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吴阿三是还没有来得及出生,就近几个正在准备拉索的船工顺着孙得鳟的手指一看,却是又齐齐黑了脸,差点同时骂出一声晦气。
这什么大鱼,怪鱼,这小子的确是没有怎么出过海,完全没有见过世面,那网中底部,可不是一个被泡得有些浮肿的尸体,而且似乎落水前还被火焚了,半边身体都焦黑的样子,就像是一段焦木。
这海水之中捞到浮尸本身便是不吉利,要做些特殊法事的,这鱼获之中捞到尸身,按照他们渔户的说法,这一船渔获都染了晦气,回港之后不但要绝对保密,不然这些鱼便卖不出去,而且按照渔户的规矩,这一具浮尸不仅要好好安葬,而且还要连做好多天法事,否则渔船今后恐怕很不安生。
吴阿三毕竟是一等一的船老大,他虽然看不见那具焦黑尸身,但一看那几名船工的脸色,他就顿时有些反应过来,心中也是连叫数声晦气。
不过此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既然遇到了,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于是他也不多话,沉着脸让那些船工也不要慌乱,也不要多话,按部就班。
哗啦一声,渔网到了既定位置,渔网放开,如小山般的鱼获便顿时在甲板上散开。
噗通一声。
这时孙得鳟也彻底看清了那不是什么怪鱼,而是一具焦黑的尸身,他顿时双脚一软,坐在了全是海水和鱼身上粘液的甲板上,差点直接吐出来。
他这是什么怕来什么,那具焦黑尸身似乎憎恶他方才大呼小叫说是怪鱼一般,随着鱼流就直往他身前冲,一直混杂在乱跳的鱼群中,冲到他身前不远处才停了下来。
孙得鳟骇得双脚在地上乱踏,想要站起来往后跑,但双脚接触的甲板十分粘滑,他双脚在甲板上噼啪作响,但整个身体就像是那些失去海水的大鱼一样,只是乱扭着往后移动了数尺。
但也就在这一刻,他更是骇得尖叫起来,整个人身体都在不停的打颤。
他赫然发现,那具焦黑的尸身胸膛还在有些起伏,身体也有些抽搐的模样,简直就要起尸一样。
“吴老大,好像没死。”
那些船工之中,却有些人并不怎么害怕,只是觉得晦气,他们凑得近了,本身就比孙得鳟看得清楚,他们发现这“尸身”似乎还有气,只是随着鱼群捕捞出水,这在海水之中耽搁了多久,这捞上来还没死,这就让他们有些觉得难以置信了。
“这…..”
吴阿三也是有些变了脸色,他三步两步跳了下来,也顾不得各种鱼群在他身上乱跳,他拿了根鱼叉就将这具“尸身”扯住衣衫扒拉了出来。
他壮着胆子凑近去,未看清这人的长相,竟是听到有强健的心跳声,虽然此时光天化日,这便也顿时让他有些心中发毛,他便下意识的喝出了声来,“快请那几名贵客过来看看。”
“吴老大,莫慌。”
他这声音刚起,有几道人影已经在船舱口显现出来。
其中为首的一道身影,却是林望北。
第一千六十五章 他的处境
林望北和跟随他的数名旧部出海之后在某个商船补充淡水和修缮船只的小岛国登岸,又租用了一艘商船,前面数日才登上这艘和丰号的大鱼船。
吴阿三虽然在和丰号以及崂山港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对于林望北等人的真实身份,却是丝毫不知,但修行者他自然见过,按照林望北等人这些时日在海上的情形,他便自然以为林望北等人是某家商号的供奉。
按照他的经验,这种怪异的事情,最好便是让林望北等人处理。
林望北注视着那名随着鱼流被冲到孙得鳟身前的年轻人,然后对着吴阿三等人说道:“他是修行者,修行者的生命力会比寻常人强大,所以他即便溺水很久也没有死。”
听着他这样的话语,船上的所有人便顿时安静下来。
这些船工不怕和活人有关的事情,只怕那些根本无法用道理解释的怪异事情。
修行者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意味着神秘和强大,并不意味着无法理解。
这名修行者既然是活人,那对于他们就没有那么可怕,他们就会想要救这人。
数名船工很快将那名浑身焦黑的修行者从鱼堆之中拖了出来,开始了他们的救治。
林望北沉默的看着这些船工极为熟练的拍打那名年轻人的后背,令那名年轻人不断吐出呛入肺腑之中的海水,同时保暖用的被褥也直接包裹在了这名满是鱼腥味的年轻人的身上。
这名年轻人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灼烧的痕迹和细小的裂口,但在这个过程里,这些船工发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余的致命伤,在他们看来,这名年轻人可能是溺水的时间太久,所以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若是无法让他保住体温和正常的呼吸,哪怕这名年轻人的心脉还在跳动,那这名年轻人也可能永远无法醒来。
只是林望北和他身旁的数名旧部并非如此想法。
他用最简单的话语安定了这些船工,但对于他和他身侧的这些修行者而言,这名修行者很不寻常。
早在这人刚刚随着鱼流冲出来时,他们就已经感知到了这人的存在,而且当感受着这人的气息时,林望北便确定这是一名年轻人。
这名年轻修行者的年纪最多便和林意差不多。
然而这名年轻人的身体里,除了那种年轻的气息之外,还不断的散发着一种很玄奥甚至有些神圣的气息。
这种气息,只可能存在比他们的真元修为更强大,甚至是至少要强出一个境界的修行者的体内。
若按他们的认知,这名年轻人的修为恐怕已经超过了神念巅峰,已经真正的踏入了入圣境。
只是如此年轻便能真正踏入入圣境,这却又彻底颠覆了他们所有人的认知。
林望北知道林意很强大,按照他之前在建康得知的讯息,恐怕林意的力量也已经彻底超越了神念境,但他十分清楚,林意修的并非是正统的真元功法。
而在所有他接触过的宗门和所有他读过的典籍记载里,都似乎从未有人能够在这样年轻便修正统的真元功法而达到这样的修为。
太过超乎常理,对于他们这些修行者而言,也意味着恐惧。
现在这些船工在救治这名修行者,只是对于他们而言,这便也有些赌性。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名年轻人的身份。
救治这名年轻人,就和很弱小的农夫在救治一头猛虎一样,谁也不知道这头猛虎醒来之后会如何做。
而更令他们感到可怕的是,若是这名年轻的修行者和他们所想的一样强大,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会溺于海中,以至于被渔网打捞上来?
“要不要先制住他?”
一名部将在他的身旁轻声问道。
林望北没有马上回答,他沉吟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摇了摇头。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杀人。
这名年轻人是人,并非真正的猛虎。
他不可能断然直接杀死这名或许有威胁的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的修为极高,即便在他此时没有醒来时,能够用些手段制住他,但他醒来之后,他们的手段是否有效,还未可知。
最为关键的是,在他现在的感知里,这名年轻人的气息十分平稳,这名年轻人此时还未醒来,似乎只是这名年轻人自己的选择。
这名年轻人似乎自己控制了自己的生机,甚至切断了他体内的一些真元流动。
如果此时这名年轻人的状况是自己的选择,那他们试图制住这名年轻人,便或许会被对方认为是很大的恶意,或许反而会遭受对方的还击。
……
沈念醒了过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繁星点点的夜晚。
他嗅到了浓厚的鱼腥味,又听到了大浪拍击在船甲板上的声音,他便顷刻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在船上,而不是在海中。
在接下来的一刹那,他的呼吸微顿,被痛楚刺激的有些麻木的感知又瞬间复活了一般,他感知到了数名修行者的气息。
他紧张起来。
这些修行者的气息并不弱小,按理而言不会出现在这样的渔船上。
而且他以他此时的状况,他无法出手,甚至也不敢出手。
“在这海上,我们不会是的敌人,因为我
们根本连是谁不知道。”
就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廓。
“我们也不知道在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恰好被这条渔船的网拖了上来。”
林望北看着这名醒来的年轻人,他看着这名年轻人充满警惕的眼神,便知道此时最适合用简单直接的话语,“航行在海上,我们只求平安无事。”
“在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沈念听着这句话语,他看着林望北平和的眼神,突然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这才真正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这时的脑海里才被超越身上伤势的痛苦所充斥。
他浑身发抖着,张开了口,几乎痛苦的哭出声来。
那名似乎一直禁锢着他的自由的僧人已经死了。
他曾经潜意识里认为对方是自己最大的力量,让自己痛苦和不安以至于无法专心修行的敌人,然而当真正的敌人到来时,他才豁然醒觉,自己的父亲和这名僧人是对的。
他从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王,那能够真正到达他面前的敌人,自然也是无比可怕的,这个世上最可怕的魔王。
他怎么都无法想象魔宗竟然会强大到那种程度。
就连自己需要借助风暴才能暂时压制一瞬的那名僧人,竟然以死来激发所有潜能,都无法阻止魔宗。
他也无法想象,魔宗在杀死了那名僧人之后,竟然还能发出那样的一击。
他几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的真元,才能够从魔宗那样的一击之中逃脱。
而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又能如何做?
他发抖了很久,终于没有哭喊出声音,但他开始真正的清醒过来,意识到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确信魔宗便是追寻着那些人和他身上的气机联系,才在浩瀚海域之中将他找了出来。
所以在逃出魔宗的追杀之后,他自行切断了和世间那些人的气机联系,他甚至暂时封闭了自己的气海,他不敢让魔宗有任何感应他和天地之间气机联系的机会。
只是如此做了,那些在世间等待着他真正成王的那些人,恐怕以为他死了。
那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断绝了和那些人的联系,封闭了气海,他所修的功法再强大,他也根本无法得到真元的补充。
他应该继续修行,变得强大,能够超越魔宗此时的力量,但若是继续修行,恐怕又会被魔宗追上来。
这便是他现在的处境。
第一千六十六章 海上牧羊女
在那个暴风雨席卷的夜里,他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魔宗,然后便仓皇的逃离。
他甚至没有能够看清魔宗的眉眼,但魔宗那道强悍而冷酷的身影,却是已经彻底在他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他每一个呼吸里,都蕴含着对魔宗的恐惧。
只是他并不知晓的是,魔宗醒来的比他更晚一些。
…….
在艳阳高照的时候,魔宗缓缓的醒来。
他的口中有一种酸苦的草药的味道,在他醒来的刹那,他的身体直觉已经告诉他,这种草药的药力很弱小,但大致是驱除风寒,能够活血。
除了草药的味道之外,他的口中还泛起一丝略带着腥味的羊奶味道。
这种味道对于他而言更加的熟悉。
当年在北魏的北方,羊奶甚至是很多部落不可或缺的主食。
他在阳光明媚之中睁开双眼,只觉得刺目,然后花了十余个呼吸的时间,他才醒觉自己躺在一片草地里,而他的头顶,有一个简单的草棚。
这个草棚四处透风,就建在这片草地的一角。
他再花了十余个呼吸的时间,这才清醒的想到了那个追寻着暴风雨里的气机追杀那名年轻的修行者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杀死了贝船上的那名僧人,只花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那名僧人若是行走在世间,也注定会是留下诸多传奇的圣者,但对于他的修为和掌握的法器而言,这名僧人的修为不足为惧。
然而这些和幽帝有关的强大修行者,手中往往拥有现在的世人无法想象的强**器。
他杀死那名僧人虽然只花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但也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
但更大的代价,却在他想要杀死那名年轻修行者之后。
他并不知道这名年轻修行者的名字,也不知道这名年轻修行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他也不知道这名年轻修行者为何和这名僧人在远离陆地的海域之中。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名年轻的修行者,便是很多人供奉的幼帝。
他在确定了那些人在日常的修行之中在不断供养着这名修行者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出这人。
他并不像这些幽帝的后人一样对幽帝无比推崇,他并不觉得要在世间变得最为强大,就一定需要依靠幽帝遗留下来的东西,所以他在见到那名年轻的修行者和僧人的时候,他心中想着的,便是能够生擒就生擒,若是不能生擒,便直接将这人杀死。
只要这人不能成长成为幽帝那样的存在,那他在人间依旧无敌。
在沈念疯狂的逃遁的刹那,他便觉得若是这次杀不了这名年轻修行者,以后再将他找出来,就更加的困难,所以他顺从自己的心意,行险用尽了全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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