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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火光通明,方才发现吟儿身上还有一箭,没入后背并且贯穿前胸,不似误踩机关,更像被蓄意暗算,虽乍一看不在要害,可吟儿的心脏比正常人要偏些……教林阡哪敢给她拔箭,一瞬他只觉魂魄支离,厉声喝时满眼都模糊成血红:“谁伤的她!!”
林陌和他同样吃惊,既目测不出吟儿伤势,又沉浸在这大喜大悲,其余人则全然畏惧他死神威名,一时间个个噤若寒蝉。
“不是他们……”吟儿尚存一丝神智,拼力攥住林阡衣袖,“先回去,找樊井,救忆舟……”
“对……先找他,先救你……”林阡猛一回神,此刻哪是归咎的时候,慌忙抱起她往回飞奔。
众人见他头也不回,纷纷长吁一口气。

急雨中林阡抱着气若游丝的吟儿向归路去,两只手都不遗余力地朝她灌输真气,然而即便他内力登峰造极,到她体内都顷刻耗得干干净净。
经验告诉他,他来得太晚,她遇袭可能已经好几个时辰,而这种伤换谁都一定当场身亡。
“我从红袄寨出来,撞见了李全和蒙古军,但那帮小人,全都被我打跑了……你,你以后,要当心暗箭,莫要像我这般……”吟儿脸色苍白,竭力说出她所见的遭遇;至于背后一箭,她自己也不知道谁是凶手。
林阡听出几分遗言的意味,惊恐以至于混乱:“你坚持会儿,就快回去了……”
“不,不要回去,给孩子们看见我这副样子,吓着他们……”吟儿前后矛盾又放弃回去,“你就按先前的约定,将我……葬在蜀口……”
林阡一惊更甚,自己也气息奄奄:“我说的蜀口是百年之后,是将来,不是现在!!”
“将来,你见到云烟姐姐,代我向她道歉……我对她,失约了,不能去黔灵峰,等她回,我们家……”吟儿倏忽泪盈于睫。
“你说什么傻话!”林阡泪水掉落眼眶后,意外察觉她脖颈也在流血,大惊猝然驻足,竟不知如何是好!
“盟主!”所幸柳闻因追上前来,二话不说就放血喂吟儿,林阡回过神来意识到还有希望,赶紧把吟儿放在地上给她止。
然而闻因比林阡来得更晚,加之她自己也负伤在身,哪经得起给吟儿喝?闻因一时心急,给得太狠反而先脱力晕厥,吟儿知道自己不行了,握住闻因的手,把林阡的内气分给了她。
“吟儿……”林阡不知吟儿在和闻因说什么,看闻因缓缓恢复神智,重新将吟儿拦腰抱起,“不行,还得回去找樊井……”
“闻因是个好姑娘……你以后,要好好待她……我们欠她太多了……”吟儿满脸虚汗,断续地说。
林阡一头雾水,却先悲从中来:“我最欠的人,是你啊……”
“你我之间,何谈相欠……胜南,这些年来,我从不后悔,每时每刻都因为爱你而满足,你,别难过……若是实在不能开解,且去河东,找落落……”吟儿吐血不止,仍勉力对他微笑。
“吟儿,除了你我早已半只脚踏入佛门,你不在世上便再没有林阡这个人!”林阡冲口而出,谁说乱世最难相许,他和吟儿明明一生一代一双人!
可是他,命格无双啊,他早就知道,杀戮无数,难免染上因果,他迟早会孑然一身,只是他舍不得离开吟儿,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这么猝不及防。
吟儿魂魄渺渺,好像没听见他的倔强,还在自顾自地交代后事:“还有,十六年后,轻舟回来,你,莫要再负她……”
他不忍再看吟儿这般辛苦,更怕和她再也不能相见,因此一直没停下给她透入内气:“十六年后,你需和我一起见她!”若没有吟儿,封疆拜印和临湖摘星全部空谈,这一生,是吟儿陪他历尽了离别与重逢,“我不想那么久的未来,独独遇不见你了!吟儿,你承诺会陪我,走到最后!”
她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被他给吼醒,终于不再说别人:“对不起……就当这是吟儿的最后,但还不是,林阡的……”
“什么最后!你说过要参透伏魔剑法来压制我,说过要同岳父握手言和做王爷,说过要看到沂儿和熙河娶妻,儿孙满堂,那才是最后!”他只恨这条路为何这么长、樊井为何这么远,道旁景物明明在飞驰,吟儿的气还是渐渐短。
“我说过,我们要生十个孩子,要去很多地方隐居,要过吃喝玩乐的神仙日子……”吟儿眼睛一亮,“这江湖,很有意思,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刹那,吟儿如失去精华的花,在林阡怀中凋残、破败、枯萎。巨大的消耗之下,她本已紧紧挽住他臂弯的手突然无力,掉下去的一霎,林阡万念俱灰:“吟儿,不要睡!你听话,不是都讲好了吗!!”
岂能眼睁睁望着吟儿断气,林阡回神,强行扣住他认为的最后一息,“我只准你睡一会儿”,再不跟她对话,执意把她带回老神山。

“樊井何在!樊井你出来!”
乱发和血遮得那人身份都无法识别,但盟军众将见到主公神情举止,也知是谁。
纷纷让道,极尽恐慌。
樊井闻讯而来,原以为主母难产,但看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面无人色、身上能流的血都已经流干……如昨般以见惯生死的口吻:“救不了,送来的路上就已经死了。”
“不可能,她要我先回来说你有办法救她和忆舟!!”林阡一震,这才知道,当时吟儿为何说要先回来见樊井,其实是不想他滞留在敌人中间,尤其那是克他的林陌,那样太容易走火入魔……转脸看她,惊痛不已,“林念昔,你这个骗子!”
樊井也色变,是因为:忆舟呢?!
“主母经脉寸断、脏腑俱裂,手脚也有外伤,唯独腹部无损……”樊井对林阡说,“很可能是她在遭受重大打击的时候,首先调运全力护住了忆舟,而现在忆舟不在这里,那么,应该是在路上生了出来。”但林阡根本不记得生在了何处,甚至连中途见过柳闻因都没有印象——
吟儿对于林阡的魔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圣山后的林阡智力有限心态无比脆弱,可以说他在吟儿阖眼的第一刻就彻底疯了:“樊井,你跟吟儿有仇?!总是不肯救她!!没关系,我去找张从正、张元素,我找他们救!!”
樊井含泪望着林阡疯癫远去的样子,一方面意识到盟军遭受了灭顶之灾,“速速通知天骄,稳住三军将士;还有云盟主,莫要让孩子们晓得……”一方面他特别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主母会参战?参战还没穿护甲?自川蜀之战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叮嘱凤箫吟你千万别不穿护甲,印象中她只要上前线就从来没嫌过那东西累赘。





南宋风烟路 第1909章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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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素、张从正等名医,近日都在环庆,给战败后的金军治伤以及预防疫病。
噩耗总是飞得比捷报快,林阡带吟儿去找他们时,兴隆山一带不仅宋盟或盛世、就连金军俘虏都有人全身缟素。或许这缟素他们本来备好了是要祭奠大金。
吟儿是个沽名钓誉之人,从川蜀到环庆,她不知收了多少徒弟施过多少恩惠,所以这群人是发自真心地哀悼她,以斡烈和万演为首,泣诉“送恩师最后一程”。甚至还有人遵循金帝和她的约定,称“王爷”说“薨逝”。
林阡却一笑,说:“她没死。”从出事到现在,他给她的内气就没断过。
斡烈和万演皆愣住:“当真!?”
“没人死。”林阡从来就不相信樊井的医术。
张从正却说:六脉皆脱,手足尽冷,死证悉具。
张元素也道:神魂耗尽,气血枯竭,回天乏术。
凌大杰之所以前来关注,是因为听到王爷薨逝以为是曹王,吓他一跳,另外他也想来看这悍妇到底又玩什么把戏、本来也已经习惯了与她的拌嘴。
然而刚好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那就是林阡才刚因为震惊而停顿送气,吟儿的身体竟突然开始毁灭性地腐化,若干年前王妃被打捞出洞庭的尸体就是这样零碎地呈现在王爷眼前……
林阡吟儿和曹王夫妇一样,一样戛然而止的金宋共融!
凌大杰眼眶不自觉一湿,鹣鲽情深,最惹天妒,一代一代如此之像。之所以腐烂这般快,应是这丫头十年前就该没了吧。
然而林阡注定和曹王不同,如何能接受吟儿在怀中寸寸消失!那疯魔在大惊之下哀嚎怒吼“你们不救,我自己来”极速运行他周身所有真气,众目睽睽把吟儿残损的躯体强行逆转成十六岁时的完好,当年的乌发蝉鬓,当年的肌肤胜雪,只少了明眸流盼,只少了巧笑粲然……
凌大杰瞠目结舌,目测这一番逆天操作后林阡大概有七成内力都给了吟儿护体——也就是说,林阡瞬间就只剩他最高状态的仅三成功力,用来完成一场在正常人眼中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复活,
可即便是这样,凌大杰都不敢说,林阡是不是还能吊打金宋蒙……
缓过神来,张从正和张元素皆愕然:这算是活是死?她身上居然又出现血气循环?!由于凤箫吟曾因为火毒“死”过两回又恢复,两个名医都不好判断这次是不是也一样。况且,武功登峰造极,本就接近问道修仙。
“说,她还活着。”林阡以命令的口吻。
“她还活着……”二张面面相觑。
林阡满意地抱吟儿离开。

吟儿既然活了,他还疯癫什么。
王者一怒流血千里,但他偏不,吟儿强撑着一口气讲了那么多废话不就是希望他别入魔?!
当下,“找忆舟”要紧,还有一点,就是彻查真相——
意外怎么就发生了!急转而下的情势是谁造成的!
腊月初二清晨,曹王接受和谈了吗?蒙古军和夔王溃逃了吗?没人需要过问。林阡按下暂停的战场,三国四方无一敢动。
四方?敌我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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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神智,刺心之痛,
他曾想过,昨日的宋蒙决战虽然损失巨大,好在既没累及南线防御,也不曾引发曹王府死战。是啊,盟军可全心投入攻守,能有什么后顾之忧?像凤凰岭那种地方遍布机关暗箭,金蒙联军联手也不可能杀得进来,所以蒙古四獒才会无奈选择从北线硬磕,
可万万没想到,南线早就被他的鞍哥开门揖盗!蒙古军在镇戎州不是无路可走,林陌也可以轻易潜入寻救人质——可笑吟儿被自己护得那样好,最终还是折在自己人的深沟高垒之下!!
可笑,他的长子起名叫沂,对山东故土的情感可想而知。这些年盟军最难打的仗、折过最多的兵将,不用问一定是为了红袄寨的生死存亡。
可笑,为什么忆舟需要吟儿拼死保护?因为每上前线必戴护甲的吟儿昨天没有戴护甲、在后方需要戴什么护甲!杨鞍,他背后相托的兄弟,杨妙真,他看着长大的徒弟!时间若倒退回去,他一定不会对吟儿说,吟儿,我视鞍哥为兄长,你能低头就低头……
甚至,吟儿是明知杨鞍多疑,怕哪个细节害杨鞍疏远林阡,才特意没穿护甲!林阡为什么没叮嘱吟儿小心她自己?因为吟儿是全权代表他林阡去见杨鞍!几十年兄弟,过命的交情,就连吟儿也不能质疑。
包括他在内,包括曹王在内,谁都曾想抹消或利用“杨鞍抓林陌妻眷”这个变数,可谁又能想到,这从头就是个局!杀吟儿就是杀林阡!
因怕吟儿再腐化,也防贼人去盗她,林阡负棺而去,持刀问罪。
这种精神状态看似好转仍然令徐辕放心不下,于是在调整部署的同时要彭义斌、石硅、祝孟尝等人就近保护。
但徐辕知道,这些人指不定比林阡还暴躁:“杨鞍,滚出来!”

杨鞍在拥趸们的陪同下不得不出面,却因为理亏而始终佝偻着身体,屡屡躲闪林阡的目光。
“为何要设局暗杀吟儿?不敢直接冲我下手,就冲吟儿,还挑她最虚弱的时候!?”要知道,吟儿即使在后方活动,也因为林阡怕她早产的关系而配置十三翼时刻保护。无疑,杨鞍是用林阡瘫痪、林阡入魔、林阡中伏诸如此类会令吟儿傻到相信的谎话骗得吟儿一时心急而落单。
“你听我说,胜南,我本来只是想软禁她然后诬陷金军抓走她——我是想骗你放弃金宋共融、等事情结束了再放她……没想到,她剑法比想象中还强,这种样子了还能把围攻的人全都打败……尔后忽然就走失了,我立刻派人去寻她……”杨鞍一口气解释一堆令盟军难以接受的话。
“围攻阵里有李全?”林阡一句话就堵住了杨鞍的长篇大论,他记得吟儿告诉过他,李全在;李全那般谨慎小心,事先应该作了乔装,不过其枪法也被吟儿点拨过,怎可能逃得过吟儿的眼?终究和蒙古军一起留痕……“你明知我和李全你死我活,为何要偷放李全出狱?别扯越狱,凭你防守能力,他没那本事。”
“我……我……”从山东开始,李全被监视、释放、下狱、再释放,这种螺旋状态持续到镇戎州,杨鞍从来都将这解释为兄弟情、优柔寡断……可现在再解释,林阡会听吗。
“杨鞍,我不顾危险救战狼,战狼却不识好歹。你和战狼,有什么两样?哈哈,你连战狼都不如,至少他能对一人忠心不负。”林阡疯笑,脸色铁青。
“胜南,你相信我!我是怕你听了凤箫吟的枕边风,才始终不肯对曹王府施加重手!长此以往,宋廷怎能不疑你功高盖主、拥兵自重、篡权自立?我,我是为了帮你才出此下策!”杨鞍的意思是,他行为卑劣,但动机伟大。
“我武功到十七层,根基却不稳。原来这是在提醒我,打赢了金蒙联军,得防着自家兄弟——杨鞍,你对我,再怎样纠结、矛盾、不理解,都不该什么也不说就背后插一刀!!”
“胜南,我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安排了什么凶手去暗杀她……”杨鞍老泪纵横,“我只是想红袄寨都像当年一样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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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继续装。”石硅看不下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杨鞍,从我在莒县归顺主公那天起,你就开始心思不定了吧,你觉得寨众都跑去金宋共融,以后就没人跟着你了。你对主公的怀疑,不,是嫉妒,早就到了极致,还好意思把争权夺利说得这么清白无辜。”
过去的杨鞍,重情重义,至朴至拙。但不得不说,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住着个一触即发的魔鬼。在对林阡的怀疑和嫉妒中,在一些暗处宵小的推动下,它出现了,渐渐覆盖了旧杨鞍。
“旁人都是越疑越真,唯独你,良心越疑越小。”林阡已经不想再去回忆,这些年杨鞍总共怀疑过他多少次,总之每次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因为怀疑而有意无意地误事!
“在你心里,我杨鞍竟是这样的人?!”杨鞍的泪水僵在脸上。
“就准你杨鞍猜忌别人?”彭义斌愤然开口,噎得杨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猜忌,哈哈,我那叫猜忌?林阡,在场的哪个没见过,你为了权势和女色枉顾道义!邓唐之战,你就是处心积虑害死新屿,你要和曹王各取所需,曹王赢郢王豫王,你吞并红袄寨!山东,环庆,你因为一己之私次次埋没天下大势,美其名曰‘金宋共融’,公然放过你的好岳父!”没听错,这句话不是李全说,不是李全党羽李霆说,不是夔王逼着杨鞍说,是杨鞍自己说出来的。说得林阡也愣在原地,眼底瞬然填满哀绝。
“我他妈的真恨啊!恨主公挖心掏肺居然救了这么一条白眼狼!”祝孟尝捶胸顿足,且不说两年前救山东差点把林阡的命搭在那里,今年救山东,也是林阡以“不顾尚未稳定的川蜀大本营、别离娇妻幼子”的代价做出的举措。
“闭嘴,你们在宋土,如何知道我山东抗金几十年的血海深仇!”杨鞍睚眦尽裂。
“不后悔救援山东,只遗憾不能全救。”林阡深吸一口气才不觉得胸口疼,稍顷,打破那时而激烈时而死寂的可怕气氛,“今日林阡,反出泰安红袄。”
“石硅同反!”“彭义斌也反!”“我老祝,代郝定反了!”群情愤慨。
“你还说你不是想拆我们红袄寨!”杨鞍破罐子破摔,“林阡,原形毕露了吧!”
“我虽然不赞成一拆为二,但至少红袄寨要活着。”林阡斩钉截铁。
“盟王,您放弃了?您总说,要双肩挑担……”展徽还想给杨鞍做最后的争取。
“他不是担,他是坑!他杨鞍的坑,我不能再让我的兵一个个地往里面跳!”
“胜南,几十年兄弟说断就断?有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刘全也老糊涂了,居然说,“有什么是不能原谅?”也罢,他没有经历林阡半夜的苦。
林阡决然:“害我麾下、兄弟、妻儿,他有什么能原谅!?”远到徐辕、杨宋贤,近到吟儿和忆舟,林阡把杨鞍生吞活剥的心都有。
“师父……”妙真泪光点点,她想说她并不知情,但这种场合如何能与亲哥哥划清界限?何况她一直以来都是以红袄寨的兴盛为己任,在这一点上曾和林阡拥有共同的理想,不可能眼睁睁望着它被林阡自己拆裂,“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您待我查明……”
“杨妙真,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林阡认为是杨妙真藏起了吟儿的信弹害她不能求救,故宁可不要十一曜,拒绝梨花枪进入掀天匿地阵,“杨鞍各部,即日撤出凤凰岭。再相见,必以兵戎。”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既然这些人全部不可靠,那盟军当然不能再让他们驻守镇戎州门户。




南宋风烟路 第1910章 君子重然诺,纵死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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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第一个雨夜,宋盟遭遇空前剧变。
本已势如破竹地溃金败蒙,谁知竟被红袄寨背后一刀……
柳闻因第一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只看见盟主衣上的血已经凝固,不可能再接受她的血了。盟主油尽灯枯却还拼尽力气攥紧她的手:
“闻因,主公心中,不能没有‘善’。从今后,你就是那个善。请你帮他,忘了我的死……别害怕天之咒,这只是我的道……”
闻因知道那是交托,却万万不能接受,她越推却,盟主却越恳求!
再醒来时,林阡和吟儿都已经不在这里,满地的鲜血和污秽也早被雨水冲淡,是错觉吗,电闪雷鸣里只看到几丈外一个皱紧的小身体,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忆舟?!”闻因缓过神来,慌忙扑过去将它抱起,那孩子不知是几时降生的连哭都没一声,闻因生怕它是个死胎赶紧照着屁股就打,直到这死寂的林子里终于传出清亮的啼哭。
闻因也泪流满面:“太好了,忆舟没事,忆舟活着。”紧抱在怀。

然而这孩子的哭声却惊来了由远及近的窸窣声动。闻因耳朵一动,当即将忆舟绑在胸前,继而提起寒星枪。
南线既能有金军潜入,就会有蒙古军埋伏。然而闻因没想到暗处的黑衣人们那般狠辣,阵线才刚推移过来,脸都还没露,四面八方的凛冽寒光便直趋忆舟……万钧风来,柳闻因想都不想,防御力全部放在胸前,一杆长枪舞掠如龙、凌厉穿行刀林剑雨:忆舟,别怕,我护着你。
“这束发少年……哦不对,少女,就是也可那颜的那个‘一见钟情’?果然绝色……”雌雄莫辨,一袭素色战袍不挡绝代芳华。蒙军的首领前一刻还在笑问,后一刻便笑不出来了,偷袭的敢死队十个有七已在她身后和面前倒下。
缓得一缓,察觉到她也已强弩之末,这首领毫不犹豫从侧路来袭,并号令另外两个武功不低的麾下:“务必杀死‘天命之女’!但将这美人儿给我活捉了!”刀法凶悍,闻因堪堪格开他和正面来剑,却架不住左路另一人的弯刀……
忽听刷的一声,有机关被那人误踩,在离她仅仅寸余地方,意外飞出一箭将那人扎死,但其临死前还想置忆舟于死地,手上弯刀虽力道减弱仍不改方向。柳闻因匆忙闪避,过程中奋力将正面剑客斩杀,冷不防发话首领却一刀从她腰后穿出,径直透出小腹,疼得柳闻因霎时冷汗淋漓。
“美人儿,不好意思力道重了,没弄痛你吧,我轻点。”那首领露出无耻的嘴脸。
“还好,只剩一个了……”柳闻因强撑着重伤的身体,与此人在箭网中进退周旋。所幸对手虽体力远胜于她却并不占便宜,因为这场最终的单挑无时无刻不伴随未知的风险——柳闻因突然发现,杨鞍在某些机关暗箭的配置上,不仅对敌人无懈可击,对自己人也有所隐瞒……
偶尔的得手并不能令人欣慰,毕竟下一刻自己可能也会中箭。所以在欺身搏杀险象环生了七八次之后,远距离格斗成了他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遥相击刺,挟风裹云,约二十回合,这隔空交锋的力道常常接触不到对方,反而先把阵法里的机关暗箭打成了有纵有横的雨后春笋……
那蒙古人别指望再活捉柳闻因,久攻不下难免心浮气躁恼羞成怒,因此在不慎中箭后突然发狂、大喊“去死吧”手上刀强掀一道弧光、平削满阵箭尖齐往柳闻因割扫,暴风骤雨,泰山压顶,
柳闻因几近脱力,被锋芒笼罩,寸步难移……平素等死也就罢了,可现在,不敢死……
眼看就要被他得手,缤纷闪烁的万刃之下,柳闻因屏气凝神久矣,蓦然聚力孤注一掷,趁那人刀落后还未再起的间隙,飞投一枪直袭其防备虚空的咽喉,
枪法是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兵法是并敌一向、千里杀将!
那人被寒星枪迅猛穿出脖颈,死都还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与此同时柳闻因带着忆舟向后滚了一转、万刃都贴着她脊梁惊险避过。一瞬后,战斗结束,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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