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他……他靠近,是因他想回来,却很难。”飘云知道? 一定是这样。
“他想回来?滑天下之大稽!他在金军深受小曹王赏识? 高官厚禄为什么想回来!”路成理直气壮。
飘云无言以对。有关小曹王对江星衍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宋军并不知情? 飘云、林阡亦然。江星衍在金军的地位远比当年在宋军高,确实没理由要大半夜跑到宋营外围怀念过去。
“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高官厚禄……”这时灵犀帮夫君的腔,蓦然刺激到路成? 转而掉转矛头指她:“你少啰嗦,你更可疑,和天火岛‘亲人们’分工合作!”
“路成,不关灵犀的事……”飘云赶紧护妻,不想灵犀再蹚浑水,缓得一缓,又怕这恩爱样子惹得路成伤心,故而挽住灵犀的手不得不松。向来是越懂事的人越纠结,稍不留神,飘云险些被路成撞倒在地。换往常,灵犀早就满手暗器抛出去了,可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灵犀知道不能再给夫君添乱,索性不说话也不反抗,只是扑在飘云身上单纯相护。路成见状,拳头就全朝灵犀落下。
“出什么事了?”亏得林阡等人闻讯而来,路成的手被路政一把按住:“逆子!主公面前不可失礼!”路政和女儿同到莒县,却一来就立刻拜见主公、没第二个方向,可见林阡在他心中分量。
人群很快散去,楚风月望着灵犀和飘云这对苦命鸳鸯相扶而起,难免感同身受,兀自叹惋:“此事与灵犀无关,但她注定被人怀疑……如果当时我在,我也一样。”原先她和徐辕一起退居二线,今次徐辕回前线,她自也跟着来了。刚到就见这一幕,能不五味杂陈?
“对不起,灵犀。”飘云要保护的人太多,所以受伤时竟只能连累灵犀。
“也罢。确实是我对不起天火岛,对不起分岛主。或许昨晚的利用,是他们应给的惩罚。从此以后,两不相欠……”灵犀释然地笑,应是跟林阡寸步不离了一段时间、受教于他,“就盼这里的人,疑我的能少些呢。”
“大家都别烦恼。很多事是越疑越信,很多人是越试越真。”闻因一手搭在灵犀肩,一手搂住风月腰,三女皆是明眸皓齿,构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要这样看:红袄寨已经开始接受金宋一体了,余下的都只是时间关系而已,耐心等。”
林阡本已心事重重地准备去巡防,听得这话,锁紧的眉头松开不少。
陈旭和孟流年没来拉架,是因他俩一同代表林阡,给当时就要走的丘处机送行。
“道长,在下有个地方想不通……以您的睿智不可能想不到,您一插手战局就会引火烧身、随时有性命之危继而殃及整个全真教,为何您还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陈旭心比常人多一窍——
虽说昨晚宋军岌岌可危、民众也亟待救援,但丘处机完全可以向最开始对全真教毫无敌意的封寒高风雷亮出身份,先开口、不动手、争取和解、置身事外。为什么一到场就打?连一点握手的希望都没给金军。
要知道,丘处机不是江星衍那种冲动无脑型,也不会因为孟流年的私交就枉顾那么多等着他庇佑的徒子徒孙。他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选择一亮相就开打!难道他是算到了他不会死,甚至预知到林阡会来化解……
丘处机一怔停伫,笑而捋须:“这位军师,洞察力无与伦比。”这个细节,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稍纵即逝的,自然而然的。
“这么说,不是中立?道长,偏向于宋。”陈旭意识到,活神仙不仅睿智,而且确实会推算未来。
丘处机不置可否,笑意却愈发明显。
“奇了,道长,您说过,您素来不爱滥杀,怎会……”孟流年蹙眉,不是说林阡嗜杀,而是,舆论里的那个林阡嗜杀。
“谣言止于智者。”丘处机摇头,透露了少许天机,“天下扰攘,逐鹿者众,济世救民,宋盟实乃首选。我原先只是夜观星象获知,曾担忧大势可推算、人心难推敲……此番闻名不如见面,盟王顶天立地,麾下尽忠职守,握灵蛇之珠,抱荆山之玉。”
“道长,和我夫君提起林阡时的语气一样。”孟流年惊奇的同时也欣慰。
“那道长为何不明说……”陈旭不敢喜形于色,是因为,丘处机表达出来的终究是中立……教陈旭不得不想起天衍门、柏轻舟等未卜先知者公认的“变数”。
首选,未必就是那个最终的选择。是的逐鹿者众,还有林陌,还有曹王,还有蒙古!
陈旭忍不住想探索,丘处机对大势看得又是多远?多准?能看清楚世人普遍看不到的开禧三年之后?
更多的细节,丘处机却没再流露,只是有意无意地提点了流年一句:“我离开时盟军吵嚷,似是令弟浮躁引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不如先请回吧。”
浮躁,路成的浮躁已溢出,并不是只有丘处机看得见。
只不过常人眼中,那是因他未婚妻杨若熙遇害,可以原谅。
常人又何尝想到,他竟是舔着杨妙真的一条狗呢。
南宋风烟路 第1803章 二人不看井,独坐莫凭栏(1)
昨夜,确定老道是丘处机的第一刻,路成就惊出一身冷汗。
并非因为老道那双仿佛看穿他灵魂的眼,而是……全真教?不正是他和主公之间的症结?!
也是他路成走错路的根由——
金都快亡了还降金,谁脑子会比江星衍还抽?路成心里,当然一百二十个不情愿,“我是被逼的……”身不由己,故而比自愿的叛徒更在意,时刻都在设防,哪里都是逆鳞……
而今早,得知丘处机医好杨妙真,所有人都感到如释重负,唯独他路成觉得躯壳散架:什么!妙真她这样简单就痊愈?不是生死符升级吗?我又被天火岛的人骗了?!
更荒谬是主公自己和丘处机化敌为友客客气气,所以我路成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之所以逮住百里飘云便打,是因路成心里有鬼、贼喊捉贼,那时他脑子像被堵住一块、迫切想找个方法清理障碍;待到人群散开多时后,他的心都还在扑通乱跳,时不时窜到嗓子眼,后悔,紧张,害怕,像污水疯狂冲着井盖,万万不能流露可是却盖不住。
当所有情绪难以自控地翻江倒海,最想逃避的回忆,总爱在这时候猝不及防、趁虚而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见杨妙真被江星衍毁容后郁郁寡欢,为了博美人一笑而选择病急乱投医。他轻信了一个宣称包治百病的“全真七子”,却不幸引起药性相克、好心办坏事、给杨妙真埋下病根,也由此触发了林阡对隔阂已久的全真教的怒火——回想起来,这应是仙卿布的局,既从宋营内部抓出个叛徒,又把全真教第一时间抽离了宋盟盟友的位置。
刚好那段时间,他自作主张把江星衍打进寒潭“死不见尸”,自以为帮妙真和主公都出了口恶气得意洋洋,谁知道回来后发现主公原来并不希望江星衍死?明处暗处都愧对主公,而夔王府的人就在彼时开始对他频繁偶遇,有意无意敲打说,妙真的久病不愈不是药性相克、而是源于中了天火岛的生死符……
也痛苦,也震惊,也挣扎过要不要向主公自首,可是,生性懦弱的他怕主公把江星衍的失路和杨妙真的受伤一起怪罪于他,故而最终选择了沉默。他不是不知道李全那些鬼有多厉害,若把泰安、沂蒙诸罪全都推给他,他就是第二个江星衍。
可笑的是,怕被诬陷成江星衍,却因此做了李全的同袍,开始帮天火岛跑腿办事。所幸,初期只是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小事,比方说利用父亲早年在军中的恩威,或借助杨若熙的近水楼台,去杨致诚的近身发展几个下线……
由白入黑易。他没发现,九月下旬,随着林阡的重心移去马耆山,围在他路成身边的天火岛人循序渐进越来越多、留存的时间越来越长联系越来越紧密关系网越拉越大……猝然间,有人告诉他妙真的生死符快到时限,如果想向范岛主求解药救她的命,他就需帮他们混进留守宋军的防御重心。
混进来而已。好啊,至少能保住妙真命……
混进来而已?升起在杨宋贤背后的那道暗箭,横亘在林阡一战定天下的半途……
若不是他路成一招棋错,哪会有盟军的满盘震荡!
接下来呢,是将错就错,抑或悬崖勒马?终是一念之差——
主公不愧是主公,磨刀不误砍柴工,一边调整了宋盟的战伐节奏,一边把李全从杨鞍的身边强硬抽走;天火岛暗杀杨宋贤的阴谋败露,生死符也被胡弄玉证实全方面解除。
生死符都解除了,妙真都没事了,那我路成还给金军服务个屁啊。
“想多了,百里灵犀解毒是因为武功高罢了!你竟相信林阡的鬼话?那杨妙真怎不见好?”仙卿见李全身陷囹圄,就更不可能放过路成,不惜一切代价、骗他越陷越深。
路成不知道,杨妙真本就没中什么生死符,这时候的不见好是因杨鞍任性地和林阡决裂了几天、没让林阡给杨妙真按时按点渡气排毒而导致的。听罢仙卿的鬼话,路成竟以为主公和灵犀是串谋做戏骗过了杨鞍……没过几天,仙卿更威胁他说,天火岛驱逐了唐小江、新任命了邵鸿渊,暗中将胡弄玉所设的阻障突破,已经获得了升级版的生死符。仙卿最危险的一句是“我们不介意在杨姑娘身上试。”
涉及杨妙真,路成无路可退。而毕竟做错过事,不会再求助林阡。
毫无意外见路成点头,仙卿向他保证,他会是最核心的那个“帅”,天火岛会帮他输送其它“卒”的最大价值。
仙卿言下之意,会有更多行动。而且为救李全,规模不会比杨宋贤那次小。
晨风中,路成攥着杨若熙的遗物,手不自觉微微颤抖……
若说没感情,那也不可能。短刀谷将二代里,数他路成小时候最被给予厚望,可努力奋斗到弱冠之龄竟落后了同龄人整整一截……谁料得落魄时候,家门口一场短刀谷大战给他送来了战功和一个因为救命之恩而爱上他的杨若熙……可以说,这爱情是伴随着荣誉感而来,既幸福,又满足。而且路政和杨致诚两家门当户对,怎么看也都是珠联璧合的婚姻……
金童玉女,天造地设?那只是没来山东……一来山东,重逢初恋,他就毫无抵抗地再度沦陷。
杨若熙再怎么活泼可爱,又怎及得上杨妙真如花似玉。
他为什么会对丘处机有天然信任?因为这是妙真说的,咱山东人都晓得,活神仙包治百病!
若熙为什么会崇拜丘处机?因为这是他说的,丘处机妙手仁心。他早期还是跟风说,后来他知道他所接触的“丘处机”是个假的,一方面要掩饰自己心虚,一方面对真正的丘处机负疚,所以更加会自我麻醉地这么说。说的次数多了,若熙耳濡目染,也就给华子榆说,给柳闻因说。
某日华子榆、柳闻因、杨若熙闲聊,华子榆漫不经心说:“前段时间主公有禁令,制止盟军私下接触全真教,却是不知道会否有人救人心切,为了妙真姑娘偷偷抗命?”
当时的杨若熙,听者有意,灵光一现,神不守舍了一忽:路成据说从前追求过妙真,该不会为了妙真阳奉阴违?
是啊她早就觉得不妙了,即使在杨鞍林阡关系没破冰的时候,路成也不止一次去探望杨妙真!
这个不妙,是男女感情的不妙。
若熙本是因为横生醋意而耿耿于怀,所以偶尔会留心或跟踪路成,想看他是不是三天两头地跑去偷窥杨妙真,时间一长,不对劲越来越多——他不光偷偷摸摸去见杨妙真那么简单……
所以若熙比林阡更早意识到,主公身边叛徒的叛变原因会否就与“阳奉阴违送药、怕被主公归咎追责”有关,再加个关键词“十三翼”,那不就是她面前这个鬼鬼祟祟的路成?!
再联系到早些时候、林阡说“被我查出哪个跟全真教的厮混,军法伺候”时路成所露出的异样,杨若熙一度心念大震。
南宋风烟路 第1803章 二人不看井,独坐莫凭栏(2)
以上都是路成根据昨晚若熙的表现猜测而知。
“我到今日才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婿,竟是害他救命恩人半死不活的败类!?”昨晚,就是若熙确定路成是叛徒的节点。
杨若熙话中的救命恩人是杨宋贤。记性好些的都知道,路成小时候跟人出来寻饮恨刀、被黑(谐)道会的强盗一言不合包围,是路过的杨宋贤不顾危险与人斗剑从而救了他一命。
何其讽刺,玉面小白龙杨宋贤的戎马生涯告终,也是拜他路成所赐!
可她对他还有希冀,纵使深恶痛绝,依然压低了声音、期盼他是被她误会。
“若熙,你在说什么啊?”昨晚他还不知道这么多前因后果,也没立即听懂若熙这话的意思;他匆促回营只是想取天火岛的飞鸽传书看——他不是专业的细作,详细的部署必须用书信交流。而仙卿在今夜有重大行动,行动完就能给妙真解药缓和。
“路成,你在找什么啊?”若熙反问,希望落空,泪流满面。
“若熙,怎么回事怎么哭了,是烦闷那些繁文缛节吗,别胡思乱想了,对脸蛋儿不好,成亲那天要漂漂亮亮的……”适才他就离开一会儿工夫,没想到若熙会来他营帐,其余兵士也没拦。在她来之前,他已收过两封密信,最新这封可能最关键!生怕误事的他,赶紧连骗带哄,眼睛仍不住往两边瞟。
“别找了……你要的东西,已被我吃了。”若熙勉强抹开眼泪,又被两行刷新,许久,才故作坚强地对他答非所问。
“不跟你开玩笑!若熙……哎,算了!”他神情陡变,既因感觉到她知道了什么,又恰好听见了外面的芦管起伏——偷刀行动必须开启,那是今晚的第一击。
第二击,是诬陷灵犀以及凑巧靠近的江星衍。
第三击,恐怕只能靠猜……
咬牙正待走,若熙猛追上来,从后死死抱住他,拖住他:“真的宁可和他们往来?若我会死,你也不顾?”
“什么啊,若熙……”他使劲在她手里挣脱,只是回眸看了她一眼。
“你不会不知道,若今夜后方出事,罪责是我父亲的。为了杨妙真,你主上也不顾,良心也不顾,大局也不顾,亲人也不顾?什么都不顾,那我是什么,与我成亲,只是形式?!”她轻声问这句本该歇斯底里的话,面容里透出深深的绝望,可他那时已转头面向帐外。
“对不起。我回来再跟你解释。”原来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仙卿的第三击,他猜测,和她的父亲杨致诚有关——天火岛的情报,你这傻丫头还不是给我了?
头也不回。
他那时不知道她是真的萌生了死志。他也不了解,他在她心里原是不可替代的盖世英雄。
杨若熙不会不明白自己的死毫无价值,对父亲对主公对所有人只会添乱。然而,人在精神方面受到了最可怕的打击,往往会丧失神志,做出些清醒状态下不可能做的举动——
她表面活泼,其实多是偷了旧年华子榆和苏慕浛的性格,骨子里她还是那个不爱和人交流的内向小跟班。她不能接受海誓山盟过的人原是镜花水月,她无法相信丝萝托乔木竟是个败絮其中,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再面对他?揭穿他或帮他撒谎,她都做不到。
“你回不来了。我也不会还在。”路成走后没再有任何动静,要做大事的他不会留下陪她,然而,何以他要做的大事是祸国殃民!生无可恋,流尽眼泪的杨若熙,决绝握紧了匕首。
“若熙,你告诉我,往后,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冷风中,路成瘫坐路边石上不停抱头埋膝的样子,终是入了父亲路政的眼。
知子莫若父。何况年轻时,本是出身黔西孟氏的路政,也曾为了个女人误入歧途、蹉跎半生。
“是他?不对……他不应该……”今早在主公面前自尽的那个内鬼,路政显然是认得的,那个年轻人是自己退居二线前亲自推荐到杨致诚麾下、从来视自己为知遇之恩、逢年过节都会问候送礼。那内鬼临死前的激动忏悔,几乎给路政开了个上帝视角:路前辈,我之所以自尽,是为了向您报恩啊!
此外……昨晚,谁都没出事,偏偏死若熙,军医和仵作都说自杀,那这自杀会否是某种……类似于示警的作用?
不过,路政虽然产生了这样的疑虑、虽然将林阡视为分量最重,在第一刻,也显然是想抓紧一切机会,排除“亲生儿子是叛徒”这千不该万不该的可能性!况且,内鬼的自尽告诉路政,麾下内部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自己、也会遇阻力,务必谨慎再三。
“我军一线回归,金军再无机会,这种关键时刻,怎能教主公再为后方操心。”另一厢,路政的最好战友石中庸,作为短刀谷闻名已久的“判官”,主动担负起后方排查凶手的职责。
十月中旬,除了夔王府这场偷刀风波对宋盟隔靴搔痒以外,金军什么甜头都没尝到,前后几场大战小仗,遇到林阡就成散装;下旬,天骄徐辕坐镇莒县,更教林阡如虎添翼。
“哎,上一局,又教小人给扰了。”有石中庸分忧,林阡没耽搁多久,便能到前线与徐辕会合。
“好在大局明朗。”徐辕一笑,早就在制高点,一边欣赏风云变幻,一边等主公出现在背后。
“对方算计飘云,我就偏用飘云,迎刃而上,看似魄力……就可惜脑力欠缺,还是错判了星衍。这几天他音讯渺茫,不知是养伤或冥想?只盼他江星衍有朝一日想通吧。”林阡在徐辕身边时,少年气比盟王气质多得多,前半句带了点自夸性质,后面却全然是自责之意。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徐辕笑而摇头,“主公也和江星衍一样,早点想通为好。”
“说来也是。既然见到我林阡也会不辨是非、判断失误,那么盟军对鞍哥就不会苛求、怨恨了吧。”林阡长舒了口气,这是收获。
徐辕一愣,笑了,他没想到他本来劝林阡莫忧,结果这家伙还举一反三了起来。
“与杨二当家的交流,由致诚和飘云来劳心;那么内奸方面,就全交给石前辈处理了?”缓得一缓,徐辕又问。
“路前辈协助。内鬼不会逃得掉,只是绝对不能错。”事实上,林阡并不是完全没头绪的。杨若熙对丘处机的崇拜情节、自尽内鬼和路政的暗线、还有两年前吟儿差点帮路成向杨鞍提亲的细节……身为主公,他都知道,只是装不知道。
毕竟路成虽有最大嫌疑却还不能断定,林阡若现在以主公之名胡猜,要么瞎猫逮到死耗子却一石激起千层浪,要么就是继江星衍之后又多诬陷个路成、从而亲自拆毁绝对互信。仙卿的连环计,谁知道有没有完呢。
因此,林阡不露声色、教段亦心在暗处悄然搜证是有必要的,即便会有阻碍,绝对比搜李全快。
“石中庸铁面无私、路政爱兵如子,取他二人平衡,判断才能准确;而这二人皆是忠肝义胆,一旦证据确凿,处理必定公正。”徐辕当然拥护林阡的决定,包括他不公布的那部分。
“后方无忧,前路是谁,走,一起去战。”林阡笑着揽住徐辕就走,大有呼朋唤友啸聚林泉的豪情。
“仆散安贞、纥石烈桓端,老朋友。”徐辕一步一顿,看他少了把刀总觉得别扭。
“啧啧,花帽军是盯上天骄了么。”林阡哪像来作战的,就是来寻刀的嘛。
南宋风烟路 第1804章 思捷而才俊,虑详而力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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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辕被林阡从泰安调回莒县,标示着宋盟的总攻部署已成。
若非与徐辕同期休整的纥石烈桓端恰能同期恢复,金军真会因为丘处机的偏心之举而在十月中旬覆灭。
侥幸喘了几天的气、艰难爬到了下旬的阳光下,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筹谋怎么从最快的海路遁逃,保住命、钱财以及高官厚禄……
是的整个大金都名存实亡,至少三分之二被宋盟侵占——如果不是碍于对宋帝的道义、恐怕林匪想自己称帝也无人敢拦!有朝一日他野心膨胀必会大肆更换版图,那么马耆山的精兵强将除了以死殉国之外,就只能远避海外的孤岛去卧薪尝胆?!
越想越可怕。老实说,到这份上,退路以外的事,金军已经很难顾及了;悬殊的是,林阡分散在这天下间每一处的都是劲旅!
战狼再明白不过,不同于追名逐利的夔王府,曹王府的忠良们多半还在考虑如何突破,可是一个个都因为屡次挂彩而气息奄奄力不从心。此情此境,唯一的突破口,只能在自己身上——
回溯这场莒县之战,林阡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实则也胶着了数月、多次功亏一篑,这说明弱者容易对强者钻空。“我军可以在反复挣扎中逐渐消磨林阡的最佳状态”,夔王府和曹王府在这一点殊途同归,所以才有了上回小曹王调度下抛弃前嫌的合作。可谁知道,前半场和后半场的衔接那样完美,高手堂还是差点被林阡生擒活捉……此刻战狼想,那就干脆还是让林阡入魔好了!那是绝无仅有的办法了——
靠我战狼,将他林阡打入魔、逼迫其疯癫自裁,像上回在定西那样……
遇见丘处机的那天晚上,战狼对林阡喊出“将他打入魔”还是假的,是骗林阡和宋军束手束脚的求生之道;可喊出来之后,邪恶的念头如被激活;战后,每每望着金营萧条,那心思愈发强烈,它才是治本办法,战狼想让它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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