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三日后,当狄军找到勒丹残兵,见仅剩千人的王军和勒丹王族已全部冻死在了沙漠里,尸体遭了狼群的啃食。
十一月初八,勒丹部族覆灭,自暹兰古国遭遇黑风沙,暹兰大帝率百姓迁徙到乌尔库勒草原后,五族分立长达七百余年的时期宣告终结,草原一统。
十二月初八,呼延昊于关外称帝,定国号为辽,年号真武,史称真武大帝。
十二月十五,辽国真武大帝遣使入关,向大兴递交求亲国书,望结姻亲之好。
今时今日,当初那女奴所出弑亲夺权的狄王已非五部之一的首领,而是大辽的开国大帝,大兴的文武百官起初对和亲之事百般避忌,如今见到求亲国书,却又百般争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典前夕
三月初十,镇军侯、西北军大将军元修率三万精骑护送辽帝的帝驾入京,半个月后,进入盛京地界。 (
三月二十五日傍晚,西北军三万精骑及辽帝的帝驾驻扎于盛京城外五十里处,只待歇息一夜,次日一早入京。
入夜,江北水师大营里,十步一岗哨,百步一巡逻哨,哨楼高处四面值守,灯火密布,瑟瑟夜风从崖顶而来,和着齐整的脚步声,森然,肃杀,逼迫。
大泽湖岸边,马蹄声由东向南而去,暮青策马巡视着湖面,精兵们在岸边举着火把,湖面上有冲锋舟在来回穿行,舟上载满了人,各司其职,举火的、踩桨的、捞冰渣的,来回穿梭,行如流火。
离阅兵之期还有五日,湖上夜里易结冰渣,这几日军中夜夜换岗巡湖,打捞冰渣,以保障阅兵那日战船行驶无碍。
暮青勒马,举目遥望南边,水师大营向南二十里便是今夜西北军和大辽帝驾的驻扎之地。
元修和大哥回来了……
明日,元修会率五千精骑引辽帝入京,而剩下的两万余精骑会原地驻扎,营地离水师大营只有二十里,年后兴的工事,早在上个月底就竣工了。
朝廷征兵兴建江北水师的目的是用于战事,阅兵必定不会只为了看花把势,因此五日后阅兵不在盛京城里,而是在水师大营里,地点就在大泽湖岸!届时,大兴和大辽的帝驾、以及朝中文武百官都会前来观此盛事,元广身在水师大营里,既知她是帝王一党,自然要防她趁机起事,因此才将元修带回来的西北军安排在离水师大营仅二十里处的后方。
自今夜开始,前有骁骑营,后有西北军,水师大营身处两座军营中间,且两座军营皆是骑兵营,大军加起来有八万之众,如若阅兵时水师有异动,两路精骑大军前后驰冲,对水师来说将是灭顶之灾!无论两军演练时水师胜了多少回,骁骑营都是骑兵,而两军离得近,若起战事,无需兵策,骁骑营只需策马驰冲辕门,一旦辕门被攻破,水师大营里只有精骑一万,剩下的四万水兵陆战再精锐,直面骑兵的冲撞都只有被屠的命运。
暮青高坐在马背上,目光冷寒,嘲讽一笑。元广如此安排,用意很明显,但她反倒盼着朝中把布防都放在江北水师大营里,因为那日盛京城中空虚,步惜欢将有大动。
湖风凛凛,暮青沿着湖岸策马向南巡视,大泽湖东依断崖,崖壁之势越往南越低缓,到了南大营后段,已势缓如坡,再往南便是平阔的地势,大泽湖广阔无垠,五日后阅兵时,战船便从此处驶进大营。
湖面上依旧有冲锋舟在来回穿梭,一艘小舟来到岸边,精兵们下了船,将冰渣往岸上运,暮青唤来船上的小将询问湖上的清理情况,并未留意到湖对岸的缓崖上,一道人影立在树后。
月如银钩,悬于树梢,树下之人裹在墨锦披风里,崖风自湖面拂来,披风猎猎,隐约见那披风下烈袍似骄阳,银甲雪如霜。
那人定定望着湖岸,少年高坐在马背上,火光照着她的眉眼,清冷依旧。小将于马前禀事,毕恭毕敬,岸边举火的精兵军姿齐整,军容冷肃,湖面上穿梭的小舟行如流火,井然有序宅萌喜事最新章节。
一年之期,新军已附精锐之魂,而她已成一军大帅。
时隔一年,她在盛京练兵、遇刺、娶妻,他在西北戍边、遇刺、养伤,远隔千里,而今相见,只隔一湖,他在萧萧树影里,她在灯火莹煌处,沈沈山湖,碎影如幻,近虽近,远更远。
马蹄声由北传来,踏碎了梦境,月杀驰近暮青身边,道:“军师说,这几日渐暖,和风无雨,湖上已不易结冰,看今夜捞的冰渣已比前些日子薄多了,五日后湖面上应行船无碍。”
“嗯reads;。”暮青淡淡颔首,她一路巡视过来,已看出来了,只刚刚小将禀事的时辰里,运到岸上的冰渣就已经化了。韩其初善知天文地理,他说这几日和风无雨,那便是真无风雨,兴许三两日后,湖面上就不结冰了。
“三更了。”月杀提醒暮青。
“嗯。”暮青应了声,她知道约定的时辰到了。
她畏寒,湖边风凉,夜里出来本该披着大氅,可将士们都已换上春袍,她身为一军主帅,不愿将士们在湖里吹着寒风,自己却在岸上披着大氅,因此只肯披一件披风出来。但她还是在意身子的,不为自己,也为步惜欢,因此出来前和月杀约定以半个时辰为限,时辰到了,她就回大帐服药歇息。
正巧也巡视完了,暮青依约打马回帐,只道了声走,未扬马鞭,神驹便沿着岸边向北而去。
崖顶树下,黑袍人的目光随着少年的身影渐向北望,那身影再看不见后,男子低下头,崖风扫卷衣袂,林中残叶飒飒。一根老枝被崖风吹断,晃晃悠悠地扫打着树身,男子忽然出手,将其折了,挥臂掷入林中!
咻声刺耳,狂风平地而起,断枝如箭,落叶分岭般扫向两旁,哗啦啦扬起,遮天蔽月,落下之时只见断枝刺穿三丈开外的一棵老树,枝尖似箭,指着树后一人。
几名大辽王兵拔刀护驾,弯刀似钩月。
树后之人将目光从水师大营的方向收回来,瞥向刺穿老树的断枝。月似银钩,那人耳环上的鹰目在月光里一晃,血红,锐利。
“大将军百步穿杨,神臂弓威震天下,以断枝为箭也应力开树身才是,如今只刺穿了树身,是心有宿疾,功力大不如前呢还是有所顾虑,对孤王手下留情了呢”
崖风阵阵,老树的枝桠摇如鬼手,元修在三丈外望着呼延昊,人在黑袍中,一言不发。
半晌,他转身走入树林深处,向着南边的驻营,背影没入黑暗之时,冷沉的声音随风送来,“你还能活五日。”
呼延昊像听见了句笑话,怕惊了水师大营,笑声不高,却狂妄冷嘲。待笑声落下,他瞥向水师大营,负手走到崖边
第二百三十六章 阅兵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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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昊起身,走到高台前方,一身墨袍,衣袂随着步子翻飞,隐见神鹰翱翔,恣意如狂。他走到高台前站定,低头望着下方率领众将跪着的人,那人仿佛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话音未起,忽听一声大笑!
初春的湖水虽已化冻,但湖岸的地上还有些凉,步惜欢不忍暮青久跪,因此诸般心思只在心头一掠,便要出声让她平身。
步惜欢慵懒一笑,目光含斥,这事儿她连他都瞒着,想必是想给他个惊喜。他确实惊喜,一年练出一支精兵来,除了未经战事,论军威军纪,比士族之师龙武卫强得不止一星半点儿,他惊喜之余难免有些疑惑懊悔。这一年她练兵,他练功,为了今日,忙得连她那个鬼故事都没问。
百官各有心思,暮青从马背上跃下来,率众将士同跪于高台下,军拳一抱,道:“启奏吾皇,江北水师操练一年期满,四营军侯诸将皆在,请陛下检阅!”
有人却不这么想,怪不得相爷要卸磨杀驴,如此能臣,却非自己一党,若再给他几年,江北水师成了他的私军,可就大事不妙了,不如趁早杀了,将这支精军换将的好。
有人看向元相国,观此盛典,心中已生迟疑。相爷真打算卸磨杀驴这周二蛋虽然性情不讨喜,但确实是能臣,如若再让他带几年兵,江南兴许……
回想方才遇敌时,那些身穿甲袍还能在水里游得鱼似的兵,那些攀梯渡绳敏捷惊人的兵,那些浸在春凉的湖水里潜水伪装的兵……方才的演练虽有破绽,但将领有能识破绽之智,兵勇之能亦是真本事,如若让这支精锐之师的刀锋上沾沾血,经历几回战事,此师恐怕想不扬名天下都难!
兵勇无令不动,闻鼓而行,见旗而进,闻金而收!将领遇敌不乱,能识破绽,能明形势,能制兵策!全军军容整肃,军威迫人,军纪严明,这哪是新军分明是一支精军!
今日观兵,江北水师真乃一鸣惊人,一支操练了仅一年的新军,本以为能有花架子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有真本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若提前得知,兴许今儿这观兵大典就看不出门道来了,也没这惊叹之感了。
方才以为有刺客,他们出了好大的丑,这丢的可是大兴的脸面!
如此大事,为何不事先告知朝廷
高台上,百官也听明白了,闹了半天根本就不是刺客,而是暮青把自己的将士们都蒙在鼓里,在观兵大典上来了出演练!
湖岸上,水师的将领们笑闹着。
“得得得,开个玩笑,你小子怎么还这么死板”
“军侯不可无礼,都督早有军令,在军中见军师者如见都督……”
“军师的话你也敢听军师是出了名的能坑人!”
“不会的,军师说了,如若有险,表明身份便可,他也会及时鸣金收兵的。”
“还有,你们这帮小子胆儿也挺大的,这扮刺客的事儿也敢帮都督和军师干,就不怕老子们看不出你们是自己人来,把你们都射成刺猬。”
刘黑子挠了挠头,依旧腼腆地笑着。
这一个营的兵都他娘的跟水鬼似的,一个比一个能潜,今儿潜的时辰比以往更长,功力竟又见长了。
“行啊!你们这些小子功夫见长啊!一大早就猫那儿了吧大半个时辰有了没”侯天啧啧地问,刘黑子的水性若在军中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当了都尉后,手下那一个营的兵皆是水性拔尖儿的,都督和军师专门为他组建。
刘黑子腼腆一笑,算是默认了。
他一把将刘黑子给锁着脖子揽了过来,问:“你小子老实交代,你们今儿是不是藏在崖壁那儿了那潜水和伪装的功夫咱们可是练过的。”
“嘿!都督就知道夸章同,好像末将们没瞧出来似的。”侯天的话听着吃味,其实就是爱凑热闹,“老子当时就纳闷,这可是江北,除了咱们水师的人天天恨不得变成水里的鸭子,还能有哪路人马个个都是潜水憋气的好手”
想想当初刚从军时的章同,再看看今日的,他已长成了,日后挑江北水师的大梁没问题。
暮青看着章同,欣慰更深,颔首道:“事出突然,能识破绽,能行军令,能设计谋,章军侯已能为将了。”
果然,那时收兵的军令便从北筑台上传来了。
可他没想到刺客里为首的人会先他们一步入水,这显然是看懂了旗语,那就八成是自己人了,因此他命所有人上船,待对方冒出湖面后,面对万箭齐发的险境,还是只能表露身份。
正因有此怀疑,在看见舟阵欲合围刺客时,他怕真刀真枪的拼伤了自己人,因此才下令打旗语,命冲锋舟的人都弃船入水。此乃两全之计,如若刺客不是自己人,那么水师的人弃船后,冲锋舟上就只剩敌军,到时战船上万箭齐发便可灭敌。如若刺客是自己人,面临万箭穿心的险境,自会摘了面巾表露身份。
水师曾经练过水下潜伏伪装,这是最基本的功夫。
自观兵大典开始,到大小战船驶进月牙湾,这期间要些时辰,没人能在水里憋那么久,唯有一种可能——他们躲在崖壁附近生草的地方,这时节崖壁附近的山石上,草还是枯黄的,寻根草杆儿,潜在水里便可呼气。
除非是自己人扮的!
湖里一冒出数百人来,他就觉得奇怪,阅兵大典前夕,军营里布防严密得一只山雀都飞不进来,几百人又是怎么潜进来的,还在水里憋了这么久
章同笑容温暖,道:“黑子演得不好,若真是敌军,怎看得懂我们的旗语”
将士们闻言昂首挺胸,军姿似骄阳,刚刚入水的将士们袍甲湿哒哒的,竟没人打哆嗦,反倒咧嘴笑得甚是快意。
暮青扫了眼岸上的万军,目光欣慰,淡淡笑道:“干得好!”
侯天一听这话,一脸痞笑,问:“那都督说说看,末将们到底是花架子还是有真本事”
暮青坐在马上淡声道:“你们如若事先知道,我又怎知你们操练了一年,练出来的是花架子还是真本事”
韩其初只笑不语。
章同等四大营的军侯随后上岸,侯天直翻白眼,他操练时被暮青不知修理了多少回,还是性子不改,直言不讳,“我说都督,军师,不带这么玩儿的!末将们咋没听说有演练”
演练!
这是在演哪一出,百官们也一肚子疑问。暮青却没做解释,只是望着湖面,韩其初自北筑台上下来,来到她身边站定,没多久,大小战船便驶来了岸边,将士们下了战船,刘黑子率数百扮演敌军的兵勇们走在前头,上了岸便跪禀道:“报都督!水师观兵之典的演练项目已完成!”
“这演哪一出呢”
“怎么是你们”
“刘都尉”
北筑台上却传来鸣金收兵之音,铜金之声刺破湖面森冷肃杀的气氛,船上的将士们纷纷望向湖岸,却听湖水里传来哄笑声,那数百名黑衣刺客纷纷扯下了脸上的面巾,为首的竟是刘黑子,少年一张黑黢黢的脸,笑得欠揍又开怀。
而当数百名刺客冒出头来时,百艘冲锋舟上已经空了,再看战船上,无数森冷的箭矢正对准湖面,弓弦已满,只待射杀的军令!
高台上不知何时静了,百官张着嘴,看着这一幕战船相连、百索渡人的壮景,目瞪口呆,以致于竟有那么一瞬忘了湖里尚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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