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

    乔安颈后一阵灼热发烫，那颗象征异怪血脉的眼球，仿佛觉察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身上也生长着与自己相似的怪异器官，突突跳动起来。

    透过颈后那颗半眯半睁的眼睛，贝蒂女士看到乔安满面惊愕的样子，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掩口轻笑。

    这诡异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令乔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忽然完全睁开，妩媚地眨了眨，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贝蒂女士收起笑声，继续前行，娉婷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房门外。

    直到房门合拢，再也看不到贝蒂女士颈后那颗与自己“同款”的异怪眼球，乔安才镇定下来，重新坐回沙发，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莫里亚蒂教授对他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自行倒了一杯“幻露”，啜饮一口，淡淡地说：“别怕，贝蒂颈后那颗眼球，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那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标志而已，表明她是‘圣母兄弟会’的正式教友。”

    “圣母……”

    乔安喃喃自语，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被导师刚才的无心之言触动，重新回到他的脑海，由模糊渐变清晰。

    “‘圣母兄弟会’，是一个很特别的地下教会，名气不大，但是对社会各界的潜在影响力不容小觑。”

    莫里亚蒂教授看出自己的学生对“圣母兄弟会”很感兴趣，就随口多说几句。

    “这种具有强烈‘隐修’色彩的教会，成员大多行事低调，从不公开传教，但是达宁堡的情况有些特殊。”

    “‘圣母兄弟会’的总部就设在达宁堡，这座城里，几乎所有的半卓尔族人，都崇拜他们眼中那位至高无上的‘圣母’。”

    “至于贝蒂嘛，当然也不例外。”




第15章：圣印（Ⅰ）
    “导师，半卓尔们崇拜的‘圣母’，究竟是指哪位神祇”

    乔安忍不住向莫里亚蒂教授打听“圣母兄弟会”的底细。

    这并非纯粹出于好奇，也关系到他本人的身世之谜。

    “这个问题连贝蒂都搞不清楚，我们外人又哪里知道呢！”莫里亚蒂教授耸肩摊手，“不过，据说‘圣母’能够授予崇拜她的半卓尔牧师神术，由此来看，她至少拥有‘半神’级别的位格。”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眉头紧锁，陷入回忆。

    他当然不会忘记，外公生前曾多次提及“圣母”这个称号，并且暗示自己一家人的悲剧就与这位神秘的“圣母”密切相关。

    十多年前，外公和乔安爸妈很可能是受卡斯蒂斯爵士所托，追查一位自称“圣母”的神秘教团领袖，就在他们刚找到关键线索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乔安不清楚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结果刻骨铭心。

    那场悲剧，导致他成了孤儿，还在出生之前就被植入异怪血脉，颈后那颗畸形眼球，就是这一诅咒的具现。

    早在见到贝蒂女士之前，乔安也曾接触过其它具有相似异怪血脉的人，比如瑞贝卡，但是对方的异怪特征与他不同，所以也没觉得彼此之间有多么密切的关联。

    然而今天在贝蒂女士颈后看到那颗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畸形眼球过后，乔安才猛然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特殊。

    听导师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他和贝蒂女士，很可能还有其它“圣母”信徒，也具有同样的异怪特征。

    “‘圣母’信徒在祈祷的时候，常说‘圣母在上’或者‘圣母至大’，每次听他们这么说，我都觉得很好笑。”

    莫里亚蒂教授喝着茶，脸上的笑容隐约带有猥亵的意味。

    乔安困惑地望着导师，不解其意。

    “圣母在上”和“圣母至大”这两句祈祷词，他听不出哪里好笑，更搞不懂导师为何笑得那么下流。

    莫里亚蒂教授见他满脸茫然，不禁哑然失笑。

    “乔安，对你这样单纯的男孩来说，的确很难从这两句祈祷词里看出笑料，不过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个关于‘圣母兄弟会’的笑话，一定能把你逗乐。”

    “比如一对父子都是‘圣母兄弟会’的教友，那么对当儿子的来说，想理顺伦理关系就有点麻烦——他父亲的父亲，是他的祖父，这没问题，然而他父亲的母亲，还是他的母亲。”

    乔安听得直发愣，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导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一个人父亲的母亲，应该是祖母才对，怎么还是他的母亲呢”

    “嘿嘿……你猜”

    莫里亚蒂教授笑得很邪恶。

    乔安被导师的笑容影响，很自然的往邪恶的方向去联想，顿时脸庞臊得通红。

    “这……不可能吧简直丧心病狂！”

    “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使你觉得丧心病狂”莫里亚蒂教授笑的更邪恶了。

    乔安连连摇头，哪好意思说得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安，可惜你错了，其实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违背伦理纲常的丑恶行径。”

    莫里亚蒂教授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得意地揭开谜底。

    “圣母兄弟会的信徒，都把他们崇拜的‘圣母’视为自己在精神上的真正母亲，血缘上的亲属关系反而退居次位，所以信徒们只要走进圣母教堂，就得抛开世俗的辈分伦理，哪怕父子母女，也要以兄弟姐妹相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乔安恍然醒悟，随后又有点气恼。

    刚才莫里亚蒂教授明摆着是在误导他，否则他也不至于朝的方向联想。

    身为导师，居然拿自己的学生开涮逗乐，真不知该说他是童心未泯，还是老不正经！

    无奈地叹了口气，乔安把话题扯回正轨。

    “导师，您刚才说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是圣母信徒的标志，可不可以详细说说，怎样才能得到这种标志”

    “那种标志，准确的说叫做‘圣印’，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莫里亚蒂教授淡淡地说。

    “圣母兄弟会的入会者，需要通过一系列考验，获得正式的‘教友’身份，然后才有资格进入大圣堂，参加祭祀圣母的宗教仪式。”

    “我没有参加过这种仪式，但是听贝蒂私下里说，他们这些教友在人间的祈祷声，倘使足够虔诚，就有可能感动圣母在天上的灵。”

    “圣母偶尔会响应信徒的乞求，降临到她的‘人间神国’，也就是‘拂晓之城’的大圣堂，挑选出兼具虔诚与潜力的信徒，赐予这些幸运儿神恩。”

    “这些幸运儿，无论之前是人类、半卓尔或者其他任何种族，总会在领受圣母赐福过后获得异怪血统，时隔不久，他们身上就会生长出怪异的器官，也就是所谓的‘圣印’了。”

    乔安倾听导师讲述，强忍住抚摸后颈的冲动。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把自己颈后那颗眼球，视为诅咒的象征。

    然而听导师的意思，似乎只有“圣母兄弟会”的正式成员，才有可能获得同样的印记，而且还把这当成一种来自偶像的赐福，而非他原本以为的诅咒。

    如果事实的确如导师所说，自己既没有加入“圣母兄弟会”，对害死父母的那位圣母更是毫无崇敬之意，有的只是憎恨和恐惧，为何也会获得她的“赐福”，在娘胎里被打下一道“圣印”

    考虑到自己的导师与“圣母兄弟会”高层关系匪浅，乔安不敢向他坦白自己颈后也有一个与贝蒂女士相似的“圣印”，当然也就无法开口向导师请教，自己为何会获得“圣印”。

    在矛盾的心情促使下，乔安提出另一个问题。

    “导师，听您的意思，‘圣印’似乎不止颈后长眼这一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类型”

    乔安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

    至少就他所知，瑞贝卡那头变异的长发，很可能也是一种“圣印”。



第16章：圣印（Ⅱ）
    “‘圣印’的类型的确不止一种，我所知道的，就有不下十种。”

    莫里亚蒂教授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两口，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

    “首先就是贝蒂那种，生长在颈后的眼球，好处主要有两个。”

    “其一是可以看见身后的事物，避免被人偷袭，其二是这颗眼球能在黑暗中正常视物。”

    乔安听得连连点头。贝蒂女士的异怪眼球，与他本人颈后那颗眼球的功能完全一样。

    “此外，还有一种‘圣印’体现在头发上，发丝形同活物，能够自动攻击威胁到宿主的敌人，这些发丝的锋利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凡铁锻造的刀剑。”

    “没错，瑞贝卡的怪异白发，完全符合这种“圣印”的特征。”乔安在心里说。

    “我所知道的第三种‘圣印’，与宿主的皮肤共生，平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宿主随时可以改变自己体表的颜色和纹理，就像‘变色龙’那样，完全融入周围的环境，很难被人觉察。”

    “第四种‘圣印’，以牙齿的方式寄生在宿主口中，表面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对‘虎牙’，其实牙齿中空，内含毒腺，分泌出的毒素可以在液压的作用下，喷射出去伤人，防不胜防。”

    “第五种‘圣印’，与第三种类似，也是寄生于宿主体表，只不过改变的是宿主的体毛而非皮肤，可以使体表的汗毛进行有限度的伸缩，既能变得浑身光溜溜，也能变得像只毛茸茸的大猩猩。”

    “这些变异体毛，带有微小的倒钩，可以使宿主吸附任何物质，哪怕是光滑的玻璃墙，攀爬峭壁如履平地。”

    “第六种圣印，还是作用于体表，使宿主皮肤变得像龙鳞一样坚韧，相当于恒定了‘石肤术’，只有精金武器才能不受阻碍的撕裂这层硬皮。”

    “第七种圣印，作用于宿主的肢体末端，使手指和脚趾都变得像胶皮那样，柔韧且富有弹性，可以拉得很细很长，用于抓取远处的物体，或者充当绳索，把敌人捆起来。”

    “第八种圣印，没有显眼的外在特征，作用于宿主的血肉内脏，可以使宿主获得堪比巨魔的‘再生’体质，无论武器还是魔法造成的伤害，转眼间就能自行愈合。”

    “第九种圣印，可以使宿主腋下生长出类似蝙蝠翅膀的膜翼，能够用来高空滑翔或者短途飞行。”

    “第十种圣印，体现为一颗‘人面瘤’，通常会寄生在宿主的胸口或者腹部，瘤体的外观因人而异，有的看起来像是一张天真可爱的婴儿脸庞，有的像公羊头，有的像猎犬面孔，甚至体现为与宿主雌雄同体的异性脸庞……”

    “这颗人面瘤，相当于为宿主提供了第二组感官，视觉很普通，但是嗅觉异常灵敏，而且能够开口说话，这就意味着宿主可以展现出类似‘腹语’的技巧，利用‘人面瘤’来吟咏施法咒文。”

    茶几上摆着一盏造型精美的细瓷烟灰缸，莫里亚蒂教授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斗，倒出烟草余烬，过后重新装上一袋烟丝。

    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指尖跃起一簇火苗，凑近帮导师点烟。

    莫里亚蒂教授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向他讲述“圣印”的奥秘。

    “不同的宿主，可能具有相同的‘圣印’，但是具体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还是因人而异。”

    “导师，您是说这些‘圣印’赋予宿主的能力，并非一成不变，还可以成长进化”乔安问。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下头。

    “‘圣印’，其实是异怪血脉的外在体现，是一种基于‘血脉力量’的特异能力。”

    “既然‘圣印’与血脉息息相关，当然也可以像术士的血脉法术那样，进行深入开发和强化。”

    “同样一种‘圣印’，开发程度不同，表现出来的功能也不尽相同。”

    “就比如我刚才说到的‘毒牙圣印’，其实分泌的毒素并不固定，而是依据宿主对异怪血脉开发程度的加深不断进化，毒性也越来越强。”

    “一个刚获得‘毒牙圣印’的圣母信徒，喷出的毒液可能连条狗都杀不死，然而当这种‘圣印’开发到极致，只要一滴毒液，就能瞬间毒翻一头恐龙！”

    “再比如‘人面瘤圣印’，最初是固定在宿主身上的，智力水平很低，随着开发程度的加深，变得越来越灵性，越来越自由，可以在宿主身上随意移动，甚至还能暂时脱离宿主，寄生在其它生物身上，使之受到原宿主的控制。”

    “还有我刚才提到的‘异发圣印’，发丝的韧性和锋利程度也因人而异，有人只能用它削苹果皮，有人却能用发丝轻易切断自然界最硬的物质，精金……嘿嘿，我恰巧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是，我可不敢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

    “再说一个你最熟悉的，‘异眼圣印’，也就是长在颈后的那颗眼球。”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乔安心弦一颤，感觉像是被洞穿了秘密。

    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导师并不是指他，而是指他刚才见过的那颗生长在贝蒂女士颈后的眼球。

    “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尼，是一位12级半卓尔兼异怪血脉术士，她在开发自身血脉施法能力的同时，也顺带开发了一下‘异眼圣印’的威能。”

    “除了我刚才提到过的那些基本功能，贝蒂的‘异眼圣印’还具有一项独特的能力，就是可以作为一个传导魔力的媒介，释放‘射线类’和‘惑控类’的法术。”

    “如果有人打算从背后偷袭贝蒂，那就不只是被她颈后的眼球提前觉察，还有可能被那颗眼球射出的法术击中，落得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圣母兄弟会’内部，也有其他‘教友’获得了‘异眼圣印’，但是开发程度未必及得上贝蒂，也就无法以颈后的眼球作为施法媒介。”



第17章：主人与奴隶
    莫里亚蒂教授的这番论述，只是对各种“圣印”潜能，进行泛泛的分析，并没有针对乔安的意思。

    但是每一个字都仿佛说在了乔安的心坎上，使他大大加深对自身异怪血脉和“异眼圣印”的了解。

    既然贝蒂女士已经做出表率，成功开发出“异眼圣印”的魔导潜力，那么按理说，乔安也可以尝试开发自己的“异眼圣印”，循着贝蒂女士帮他探明的那条血脉进化之路，继续向前摸索。

    但是，他很担心开发自身异怪血脉，会导致“异眼圣印”失去控制，变得难以掩饰，进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