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那可不成!这设计,虽是您和张神医共想,可金军也不是不知道啊!只怪他们没本事配出来而已!不算失道!”瞿蓉极力反对,也是人之常情。
“若然乘人之危,总是胜之不武。况且,这毒一日不解,一日有可能再繁衍,若是变异成第三代毒,那樊大夫可真是挺不住了。”金陵半带玩笑,却也是据理力争。
“如何胜之不武?按正常脚力,主公早就能到。还不是那个战狼,伙同仆散安贞、完颜彝等人,趁着自己还有余力,一早就出去拦截主公。”沈钊也理直气壮,“战狼自负到这个地步,他就认定他自己没中毒,还不是没把天下苍生当回事!?他先不仗义!”
“陵儿说得对啊……毕竟这药也不治本,也就是说寒火毒并未被根除,若是胜南他们那些从山东回来的人不幸中招……”吟儿最听金陵的话,她想,若是盟军违背良心,指不定遭到报应,就算预先服了解药也会中毒——尤其林阡,他在毒药方面就是一张白纸,以前区区一点小毒就差点要命,她又不是没见过……想到这里,她先回头安抚沈钊夫妇,“战狼是战狼,我们是我们,他虽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凤姐姐,就算答应给金军药,也不能白送这人情。”金陵却又对拿定主意的吟儿摇头,“沈钊和瞿蓉说得也有道理,这毒药毕竟是我方先配出来的,咱们又不是菩萨,哪能无偿救人?必须要点东西。”
“说的是,否则如何对得起我樊大夫遍尝百草!”吟儿不忍看樊井脸色惨白的样子。
“好说好说!道歉、赔礼、和亲、抑或割地,都是可以商量……”完颜纲本就伏地,见有希望,急忙把头埋得更低。
“那行。”金陵立马坐下,当场龙飞凤舞给吟儿拟了好几页纸,讨要的是环县庆阳诸地、原属于盟军的八成辖境,只留给了金军两成地盘。
而在完颜纲回传消息和坐等指令的间隙,金陵推断:战狼不在,林陌是唯一最高统帅,定会爽快点头、同意暂时吃亏,毕竟他们本来连弹丸之地都无;凡事留一线,金军也不至于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若是林陌一味逞强不同意,本就瘟疫横行的金军除了归云镇这几支之外不剩几日可活,曹王府倒是头可断血可流,金帝哪吃得起这个苦?
“成也挟天子,败也挟天子。”
金陵素来有说服力,所以众人便又讨论起,由谁去毒烟境内发放解药——
事成之后,百姓们未必记得樊井张元素金陵,而多半会给经手解药之官员歌功颂德。
这种济世救民、圣光笼罩的绝妙人设,决不能给了完颜纲去。
“完颜纲?倒也入不得灾情严重之地。”辜听弦了解完颜纲这个老对手,“归云镇周边,已有不少金军驻地形同死地、无甚活口,完颜纲没那胆子。”
“虽说咱们这药能抗个五六成,但灾情严重之处,情况就不一定了。”金陵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之忧虑所在,既想抢个功名,又怕反而送命。”
“真要是十成不怕毒的……数遍天下,也就主母一人了吧……”祝孟尝边说边向吟儿投以崇仰目光。
“我去!”吟儿对于破局和美名皆是求之不得,“先前世人诬陷我是凶手,好不容易推给兵燹,还应再巩固一层!”
“去不得!”樊井几乎和吟儿同时高声,“你想推脱罪名不假,却反而可能坐实凶手——金军里的小人不止战狼一个,他们会将先前的谣言再次推进,说你凤箫吟早有解药,称你果然就是下毒之人;还有,你为何这般慷慨地奉献解药?正是因为收取利益的时刻到了!”
“人之初,性本善,他们只要被我救命,信我的总会比疑我的多。”吟儿一脸无惧。
“舆论没那么快传达到方方面面,‘大兵之后必凶年’可能还未深入人心。若是环庆的大部分人都还死咬着你是真凶,兴许你还没拿出药来救他们的命,他们就已经扑上来对你群起而攻……就算你不怕毒、不惧唇舌,刀枪不可怕么!”樊井急着劝她,气喘吁吁,“金军的刀枪,不可怕。可民众的刀枪,你怎么挡?”
“不必迟疑。他们虚弱而我强,不会有事。”吟儿一笑,去意已决,“解药服下以后,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体力,那时我早回来了。”
“总有人例外,不虚弱!凤箫吟!你再怎么贪恋功名,也要顾着忆舟!稚子无辜!”樊井忍不住骂。
吟儿一笑,抚着腹部,得意地说:“樊大夫终于懂了吗,我就是特意去的——环庆军民,中毒到那份上了还能不虚弱舞刀弄枪的,全是屈指可数的英才。既是凤毛麟角,几个好意思对我一个大腹便便的恩人辱骂、动手?”
“‘几个’?有一个都不行。”樊井知道她这番反道德绑架也有道理,说不过她,便叹了口气让步,“真要去,必须带听弦等人就近照应。你循序渐进,救一处,带盟军深入一处。”
“盟主,还是由我去吧?毕竟陈军师分析说,前次张从正走夜路被偷袭,幕后黑手是夔王府甚至蒙古。”穆子滕请缨,“说起来金宋实力确实悬殊,可若是有第三方第四方暗箭伤人,前路就不是救人那么简单了。”
“听弦护我去,穆副寨主也一起,带十三翼,咱们见机行事。”吟儿当机立断,“若真有蒙古奸细在侧,倒是和西夏之战遥相呼应,那这个烂摊子一样的环庆,就更要三下五除二收拾——速速清理此地,给主公接风洗尘!”
“是!”辜听弦、祝孟尝当先响应。
她每次这样提到林阡,必提振士气,引一呼百应,尔后话题就被岔远。樊井好不容易等大家不再热血,凤箫吟已经又一次脱离他掌控范围,一惊,忙不迭喊:“戴护甲了吧!”
“戴了!啰嗦!”一骑驰遥,头也不回。
“樊大夫……”叶阑珊看樊井喊完摇摇欲倒,知道他刚恢复还没什么气力,“先担心自己,可好?您现在可是我的病人。”
“哎,主母要是像越夫人这般文文静静,该多好。”樊井仍不放心,气恼。
“樊大夫对忆舟,比凤姐姐自己还关心。”金陵给留守的祝孟尝、沈钊、萧溪睿以及远一些的杨致信、程凌霄、莫如部署攻防,听得只言片语,转过头来笑说。
阑珊一怔,忽然发现金陵刚刚好像一直没挽留吟儿?
此时,樊井道出他为何又多问一句护甲:“哎,我看主母常常不顾身体冲锋陷阵,知她素来是以大局和主公为重。可又恐有些民众蛮不讲理、虽相信她是救命恩人、却自私地逼着她取血研药。她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有可能被绑架放弃身孕。所以我务必再三提醒她,事事以忆舟为重。”
“那咱们得加紧研出十成效力的药。”阑珊点头,她懂樊井的意思,民众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吟儿不是真凶而是疫苗,到那时,只有盟军有治本的药了,白眼狼们才不会为难吟儿。
“九成,足矣。”金陵摇头,娇俏地笑,“不然,要她胡弄玉有什么用?”敛笑,又道:“至于放弃身孕、轻视忆舟……樊大夫是多虑了。听到‘忆舟’这名字,你也知凤姐姐是多重视孩儿。放心,您先恢复自己,她去有她去的道理,她身经百战自有分寸,我也会兼顾前线,时刻给以调度。”
看军师支持盟主,众人都放下心来,各顾本分,各司其职。
南宋风烟路 第1842章 誓扫匈奴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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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儿之所以慌张逃离樊井、连头都不曾回,是因为不经意间她眼睛一酸,然后就有什么东西飞溅去了风里。
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真情流露却不敢被那素来爱和她抬杠的老头子发现。
而且她是那样地眷恋这种父亲般的唠叨,怕一回头就又稍纵即逝……唯有继续前行,才好嘴角带笑。
“知道了,啰嗦什么!事缓从恒,事急从权!”她倒也真嫌樊井啰嗦,怎么可能忘嘛,自有孕以来她连睡觉都穿着护甲,毕竟这一系列手艺都是林阡的心血。
至于今日这条路该怎么走,她也确如金陵所说,自有道理,早有分寸——
吟儿认为,既然救了民众,民众就不会再诬陷她,毕竟拿她的手短、吃她的嘴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定会对她感激不尽;大环境一旦改善,良好的氛围必能助她顺利入侵金军心防;
而曹王府上君子颇多,照样会因她救死扶伤而低头、亲和,况且还有斡烈这个小徒弟在,欢迎她来,默送她去,既感恩戴德,又依依惜别……所以小环境也是和谐之至,足够她一马平川、势如破竹。
果然不虚此行,经此一“役”,曹王府真有人不再叫她“毒妇”“悍妇”“恶妇”——那是当然,现今金军的中流砥柱很多都是过去的后辈人才储备,跟她无甚仇怨,反而因为今次的恩情尊称她“盟主”“恩公”。“好说!好说!”吟儿喜滋滋,受用得很。
如此,可不仅仅是在环庆逆风翻盘送林阡见面大礼了,她根本就给他的金宋共融铺垫了一条康庄大道!风险虽有,却利大于弊;一举数得,又何乐而不为?
“主母一身是胆!”一个时辰内如愿凯旋,她对麾下们类似的赞叹早已习惯,心里则更期许林阡到环庆之后,亲自、当众表扬她的百战不殆。
不过,除了得意、满足、憧憬以外,她经过那些破碎、死亡、脏污的景象,不无敬畏、感慨和悲悯。人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偏要有军人和医者,明明也是君子,却偏要死守危墙。每每想及,于心不忍。
所幸归路上,霜重鼓寒声不起、新鬼烦怨旧鬼哭之所见,终是被千点寒梅晓角开、一峰晴见一峰雪替换。吟儿想,但愿万物复苏过后,已逝的不要被忘记吧。
行百里路,半九十。
如她所料,民众们确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旦受过了她的救命之恩,大部分百姓都忘记曾咬定她是真凶,他们见她给金军布施行善后风光离开,一个个都来瞻仰尊容、夹道相送,只差没当众封她一个环庆守护神了……
可惜成也光环,败也光环。这些民众簇拥着她,于是就也拖缠了她、暴露了她,使得一个时辰过后、毒性彻底解除的金军追上前时,轻而易举就找到她之所在、提刀携枪将她和辜听弦围在当中。
宋军胆敢造神,他们就要击碎,所以立时反目,百姓们还未及站队就先被疏散。
“寒火毒真是照妖镜,妖魔鬼怪原形毕露。”吟儿冷哼一声,这队金军的首领,名叫赤盏合喜,是林陌的心腹之一,“林陌小人,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卑鄙!无耻!”
“悍妇!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是赤盏合喜自作主张,与他人毫无关系!驸马他全不知情!”赤盏合喜高喝,俨然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弃卒保帅的打算。
全不知情?全部知情吧!去年的定西大战,华一方和林陌阵前约定,只要他自刎谢罪,金军就不杀无辜,结果华一方才刚牺牲,赤盏合喜就违背军令,若非天骄赶赴,后果不堪设想,后来也没见赤盏合喜受什么罚反而在林陌麾下平步青云!这主臣二人,尝到甜头屡试不爽,又搁这儿白脸红脸唱双簧!
“背信弃义之罪名,林陌又不是第一次推给手下!鼠辈,从来都敢做不敢当!”吟儿旧事重提,亦是气势汹汹,“华前辈的账,我记了整整一年,如今八成驻地他又要反悔,新仇旧恨是时候一并清算!好狗不挡道,赤盏合喜,叫你主子滚出来!”
“偏要挡道!那八成驻地是换解药的,此刻我就要擒你回去,把八成驻地再换回来!和我主子的承诺有什么关系!”赤盏合喜胡搅蛮缠,话音未落,余光扫及不远处的群众多有发笑,这才发现自己顺着凤箫吟的话自认了狗……恼羞成怒:“众将听令!杀了这宋军盟主!”
“可是……”金军兵士们破天荒地居然意见不统一,有人想死战,有人想生擒,有人则不愿动手,恐怕林陌他还真不知情。而领头的赤盏合喜眼看人品不怎么样,完全无法服众,导致这原本可以对吟儿发出致命一击的关键时刻,麾下们的怒气值竟还参差不齐……
“哈哈哈,一个武将,拼命钻文字空子,堂而皇之地不守道义,笑死人了。”辜听弦持刀护在吟儿身侧,与此同时,冷静发手势指挥十三翼合阵。
“总好过你们乘人之危,区区一个解药,竟也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地界!”赤盏合喜气急败坏。
“你们倒是有本事不答应啊!”辜听弦冷眼望着他丑态。
“乘人之危?哼,你们扪心自问,当初能抢到环庆,不也是乘我们之危?”吟儿也有话说,“在寒火毒弥漫之前,你们可有过立锥之地?我不过是将局面恢复到你们来之前的样子罢了。”
赤盏合喜不想再跟他们废话,凤箫吟近在咫尺,还不赶紧群起而攻之?!转头向众麾下威喝:“既是武将,还不动手?圣上养汝等,就是为今日!”
“说得好。”凤箫吟眼神一变,不仅惜音剑锋芒毕露,语气也倏然杀机凛冽,“还不回去救圣上?”
赤盏合喜等人正待冲杀,忽然间有脑子的全都灵光乍现大吃一惊,为何凤箫吟说这些话,非但没有上当受骗的苦恼,反倒像是个……既得利益者?
什么意思?什么叫恢复到我们来之前的样子?那不就是,连两成地界都不剩,曹王府的兵马也荡然无存?
慢着……赤盏合喜心中一凉,探子曾说,宋军有穆子滕随行,可为什么,这里只有凤箫吟和辜听弦?就算探子信息不完全准确,可是,这也差得太多了些……
到底谁拖缠谁,这凤箫吟走得这么慢,是真的贪恋功名贪婪地接受民众拥戴,还是……另有目的,引君入瓮?不对,不是入瓮,这里的杀气并不充盈,没有伏兵……调虎离山?我一个小小的赤盏合喜算什么虎?!
心虚,心乱如麻: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宋风烟路 第1843章 剑走流云风波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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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盏合喜手还没和辜听弦打热,就惊觉林陌从侧路领兵而至、匆忙发号施令终结了此间混乱——虽然如昨般从容,可是,驸马怎来了前线!
吟儿也微微一惊,倒不是想不到他会来,只是她刚见过满目疮痍和刀枪林立,不太接受涌血场景里突然出现一个咏雪之人——他不配……
仿佛一息前还徜徉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间的白衣少年,转眼就置身在这乌烟瘴气与千军万马的中央,全副武装,携一双永劫斩,背负着射月弓,眉目里极尽肃杀之气……十三翼但凡有一两个看走眼的,都差点脱口而出:主公?!
其余大部分人却笃定他不是林阡——再如何相貌相仿、衣着近似,终究也藏不住他温润如玉的内核而林阡却是真草莽!
“驸马!发生了什么?”赤盏合喜颤声问。
发生了什么?偌大一个环庆,凤箫吟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她在来之前便已声明,定点在三处发放解药,从南到北,依次是庆城、环县、归云镇;第一处民众最多,第二处受灾最重,最后一处其实本就安全,但因那是曹王府权力中心,凤箫吟务必要走个过场。
这三处从东到西,正好都和宋盟驻地接壤,凤箫吟之心昭然若揭,金军谋士们一目了然:刚好她从归云镇打道回府时,庆城与环县的美谈传遍民众——悍妇的人心算盘,打得可真妙真响;功名利禄,才是最可怕的寒火毒。
然而万万没想到,那悍妇既要名也要实!
原来,就在凤箫吟给归云镇的金军主力布施行善的同时,跟在她身后的、潜藏在暗处的、沿途早就做足了布局和部署的穆子滕和金陵,瞧准了各地驻军解毒和游离在外的间隙,一口气端走了包括王冢虎、万演、江星衍、术虎高琪、移剌蒲阿、完颜斜烈、奥屯亮在内的金军七成驻地……猝不及防,完颜瞻独木难支,祝孟尝、沈钊、杨致信等人遵照指示陆续潜行,先还如水入沙地,一旦行动开启,便星火燎原般势要重新将环庆占满!
换而言之,宋盟诸将看似原地待命,实际却紧随盟主步伐,对环县和庆阳实时长驱直入!趁金军尚在恢复,欺他们情报网破残,循序、渐进、对民众风行草偃、对敌军风卷残云——标准的先礼后兵,内涵是白衣渡江;谋士举手无悔,战士卷甲衔枚,齐心兵贵神速,只为给主公林阡接风洗尘!
身在此山的林陌等人,想不到穆子滕别有用心、也算不出其他人接力入局,一则,是眼见穆子滕未曾和凤箫吟同时进入,因此推断出宋盟不敢直接进灾区,二则,是被排场奇大、好大喜功的凤箫吟一叶障目……然而,后者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前者更是另一部战争戏的主角……
“怎会如此!”赤盏合喜是这些凄惨金军的缩影,一个时辰内全都忙着接待或者目送凤箫吟总之全在密切关注凤箫吟动向,未想,己方阵地真的已经、或即将、像协议上写的那样失陷于宋,战友们或被俘或夹缝流窜或被迫噤声而他们竟还在纠结着如何钻金陵那霸王条款的文字空子……
条款?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解药已给,环庆是我盟军应得。”这一刻,凤箫吟打破了死寂,现实里她也对西线棋盘一石激起千层浪。
“好个宋军盟主,表面施恩,暗地里巧取豪夺——不错你本来应得,可是你毁约在先!”林陌闻讯来时,原该是理直气壮,可是……赤盏合喜却又一次不受他的控制,在众目睽睽之下,围殴凤箫吟这寥寥几人?!
“毁约在先?谁现在以多欺少将我包围呢?林陌,我们顶多是同时毁约,谁也好不过谁。既然都坏,那就比谁强。”吟儿嘴角一丝决绝的笑,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赤盏合喜把林陌的脸都丢光了。
所以,赤盏合喜这一出“擒杀凤箫吟”,不是被引君入瓮,不是被调虎离山,而是他顾此失彼、帮宋盟争取到了师出有名!
作为吟儿的军师,金陵早就算到了金军在林阡将至的强压之下、会不择手段地单方面撕毁信约。从夔州之战开始,金陵就不信敌我之间的口头承诺,还是那句话,这地方你不打,它怎么可能是你的?
而只要金军失道寡助,盟军连半线余地都不用留——对面破釜沉舟不起来,且抱着他们的破船沉没吧!
吟儿与金陵一拍即合,樊大夫说的没错,“几人”好意思对我一个大腹便便的恩人出手?可偏就有一两个小人,会犯罪,会失义。所以我对善人道德绑架,对恶人钓鱼执法。我要的,才不是环庆的八成辖境——我全都要!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吟儿对战狼的以牙还牙,几天前,你们不是对我和萧老也道德绑架和钓鱼执法过吗!
“凤姐姐也有此意?那就再好不过!”金陵就知道吟儿有这个胆气,统一川蜀她俩就是不二的搭档,“调度的事,且都交给我。”
“真可以这般?林陌会否预见,并将计就计?”樊井闻知真意后一度担心。“金军一定不会想到我军会毁约,因为他们自己正在纠结:如何既毁约又能文过饰非。”金陵笑答。果然,宋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仗一气呵成酣畅淋漓!
“比谁强?!比谁更无耻吧!悍妇,你特么真当我不敢打妇孺!”眼看迷宫阵带给金军的利润几乎连本带利吐出,赤盏合喜一时不知外围大势如何,只道是驻地已经失尽,显然是怒从中来,恨不得把吟儿抽筋剥皮。
“主母身体受限,你们冲着我来——”十三翼众人牢记樊井之令,正要拔刀,电光火石间,就看“身体受限”的他们主母,长剑一挥就把赤盏合喜打飞开去满地找牙……
金军内忧外患,立时乱作一团。吟儿这下马威一旦立下,几丈之内的民众都更服帖。
“凤箫吟,我就问你一句,你是真要把自己的亲族赶尽杀绝?打成这般,毫无忏悔之意?”封寒提枪跃上一步,护在狼狈的金军前,回望她如昨般示强,既郁闷又憎恨还难受。
“打了就是打了,忏悔能当饭吃?!”吟儿惜音在手,更希望他们服软,而不是真要杀绝。
“可知道,你就算丧尽天良,替敌国卖命一生,也不是他林阡明媒正娶,怕是连他们林家的族谱都进不了,呵呵。”封寒冷笑,学着孤夫人对她攻心,只待她心态一崩,就不再是民众心中战神。
“进不了就进不了,你想看,回头我自己做一本。”吟儿扬眉笑对,“怎么?舆论战还不拣点新鲜的来?我耳朵都听腻了。”
“你……”封寒差点被噎死,“脸皮厚成墙……”
“孤夫人说,你追求她时,脸皮厚成城墙!”吟儿这句暴击,使封寒明明想继续骂,却直接岔了气,居然再也恨不起来。
“虽大势所趋,但大局未定。此刻各地还在攻防,我不愿这归云镇也染兵燹,林念昔,不妨我们将两军的恩怨以及几成驻地的归属,化为武斗三场,可好?”林陌终于开口,他虽表面无甚动容,可还是被封寒和吟儿的对白字字戳心。
“好得很。谁先来!”吟儿素来轻狂。
“自上回盟主被我生擒下狱,这战锤还未和惜音剑比过,今次不妨再切磋一二。”高风雷存心羞辱吟儿。
“上回?高将军锤势窘迫、招式穷尽,若非有林思雪帮你偷袭,你如何擒得了我。”吟儿当然要让他自取其辱。
“师娘,他没资格挑战您。”辜听弦比吟儿还狂,“高风雷,做我刀下鬼,何如?”
“戾气太重,不利于寒火毒自散。听弦,你要记得,我盟军是仁义之师。”吟儿赶紧唱红脸。她忖度林陌求武斗是想博得民众好感,而她,既想给盟军对她的救援拖延时机,也想把林陌这个金军唯一统帅继续拖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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