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君前忽然疑道:这两日都没有见到胜南啊,他去了哪里?
吴越不时往屋外看:他和宋贤正在调查黄鹤去的据点数量和分布。就在前两天,他们跟踪到了黄鹤去运筹帷幄的重地,现在,咱们有两条路线可以按图索骥。
吟儿眼睛一亮:有多少人掩护?他们会有危险吗?吴越一笑:盟主不必担心,宋贤和胜南当年在红袄寨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奸细,他们搭档着,曾经搅和得金国组织在泰安鸡犬不宁。
君前放心地点点头:现今,敌人也正在想方设法查清楚我们所有的据点,怕是万万没有想到,咱们有两个大奸细在回敬他们
金陵沉思片刻:若胜南和宋贤可以占先机,咱们倒是可以立刻就出手,速战速决。
吴越点头:众位放心,最迟今晚,他们可以摸清楚黄鹤去的大部分部署。咱们晚上再聚面商议这次如何速战。
吟儿想不到这场暗战来得如此之快,笑着点点头:让解涛和他的七月十九见鬼去吧!
吴越推门出去,看见云烟和心未正在砌砖搭屋子,玩得不亦乐乎,不免有些喜欢她童心未泯的性子,想胜南在泰安受罪那么多年,又和蓝玉泽次次分分合合,现在有云烟这样的女子相伴江湖,真是幸福,却忽然想起石磊,不知不觉有些伤感,放慢了脚步。蓦地脚下像绊到了什么,吴越停下脚步,把那石块扔掉,心未急忙跑来:新屿哥哥,不要踩着我的字!
咦,这是夔州的‘夔’字啊,心未原来会写这么难写的字了!吴越笑着摸摸他的头,赞道。
是云姐姐教我写的!云烟听见了吴越的赞扬,喜滋滋地笑。
君前金陵和吟儿一并走到这屋子旁边看心未写的字,吟儿蹙眉:可是,这‘夔’字是这么写的吗?不是这么写的吧。云姐姐还是教错了啊,误人子弟啊!
云烟很认真地察看了一下这个夔字,果然写得不对劲,擦擦汗手把手地教他:心未,你还是少写了一横
吟儿送吴越等人离开,独自一个人经过云烟和心未再回屋,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个夔字,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牵制着自己的心。
第229章 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5
第229章 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5
心腹患
长夜漫漫,云烟无法安睡,起身看窗外,灯火寂然。忐忑着喝了一口水,听着远处敲更的声音,她猜测,帮助吟儿统领抗金联盟的他,此刻应该正在快而简洁地攻击金人吧。那些同样也身经百战的敌人们,恐怕没有意识到,在白帝城他们只要有一个人疏忽,就会葬送他们的所有。
云烟姑娘。她不敢走太远,只限定自己在廊上来回地等待,转过头去,看见唤她的人是留守此地的前辈路政。她和路政并不熟悉,却也清楚,路政所率领的短刀谷,将是胜南最后的归宿。
云姑娘没有武功,可不是一件好事啊路政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没有继续说什么。
云烟一笑:路前辈不必担心,其实,越没有武功的人,越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我不会令胜南分心。路政一愣,微微点头:云姑娘是为了什么,老夫心里很清楚。可是,为何要找饮恨刀林阡呢
云烟不解他最后一句的意思,正待相询,却听屋外通传暗号的声音,紧接着胜南吟儿等人破门而入,云烟早把刚才的疑问略去,上前去迎这风尘仆仆的两位:怎样?
还好。胜南面带笑容,缴获了一些俘虏,只不过,没有全胜。
云烟哦了一声:那便好,不必太心急。
晨星已亮,然而拉上帘去,光线骤减,黑夜其实没有全然过去——
介秋风和东方雨的据点都被我们扫荡了一遍,黄鹤去那据点明明也是真的,可是他闪得太快了,来不及去消灭。他们像是在我们去之前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一般唉,竟然会对黄鹤去扑空。屋子里的每个少年,提起这场暗战唯一的缺憾,都觉得失望又疑惑。
可是,由胜南宋贤联手调查出的据点,又是众首领行动之前才聚集合议的一场速战,黄鹤去再怎样神通广大,都不可能闪得如此巧妙又干净!
我们身边,还有内鬼。胜南压低了声音,虽是初秋,众人还是觉得衾寒。
君前叹了口气:内鬼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身边。大家要好好地想一想,昨天咱们合议攻击的时候,有哪些外人在。现在敌人的内线在我们身边,据点是不安全的,所以一定要加紧防备。
原来,奸细不止一个啊吟儿心里模模糊糊起了一个念头:昨天合议攻击的时候,其实是有外人在的云烟姐姐,云烟姐姐就在屋外等着胜南,如果说,云烟姐姐是奸细,不,不要是她
现在,剿除黄鹤去的这根线还是断了,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好在还有另外一根线。胜南等众人安静离开,微笑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吟儿,盟主,在想什么,在难受敌人没有全军覆没?
吟儿嗯了一声:是啊,原本是希望今天就庆祝胜利给金人一个下马威的,知道黄鹤去逃走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唉,解涛上钩之后就没有动静了,黄鹤去又这么阴险狡猾
不要多想,如果一次战争这么快就结束,那就没什么意思了。这一次对黄鹤去扑空,就当是积累经验。胜南笑道。
吟儿摇头:我才不喜欢一直把仗拖着打,最好敌人是一次性地解决完了,多痛快!
如果你的敌人们也想一次性地解决你,这场仗就绝对会拖着打。黄鹤去比东方雨之类的敌人要沉稳,不好对付。不过也不用着急,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我们才二十,有的是时间跟他耗。胜南这般劝慰,吟儿想不露出笑容都不可能。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那个探听我们行动的内鬼自己现身了
吟儿试探性地问他:胜南,如果,我是说如果,自己的爱人其实是敌人,那应该怎么做呢?是杀了她,还是留着她利用,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要看那个爱人有没有对不起自己,如何对不起自己了吧。胜南不知她怀疑的是云烟,摇头苦笑,你的脑袋里这种问题还真多。
那个时候,胜南和吟儿都还不了解,其实有一种爱人,是会让自己心甘情愿和全世界为敌的。
君前从自己屋中出来,举头看蓝天,叹了口气陷入沉思:师父,在夔州,每根筋都要绷得紧,原来抗金要这么累
耳边是朴素的三峡民歌,他低下头,看见阶下心未正在打弹弓,他有些开心,大步过去看心未:心未,快乐吗?快乐!心未微笑着,边擦汗边继续打。
君前想起刘阿斗,不懂亡国悲剧的国君不会有烦恼,不懂家族耻辱的公子不会有仇恨,心未不是胜南,也不是君前,没有他们的耻辱和负担,所以,也乐不思蜀。
君前往前走了几步,有些不放心心未,又往回看了一眼,他正往上空瞄准,表情很专注,君前一愣,他一直也是活在勾心斗角中的人,他知道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他心一颤:师父,托您显灵了。
晚饭时候,胜南吟儿云烟和吴越一起进食,心未窜上跳下,很热闹,吟儿看君前来到:二大爷,找到我小师兄没有?奇怪啊,他跑到哪里去了?君前一把夺过她的筷子,在饭菜里翻了一翻,小声道:别吃了,里面有慢性毒药。
吟儿一怔:你说什么?大大家都吃了
君前小声道:我有些怀疑厨子,你们小心些。他转身就走,甚至不去注意唐心未。他边走边说:现在你们还没有什么大碍,若再多吃十几天,就会和前总舵主一样了。盟主,以后你找个可靠的人再下厨。
吟儿有些无措:这么说,真的处处是敌了?君前在井水里洗了洗手:怕什么,不用怕!
云烟看心未要哭,抱住他:心未,别哭了。君前一笑:云姑娘和心未很合得来啊!云烟嫣然一笑:我要是有心未这样的乖孩子就好了。
吟儿一笑:哦,原来云姐姐已经想要一个孩子了啊!云烟面上一红。胜南笑着看心未:要是生个孩子像心未这般听云烟的话也就够了。
吴越看他几人说笑,点点头:大家就应该如此,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君前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由自主地想起白翼,十多年前他教君前白路打弹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路儿总是嘲笑君前表情丑陋,笑他紧眯着眼睛,龇牙咧嘴的模样,白翼微笑着说:路儿,你打弹弓的时候也这么丑呢,小孩子打弹弓的时候,表情都很凶残。
眼前再一晃而过的是唐心未的影子,他打弹弓的时候,表情是一种专注,表示什么,表示出的是一种几十年的熟练。熟练,这种表情,不会由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无意间就流露出来,技术再娴熟,孩子们的脸上也只有稚气和傲慢,没有成熟与饱满,所以,那样的表情,不会是心未这样性格的孩子能拥有!
君前心道:他的胃口好大,准备把吟儿胜南吴越和我一起杀了
敲门声,君前警惕地握鞭转身:谁!
门上敲了三次,轻重不一,是小秦淮的暗号。
一个黑影窜上来:君前哥!原是大桥。
君前一骨碌从床上起身:什么事?那边出事了?
大桥坐下:路儿让我通知你,贺敢可能要乱,我怕她抵抗不住,君前哥,你能不能看着办,回建康去控制着形势?
君前摇头:你让她别紧张,贺敢羽翼未丰,不敢乱来,何况小秦淮主力全在建康牵制着他。
大桥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小秦淮越来越离不开君前哥了
君前一怔,轻声道:你回去让路儿多调些人马给越风,贺敢离他最近
第229章 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6
第229章 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6
巫峡,栈道上挑石工很多,踏歌而行。
洪瀚抒呆滞地看着听着,唯一明白的是,他已经远离了白帝城。
船速即使放慢了也还是很快,但后面那条船明显追了上来。
叶文暄不由分说地跳上船来:洪瀚抒!你干什么!
洪瀚抒一笑,继续喝自己的酒:萧何追韩信吗?
文暄怒道:洪瀚抒,大家都在出生入死,你在干什么?
瀚抒苦笑: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不是无所谓吗?我是一个不会被记住的人,说难听点,多余的人!
文暄气得几乎想夺他的酒壶扔掉:我厌恨你这样的人生态度!
瀚抒冷笑:你厌恨去,与我无关!
饶是文暄那样的性子,也生气到了极点: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以后的抗金联盟里,再也没有你!他回去自己的船,立即西上。
瀚抒觉得自己的船摇晃得厉害,立刻就跳上另一只大船,躲到了船舱里去,最近特别喜欢沉浸在黑暗中,只有那里能最清楚地听见自己呼吸,眼前穿梭着各种画面——祁连山黄天荡,萧玉莲黄鹤去祁连山上她骗他,黄天荡里他伤他,他们,一个是自己最爱,一个是自己至亲,最亲最爱,所以也最伤最害。伤害到什么程度?伤害到他已经不屑凤箫吟,也不去管宇文白,偶尔想到凤箫吟气得惨白的脸和宇文白急得大汗淋漓四处寻他的模样,他长吁一口气来,他不可能为这些说抱歉。
头上面的人声很嘈杂,瀚抒本不愿去干涉,但话越来越多,全钻进了船舱里,特别是当黄鹤去这三个字也入了耳之后,他一惊,抬起头来。
黄鹤去贡献了好几个儿子抗金啊!真可笑啊,父亲要和儿子打。不过,天骄大人说过,黄鹤去是金南的人才,不容小觑啊,咱们公子真不该得罪他你说那冰山神芒真是咱们公子发的吗?
原来是金人,洪瀚抒知道,自己是误上贼船了。这条路自古以来都一样,你不走左边,只有右边给你走。
那帮宋人和黄鹤去在夔州城争夺地盘,咱家公子就坐收渔翁之利,真是不错的计划。可惜咱家公子竟然暴露了,咱们现在再来作用已经不大怕什么,人多就行
洪瀚抒一惊。最近他一直没有管形势发展,现在才发现,原来叶文暄说的不错,他们所有人都在出生入死,那他呢,云雾山的第七名,天让他在金人的船下听到这样的消息,当一路敌人分裂成了两路,如果他还是当年领导祁连山政变的那个洪瀚抒,那他该怎么做?
真的要去敌对自己的父亲是吗?
他真的很想问莫非和吴越这句话,他们为什么可以不顾这血浓于水的亲情
跟着宋修霖有结果吗?吴越走到莫非的身边。
跟踪到了那个和他接头的人,捞月教的势力应该就在我圈定的范围里。莫非胸有成竹,他不叫宋修霖,他叫柳断云,是金南第四柳峻的孙子。
很好。吴越浅笑,幸好我和盟主没有多次提起跟踪柳断云的计划,否则恐怕连这根线也要断。莫非听出音来:怎么?盟主身边有奸细?哦,难怪上次的行动会失误
吴越点点头:不过,我猜胜南已经心里有数。这个奸细,比柳断云藏得还深
莫非四顾片刻,看见柳断云进屋,连连招手:修霖,大快人心啊,前天厉少侠在城郊抓住了一帮金人!
是吗?柳断云走过来,轻声问着,没有丝毫的不安情绪。
可惜啊,大部分是死士。不知为何,这帮金人尤其难捉,暴露出来的一批根本影响不了另一批
柳断云瞬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那是当然。
莫非捕捉到这一丝冷笑,自己仍旧是刚才的表情:对了,跟你介绍一下,我哥哥,吴越!
久仰久仰,红袄寨的吴当家啊,从前就听说过!柳断云和他的实际年龄并不相符,初看的确像一个患难时候的至交,但相处越多,暴露得也就越多。
吴越没有忘记测试他:你和莫非先聊,对了莫非,今晚老地方见。
七月初七了。去年这个时候,还在泉州过节庆。吟儿下棋遇到瓶颈的时候,就抬头看天回忆,一个地方,一种气氛。
莫非从后院进门来:在下棋呢?
在场围看的是胜南君前,下棋的是吴越吟儿。吴越一边执子一边问:来啦?莫非一笑:对,来了
吟儿没有转头,感觉到墙角处的不匀呼吸,吴越被吟儿一步步逼退,这一局竟似要输。胜南在一旁佩服地看着吟儿:吟儿你真是高人,新屿的围棋在泰安是高处不胜寒的
真的吗?吟儿很开心,也自满。
那当然宋贤顿了顿,转折说,是自封的
众人大笑,吴越很生气:反正比你们两个强得多。
看吴越苦思冥想的模样,莫非忍不住,过来指着一个地方,那棋一下,竟乱了整个布局,吟儿脸色一变,大势已去,惊诧地起身来:莫元帅,虽然你这个行为非君子,可是,我输得心服口服莫非顽皮一笑,吴越叹气:徒弟超过了师父
宋贤喜道:老天爷在提示我们,咱们下的这盘棋里多出了一颗棋,他会反败为胜。
胜南亦舒缓了心情:刚才我赌咒,新屿代表我们宋人,吟儿代表金人,结果她输了!吟儿大怒:凭何我代表金人!?说罢要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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