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光雨就像是流星一般坠落下来,每一颗光星坠落在地上,都发生了恐怖的爆炸。
一团团气焰和泥浪在地上不断炸开,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地上出现了无数的坑洞。
林意的双脚被压入已经无比紧实的泥土之中,直至没过膝盖,而且恐怖的力量还未终止,还在将他的身体不断往下压去,只是他的身体依旧无比的稳定,稳定的就像是一根铁钉!
这根树心除了补足了他无法和修行者一样拥有特殊的真元手段,对敌手段太过单一之外,此时和这种动辄牵动一方天地的强**器对战,便体现出了十分独特的作用。
即便是面对这种强大的古符,这根树心都能够直接摄取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它在这方空间里形成的元气法则,便都不可动摇。此时这道古符的力量虽然甚至比原道人和他对敌时施展的任何力量都还要强大,但对他形成的威胁,却并不想气势上那么强大。
“去!”
萧衍看着彻底燃烧起来的天空,看着林意巍然不动的身影,他没有想到林意竟然能够这样轻松的应付,但这也不可能是他最后的手段。
随着他的一声厉喝,他的双手再次结印,接着右手竖掌,往前推出。
天空之中无数坠落的光雨瞬间化为无数滚滚的气流,看似根本没有灭绝的威能,但却如真正的无形之物无法阻挡一般,源源不断的冲入林意的身体。
林意的经络迅速的鼓胀起来。
大量的天地元气不断涌入他的体内,涌入他的血肉之中。
他的身体都渐渐鼓胀起来。
即便他的内气和这些天地元气以及萧衍的真元不断融合,不断将这些力量化为自己的元气,然而无穷无尽般的气流涌入他的身体,他还是无法承受,就像是在不断被充气的羊皮筏子,很快就要炸开。
“你不是和魔宗一样的怪物么?”
“你的功法,不是和魔宗一样能够吞噬人的真元和天地之间的灵气么,那你多吸一些,再多吸一些。”
萧衍看着这样的画面,心中不断涌起充满恨意的念头。
第九百九十七章 遵守
生死只在旦夕之间,绝大多数修行者在这种时刻都会想要先解决自身的问题。
然而林意却不这么想。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肯定萧衍的斗志和信心已经出了问题,而在他之前的反击之下,现在不只是斗志和信心出了问题,便是精神状态和身体都已经出了问题。
此时萧衍所用的法器和手段都十分高明,但要继续驾驭这样的手段,首先还是要萧衍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持。
所以对于此时的林意而言,只要在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持之前,让萧衍的身体和意志无法支持,无法继续这样的手段,他便可以获得最终的胜利。
这种求胜的手段似乎有些冒险,然而却很干脆直接。
他看着脸上已经满是疯狂之意的萧衍,突然笑了起来。
在他的心脉都鼓胀得有些无法承受的瞬间,他深吸了一口气。
嘶的一声。
就像是异蛟在大量的吞吸空气。
林意的胸口瞬间高高的鼓起,在下一刹那,林意的身体已经从原地消失。
他体内的丹汞、剑元,疯狂的从他的拳头狂涌而出,与此同时,他的整个背部就像是一张弓弦般弹动了一下,让他的身体前行的速度比方才更快
轰
一股可怕的力量冲向萧衍的身前。
萧衍的瞳孔再次剧烈的收缩起来,他完全想不到林意在此时竟然还能够发动更为凌厉的反击,他也完全没有时间去思索,他的腹部之中有一道梵音响起。
随着这声奇异的腹语声响起,他的口中涌出三团金光,就像是喷出三颗金丸,打在林意击来的拳头上。
这三团金光就像是三道不可撼动的城墙般硬生生的将林意的拳头和整个身体阻住,当这三团金光之中的真元也自然朝着林意的体内沁入,林意的拳头就像水肿一样粗胖起来,就像是马上要炸开。
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眼瞳之中,却依旧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
唰
整个天空一阵抖动,他毫无停留,另外一手用尽全力再次挥动无
上妙树,朝着萧衍兜头砸去。
萧衍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啸,他的整个身体被硬生生的轰飞出去,倒飞十余丈之后,狠狠坠地
他很快从被砸出的泥坑之中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连脸上都满是这种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形成的污垢。
他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眼中燃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幽火。
他的衣衫之中,还在往外渗着鲜血,看着他这副模样,恐怕谁也无法将他和南朝的皇帝联系在一起。
林意的身体还有些鼓胀,但是没有后继元气的侵入,他的身体在此时显得无比稳定,这种鼓胀,反而让他的身体显得比平时更加高大,更加强悍。
而且随着他身上气息的翻滚,随着热意的蒸腾,即便是粘附在他衣衫上的烂泥草屑,都很快被他身上的热量蒸干,变成尘土,然后被震荡出去。
他的身体,反而变得十分洁净。
他看着浑身不断颤抖的萧衍,他轻易的感知出来,对方体内的经络都震断了不少,而且因为真元超过极限的喷发,此时对方的浑身肌肤都裂开了不少血口,都在往外不断流淌着鲜血。
任何虎狼药力都可以刺激身体的潜力,然而越是猛烈的药力,便越是无法持久。
此时萧衍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并非来自于他体内的伤势,而是来自于这种药力开始消退之后的虚弱感。
药力已经消退,副作用开始隐现。
此时萧衍的力量已经从巅峰开始不断跌落。
“你很想我直接死在这里,但是我不想你直接死在这里。”
林意缓缓的收回了拳头,收回了那根树心,然后他直视着对方充满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瞳,冷冷的说道“即便是动用了那么多手段,你都无法战胜我,甚至都对我造成不了什么重创,你难道还不认输,还想继续战斗下去”
萧衍的喉咙里响起一声不像是人声的嘶吼。
他原本已经衰落的气息再次提升起来。
林意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只是用更加不屑的眼神
看着他,寒声接着说道“你的力量在衰减,但你应该明白,你方才的举动,反而使得我的力量在增长,你难道还想做更多自取其辱的事情”
萧衍没有回话。
被逼迫到这种程度,他之前的世界和人生早已彻底的崩塌。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失去了意义,他的气海之中的真元开始燃烧起来。
他想将自己体内所有的真元尽数化为那些元气本源的样子,将自己的身体和这方天地之中的元气都彻底引爆。
即便不一定能够杀死林意,即便这样做他必死无疑,他也要这么做。
然而有些人不想他死,有些人不允许他这么做。
当他气海之内第一缕真元带着这种玉石俱焚的气息化为滚滚的气流时,吴姑织的脸色便彻底阴沉了下来。
她看着萧衍,说道“愿赌服输,你已做了那么多错事,难道在这种时候,还不想要帝王的脸面,还想和那些真正的无赖一般背信弃义,随时耍赖吗”
她面对着的是南朝的皇帝,但是此时斥责的语气,却是和她在南天院斥责那些学生时差不多。
“连何修行都要尊守这样的赌约,你有什么资格不遵守”
她再说了这一句。
当她这句话的第一个字响起的刹那,她跺了跺脚。
无数道奇异的光线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往上射去。
这些光线似乎毫无杀伤力,和此时正要玉石俱焚的萧衍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关系,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萧衍身体里的所有水汽都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朝着他的气海之中汇去。
那些燥烈化气的真元就像是被淋了一场雨,那些还在酝酿之中的火焰,迅速熄灭。
萧衍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伤势和真元失控,无力的跌坐下去。
他感到了极度的口渴,就像是在沙漠之中行走了很久却没有喝水的旅人一样,但他的身上,却是不停的在出汗。
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从他的脸上不断的滚落。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一本正经
他已经聋了,眼睛也一片血红,看不太清楚,只是到了他这种修为境界的人,有时候想要看不见,想要听不见也难。
他听不见林意和吴姑织的声音,但无论是林意还是吴姑织身体的细微变化,还是那些真实的声音在空气里传播时空气的震动,却都无比清晰的落入他的感知。
他没有刻意学过唇语,但林意还是吴姑织所说的话,却似乎就在他的识海里直接响起,直接掀起轩然大波。
他自己此时的真实情绪,因为大量的失水让他即将死去。
他此时真正的垂死。
人在真正的临死之前,才会反思,才会真正冷静的思考,才会放弃很多不必要的情绪。
只是他此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沙漠之中的朽木,整个脑袋里都充满了沙子,就连思考都做不到。
也就在这一刹那,吴姑织看了他一眼。
天地间突然出现无数清冷的气流,这些气流就像是一场微凉的春雨落在了他的身,无数带着鲜活生命力的纯净水滴落在他的身,然后沁入他的身体。
他依旧听不见声音,只是他眼中的红意褪去,他血脉之中的那种干枯和接近燃烧的燥意,被这一场淋入他身体的雨瞬间熄灭。
他跌坐在地,艰难的抬起头来。
黑色的夜空和璀璨的星河,以及对面不远处林意和吴姑织、萧淑霏的身影,重新映入他的眼帘。
林意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任何嘲讽的话语。
胜负已分,在他看来,接下来是吴姑织的事情。
而且这一战从头到尾,哪怕是无尽的元气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在外人看来他生死一线时,他都没有觉得自己真正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从一开始,萧衍所用的法器和展现的力量虽然足够强大,但自身意志和信心的缺失,却让萧衍变得根本不那么可怕。
所以回味这一战的过程,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失望和索然无味。
如此强大境界的对手,对他的锤炼却不够。
唯一让他觉得欣喜的是,恐怖数量的元气和真元的清洗,让他的身体所受的好处颇多。
哪怕他体内积蓄的丹汞都彻底清空,但他的气血,尤其是内气,却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片空明,而且能够容纳比以往更多的元气。
他平静自信的神色让萧衍突然莫名的痛苦起来。
萧衍的双手不由自己的抬起,他捂着胸口,他痛苦的有些无法呼吸。
“你已经死过一次。”
吴姑织平和的声音响起,当她的声音响起的刹那,萧衍耳廓里的刺痛也渐渐的消失,他开始听到真实的声音,“你是佛宗的修行者,你应该明白,在你们的佛经里,一切的玉望来自于玉望,来自于无法被满足的追求。无论你之前追求的是什么,你想让南朝变成什么样…以前的你已经死了,你不应该再去想这些事情。”
“人活着就会思考,我不应该去想这些事情,那我应该去想什么?”萧衍抬起头来,他惨笑了起来,笑容里全部都是悲伤和说不出的痛苦。
“如果你一定要想,就不要去想别人的过错。”
吴姑织淡淡的看着他,“任何人都觉得自己没有错,但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错,你可以试着强行不要去想任何人的过错,只去想自己这一生到底有多少做错了的地方。”
萧衍没有反驳。
他的神容依旧痛苦,但是他缓缓的垂下了头。
林意和萧淑霏互望了一眼,两个人心中对这名南天院曾经的教习都有了的认知。
讲道理很简单,但要让别人听从自己的道理,便很难。
吴姑织和萧衍此时所说的话语虽然简单,但她所说的话语,其实都是引佛宗的经典之中阐述的道理。
痛苦来源于无法满足的玉望,愤恨来自于常思别人的过错而不思己过,这原本就是萧衍这些年推崇的佛宗想让南朝的子民接受的道理。
吴姑织现在只不过是用他推崇的道理来让他无法反驳。
萧衍垂着头,他身体连受重创,当理智回归他的身体,伤痛伴随着茫然强烈袭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林意看得书多,若论吵架和讲道理,无论在当年的齐云学院还是后来的南天院,他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都是佛宗,但南朝的佛宗和北魏漠北的苦行僧和党项的诸多宗派都有很大的区别,不巧的是,我都见过,都很熟悉。”他看着此时无法自处的萧衍,出声说道:“在我看来,南朝的佛宗就像是学堂,纯粹以大道理教化为主,而北魏的苦行僧则是只修自身,通过不断的苦修和将自己的玉望减到最低,来追求至高的精神境界。而党项的有些佛宗营造庄严肃穆的气氛,让民众自然慑服。但有些佛宗,却是也讲究苦行,但他们的苦行,却是身体力行,每日所做的,都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民众,他们所做的都是小事,都是帮人治病,教人识字,甚至帮人种地,帮人放牧,甚至帮那些牲畜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