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锦绣

    其实马明远是这么想的，自己夹袋里够资格入阁的没有几个，陈子龙现在只是布政使，距离入阁差的十万八千里，倒不如推荐王云昌为好。王云昌虽然是冯自用的人，但是这家伙谨小慎微，加上自己主管财政，王云昌和自己的关系还不错。还有王云昌在崇祯十五年就是知府，资历能力人望全都够入阁的条件，正好现在冯自用失势，自己何不把王云昌收为己用。

    陈子壮看到内阁出缺，也赶紧站起来说道：陛下，臣推荐司法部尚书张炳文入阁！

    张炳文和王云昌差不多，崇祯年间就是知府，在弘光时提升为广东按察使，资历人望也够。陈子壮推荐他是因为张炳文在广东当官十多年，和广东士绅相交莫逆，算得上自己人。

    朱宏三看了看陈子壮和马明远，他们说的二人都不是朱宏三心中理想的人选。湖广派势力已经够大了，那能在增加一个阁臣。广东派那边也差不多，自己就要带兵北上，如果不出意外南京应该能打下来，到时候广东派的影响就大不如前，在内阁中给他们留两个位置差不多了，不能在增加广东派的实力。可是东林党不同，南直隶那里可是东林党的地盘，如果不给这帮搅屎棍权力，这帮家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有自己想要在南直隶站稳脚跟也需要东林党这帮坐地炮帮忙。

    想到这朱宏三不再犹豫，说道：这个人选朕已经有了，命令湖广督师姜曰广入阁，原湖广巡抚余应桂担任湖广总督，兼任湖南巡抚，江西布政使刘思赉担任江西巡抚，钦此！

    余应桂在崇祯年间就接替洪承畴担任过陕西总督，带领兵丁打过仗，也算是知兵之人。至于姜曰广入阁更是没问题，姜曰广崇祯初年就是侍郎，弘光时期更是当过大学士，这次入阁完全没问题。

    钱谦益没想到自己能是今天的大赢家，刚才他根本没想到东林党能在争取一个内阁的名额，现在听皇帝这么说心中大喜，赶紧起身拥护皇帝的决定。

    皇帝说出的话就是圣旨，更何况其他二人在资历和人望上差姜曰广不止两条街，陈子壮和马明远也没办法，只有躬身领命。

    到现在为止，内阁七个成员全部敲定，按照排名是陈子壮马明远佟养甲刘大霖付文龙钱谦益姜曰广，广东派占了两个，湖广派占了三个，东林党占了两个。东林党借着广东派和湖广派的党争抢到两个名额，一举成为在内阁中和广东派平齐的大势力。

    蛋糕分完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朱宏三接下来要决定陪自己出征的人选，刚才马明远说了佟养甲熟悉军事，可以陪伴皇帝出征。朱宏三很清楚马明远怎么想的，他是怕佟养甲留在广州给他搅局，毕竟楚王监国，佟养甲在留下来要搞些事情可是够马明远受的。朱宏三也想带佟养甲出征，老佟阴损毒辣，可以给自己出谋划策。

    朱宏三低头想了半响，说道：亲征战事重要，可是广东这里也十分重要，朕决定佟先生和钱先生随朕出征，姜先生由于路途遥远，等到打通长江水路后在去往南京和朕汇合。广东这里就托付几位先生了！

    陈子壮为首的四个内阁成员赶紧站起来表示一定为皇帝鞠躬尽瘁，提前恭祝皇帝旗开得胜还于旧都！

    这个朝会开了足足一上午，所有事情结束后已经到了中午，各位大臣怀着种种心情下班回家。

    钱谦益出了宫门看到自己的二人抬小轿停在门口，不禁心中感慨万千。上午来的时候自己只是五品军机，还只能穿青袍坐二人小轿，没想到一个上午自己已经成为从一品大员，自己的轿子也应该换上四人抬的银顶皂色大轿了。

    门口等待的钱府管家看到自己老爷出来，赶紧上前迎接，老爷，今天出来的晚！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今天出来的晚，咱们回家！

    钱谦益说完刚要上轿，回头和管家说道：你以前不是说在宫门前等候受欺负吗，以后不用了，以后老爷我换四人轿子了！

    管家一听心中大喜，以前钱谦益作为贰臣，还不是皇帝的湖广旧部，在官场中很不受待见，牵扯着钱府管家也很受气。每天在宫门口等待钱谦益之时都被其他府的管家管事挤得远远的，也没个凉棚遮阳，每天晒得汗流浃背。管家也和钱谦益提过，钱家在不行也是有一个贵妃的，这些大臣太不拿钱家当人物了。

    以前钱谦益也没办法，他和女儿钱雨婷闹得很僵，以前在常熟老家就因为迎娶柳如是之事被女儿埋怨，后来因为钱雨婷被朱宏三抢走，钱谦益为了保存自己的官位，更是公开和女儿断绝关系。所以到了广州，钱谦益也没脸去见自己女儿，跟朱宏三求了一个小院子，远离自己的家人和柳如是过起了二人生活。

    今天钱谦益终于完成自己的梦想，进入内阁，正在上轿之时想起了管家平日和自己的抱怨。

    钱贵，你不是说每天等我没有遮阳的地方吗？以后你拿我的帖子可以去凉棚里休息了！还有明天给我换从一品的四人轿子！

    凉棚是皇宫外一排为各位大人轿夫修建的遮阳棚，这可不是朱宏三让修建的，而是广州本地地方官，拍各位内阁阁老的马屁，给几位阁老家人修建的。凉棚里面设有座位，供应茶水。朱宏三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规定只准几位阁老的家人休息，其他人可没这待遇。

    管家一听自己老爷升官了，并且还是从一品，心中高兴。那几个阁老家的管家飞扬跋扈，特别是马家和佟家的管家，更是目中无人，实在让钱贵看不上。要知道自己老爷可是翰林学士，当年可是探花。马家和佟家算什么东西，仗着是皇帝的湖广旧部，就飞扬跋扈。马家还算可以，毕竟马明远身为湖广大乡绅，身份地位也不比钱谦益差多少。可是你佟养甲算什么东西，一个秀才出身，举人还是皇帝恩赏的。所以钱贵看到佟家那个管家很是看不上，没深度没品味，一看就是个暴发户。




第四百二十章 钱阁老
    钱府管家钱贵听自家老爷让准备四人大轿，赶紧问道：老爷可是升官了？

    看见钱贵这幅样子，钱谦益笑骂道：你个家伙，还不小声些，圣旨还没下来，让人听到无端笑话咱家！

    钱贵不管钱谦益的责骂，追问道：老爷，可是部堂？

    钱谦益微笑道：是阁老！

    钱贵听到后大喜，他以前就是钱谦益的书童，可以说跟随钱谦益一生，自然知道自家老爷的悲催命运，数次与入阁失之交臂。没想到老天有眼，到了广东自家老爷终于入阁了。

    钱贵赶紧叫来一个随从，让他回家禀报夫人准备庆祝事宜。完事后钱贵想了想，除了柳如是这边在广州城里还有一个大夫人，是不是那边也要通知！

    钱贵小心的来到轿子边上，低声问道：老爷，大夫人那边。。。

    听钱贵提起自己的原配，钱谦益心中感叹，他和原配陈氏感情深厚，但是和柳如是更是红颜知己。以前为了迎娶柳如是弄得满城风雨，自己实在没脸去见原配。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道：哎！那边也通知吧！

    钱谦益和柳如是的家在北城，距离北城门不远，地理位置十分僻静。院子不大，只有五进屋子，府上一共只有十多人，和钱谦益士林大佬的身份很不相符。钱谦益刚来广州时对仕途已经失去了信心，本来打算在广州养老的，可是来到广州受不了权力的诱惑，再次投身于争权夺利之中。

    钱谦益还没到家，府中已经知道自家老爷入阁的事，这可是大事，俗话说得好，丞相门前七品官，全府的家人听说老爷入阁，腰板一挺，以后出去也可是说自己是丞相家奴了。

    柳如是知道消息也很高兴，柳如是其实早就猜到今天应该有好消息。因为柳如是是一个政治敏感度很高的女子，这一个多月从朝堂上的变化就发现皇帝可能要有所动作，再加上柳如是还是朱宏三的秘密情人，日常缠绵时朱宏三难免说出一些对大学士的看法。

    虽然柳如是早有预感老爷要入阁，但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高兴，赶紧让人给家人发下赏钱，然后带领全体家人在大门口等候老爷回府。

    钱谦益回府后柳如是早已带人等候多时，看到老钱下轿，柳如是上前行礼说道：妾身恭祝老爷入阁！后边的仆人闹哄哄的说着吉祥话。

    男人一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老钱是苏州府大地主，钱是不缺的。在六十的时候娶了大美女柳如是，也算是完美，这一生就是为了官位奔波。钱谦益想到自己苦逼的一生，想到年轻时在北京的牢狱之灾，想到中年时隐居老家郁郁不得志，想到南京城外大雨磅礴的那天那一跪，钱谦益不禁唏嘘非常。

    夫人快起来！大家都起来吧！虽然陛下口头答应，但是还没下旨，现在还不算阁臣！

    边上钱贵呵呵笑道：老爷，皇帝那是金口玉言，那能说话不算数，我估计一会儿圣旨就能来了，我先准备香案去！

    看着家中所有人都非常高兴，老钱也很高兴，拉着柳如是的手步入书房，轻声说道：河东君，今天开始你就是阁老夫人了！

    柳如是一生男人很多，最爱的应该是陈子龙，又恨又爱的是朱宏三，对钱谦益只有浓浓的亲情。今天看到钱谦益真情流露，柳如是也笑道：老爷，入阁是你多年的夙愿，今天终于得偿所愿，快和我说说朝会上发生了什么？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道：哎！入阁一直是我的夙愿，但是今天入阁后才发现，内阁里也不是平安无事！今天马明远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对他的亲戚冯自用开刀，最后把冯自用踢出内阁，担任了两广总督。马冯二人可是至亲啊，听说冯自用小时母丧，是马明远的母亲抚养长大，没想到为了权力马明远能对自己兄弟动手！

    人都是这样子，只看到别人的不足，自己一屁股屎半点看不到。钱谦益上午在朝会上对黄应秀痛下杀手，要不是陈子壮力保，黄应秀全家现在已经人头落地。这些钱谦益半点看不到，只是唏嘘冯自用的遭遇。

    柳如是听说内阁又有一个空缺，赶紧问道：冯阁老出阁，那不是又有一个空缺！

    钱谦益点点头，接着说道：对，本来我以为今天能入阁已经捡了大便宜，没想到皇帝把这个空缺给了姜曰广！

    老爷，那不是东林在内阁里占了两个名额？

    对啊！咱们现在和广东派一样了，只是比湖广派少了一席。最开始我也想不清，皇帝为什么这么帮助我，按理说对皇帝最有用的一个是湖广派，一个就是广东派。我是在回来的路上才想清楚，现在皇帝北伐在即，如果占了南直隶，咱们东林的话语权就变大了，这是皇帝在示好东林啊！皇帝陛下别看刚过而立之年，但是手段老辣，不次于当年的太祖啊！

    柳如是听钱谦益在这夸朱宏三，心里有点不自然，那个混蛋皇帝不禁手段老辣，还十分下流。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净逼着人家做那些下流的事，想想都脸红。钱谦益现在正在回想朝堂之事，倒没发现柳如是的不同。

    夫人，直爱呢？

    柳如是嫁给钱谦益后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钱直爱，今年刚满五岁，正是可爱好玩的时候。这个儿子柳如是也不知道是谁的，当年自己被混蛋皇帝朱宏三强奸，那两日也和钱谦益同房过，所以她也是一头雾水。不过随着孩子长大，柳如是发现这个孩子长得十分像朱宏三，特别是那双眼睛，滴溜儿乱转，和那个混蛋皇帝简直一模一样。

    柳如是听老爷问起儿子，赶紧回答道：直爱今天上午被遗爱接走了，今天南城庙会，遗爱带着直爱去玩了！

    钱谦益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钱孙爱早年跟在身边，来到广州钱谦益为他谋了个缺，到潮州府去当县令去了。还有一个儿子钱遗爱，这个儿子是小妾所生，老钱对这个儿子很是上心。钱遗爱很像钱谦益少年之时，长得帅学习好，十四岁就中了南直隶的举人。要知道在江南一直有金举人银进士的说话，江南文风鼎盛，这个举人可是比进士还要难考。所以钱谦益一直希望自己这个二儿子超过自己，在二十五岁以前考中进士。但是随着国破家亡，会考从崇祯十六年断了后再没开过，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其实以钱遗爱的举人功名完全可以出仕为官，但是钱谦益对自己这个儿子希望很大，那里能让他早早出来做官，来到广州后一直让他在家中苦学，等到有会试时一举惊人。今天听到自己的儿子不在家好好读书，竟然带着弟弟出去玩耍，钱谦益不禁心中有气。

    这个逆子，让他在家温书不听话，非要带着弟弟乱跑！

    看到钱谦益生气，柳如是赶紧劝道：遗爱已经成婚了，不是小孩了，老爷不要管得太宽！柳如是因为和钱谦益成婚之事和大夫人陈氏闹得不愉快，自然和钱谦益的其他家人也没有往来。但是钱遗爱是个例外，钱遗爱倒是总往柳如是这跑，并且很喜欢弟弟钱直爱，所以柳如是看到钱谦益发火赶紧为钱遗爱分辨两句。

    正在这时钱遗爱带着弟弟钱直爱回来了，正看到自己老爹坐在堂上生气，赶紧过来请安。

    儿子不知父亲大人回来，父亲大人安康！

    钱谦益对这个儿子宝贝的不行，刚才说的那些只是气话，现在看到儿子过来勉强装作生气的问道：为父不是让你在家温书吗？出去疯跑干什么！还带着你弟弟！

    父亲大人，儿子在家已经温书十日了，今天正好南城庙会，带上弟弟出来散心！

    钱谦益刚要说话，外面管家钱贵跑了进来，叫道：老爷，圣旨来了，快出来准备！

    钱谦益进门连官服都没脱，就是等着圣旨，听说来了也不顾训斥儿子，赶紧快步走出去迎接圣旨。

    明代皇帝诏书分为两种，一种是圣旨，这种是经过内阁同意的，算是国家正式法律文件。还有一种是中旨，这个就是皇帝的个人意思，如果没啥重要的也算是法律。但是内阁如果不同意的话可以封还中旨，也就是拿皇帝说的话当放屁，皇帝也没有办法，这很有点后世内阁和国家元首的意思。

    任命大学士当然要圣旨，迎接圣旨比较麻烦，要准备香案，全家全体出门迎接。不过钱谦益和钱遗爱不用跪着，因为他们都有功名在身，其他人就不行了，就是柳如是身为朱宏三的秘密情人也要跪地迎接圣旨。

    圣旨的内容钱谦益早已经知道，今天这样只是走个仪式，让周围的人知道钱谦益当大官了。钱谦益虽然知道圣旨的内容，但是看到中官念完圣旨后，把钦赐的斗牛服和玉带放到自己面前时还是有一点小激动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还不起的人情
    宣读圣旨的中官念完圣旨后回宫了，钱府门前可是热闹了。钱谦益因为出仕满清，来到广州后在文官群体中很不受待见，就是钱府左右的邻居也很少往来。

    但是今天可不同，周围的邻居可是看到宫里的中官来宣读圣旨，并且御赐了斗牛服和玉带，这可是一品大员才能穿的。钱府的邻居都是当官的，以前不待见钱谦益是因为他只有五品，现在不同了，从一品大佬，还是内阁成员，这可不得了，如果能和他牵上关系想不升官也难了。

    就这样，中官一走，周围的邻居，再加上得到消息的官员，纷纷来到钱府，前来捧钱谦益这个新阁老的臭脚。

    钱谦益在外面招待邻居，御赐的斗牛服就交给钱遗爱拿到府中。

    钱遗爱捧着斗牛服回到屋里，他也很好奇斗牛服是什么，为什么父亲这么在意。

    钱遗爱抖开斗牛服，发现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一件大红官服上面绣着几处龙纹，没什么稀奇。

    正在钱遗爱细看的时候，钱谦益正好进屋，看到钱遗爱准备把斗牛服穿上试试。

    钱谦益大惊，这可是御赐之物，自己穿没什么，钱遗爱穿了可是犯了大罪。

    逆子，你干什么？这也是你能穿的吗？

    钱遗爱被自己老爹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站立到一旁。

    钱谦益赶紧上前叠好斗牛服，恭恭敬敬的放在一边。钱遗爱看到自己老爹这么小心翼翼，不禁问道：我还以为斗牛服是什么呢，不是龙袍吗？

    听儿子这么说，钱谦益大怒，说道：逆子，你知道什么，这斗牛服是皇帝御赐给阁臣穿的，上面绣的不是龙，是牛角龙形的斗牛！这可是皇帝御赐之物，你一个举人功名也是能动的吗？

    钱遗爱不满道：这有什么，明天我就求姐夫也给我一件！

    钱谦益好悬没气乐了，骂道：无知的小子，皇帝在宠你也不会置朝廷的法度不顾，这种斗牛服除了你位列内阁，根本没机会穿。不过你去求皇帝倒是能给你一件飞鱼服，大概你也不能穿，那可是锦衣卫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