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这名僧人再说话时,林意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这名僧人眉毛浓黑,嘴唇宽厚,大约三十几岁的模样,面目虽然寻常,但却自然有着一番沉静气质。
“这种方法应该最为稳妥,你就如此施为。”赞策法王也终于定下了神来,他对自己这名弟子显然十分放心,但还是忍不住交待了一句,“一切小心为上。”
“好。”
这名僧人伸手摸向腰间,从随身的皮囊之中摸出了一副手套,这手套看上去像是某种棉麻编织而成,但手掌上却覆了一层毛绒,看上去十分柔软。
他右手戴上一只手套,对着白月露行了一礼,这才伸手出去小心的握住了这个法瓶,接了过来。
“放心,有我们几个人在此,除非强力破坏,否则这法瓶绝不可能掉落或者被元气激飞坠落碎裂。”白月露看着赞策法王还是提心吊胆的样子,她便微微一笑,出言宽慰了一句。
这赞策法王已经十分年迈体虚,而且之前在城中逃遁,应该也是伤了元气,此时心情太过激荡,浑身虚汗,她是生怕赞策法王若是再心情无法平复,恐怕接下来会大病一场。
赞策法王听出了她的好意,心中一定的同时,也马上对她感激的颔首为礼。
那名僧人的左手一动,却是已经从瓶口放入了一些贝壳磨制而成的粉末,这贝壳磨制而成的粉末十分白净,看上去比米面磨成的细粉还要细腻。
放入了贝粉之后,这名僧人左手也带上了特质的手套,然后双手不断晃动起这个法瓶。
他双手晃动的频率十分迅速,那些贝壳磨制的粉末在瓶中如同浪潮一般旋转,竟是形成一种莫名的好看韵律。
夏巴萤原本就接触的匠师和冶炼师很多,这名僧人的手法顿时让她有些肃然起敬,忍不住道:“赞策法王,你的这两名弟子调教得极为出色,手段不俗。”
“我这名弟子叫松仁,另外一名叫做古尔布,他们两人本身对于古物研究便有兴趣,学习又勤勉,将来的成就自然在我之上。”赞策法王本来不善言语,但说起这两名弟子,他却是诸多赞美,平时看来对这两名弟子也是极为满意。
“我夏巴族虽以制珠和研究火器为主,但其中工艺其实也十分繁杂,我族中也是诸多杂物,也有不少古物。”夏巴萤想了想,道:“若是赞策法王准允,我倒是有心请您一名弟子过去教导,也让我族中一些对此有兴趣者能够学有所成。而且我知道赞策法王你不只是对修行之物感兴趣,你在意的是古时的智慧不彻底湮灭在历史之中,不被人知晓。”
无论是鉴定古物还是研究古籍、过往历史,在修行界之中本身和宗门修行之秘无关,平时原本也极少人关注,以至于赞策法王要收到些得意的弟子都十分困难,此时听到夏巴萤这么一说,赞策法王顿时如同寻觅到知音,他只觉夏巴萤如此重视这方面,便是注重古人的智慧结晶和传承,对整个党项乃至整个天下都是幸运之事。当下他便喜悦点头,道:“我已年迈,说不定不能远行,但我这些弟子便自然可以随时去夏巴族交流学习。”
也就在两人对话之间,那名叫做松仁的僧人手中的法瓶轻微的沙沙作响,他那些细腻的贝砂在瓶中的震荡和旋转更快,细腻的白砂和瓶壁撞击摩擦,有种如烟如雾的感觉。
这种研磨要祛除一层坚硬如瓷片的蜡质理应不快,但也就是这片刻的时间,林意等人却同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元气波动已经从瓶内散发开来。
这名叫做松仁的僧人修为并不高,甚至不到承天境,他自己却是没有马上感应到这种气息波动,然而他原本就十分注意瓶中的动静,此时却也敏锐的发现,那些原本沸腾如云烟的细微沙尘却是奇异的汇聚成一缕一缕,就像是很多根细针悬浮在瓶中。
松仁虽然胆大心细,而且他之前对着天育法瓶的碎片也有仔细研究,但这样的景象却也让他轻易不敢动作。
他停了下来,但他撒入瓶中的那些贝粉却并未就此平静,似乎瓶口不断的有无数缕的微风涌入,然后按照各自不相扰的路线行走,然后又一缕缕的从瓶口涌出。
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他双手托着这个法瓶不动,但是内里的贝粉却不断被风吹拂出来,在这几个人都是凝神静气的死寂环境里,只听到瓶口轻微的丝丝作响。
“如此法器,真是妙不可言。”
夏巴萤出声打破了沉寂,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这是内里法阵已然复苏,就如一些堵塞的沟渠开始有水流冲刷之后,便已自然被
慢慢冲通。那一层蜡封在细微的元气流淌之中不断被切割剥落,现在那瓶内剩余的贝粉虽然在色泽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像她这种神念境的修行者,却已经感知到有细微的水汽在其中不断缓慢凝结。
赞策法王此时已经彻底镇定下来,他听着夏巴萤此时的出声,转头看了夏巴萤一眼,两人目光交汇,都并未再多说什么,但赞策法王却已经彻底读懂了夏巴萤此时心中的感慨。
他和夏巴萤至少相差六七十岁的年纪,但此时却真实有着遇到知音之感。
其实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能工巧匠和修行者的智慧被湮灭在战乱之中,诸多优秀的学术典籍,也失去了传承,以至于后世在很多方面的技艺,甚至不及数百年前。
在他这一生里,当然见过无数的
第七百四十四章 未知之敌
内里银光灿灿,堆满了一个个银色的小东西,这一个个银色的小东西都是天牛模样。
天牛是普通的虫豸,在南朝和北魏都是随处可见,但在党项和西域却是只有在少数温热的盆地之中才可以看到。
古尔布小心的用竹片夹起一个,这银色天牛的重量不轻,像是实心,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极为高明的匠师用银极为细心的雕琢而成,惟妙惟肖。只是让他有些无法理解的是,这箱子之中的每一个银色天牛似乎又都不相同,不只是大小都有细微差别,连姿态都是各异。
是什么样的高明匠师,会对这种虫豸如此喜爱,做出满满一箱这种银制天牛
“这东西一个个形态各异,又如此栩栩如生,倒像是有人在这种天牛的身上化了一层银似的。”夏巴萤也是感觉奇异。
“这银质似乎有些特殊,我知道有些西域王朝喜欢将甲虫当成吉物,只是在诸多典籍之中,却没有见过有关这种天牛的记载,不知道这又是有什么独特意义。”赞策法王看着林意和白月露等人也都是不解,便让松仁将这箱东西也先传递出去。
这些天牛连头上的须角都是形态各不相同,这些须角看上去十分纤细易断,而且须角和天牛身体看不出任何接缝,若真是匠师制成,那真是巧夺天工。
此时外面也有他数名弟子在把持,所以他倒是也不担心这些东西被送出去之后便被不小心折损。
这一箱小东西虽然连自己的老师都看不出来历,但越是如此,古尔布和松仁这两名僧人便越是振奋,对于他们而言,已知和见过之物并不能让他们更加欣喜,但这种未知之物越多,便越是能让他们接触到更多的未知世界。
咔的一声轻响,古尔布拔出了一根插销,打开了第二个青铜箱子。
这口青铜箱子的年代似乎更加古老一些,而且保存得并不算完好,青铜箱子上的纹饰已经覆盖着满满的斑驳铜绿,根本看不出铜绿下是什么样的花纹。
这口箱子里,却是放着一块好像陶土般的物事,只是颜色却十分奇特,红绿青蓝紫交缠,就像是彩虹一般。
“这难道是药皇土”
林意怔了怔,随即脱口而出,他在有本杂谈上看过记载,东海的一些近岸岛屿之上,有一种灵药叫做药皇花,这种灵药除了蕴含大量天地灵气之外,药力有助于壮阔气海,在灵药之中也属于极品。这种药皇花只在药皇土上生长,这药皇土据说是海底淤泥和海底|火山喷发自然形成,也只在那几个岛屿上少量存有。
“想不到林大将军也是如此博学。”
赞策法王有些惊讶的看着林意,道:“这的确是药皇土无异,在西域一带,这也叫五色土。林大将军您既然知道这是药皇土,想必也十分清楚,这药皇土只产于南朝东海的几个特殊岛屿之中,原本那几个岛屿附近被你们南方王朝封锁,药皇花也属于御品,但在两个朝代之前的乱世,便有人盗挖不止,后来又有人发现只要将这药皇土挖取,哪怕在别处,只要灵气、温度和水汽适宜,有药皇花的种子,便能人为的种植出药皇花出来,如此一来,药皇土也被盗挖一空。按照确切记载,数个岛屿加起来,药皇土也不过数十斤,其中恰好被一个西域商人购买大半,所以流入西域倒是也不少。”
顿了顿之后,他有些惋惜的看着那块色泽如彩虹的泥土,道:“这块药皇土至少也有六七斤,也殊为惊人了,只是药皇花早就绝种,这药皇土也未听说能够培育其它种类的灵药,哪怕有如此惊人分量,也是形同鸡肋了。”
林意点了点头,他自然也觉得可惜,只是天灾**,历朝历代,便不知有多少令人惊艳之物消失在人世间。便是现在的这一个灵荒,便不知有多少灵药要彻底绝种。
这一箱药皇土也被递了出去,不管此时有用无用,这些原本只在一些志怪类杂记上见过的东西出现在面前,也算是真正开了眼界。
说话之间,古尔布又打开了两个箱子,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林意和赞策法王等人也都没有一个认得,全部都送了出去。
这两口箱子一个是纯银,一个是纯金。
这纯银的箱子内里还衬着白玉垫,白玉垫上用牛皮细绳绑缚着五颗如瓜子般的小东西,这瓜子般的小东西看上去非金非铁,也不是石质,但分量却是和金铁相差无几,十分奇特。
纯金的箱子布满飞鱼的图案,里面却是堆满了雪白色的半透明鳞片状东西,散发着奇异的淡淡**味。
对于开箱的古尔布而言,今日也是各种稀奇物事看到饱,第五个箱子一打开,他又是一愣,里面散发温和的红光,全部都是一颗颗滚圆的珠子。
这珠子表面看上去并不坚硬,就像是一层胶皮,里面好像充满了液体,给人的感觉又像是果实,又像是大型的鱼籽。
这显然又是看不出来历之物,然而也就在这时,外面却是一阵阵惊叹声络绎不绝的响起。
“这外面怎么回事”夏巴萤顿时好奇起来,她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外面有人认出了之前几件东西的来历,而且其中应该有不俗之物。否则若是药皇土那种已成鸡肋
的药土,似乎也引不起这样的动静。
松仁马上将这第五个箱子送去出,同时却是带了一名比他更年轻的僧人回来。
这名僧人对着赞策法王和林意、夏巴萤等人都行了一礼,难掩兴奋,道:“除了那纯银箱子里五颗如瓜子状的小东西之外,那银色天牛状的东西和纯金箱子里的东西都有人判断出了来历。”
“都是何物快些说来。”赞策法王也顿时大喜。
“那银色天牛状的东西就叫做虫银,就是一种异种天牛所化,那种天牛其实就是我们党项所产,就在阔八井热泉
第七百四十五章 地宫
这名将领满脸通红,虽然这达尔般城下的确错综复杂,而且之前自然有拓跋熊信刻意封堵,但对于军队交战而言,这的确是无法辩解的巨大疏忽。
“现在下面战况如何”夏巴萤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特意的拉这名将领的面子,作为夏巴族的最高统治者,她已经很擅长恩威并重的手段。
“目前发现的敌人大概有一百到三百名,具体数量不明。”这名将领急忙回应,只是脸上的尴尬和羞愧神色越更加浓烈:“他们都在那个地宫之中,现在我们已经设法打通了几个通往这个地宫的通道,但是那个地宫的入口处正好架设在一条干涸的地底大河之上,两侧的悬崖高度至少有几百丈。那条地宫的通道就像是一座桥,有四五百步的长度,最为关键的是,桥对面地宫处也不知道是人为造成,还是天然的风壶口,吹过来的罡风太过凛冽,迎面吹来就像是在那种雪山之巅的山风一样,不紧让人无法呼吸,而且还冻得人发僵。对面借着风势随便射出来的箭都像是修行者箭师射出来的箭一样,我们已经组织了十几次冲锋,死伤了有数百人,还是冲不过去。只能够判断在对岸出现的敌人大概有一百到三百人,也只能看清这条桥样的通道后方应该是一座地宫,但内里具体有多少人,还是不清楚。”
林意和白月露互望了一眼,两人终于明白了这名将领为何越发的羞惭,原来这细封英名的军队擅长在地下作战,但弄了半天,却还被人堵在那个发现的地宫之外,根本连对方的确切数量都没有摸清楚,充其量就是在下面多打通了几条通往那个地宫入口的道路。
“那处地宫背靠着山体中心,目前想要从山体其它方位打通通道进去也不太可能,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出口。我们已经安排了军队在外围巡逻,以免他们从地宫别处出城。”
这名将领接着说道:“细封英翎将军在下面督战,他一时强攻不下,生怕有变,便赶紧向林大将军通报求援。”
“下面山体有没有彻底崩塌的可能”
夏巴萤皱了皱眉头,道:“不要到时候我们下去,他们用些手段,到时候将我们所有人都埋在了里面。”
“这达尔般城实质坚硬,而且诸多地道和洞窟都有用各种手段加固,这一条条地道的加固手段,反倒是像在这山体之中加了无数筋骨,哪怕他们用法阵还是什么其它特殊手段造成强烈地动,也不会引起整座城的彻底崩塌,最多就是小规模的崩塌和落石。”
这名将领看了一眼她和林意,大着胆子道:“寻常军士可能遭遇这种小规模的崩塌无法逃生,但以您和林大将军的力量,应该奈何不了你们。至于毒火毒气之类的,我们也本身有所防范,我们这些地道之中,也都有隔离和抽引的手段,便是连寻常军士都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死伤。”
夏巴萤在心中默默的说了声“我信你个鬼。”
这些细封英名的部下的判断她现在是一点都不信,拓跋熊信要真的是还藏身在那个地宫里,便有诸多危险的可能。眼光这种东西,关键在于一个人站立的有多高。
很多事情在承天境的修行者眼中不可能,但是到了神念境来看又不一样,如果是南天三圣那种存在,就又截然不同。
不过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再让这些人浪费时间,到底那地宫之中还藏着什么隐秘和阴谋,她也要亲自看了才放心。
她瞥了一眼林意,就知道林意此时心中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便不再多说什么,道:“那带我们下去。”
……
达尔般城下的地道让林意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古墓的墓穴。
建康城自古以来就是南方王朝的重城,历史上有很多朝代将建康作为王城,所以建康城内外很多大兴土木的地方,经常挖出古墓。
林意记得自己在刚刚开始读书的那几年之中,钟山之中有次大雨导致山体滑坡,一次滑坡便露出了两个古墓的穴口,胆大的他甚至也让父亲的部下将领带自己去看过。
那种墓穴就不是藏匿在泥地之中,而是硬生生的在山体之中开山凿出通道。他当年看过的那一个古墓不知道是古代的哪位王侯所留,总之比他那时候想象中的墓穴复杂得多,内里不仅有可供人行走,通往各个墓室的通道,还有很多通道用于排水、排湿,以及各种机关,甚至有些孔洞据说是当年建造墓穴后被封在里面的工匠秘密打造逃生所用,反正便是后来的学者去考究,都不知道其中有些半人多高的通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年他请父亲的部将带他去开开眼界时,那个古墓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内里那种古怪的气味却依旧让他记忆犹新。
这达尔般城的地下各种通道也真是和他当年的印象差不多。
即便细封英名的军队已经在通道的各个角落都放置了照明用的马灯,有些地方甚至直接架设了火盆,熊熊的火光驱散了通道之中令人窒息的黑暗,但异常粗糙的石壁和有些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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