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

    简单洗漱一下，乔安钻进帐篷，照例冥想一个钟头，过后盖上毛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幽暗地域没有日出日落为人们的起居参照，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丧失现实感，觉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好在乔安和同伴们还都保留着地表世界的生活规律，第二天早早起来，洗漱进食过后，收起营帐继续赶路。

    四人沿着近乎笔直的地下河道骑行，在这一整天里，只有河岸两侧高低起伏的蘑菇丛与他们相伴，平静的简直有点无聊。

    晚上宿营的时候，乔安查看“导航罗盘”自动记录下来的行程图，距离出发时的矮人营地，已经有40多里远。

    探险小队短短两天就走出这么远，得益于地下河两岸宽阔平坦的地势，以及途中未曾再遭遇怪物袭击。

    如果接下来还能保持如此之高的赶路效率，最多后天傍晚就能抵达伊芙琳隐居的“血苔原”，到时候霍尔顿会发信让她过来接应。

    地下探险的第三天，按照地表世界通用的公历，也就是6月13日，乔安一行四人离开营地，继续向原野深处挺进。

    快到中午的时候，乔安他们终于在已经看厌的蘑菇丛林里，发现了更为活跃的生命物种，虽说这东西同样可以归为“蘑菇”一类，好歹会动。

    没错，探险小队进入“蕈人原野”的第三天，终于看到了活生生的蕈人。

    这些超自然真菌生物，扎根在泥土中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丛真正的蘑菇，只不过生长得特别高大，普遍有五尺多高。

    根据菌盖外形的差异，蕈人大体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头顶菌盖呈伞形，盖下菌褶呈放射状扩散，类似地表世界常见的“担子菌”。还有一类蕈人的数量较少，菌盖呈圆锥状，表面布满不规则的隔膜，形成许多蜂窝状凹槽，看起来很像地表世界“子囊菌纲”的“羊肚菌”。

    然而当乔安他们骑乘地行蜥蜴从看似平静的蕈林附近经过，混杂在林间的蕈人受到惊扰，就从土壤中拔出双腿，垂在菌柄两侧的粗大菌丝也纷纷扬起原来是类似手臂的肢体。

    乔安一行从矮人矿工那里得知，蕈人一族非常排外，不欢迎旅行者涉足他们的领地，甚至主动发起攻击。

    最初发觉蕈人身影的时候，大家都有点紧张，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矮人醉鬼的嘴巴果然不靠谱。

    路边林间受到惊动的蕈人，并没有对他们这群不速之客表现出敌意，反而显得有些胆怯，相继退回丛林深处，只是远远地打量他们。

    乔安对蕈人的生理构造很好奇，就施展“蚊指术”，将左手一截尾指变成血蚊，派往蕈人藏身的林间，近距离观察这些怕生的土著居民。

    乔安任由地行蜥蜴跟随同伴向前疾驰，视角切换到血蚊身上，专注于观察蕈人。很快就发现他们不仅外形轮廓酷似人类，菌盖下方，对应人类头颅的位置，居然还浮现出酷似人脸的轮廓，鼻子、眼睛、嘴巴俱全。

    不过仔细观察过后，乔安恍然醒悟，原来蕈人们的“面孔”，只不过是类似浮雕的装饰而已。

    他们脸上的器官，全都徒具其形，比如眼睛，其实只是两条细缝，或者一对凹槽，内里并不存在眼球，当然也就无法视物。




第145章：跳舞小人
    蕈人真正的感知器官，其实是菌盖下方密集的褶皱，或者菌盖外表面纵横交错的隔膜，可以感应到轻微的气流变化，类似3环法术“振颤感知”。

    此外，乔安还注意到，这些蕈人在被惊动过后，身上散发出大片细小的孢子，这些孢子在空气中扩散的同时，还闪烁着微弱的银色荧光，相互交融，如同粼粼波光，美丽而神秘。

    乔安猜测，这些银色荧光孢子，很可能也具有传递信息的功能。

    既然蕈人并不依赖视觉观察外部世界，为什么还要模拟出类似眼睛的虚假器官

    这个问题，使乔安联想起自然界广泛存在的“拟态”现象。

    比如尺蠖看起来就像一截树枝，枯叶蝶的翅膀宛如两片黄叶，而食蚜蝇看起来简直跟黄蜂一模一样。

    生物“拟态”的目的，主要是欺骗天敌，避免遭受袭击。

    蕈人之所以演化成酷似人类生物的样子，很可能也是一种“拟态”现象。

    毕竟无论在地表世界还是地底世界，类人生物占据的生态位，相对真菌而言都更为优越。

    蕈人的祖先或许曾经长期与类人生物混居，见识到了邻居的强大和聪明，心向往之，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演化，终于演变成了曾经羡慕的模样。

    就在乔安透过血蚊的眼睛，出神观察林间蕈人的时候，前方探路的触须怪忽然减速，悬停在河岸上空。

    就在触须怪的正下方，一只幼小的蘑菇人，正在河滩边缘蹒跚爬行，远远望去，活像一只头戴棕色草帽的人类婴孩。

    “哟快瞧，好可爱的蘑菇小人儿”

    海拉尔眼睛放光，指着还没有学会直立行走的蕈人幼童给同伴看。

    乔安回过神来，扭头朝海拉尔手指方向望过去，目光刚落在蘑菇小人身上，触须怪突然猛扑下去，甩出数条触须，将蘑菇小人缠绕起来，似乎将它当成了猎物。

    蘑菇小人被触须勒住，显得非常惊恐，被紧紧束缚的白嫩小身子噗的一声，喷发出大片如烟似雾的孢子。

    孢子在空中迅速散布开来，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荧光，转眼间就扩散到蕈人们藏身的河畔林地。

    乔安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通过心灵连线，警告触须怪赶紧放开那个蘑菇小孩，免得惹来祸端

    然而他的警告已经太迟，林间蕈人觉察到蘑菇小孩喷发出的红色荧光孢子，像是收到了警报，纷纷冲出林间，迅速朝触须怪包围过去。

    这些成年蕈人，飞奔营救年幼族人的同时，还不时的抖动菌盖，抛洒出大片闪烁蓝色荧光的孢子。

    大量孢子汇聚成蓝色云团，被蕈人们大步飞奔带起的气流推动，顷刻间就扩散到触须怪所处的空间，仿佛拉开一道蓝色纱幔，将这尚不知已经闯下大祸的异怪笼罩起来。

    触须怪吸入蓝色荧光孢子过后就变得很不正常，不理乔安的警告，甚至拒绝与他进行心灵通讯，自顾自地低空盘旋，就在河滩上方原地打转儿。

    乔安实在搞不懂触须怪在发什么神经，索性将观察视角切换到它身上，通过“联觉术”，直接体会它此刻的感受。

    共享触须怪的感官，没有遇到什么障碍，然而下一瞬，乔安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无数缤纷绚烂的色斑，在他眼前交替涌现，听觉和嗅觉则迅速远去，仿佛自己被强行拽出现实世界，抛进一支巨大的、正在高速旋转的“万花筒”。

    这就是触须怪此刻的感受吗

    为何会产生如此诡异的感受

    一连串疑问浮出乔安的脑海，尚未得到解答，眼前又出现更匪夷所思的异象。

    一群手拉着手的模糊人影，从色斑构成的荒漠地平线处走过来。

    原本已经失去听觉的耳畔，隐约传来歌声，音调怪异到没法形容，歌词更是无法理解。

    那群手拉着手的人影，唱着古怪的歌谣，迅速朝乔安所在的位置飞奔过来，将他团团围拢，手牵着手跳起舞来。

    乔安瞪大眼睛，仔细观察那些小人儿，有些看上去一片模糊，像是窗口映出的漆黑剪影，个别小人儿却又出奇的精致，与刚才被触须怪杀死的那个蘑菇小人儿模样相仿，头顶菌盖的剖面轮廓近似正态分布曲线，呈乳白色，间杂棕色条纹，整体看上去就像一支撒上巧克力碎屑的奶油冰淇淋

    这两种小人儿，手拉着手，围着乔安唱歌跳舞，就像画廊展出的时候，刻意将抽象画与写实画间隔罗列成一圈，营造出反差强烈的画风，使参观者油然兴起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

    不对

    乔安猛然回过神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想什么“奶油巧克力冰激凌”

    乔安意识到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果断切断与触须怪的感官链接，恢复清醒，额头已然渗出冷汗。

    远处那只触须怪，却无法像他这样，及时摆脱有毒孢子造成的幻觉，十条触须同时甩向四周，试图捕捉正在围着它唱歌跳舞的那群神秘小人儿。

    然而这只是触须怪的幻觉。

    现实中围拢在他周围的，并不是什么载歌载舞的小人儿，而是一群愤怒的成年蕈人，高举粗壮的胳膊，争相抓握离自己最近的那条触须。

    数十名强壮的成年蕈人，像“拔河”似的，齐心协力紧抓触须，将空中那只陷入幻觉的异怪向下拖拽。

    触须怪觉察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下坠，本能的扭动触须，试图向蕈人手掌注射毒素，从而摆脱束缚。

    然而触须怪的“麻痹毒素”，只有进入血液循环系统才能发挥效用，对于蕈人这类生理构造与血肉之躯完全不同的超自然真菌，根本不起作用，不断被蕈人向下拖拽，离地已经不足五尺高。

    此时，触须怪终于警觉自己已经身陷绝境，勉强压制住幻觉的影响，全力催动体内生物磁场，做出最后的挣扎。

    蕈人们似乎也发觉触须怪的浮力正在急剧增大，只用右手紧抓住触须，纷纷腾出左臂，握拳痛击触须怪的头颅



第146章：地底之光
    拳头击中触须怪的大脑壳，发出嘭嘭闷响，同时爆发出大片大片闪烁金色荧光的孢子。

    触须怪被蕈人们一通乱拳锤的头晕脑胀，而蕈人指间逸散出的金色孢子，对它的影响更大。

    触须怪吸入金色孢子过后立刻陷入呆滞，失控的身躯由半空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蕈人们乘机一拥而上，争相踩住触须怪的脑袋，同时双臂发力拉扯触须，转眼间就将十条触须全都连根扯断。

    触须怪现在只剩一颗光秃秃、血淋淋的大脑袋，不多时也被愤怒的蕈人们踩得稀巴烂。

    触须怪和蕈人发生冲突的地带，与乔安他们相距甚远，事发又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赶去营救，行至途中就被林间冲出的大群蕈人拦了下来。

    这群愤怒的蕈人，似乎是将乔安等人当成触须怪的同党，分尸触须怪过后还不解气，浑身喷涌色彩斑斓的孢子，向他们一行四人围拢过来。

    “嘿朋友们，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过路客，无意与你们为敌”

    霍尔顿还试图解释，对面那群狂怒的蕈人却不予理睬，抓起河滩上的鹅卵石，奋力朝他投掷过来。

    雨点般的石块当头落下，霍尔顿连忙抱头躲闪，后背接连被石块击中，疼得直咧嘴，禁不住冒火。

    “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再敢胡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诗人先生挥舞着手枪，试图威胁对面那群蕈人，结果又引来一片飞石袭击。

    奥黛丽举起盾牌，替弟弟格挡迎面飞来的石块，匆匆回头提醒同样被石块砸得抬不起头的乔安和海拉尔

    “道理讲不通，咱们赶紧冲出包围，甩开这群愤怒的蘑菇土著”

    众人催动地行蜥蜴，冒着落如雨下的石块，全速向前飞驰。

    然而跑出没多远，前方林间就腾起一团团鲜红刺目的报警孢子。

    更多蕈人受到惊动，通过空气中散布的报警孢子得知有外敌入侵他们的家园，争相冲出蕈林，挡在乔安他们前方。

    霍尔顿急于驱散拦路的蕈人，抬手放了一枪。

    铅弹击中对面那只蕈人，深深陷入粗大绵软的菌柄，溅起乳白色浆液，同时还有大量蓝色荧光孢子迸发出来。

    河面吹来的大风裹挟荧光孢子，朝霍尔顿这边扩散过来，冷不防吸入一口，呛得他咳嗽连连。

    乔安看到孢子闪烁诡异蓝光，立刻想起触须怪之前也曾吸入这种孢子，时隔不久就陷入幻觉。

    “孢子有毒快带上面具”

    众人在矮人营地借来的防毒面具，完全体现出矮人们的工艺风格，结实耐用，但是相当笨重，戴在脸上很不舒服，而且呼吸也会变得格外吃力。

    进入蕈林之初，出于安全起见，大家也曾戴过一阵防毒面具，后来实在难受，再加上乔安对空气和河水的检测结果都表明没有毒性，大家图轻快，就索性摘下面具。

    此刻听到乔安提醒，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连忙取出防毒面具，匆匆戴上。

    乔安本人倒是没有戴面具，施法给自己加持“水中呼吸”，凭空创造出一个硕大的空气泡，裹住头部，隔绝外界毒气的同时，还能为他源源不断输送清洁的空气。

    这时前方拦路的蕈人越来越多，形成一层层密不透风的人墙，完全阻断乔安他们逃跑的路线。

    既然逃无可逃，大家只好勒住缰绳，跳下地行蜥蜴，就地展开防御。

    漫天飞舞的荧光孢子如同雾气，随着加入包围的蕈人增多，雾气也变得越发浓厚，遮蔽了四人的视线。

    有防毒面具保护，大家暂时不用担心吸入有毒孢子，但是谁也不敢说这些孢子只能通过呼吸道传播，说不定沾在皮肤上同样会造成中毒效果。

    奥黛丽双眸涌现银色光芒，施展天赋心灵异能“操控气流”，创造出一圈环绕众人的风墙，吹散弥漫过来的孢子，在清空视野的同时，也使自己和同伴暂时免于毒气威胁。

    奥黛丽在维持“显能专注”期间，无暇分神战斗。海拉尔意识到局势紧迫，反手抽出背后巨剑，运用“魔战士”的职业能力，为剑刃临时附魔“炽焰”特效，波刃剑锋喷涌出一圈烈焰，如同一柄巨大的火炬。

    这时冲在最前头的蕈人，已经迫近到奥黛丽创造出的气流障壁跟前，短暂的迟疑过后，便加速飞奔，一头撞向风壁，试图强行闯进来。

    海拉尔看到旋风背后渐变清晰的身影，就迎了上去，奋力一剑斩向风壁，将逆风艰难前行的蕈人砍翻在地，浑身燃起烈焰，散发出烤蘑菇的气味。

    风壁四周，更多蕈人正试图强行冲进来，海拉尔不得不四处奔走，疲于挥剑击退蕈人。

    随着加入战斗的蕈人越来越多，海拉尔渐渐阻挡不住，最多再支撑一分钟，蕈人大军就要冲破风壁，将陷入重围的四人淹没。

    乔安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转身对霍尔顿交代了两句，过后便打开施法素材包，取出一颗玻璃珠。

    霍尔顿经乔安提醒，连忙吟咏咒文，施展不久前注射乔安的“唤醒剂”过后觉醒的3环“昼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