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家静
狻菽连胜两局,一时那冷峻深邃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接下来,还剩两项比试。
这两项比试分别是“对杀”与“猜谜”。
“对杀”顾名思义便是从此次来参与“投标”的游牧族群中各派出一名战士,上秋台擂进行比武,这种比武并非点到为止,而是以杀人滴血落地以达到衅社为目的举行的。
这种充满以人祭神性质的远古蛮夷仪式,自古便流传至今,想来已有些年代,哪怕陈白起觉得这种做法既愚昧又残忍,却是插手不得的。
这次“对杀”族中派派遣出来应战的勇士皆为族中战斗力排名数一数二的,只求在此局中获胜。
但狻菽却是反其道而行。
陈白起看到他派出的那名战士时,稍微讶异了一下。
从外表观察,其身形中等偏胖,从内在观察,这名通士通过系统测评属性与等级皆一般,要论其总战斗力,甚至还比不过狻菽身边的一名随从。
陈白起不懂,狻菽何以会派这样一名资质普通的勇士上场
她跨前一步,与狻菽一道望向此刻秋台上正在进行的“对杀”,道:“这林胡派出的这名战士倒是形态威武,一手板斧亦舞弄得虎虎生风,看来那位楼烦战士恐怕难堪力敌。”
“此人乃劼鲁,林胡一等高手,其力大无穷,无论是楼烦,亦或我孤林皆尚无人能迎敌。”狻菽负手,冷冷道。
陈白起一听这话,仔细想了一下,便多少明白狻菽的打算了。
他知道这一局他们这边肯定也是赢不了的,于是他亦不强求,干脆直接牺牲掉一名普通的勇士,避免给族中造成更大的损失。
要说这个办法,倒有几分“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的枭智,但陈白起却觉得……这个办法并不是最好的。
让一名忠诚的勇士枉送性命,即便他有足够的理由,亦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白起张了张嘴,道:“其实……这林胡派出的勇士的确力大无穷,正面抗衡无疑困难,但可观察他移动时,力猛过及,身形晃动,此乃根基不稳,若是派上一名灵巧而敏捷之战士,巧妙引诱迷惑之,此战亦并非一定会输。”
狻菽闻言,转头看了陈白起一眼,似在考虑,但终究,他选择道:“吾等已胜两局,毋须如此费神。”
陈白起一哑。
她想,若她提建议的对象乃公子沧月……想来,他定然不会如狻菽这样轻易放弃的。
与他相处的日子以来,她发现他从来便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在战场上他选择的策略总是比较迂回而仁慈的方针策略,因此他才会败于后卿之手。
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的弱点便是用一颗忠义仁厚之心。
他有一个令人佩服的优点,那便是他的仁义忠厚永远使他活得向上而正直,他不妥协不放弃,这样的他,拥有着足够大的人格魅力使人向往追随。
知道狻菽不会采纳她的意见,陈白起自然不再开口,她退到后方。
姒四于一旁看见,走到她身旁,面无表情道:“犬戎人行事一向喜欢采取直接攻击,不懂策略亦不会思考,如他等这般愚昧不开窍之人,何须与他多言。”
陈白起默了一下,她低声道:“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恻隐之心……能活下去,为何要随便牺牲。或许……”她抬目,望了一眼孤竹派上台的那名勇士,他此刻一脸坚韧而勇敢,仿佛他即将面临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斗,而是一场义勇献身的荣耀仪式,便轻笑了一下:“或许,是我想错了。”
每个人的想法因生长的环境而变得不一样,这便是人类。她认为这场战斗是一种无辜牺牲,但对那名上台的勇士而言,他这是以身祭社,他以此为荣,并不觉得是一种痛苦的事情。
这便是种族的信仰之力,非陈白起这个现代人能够理解得了的。
穿越至战国时代,陈白起知道不能再拿现代的一套去衡量目前的社会了,展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世界,自有一套它运行的规律与准则,它们对与不对,在她无力撼动或者无法融入理解之前,最好不易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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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谋士,同一类人(1)
那秦人沈落在陈白起身上的目光过久,导致陈白起想装作不知道,亦不行了。
她转过眼,看着他,她眉梢微弯,不经意掠过的一丝目光似烟雨湖泊上那翩然一现的朦胧身影,风轻花落定,卷起美丽悠然扬长去。
秦人稽婴微微一愣,他倒不知楚境随便一稚龄儿郎便有此等风流意籍意味。
他心底略微生疑,面上却朝她一笑,那笑如晴晓初春日,高心望素云。
而另一头,陈白起眼神稍淡,却似受他的笑感染,亦扬起一抹笑容,疏离却和善地打了一声招呼。
目前敌我情况不明,不宜树敌,双方一致决定,权当君子之交。
秦人一看陈白起的眼神与举止,心中便有了认准,他与她,是同一类人。
腹中之物尚不知深浅,然,凡是合乎双方价值观与行为契合的东西,他便觉得亲切与认同。
一旁搁置笔墨的狻菽看到两人私下互动,面色泛冷,他朝陈白起斜过眼,道:“陈三,你与那秦人相识”
陈白起予他自称陈氏三郎。
陈白起收回视线,转过眼,向狻菽摇头。
素未谋面,自是不识。
“既不相识,何须与他这般客气!”狻菽心中敌我分明,恩怨情仇快意,对这秦人他自当看不顺眼,便顺带不乐意陈白起这副立场模糊的惺惺作态。
陈白起无奈:“这只是普通世家的寻常礼节,不提此哉,论战事,即便两军对垒于军前,亦有不斩来使此等不成文规矩,何况这只是一场双方以文相较的比试。”
“这便是尔等楚人之无聊礼数”狻菽一掌按上桌面,嗤之以鼻:“毫无用处。”
通过他的评价,可以看得出来,狻菽是一个有仇族意识之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白起对此,仅报以一笑,不再作答。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在他眼中无用之物,对于另一个环境而言,却是长身立业之根本,他自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天下大同,而“礼”自从孔老夫子提出来之后,从古到今,已经传承了两千五百多年,华夏因此而成为“礼义之邦”。
荀子道:人无礼则不立,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可想而知,礼兴人和,并不是一种谬谈,更不是一种“毫无用处”之事,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证明,“礼”是不能被忽视的。
自然,在这里话题是谈远了,只是陈白起觉得“礼”亦分人,别人予她方便客气,她自不能横眉怒眼,一副小家气态,丧了一身底蕴士人风度。
系统译:“咳咳,老夫在此当有一问,三道谜题首先由哪一族开始”
楼烦族派出前来山戎秋社比试的乃一族老,这一支楼烦族乃北狄的一支,其本族在疆域大致在今山西省西北部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尚不足气候立国,不过近年来,楼烦族亦有意识地集拢族权与滋扰临境划壑,开辟疆土建国,因此实力亦不可小觑。
这个族老便是从保德派潜入疢蝼的一支集权部队,他加入了当地的楼烦分支,使其逐渐从零散变成有了一定的规模军,与疢蝼当地的林胡分支、山戎分支孤竹、巴靼族等亦有了力敌抗衡之势。
这个族老外表看来十分老成,摸约五十几岁,但实则他不过三十出头,这年岁生活容易摧磨人老,他长矮矮墩墩的,头上戴着一顶圆毡皮帽子,身上穿着短衣长裤,外穿厚袍衣,他似乎十分怕冷,十月份的天气尚未正式入冬,他却穿得比常人厚实许多,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包裹严实的大粽子,走起路来显得摇摇颠颠地
第224章 谋士,同一类人(2)
léi雷陈白起只听音,亦不清楚他究竟考虑的是哪个字,便挑眉:“这是何字”
狻菽皱眉,捏了一下笔竿,道:“不是”
陈白起笑着取过他手中的笔,一手掖着垂长的袖摆,俯身便在竹简上简单书写下几笔,她道:“四山纵横,则可理解为有四座山,而两日稠缪,则是两个日并排一起……而富是他起脚,这表示这个字在下方,而累是他领头,则表示这个字就在它的上方,这样一来,你可看出这是个什么字了”
狻菽牢牢地盯着她写下的那个字:“田”
“然也。”陈白起立身搁下笔,浅笑颔首。
“这识字的人就是麻烦,一个字,竟可搞出这么多的明堂。”狻菽重新取了一块竹简将“田”字写下,便挂上了牌架。
他回过头,看着陈白起道:“你若答对了,事后我便会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
这个“他们”之中,是否已剔除了她
陈白起闻言,抬眼看着他,此刻从他的眼中她看出了一样东西,那便是——贪欲。
这是一种想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已有的蛮横贪婪。
她抿起嘴角笑了一下,眸色依旧清谧平静。
“小可自是信少族长的。”
她的回答,依旧千篇一律的温和淡然。
狻菽面色微怔,一双浓褐近黑的双眸沉下,他以为他这样说,她会说些什么的,可令他失望的是,她依旧没有改变。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发现他一定都不懂她,而正因为他看不懂她,他便越对她感兴趣,越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又能为他做什么。
在狻菽写出答案的同时,林胡那边也已猜好了,与孤竹这厢不同的是,那边代笔与挂牌者皆是那秦人。
他挂好竹简后,隔空与陈白起对视一眼,双方皆有几分深而不露试探的意味。
在巴鞑族亦给出了答案后,接着便轮到楼烦揭谜了。
谜底的这个字——是“田”。
这一谜题,基本上林胡、巴鞑跟孤竹都猜对了。
这样一来,便等同楼烦一下就损了三分。
楼烦族一下便心痛得呲牙咧嘴,也顾不得郁闷了,赶紧开始出第二道题。
猜一物。
谜题是此物生在水中,却怕水冲。放到水里,无影无踪。
这个谜则考常识跟地理,水中之物,这是什么呢
众人皆苦思暝想,绞尽脑汁。
这水中之物有什么呢鱼草石子
若猜鱼,可这鱼并不怕水冲啊。
怕水冲,莫非是船可船又并非生在水中。
这个谜题却是难倒了不少人。
陈白起托颚想了一下,心中便有了答案。
狻菽想不到,他是北方驻民,本就不擅水事,他对陈白起道:“你可有答案”
“这其实并不难……”陈白起笑了一下,正准备道,却见林胡那边的秦人已经大方道出了答案。
“是盐。”
陈白起一顿,朝秦人方向看过去。
秦人稽婴扬着令人如沐春风之笑,道:“这海盐便是产出水中,但将它融入水中,便又无影无踪。”
他向林胡族长解释的时候,似并不怕别人也一并窥探知道,在道出答案之时,声量如常,清亮而旷逸。
“盐可是盐”狻菽向陈白起征求意见。
 
第225章 谋士,同一类人(3)
“这哪是道歉,分明是气人。”陈白起笑道。
“气人这样就能气到人”
“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你说什么身什么处地”
“咳,我是说若换你是楼烦的人,你在林胡的搅乱下失了三分,然后对方对向你道歉,你会息怒吗”
狻菽想了想,便道:“不会。”
“所以他这不是道歉,而是故意的。”陈白起道。
“他这样做,若换成是你,你要怎么办”狻菽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便好奇问道。
陈白起敛下笑,正色道:“何必理他,他不过一卒,直接无视即可。”
狻菽一愣。
“他之存在,可以渺小可以伟大,只端你如何去看待,再说,他之身份在林胡不过一奴仆下人,身为族中上位者,又何须与他一般见识,有气便朝着他主人家发,如这般之人,无视便等同鞭笞。”
稍有自尊与骄傲之人,的确会因对方的无视而产生愤怒跟难受。
狻菽瞠大眼,灼灼地盯着陈白起。
“所言极是!”他对她的话,十分赞同。
这时,林胡那边的秦人猛地抬头,看向了陈白起。
他那目光就似看透了一切般了然通透,有着几分笑意,亦有几分无奈。
陈白起目光滞了一下。
见他这种神色,她想他定然是听见了,只是,他究竟是会唇语,还是……身怀不凡
“我见那么多人豢养外族人,本以为这些人不过一群自甘堕落之人,如今看来,养着一个楚人在身边说说话,倒是挺不错的。”
陈白起刚回神,便听到狻菽这番自言自语的话,顿时便默了:“……”
他说的那些人,据她所知,他们豢养那些外族人不是拿来当宠妾便是拿来虐待发泄的吧,他基本完全误会这其中的含义了!
如一般有国有家稍有志气的士人,是绝对不会变成外族人的附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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