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问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杜醒
可惜,鬼面仍不是季牧。
纵然心中再怎么蠢蠢欲动,最终鬼面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到此时,鬼面已经犹豫了相当之久的时间;不过他可是大奥义的修者,就算如此也依然能够轻松避开。现在他准备偏转方向了……
“放肆!”
——乍然一声暴怒至极的咆哮!
近处怎还有第三人到底是谁!鬼面惊怒交加,却根本来不及喝问——凶狠无匹的拳风已然逼至他后心!
来人之拳意钧若泰岳,至重至朴,正是最最克制鬼面的路数;而他更显然已将拳法炼至化境,拳意刚一展露,鬼面竟已感应到了性命的威胁!
鬼面厉喝一声,骤然扭转身势,聚起全力与那人硬拼一记——
短暂的死寂过后,光鸣电闪,天地灵力轰然沸腾,空气中扭曲着充斥暴烈力量的层层纹路,大周以下触之必死;然而那些看似脆弱的玉林众桥却悄然蒙上一层莹润微光,在这等骇人风暴之中,竟安然无恙。
风烟散去。
在看到对方面孔的一刹那,鬼面却彻底愣住了——
这人居然是乔吉!
——那个木讷、本分、平庸无奇的乔吉开什么玩笑!鬼面对此实在没有一丝预想,乃至他之前根本没有认出那竟是乔吉的声音。纵然羞恼至极,但鬼面感受着脏腑间滋生蔓延的隐痛,再对上乔吉冷漠无情的双眼,他却莫名语塞,说不出任何质疑咒骂的话来。
机会!
陆启明沉定的眼底倏然闪过一道光;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了这一瞬——
手诀无声一转,阵法再变。
这时鬼面看着季牧与乔吉二人,刚欲开口说话,然而他身子却早已不在那处——
光牢!
又是毫无征兆地移形换位——身在光牢之中的人赫然已变成了鬼面!
承渊何在!
诡门四人的神经霎时绷紧至了极点;他们警惕着承渊隐匿于暗地,于不经意间给他们致命一击。
但他们却是猜错了。
陆启明就这样出现在了最理所应当又最匪夷所思的地方——鬼面原先的所在。他就站在这个与他们近若咫尺的位置,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如若秦渔此刻还醒着,定然会深深震惊于陆启明这一举动之疯狂——毫无防御地同时与季牧乔吉二人正面对峙,继有花月下一刻就要赶来……他怎么敢!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不敢先有动作的反而是诡门诸人。
寂静,寂静,连观海城渐起的喧嚣都已在感知中远去。季牧的面庞苍白如雪,一滴冷汗顺着鬓角缓慢滑落。
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像鬼面那样去畏惧承渊的名号;季牧之所以会如此,唯一的原因就是陆启明令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
那是一道剑意。
似有又似无,甚至尚未动用一丝真力;但无所不在,无所不至。
这一刻季牧忽然感受到了许多。他仿佛看到了群山之巅,看到了海洋尽头,看到了日升时遥远地平线迸现的第一道光。
季牧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震撼而迷惘,不愿意相信自己感受的真实。
已经很久,陆启明始终毫无动作,唯目光平稳地注视着季牧。可季牧已不敢再做丝毫试探,因为他清楚在那束目光之下,有一柄无形之剑正时刻准照着他的眉心。
嗒。
先是一滴,紧接着是倾盆大雨。
天地间倏然雨落。
狂风大作。乌云翻滚着,隐露出深处紫金交缠的雷电。漆黑天幕犹如裂开一道肌肉翻卷的刀口,暴雨如血。所有人同时感到肩上一沉,背后阴森生寒,似乎自己正在被某种神秘而强大的意志逼视。
那究竟是何等剑意,还尚未凝出形质,便引得天谴欲降
季牧忽然想起承渊那个与黄金树秘境有关的传闻——
血榜榜首,深陷数百奥
(本章未完,请翻页)义围杀却得全身而退,最后更是凭天道一剑断天梯,使天梯规则至今不复。
“承渊。”季牧再次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季牧知道他已经输了,因为这是未出的一剑。只要这剑尚未出,它就是真正的至强一剑,永远没有极限。
季牧终于道:“你可以不必杀我。”
他示弱了,却用这句话打破了危险的沉寂。
陆启明仿佛没有察觉,微笑对道:“我可以。”
——在陆启明开口的同一刹那,乔吉身形暴掠而起!
他抢身夺至陆启明与季牧之间,猛然将手臂探向季牧,以最快的速度将季牧连带秦渔送往远处,同时以秦悦风作盾,用力朝向陆启明抛投而至!
陆启明眼神凝定,正要去接——而就在秦悦风离手的瞬间,在乔吉自身旧力用老、后继未足之际,他却违背常理地变掌为拳,霍然调转全身真力凶狠向着陆启明攻杀而去!
陆启明脸色变了——秦悦风正被夹在中间!
更更雪上加霜的是,花月已然攻至。只需扫一眼她周身气势,陆启明便知道她亦是尽了全力!
千钧一发,再不容任何犹豫。
陆启明无声一叹,终还是抬手,掌心赤金光芒浮显……
轰然一声巨响!
陆启明蓦然抬头,眼中掠过一抹愕然——因为出手的人不是他!
陆启明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拼尽全力挡下乔吉这一击的人,竟然是花月。
电光火石之间,余下诡门诸人立刻以为花月是受了承渊控制,只有花月与陆启明两人知道,她是自愿如此。
陆启明不由看向花月,发现花月正在望着秦悦风。
“活下来吧。”花月心中这样想道,“你这样的人,应该活着。”
说不上来由地,或许是女子特有的灵秀感应,又或许是秋塘初遇时对视过的那双眼睛,花月隐约觉得,“承渊”并不会伤害秦悦风。
花月的出手令秦悦风终于安稳落在了陆启明身边。
陆启明最后望了她一眼,不再考虑对峙突兀中断后会引来的猜疑,径自带着秦悦风消失于众人视线之内。
风雨再歇,玉桥如故,只余季牧一行沉默留在原处。
望远空,天色已将明。
……
……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脉之承
一路疾行。
层云已薄了,在远处的边缘化出寥寥几抹青白。天际渐明,深蓝中融着似紫又似橙的光缕,最终显作寥旷的烟灰色,沉寂下来。
上空的檐角细密交错,一重又一重,不时滴落雨水。陆启明带着秦悦风无声掠过窄且古旧的巷子,来到这处他已提前布置安妥的所在。在这里,他们暂且不虞被季牧等人感知得到。
陆启明感觉秦悦风是清醒着的,却不知他为何始终不发一言。挥袖散去地面湿气,陆启明扶他靠墙坐下,放轻语气问他:“悦风,你现在感觉如何”
听着陆启明的声音,秦悦风只觉恍如隔世。他缓缓睁开眼睛,却一时不敢与陆启明对视,唯恐胸中情绪翻涌太过而表露出来。最后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默然点了下头。
这时陆启明早已搭了秦悦风腕脉仔细诊着,脸色渐渐变了。他仿佛不信地再行内力在秦悦风经脉间走了一周,手指微僵,许久没有再说话。
记忆中极少见他如此。若在平常秦悦风定要出言调侃一二,今日却没有力气。秦悦风望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妨事。
陆启明强压怒气,沉声道:“谁下的毒”
听到此问,秦悦风怔怔出神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是谁,只低声说了毒药的名字。
“红阑。”
而说完这两个字,秦悦风再一次陷入了独自的沉思,目光望着极远处并不存在的某一个点。
“安心,会没事的。”陆启明低低道,像是在安慰秦悦风,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自纳戒中取出一支药剂递过去,道:“来,先用这个。”
秦悦风把药剂服下,顿觉一片温润之气蔓延全身,霎时间轻松许多。有过对比他才意识到此前身体一直难受不堪,而他却有很久不再感觉得到。
暂且稳住秦悦风身上伤势,陆启明却一时不敢继续。
他原本是准备将秦悦风体内的玄螭之血尽数驱除,哪知秦悦风又被人下了红阑。红阑毒性虽烈,却烈不过玄螭之血,更因属性相冲,一来一回虽没有立刻要了秦悦风性命,却使得玄螭之血与秦悦风自身原本的血脉加快融合。现在陆启明已再无可能将玄螭之血从秦悦风身体剥离,秦悦风此刻的状态更是绝难支撑。
只能继续融合、彻底融合。
然而,陆启明虽清楚这一点,却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前世世界根本没有龙凤、玄螭这些灵物,修行者皆是人族,又怎会有人族与妖族的血脉融合之法在这里,陆启明本身已是凤族,传承记忆中亦不存在类似方法。而血脉融合在整个医道中又实在偏门,回想跟随张大延修习的那段时日,陆启明才意识到自己竟从未接触过一丝相关记载。
此刻性命攸关,秦悦风已再容不得耽误,可是……
陆启明抬手一拂
(本章未完,请翻页)纳戒,取出一支玉瓶。
瓶中装的青泷玉漱丹,是他前世师门中的一方疗伤圣药,原是可以适用绝大多数伤势的。只是若对应秦悦风这种血脉的情况,就算加上五行契合,也仅仅符合不到四成。余下虽对身体无伤,却无疑会使之后的治疗更加复杂。如果再给他三天时间,陆启明有把握避免所有隐患,但现在……
“启明,”秦悦风望过来。他感受到了陆启明心中的犹豫,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自己情况。你不必太为我顾虑了。”
陆启明沉默片刻,摇头道:“不要多想。你……把这丹药服下吧。”说着,他终于把玉瓶递了过去。
“住手。”
两人耳畔同时响起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那人冷声道:“我还当你医术有多高明,就堆些稀罕丹药便以为自己会治病了”
陆启明听他出言讥讽,非但没有一丝恼意,反而立刻起身深深一揖,诚恳道:“请韩先生助我!”
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是一位年轻人,气质卓然,但身形却微见虚幻,正是自幽泉竟镜中醒来的韩秉坤。只是不知他已静静旁观了多久。
韩秉坤心思深沉,但心性却宽正,不然也不会主动出言提醒。他本无恶意,一见陆启明如此恭谨,自己反倒不自在起来,暗忖之前着实不该如此。
如此想着,韩秉坤便放缓语气道:“也罢,想来你们那里也确实不曾有如他这种情况……现在你听我说的。”
陆启明再道谢。而韩秉坤既然身处幽泉镜其中,对陆启明纳戒中已有的材料自然了如指掌,恰好也省去许多麻烦。两个人立时便开始了。
韩秉坤自幼跟随在八代身边修行,武道医道皆是得了八代之真传。此刻论及救治之法,他刚与陆启明几句话交流下来,心中便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只因两人在医道上惯用的方法角度皆相似到了极点,说起话来真好像是同出一脉的师兄弟一般。
韩秉坤不由再次看向陆启明,见他无奈一笑,便不再多问。
只要有了妥当的方法,随后便很快了。待陆启明二人停下来的时候,秦悦风的情况也终于稳定下来。
陆启明微松了口气,回头望向韩秉坤。
“命保住了。”韩秉坤颔首,又蹙眉道:“不过后续的那些,你纳戒里余下药材不够……此处是在哪可还有补充的去处”
秦悦风睁开眼睛,低声道:“前辈,启明,去我家吧。”
……
……
灯烛燃尽时,外面天光熹微。
一宿枯坐。
秦随思终于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前半夜的雨已停了,院里桂花落了满地。他绕到庭院深处取了扫帚,慢慢扫着。
节日将近,府里内内外外都随了应景的装饰,让人看了心里热闹。唯独此处平寂一如往常。
(本章未完,请翻页)此处是静思园。
原本是没什么静思园的。只有一个无名无匾的小院,连着后面秦氏一族的库藏,便种了些花花草草供历任家主休憩赏玩。这里不允许侍从靠近,就连太上长老亦需通报才得准进入,所以大部分之间待在这里的只有当代家主一人。
这院子模样普普通通,景致在偌大秦府根本排不上名号,但却偏能讨了历代家主的喜欢。无论是上一任、上上一人还是现在的秦随思,都爱有事没事往这儿一坐,独自想些事情。久而久之,院里的不少花草树木倒都成了家主们亲手植的。东南角还有秦随思的一棵,前几日他还刚刚修剪过。
秋风又至,卷起落花飞散。秦随思没有丝毫不耐,依旧安静打扫。青石地面湿漉整洁。
身为大周天境界的修行者,秦随思身形容貌皆如二十许的年轻人。他平日里与秦悦风站在一起,不似父子而更像兄弟。然而此刻秦随思独自待在这间寂静院落,眉宇间尽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便又显得年老了。
许久,他放回扫帚,环视了周,默默走回屋子。
秦氏嫡系一脉常出一对姐弟,比如秦悦容秦悦风,还有秦解语和秦随思——可惜名字起得不得当——秦随思不无自嘲地想着。阿姊解语可从来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主儿,而秦随思自己则往往顾及太多。此时回想,他平生所做之事,竟有十之六七不随心意。
秦随思缓缓坐下,出神地望着门外院子,忽觉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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