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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玉amp;龙琁
    程宗扬拍着栏杆叹道:“从剑玉姬身上,我才学到一个人无论是机敏过人、才智非凡,还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无论是修为超凡入圣、天下无敌,还是位高权重、一言兴国——在人与人的相处中,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只有一点:信任感。就算你真是一头猪,我信任你,你就是神!”

    秦桧有些不以为然。“何以至此?”

    “你是没见过追星族和狂信徒。原本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不管哪种傻瓜都有人崇拜?现在我才明白,就是他娘的信任。无论是圣哲还是傻瓜,只要能被人信任,就有人愿意当飞蛾——何况剑玉姬是来真的!”

    程宗扬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游婵为什么会对她死心塌地。这位剑玉姬绝对是个操纵人心的高手、处理人际关系的天才!她的眼光就像站在梵天寺木塔上俯观天地一样,比我高得太多了。”

    秦桧久久不语。要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并不困难,如何把握其中的度,在显示自己存在的同时,又不引起对方任何负面情绪——锋芒不露,直入人心,这才是最难的。

    程宗扬忽然道:“桃之夭夭——后面是什么?”

    秦桧应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还有呢?”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程宗扬摸着下巴琢磨半晌,然后抬眼望着秦桧,“什么意思?”

    秦桧愕然道:“公子未曾读过”

    “当然读过!”

    程宗扬其实是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则桃夭在六朝的时空是否有其他意蕴,厚着脸皮道:“考考你不行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言桃花至极盛也。有云:桃之有华,正婚姻时也。曰:春桃生花,季女宜家……”

    “打住!说人话!”

    “就是说桃花开得正艳,姑娘嫁得正好。”

    程宗扬沉思良久,然后抬起头,一脸震惊地说道:“天啊!难道是剑玉姬思春了,想嫁人?”

    “以属下之见,公子此解,只怕……不甚妥当。”

    说话间,敖润一步数级地跃上木塔。“冯**带着人把金铢运来了!林先生也到了,路上没发现有人盯梢。”

    程宗扬收起刚才那点感叹,带着秦桧快步离开木塔。

    一间僻静的禅房内,林清浦已经准备好铜盆、清水、莹粉。程宗扬进门走到他面前,林清浦随即施展出水镜术,手掌在空中一抹,凝出一面水镜。

    江州的音讯被宋军阻绝,水镜术只能联系到筠州。当水镜的波光变得清晰,显示的影像让程宗扬大喜过望,“小狐狸!你怎么来筠州了!你的伤怎么样?”

    萧遥逸没有戴那顶象征身份的金冠,只是随意束了一角乌巾,手肘靠着一张软垫,脸上挂着放浪不羁的微笑。“圣人兄!吓你一跳吧?放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江州怎么样?”

    小狐狸身为江州刺史,现在双方正据城血战,他丢下江州跑到宋国境内,怎么看都不合情理。

    一眨眼间,萧遥逸就收起笑容,摆出一副刚死了亲爹般的哭丧表情。

    “宋军在城外建了法阵,克制城中大半的法术。十座堡垒被打掉七座,宋军的土墙已经垒到城墙边上,大伙不用出城就能和宋军聊天打屁。夏用和那个老匹夫,昨天已经开始堵截西门的水路——你说怎么样?”

    程宗扬这一惊非同小可:“真的?”

    萧遥逸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吓住你了吧丨”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死狐狸,敢骗我!”

    萧遥逸指天发誓道:“我有一个字说谎,出让我撞到秦太监!”

    “宋军都登城了,大家还打个屁啊!”

    “宋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土墙修好,大家就歇了。前几天我还和宋军一个军官在城头谈生意,一贯银铢卖他两双丝袜,说是孝敬上官用的,怎么样?这生意还不错吧?”

    程宗扬沉住气道:“怎么回事?”

    萧遥逸一拍几案,咬牙切齿地说道:“殇侯那个老东西!把我们兄弟的风头都抢了!”

    “死老头那么低调的人,会抢你的风头?”

    “低调?那老家伙让人举着大旗……”

    “等等!死老头打什么旗号?”

    程宗扬不信死老头敢打着“鸩羽殇侯”的旗号,可如果他打出“盘江程氏”的旗号,自己就得赶紧化装跑路。

    “八八!”

    萧遥逸一脸不屑地说道:“这算什么鸟旗号?还举得几丈高。一群人敲锣打鼓,摇旗呐喊,沿城墙划了一道黑线,那作派,城里城外看得那叫热闹!跟耍猴差不多。”

    “病毒!”

    程宗扬拍手道:“死老头终于干了件好事!”

    “好个屁啊!”

    萧遥逸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老东西说那条线至少能换宋军五万条人命。”

    “这不是好事吗?”

    “好个蛋啊!老东西说,每条人命起码一枚金铢,划完线就找我要五万金铢。”

    程宗扬听得直咧嘴。死老头真够不要脸的,在自己身上赔了钱,死乞白赖从星月湖身上找补。

    他不知道殇振羽也是欲哭无泪,小紫的傀儡铁人活活就是烧钱机器,他老人家天天大出血,要不从萧遥逸这里敲一笔,眼看要失血休克了。

    “五万金铢?”

    程宗扬关切地说:“你破产了吧?”

    “早就破产了!”

    萧遥逸道:“老东西张嘴就要现金,我好说歹说才宽限几天,先打了张欠条,说好十天内付现,超期一天,多付一成的利息。”

    “十天?我倒是想帮你,可我这会儿向你运钱也来不及。”

    “我用少陵侯府在建康所有的产业做抵押,向云氏借贷五万,云三爷已经答应了,这两天就送钱先给我应急。圣人兄,你把我坑苦了!殇侯那老东西活活是个属蝙蝠的,逮住血就往死里吸。”

    萧遥逸终于说到正题,“这笔钱,你得替我出了。”

    “你签合同,我去付款?你打听打听,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我不管……”

    萧遥逸眼泪汪汪地说道:“都是你带来的吸血鬼……我的龙牙锥……呜呜呜……你若不付钱,我就死给你看……”

    “我看你是闲的!”

    殇侯终于出手,江州即便不算固若金汤,挡住宋军几轮攻势也不在话下,难怪小狐狸能溜出来,还有间心跟自己扯淡。

    程宗扬这会儿也不着急了,笑眯眯道:“你若还不起钱,我倒能给你出个主意——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不如把自己卖给殇侯,说不定老家伙就好这一口。”

    “不就是屁股吗?真能换钱撑过这一仗,谁敢买,我就敢卖!”

    萧遥逸衣服一撩,拍着屁股叫嚣道:“有种朝这儿插!”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小声点吧!”

    程宗扬连忙道:“清浦!赶紧把声音整小点儿,别让外面的和尚听见!”

    “为弟兄们的性命,我卖屁股我光荣!”

    萧遥逸叫道:“你信不信?大街上我都敢说!”

    “我信!我信!比起不要脸,小侯爷怕过谁?”

    程宗扬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兄弟们怎么样?”

    萧遥逸悻悻道:“好得很呢。就是武二爷和秋小爷去砸宋军的法阵,撞上姓秦的死太监,吃了点小亏。”

    “等等,你说秋小子我还信,但武二那厮一向是捻轻怕重,偷奸耍滑;偷袭宋军这种事他会干?”

    萧遥逸咂咂嘴。“这事本来是咱们秋爷追着二爷决斗,整天闹得鸡飞狗跳,后来紫姑娘发话,说他们这样打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去砸宋军的法阵,谁先得手谁算赢。咱秋爷是个明事理的好人,一听就答应了。二爷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横人,说什么也不答应。”

    萧遥逸一脸稀罕地说道:“后来不知道紫姑娘和武二说了什么,二爷当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出城。程哥,你没见着,连孟老大都在城头看呆了,直夸二爷:好一个风一般的男子!”

    小紫要挑动武二还不容易?只要在武二面前悬根骨头,写上“苏荔”两个字,保证二爷跑得比狗还快。

    “然后他们两个就被秦太监打了?应该!”

    程宗扬道:“让他们消停两天!小紫呢?她怎么没来?”

    “紫姑娘这两天身体不舒服。”

    程宗扬腾的站起来。“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萧遥逸咳了两声,然后道:“我跟你说实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兄弟都瞧着紫姑娘年纪小,为人又好,都没在意……”

    萧遥逸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程宗扬更是悬心。“出了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就是紫姑娘趁着武二和秋小子出城的时候,误入宋军的伤兵营……”

    程宗扬沉着脸道:“然后呢?”

    “后来听说伤兵营里的宋军死了六成——肯定不是她动的手,但紫姑娘似乎受了惊,这几天身体都不舒服。”

    萧遥逸小心道:“程哥,你不会对紫姑娘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吧?”

    不好的看法?你亲哥我早就领教过了。什么误入,你以为她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免?死丫头打什么主意,我用肱二头肌都猜得到!她拿那两个傻瓜钓鱼,自己闯到宋军的伤兵营采集魂魄!难怪不肯跟我来临安。

    程宗扬心里恨道:你这个死丫头,一次少采点儿会死啊!这下吃多了吧!

    虽然一肚子抱怨,程宗扬却没有太多担心。有殇侯在,死丫头最多就是消化不良,不过她要这么多魂魄,究竟想搞什么?

    萧遥逸看他的脸色时阴时晴,也不打扰他,只打开折扇轻轻摇着。

    良久,程宗扬吐口气:“难怪你亲自来,就是说这个吗?”

    宋军的威胁、殇侯的勒索都不算大事,至少用不着萧遥逸亲自跑一趟。他这会儿跑到筠州跟自己见面,为的还是小紫。

    在八骏眼里,岳帅的女儿等于他们的亲妹妹,死丫头一直伪装成邻家小妹,结果一出手就是几千条人命,顿时把几个兄弟都吓住了。

    人命事小,这事如果成为程宗扬与小紫之间的阴影,只怕会影响两人往后的相处,不由得八骏不上心。从中也能看出,八骏对小紫,包括对月霜的爱护。

    见程宗扬没有异样的表情,萧遥逸也放下心来,说到正事。

    “围城到现在,星月湖的兄弟虽然还能支撑,但伤亡越来越大,佣兵和各家部曲的损失也不小。说实话,我们现在全靠着云家的补给和殇老头的病毒喘口气,一旦水路被截断就要陷入大麻烦。程兄,你那边还要等多久?”

    “我本来准备再等几天,把握更大一些。既然这样,四个时辰之后,我开始粮战的操作,快则七、八天,慢则十来天必见分晓。”

    “好!”

    萧遥逸立刻眉飞色舞,“圣人兄,这次你若能把江州的事解决,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乐一把,好不好?”

    “去死!”

    小狐狸翘了个兰花指,往脸侧一甩,“讨厌……”

    “死狐狸!小心我隔着水镜吐你一脸!”

    林清浦散去水镜,双方音讯断绝。

    程宗扬在暮色中坐了一刻钟,然后下定决心。“是龙是蛇就看这一出了,林兄,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如何不敢?”

    林清浦道:“二百银铢,我赌公子赢。”

    “钱不少嘛。”

    程宗扬笑道:“别被老敖听到了,找你借钱。”

    林清浦道:“敖队长要照顾的人多,不怎么花在自己身上。”

    “老敖是厚道人。”

    程宗扬道:“等雪隼团的名册造好,愿意加入盘江程氏的都由公司负担,不用他自己掏腰包了。”

    林清浦沉默片刻,叹道:“公子仁厚。”

    “只要愿意跟着我的,我都会尽力照应,没有后顾之忧才好用心做事,算下来还是我赚了。”

    程宗扬涎着脸等林清浦的回应,半晌没有下文,只好一笑道:“我去见云六爷。”

    云秀峰正和一名须发俱白的老僧对坐品茗,见程宗扬进来,笑道:“这位是梵天寺的方丈,智永大师。”

    智永大师年过六旬,慈眉善目,令人一见便心生敬意。

    程宗扬拱手道:“小子程宗扬,见过大师。”

    “阿弥陀佛,”

    老僧合十道:“檀越不必多礼。两位既然有事商谈,老衲便告辞了。”

    云秀峰也站起身来,两人礼送智永大师离开。

    程宗扬坐下来道:“江州情形吃紧。临安的粮战筹备这么久,我准备明天一早全面发动,云六爷,我需要我们目前所有的粮食准确数字。”

    云秀峰为人寡言,双掌一击,让人送来帐册。

    “冯**。”

    “哎!”

    冯源应了一声,摊开纸笔。

    程宗扬手上的事务繁多,最要紧的莫过于寻觅刻石工匠,制作纸币的印模,这件事极为缜密,只有秦桧能做;林清浦施术之后需要静养凝神,眼下剩冯源还算粗通文墨,程宗扬赶鸭子上架,把他拉来负责誊写帐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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