲派也与明教颇有渊源,对么?”
九婴抱拳答道:“公主所言不错,我雪莲派供奉明尊,守护圣火,亦非什么秘密。”
九和公主见他答得恭敬,甚是满意,又道:“你们大伙儿都是明教中人,又都为咱们大元效力,如各自为政,分散行事,那可未免不美。我今日召集你们前来,便是为了从中撮合,让你们两家重归于好,合二为一,助我大元镇守江山,挫败奸人阴谋,不知九婴门主与博尔丁教主两位意下如何?”
那博尔丁大声道:“咱们本来就是跪拜摩尼的,合二为一,有何不可?但咱们波斯明教乃是本部总坛,中原明教不过是一脉分支,若咱们合力之后,九婴门主当听咱们号令行事。”他这几句话说的盛气凌人,竟丝毫也不委婉客气。
九婴与九狐对视一眼,九狐道:“你拿主意吧。”
九婴此刻仍是武林盟主身份,但江湖上都知他替九和郡主卖命,不少有志之士便不认他这盟主,他略一思索,问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自当听从公主号令,然则博尔丁教主意欲掌管我中原明教,若无过人之能,不知能否令人心服?”
博尔丁袖袍一拂,指着大堂末端一群白袍人,说道:“这些兄弟,乃是阿萨辛教派的高手,他们纵横西域数百年,如今却被咱们波斯明教收服,他们尚且服气,你们中原明教难道还能强的过阿萨辛教?”
原来这博尔丁本人武功固然极高,两年前又出了一桩奇事,在某座高山下发掘出一处古墓,克拉奇五兄弟奉命探墓,遭遇大难,险些身死,但却被教中一位原先毫不起眼的长老阿修罗所救,那五人因祸得福,各自练成了极高明的功夫,那百骨罗尤为出众。众人也由此得知这阿修罗深藏不露,实则身怀惊世骇俗的神功。博尔丁陡然得了这么多高手,心花怒放之下,雄心大起。
一年之前,阿萨辛教派中教主病逝,狮鹫五老也相继去世,为争夺教主之位,教中起了纷争,让波斯明教有机可趁,暗动手脚,竟令这自来互不相让的大敌归降。博尔丁意气风发,又受九和公主之邀,有心投靠,便大举前来中原,助元朝与中原江湖人士为难。
九婴神色不豫,正欲出言反驳,但那百骨罗突然说道:“九婴门主,在下向你讨教讨教。”话音刚落,凌空击出一掌,一道金光从他掌中击出,快胜飞箭,直袭面门,九婴举掌一挡,无形掌力横前一拦,只听邦地一声,如巨斧伐树,那金光陡然炸开,化作数道细线,九婴双掌急动,将细线一一挡住,模样竟十分狼狈。
百骨罗哈哈大笑,说道:“门主,得罪了。鄙人在本教中武功平平,远远及不上咱们教主,但与九婴门主相较,只怕不遑多让。”
九婴脸上有一道浅浅划痕,想来是功夫不及,反被那金光细线划伤,他神情黯淡,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贵教武学奥妙无尽,九婴甘拜下风。既然九和公主鼎力支持,九婴也自无异议。”
九和公主喜道:“九婴哥哥深明大义,好生令人欣慰。”
这百骨罗武功虽高,但九婴若使出全力,未必不能险胜,但他一贯隐忍潜藏,又知九和公主对自己数年前未能杀尽江龙帮而耿耿于怀,此时见局面不利,也不想硬拼,便顺势答应下来,静观其变。
雪莲派一众高手见九婴服软,脸上皆有惊愕之色,但他们素来对九婴智计极为心折,并无人出言反对。博尔丁见他们如此,自也喜悦万分,哈哈笑道:“那咱们从此便是一家人啦,待会儿公主设宴款待,我定要借花献佛,好好与九婴老弟喝上几杯。”
九婴心道:“原来你们早有图谋,连酒宴都已备齐。”并不在意,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语气也甚是真切。
突然间,只听一大群人朝大堂走来,气势汹汹,来意不善,香儿心想:“莫非是江龙帮的兄弟来救咱们了?”深知眼下此地龙潭虎穴,来再多人也无用,更是心急,往外一瞧,只见当先一人高大见状,气度威严,正是那万兽堂的明察秋毫明思奇。
九和公主神情不悦,质问道:“明思奇先生,你来的这般晚,可让这么多英雄好汉等得心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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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夜绽金华狮吼震
明思奇等人走入大堂,见离首座最远处摆着稀少零落的几张椅子,非但数目不足,且着实无礼,他目闪寒光,冷冷道:“九和公主,别来无恙。+◆”
九和道:“明先生,我传你到来,你却拖拖拉拉,推三阻四,可是不将我九和放在眼里了?”
明思奇气往上冲,就要发作,可愣了片刻,只得叹一口气,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他空有一身盖世武功,人又精明,但正所谓心无二用,他刚愎自用,在万兽堂独断专行,近年来接连犯错受损,万兽堂原先有万余帮众,遍布天下,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自空悟遁出走之后,情形便急转直下,生意屡遭挫折,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铤而走险的取抢夺大理国宝。这两年之中,他屡屡得罪同道,手下接连叛走,他为此夜不成寐,但却只能徒呼奈何。如今全托九和荫庇,也不敢违逆她的心思。
九和道:“你知道不对,那便好办了。”又道:“明先生,听说你本也是波斯胡人,是么?”
明思奇点头道:“我年轻时曾在波斯住过一段日子,尔后前来中原,便再没回去过。”
九和道:“听九婴门主说,你也曾敬拜明尊是么?我今天找你过来,便是要你万兽堂投入波斯明教总坛之下,与大伙儿共同进退,自然有极大的好处。”
明思奇听她说的直白轻视,仿佛发号施令一般,将自己视作下人仆役,一口气如何忍耐得住?但他城府极深,只是淡淡说道:“公主此言太过仓促,波斯明教中有什么人物?我可半点不知,明某不愿屈于无名之辈,还请公主见谅。”
此言一出。波斯明教众人尽皆大怒,百骨罗那五兄弟更是怒发冲冠,神情如同饥饿猛虎。博尔丁厉声道:“明思奇,你还认得我么?”
明思奇望向博尔丁,眼神惊讶,说道:“原来是博尔丁老兄,多年不见,我可认不出你来了,先前却没见到你这么个人。”
博尔丁所坐之处极为显眼,明思奇号称“明察秋毫”。怎能不见?这话自然是有心戏弄。博尔丁怒道:“当年你来巴比伦,自称明尊信徒,我让人好生款待,不曾稍有怠慢。你这小子莫非是狼心狗肺,竟半点不知羞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