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他可以将这样的对话继续下去,而且在他看来,越是拖延时间,就越是对他有利。
可能是因为你和前朝那个皇帝关系最佳,在他看来最为忠心?
他看着眼前的车厢,说道。
他这句话并非是玩笑话。
因为这似乎是最大的可能。
林望北摇了摇头。
因为我比他们那些人更年轻。他平和的给出了正确的答案,我修行的速度,其实比他们都快,还有,当年皇宫里的几个人都知道,我有些幕僚,比其余那些将领的幕僚要厉害得多。
六百二十五章 无匹
那你知道我是谁?
车头上的车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凝重的看着车厢,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车门,直接落在车厢里林望北的脸上。
林望北笑了笑,眼角骤然浮现起许多皱纹,原先不知道,但后来猜出来了。
车头上这名车夫神情越发凝重,他沉默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认真的问道:是谁透露给了你这样的消息?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林望北认真的说道。
听着这样的回答,车头上这名车夫便知道林望北丝毫没有兴趣再和他像平时一样交谈,他也绝对不可能从对方口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你猜出了我是谁,那你真的觉得能够战胜我?
车头上这名车夫也感慨的笑了起来。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他的发丝都往外飘扬了起来,每一缕黑色的发丝在黑暗之中都散发出幽暗但闪亮的光泽,好像一缕缕的活物。
就连上方落下的雨滴都畏惧的四下散开,他和林望北所在的这辆马车被一个奇妙的气团包裹,任何雨滴都无法落进这个方圆数丈的气团之中。
我们相隔不过数尺,在这样的距离里,是你我的世界。
这名车夫一改平时的谦逊甚至卑微,他脸上开始散发着一种狂热的傲意,林将军,不管你的那些幕僚有多厉害,不管他们是否潜伏在近处,但在你我的世界里,他们根本不可能插手我们之间的战斗。
林望北只是笑了笑。
他的笑容带着些倦意。
一种在外许久的游子都会带着的倦意。
但就在他笑容绽放的刹那,整辆马车不复存在。
已经到处漏雨的马车,被一种恐怖的力量所激,瞬间无声的裂解,变成无数的碎片,往外扩张。
车头上的车夫变了脸色。
在马车彻底裂解的刹那,他体内积蓄的力量已经汇聚到了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散发着一种幽暗的金属光泽,就像是一柄刀朝着前方的林望北斩了过去,但迎上他的,却是一个带着热意的拳头。
林望北一拳轰了过来,轰在他的手刀上。
他就像是被一颗陨星砸中。
他的手也和马车一样裂了开来。
一种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炸裂了他的右手,然后冲入了他浑身的经脉。
他的经脉存断,整个人浑身都在往外溅射着鲜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
在他的整个身体狠狠砸入泥泞的道上时,他的喉咙之中挤出了四个字,他的目光还在落向林望北的身体。
林望北收回了拳头。
他在漫天的雨丝和碎屑之中负手而立。
听着这名修行者最后发出的声音,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在心中轻声回应道,你还年轻,还想着要做很多的事情,但我只想回家。我已经老了,我不需要想再做什么事情,我只需要在今夜活下来。
没有人听得见一名归乡的前朝大将心中的感慨。
雨帘之中响起无数雷鸣般的声音。
不远处平静的河谷里,无数芦苇杆瞬间被暴戾的元气激碎。
数十道身影以恐怖的速度流动着,那些落向他们身体的雨珠变成了他们掠过的途径上的一连串透明的水膜,就像是有些顽童吹出的泡泡,但分外的巨大而已。
这数十道身影的身后,密密麻麻的身穿铠甲的军士也在发疯般的狂奔,如潮水一般蔓延在林望北的视线里。
车队里还有数名车夫是林望北的敌人,只是看着负手而立的林望北,他们心中生出极大的畏惧,一时不敢动弹。
也就在此时,轰的一声,侧面的一片黑夜之中,却像是被巨人轰出一个孔洞。
一辆马车冲破了雨幕,就像飞过来一般落下。
这辆马车很牢固。
而且不漏雨。
这辆马车上的车夫身材不高,手脚粗大,五十余岁年纪的模样,一头乱发如同铁丝一般。
车轮重重砸落在道上,溅起泥浆无数。
他肃穆的声音却是遮住了车厢的轰鸣:余曾谙,参见将军。
车队里的数名车夫骤然反应过来。
他们的眼中闪耀出决死的神光,这辆马车太快,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若是让林望北登上这辆马车,即便是前方冲来的那数十名修行者都未必能够追上。
杀!
他们同时厉喝一声,数道剑光如闪电一般,同时落向余曾谙这名其貌不扬的车夫。
死!
余曾谙霍然抬首,只是厉声喝了这一个字。
他的双手朝着前方抓出,手指张开到极致,接着用力握紧,如此只是一次,却有几颗气团直接在这杀来的数名修行者脸上爆开。
轰!轰!轰!
数声连炸,这数名修行者的头颅全部炸开,鲜血飞溅!
如此威猛的声势,就连那数十名穿梭雨幕飞速掠来的修行者都是为之一滞。
林望北微笑颔首为礼。
他登上这辆已经在他面前停稳的马车。
当他弯腰进入这辆马车的车厢的刹那,那数十名修行者前方的道侧骤然泥土翻飞,炸开!
十二道身影从泥土下冲出,同时发出一声厉啸,十二道剑光同时飞出!
听着这十二道飞剑骤然破空发出的凄厉鸣声,在车厢之中坐下的林望北又是傲然的笑了笑。
十二道飞剑在空中瞬间交织出一张明亮的剑网,那数十名破空而至的修行者在这一瞬间也发出了骇然的惊呼声厉吼声,甚至尖叫声。
接着响起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无数血肉残肢在空中噗噗而落。
数十名疾进的修行者只有六名落在地上。
但他们的前方,那十二道飞剑还在。
这六名修行者双股战战,他们后方跟着的两千余名披甲军士全部顿住,不敢前进。
将军座下,凌云十二剑在此!乱臣贼子,也敢当道!
十二道飞剑整齐至极的飞回那十二名修行者的身前,如列队的军士一般悬浮在他们前方,其中的一名修行者,冷笑着发出了一声厉喝。
这一声,让马车上的余曾谙都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将他带着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带到了十几年前金戈铁马的战场上。
第六百二十六章 风霜
砰!
一个精致的玉盏直接被狠狠砸在地上,爆碎开来。
这林意简直就是肆意妄为,之前连我的人都敢劫,我还没有来得及找他算账,想不到现在连临川王的人都敢抢!
狠狠砸碎这精致玉盏的是一名不怒自威的华服男子。
这人身上的衣衫上有龙纹,但不是那种真龙,而是头上无角的蛟龙。
在南朝,能够身穿这样的龙纹衣衫的,也是真正的王侯。
这人就是沈鲲的师兄,南広王萧谨喻。
南広王萧谨喻虽然也姓萧,但却是凑巧是皇姓,和萧衍萧宏其实并无任何血缘关系,连远亲都不算。
在许多南朝的笔记里,他甚至有着霉米王爷的称号。
其原因就是当年萧衍起兵时,萧谨喻本身就是南広郡一带主管粮仓的官员,他当年原本正为粮仓里积存多年即将发霉的存粮担忧,梁州军当时却正好缺粮,如此一来,萧谨喻便如同给梁州军雪中送炭,立了大功。
这自然是运气太好。
但不管当年是如何成为王侯的,王侯就是王侯,这六七年下来,萧谨喻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粮官,他的王府之中,也是收罗了无数能人异士。
王爷息怒!
此时他的身前,聚集着七名幕僚,其中一名师爷模样的高瘦先生看着一地的碎玉,皱了皱眉,道:林意此时势大,而且林望北在返回建康,他这沿途一路上,必定会设法收敛旧部,虽然林意可恶,但若是硬碰,玉石俱焚,便对王爷无益。更何况现在他和陈家走的近,陈霸先之前便笼络人帮他说话,而且韦睿那些边军大将也刻意拉拢他。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沈鲲在他军中,沈鲲此人,我一定要得到。萧谨喻阴沉着脸,寒声说道,你们也应该想到,钟离之战之后,沈鲲既然暴露,在这林意心中,我自然也是他的对头,将来恐怕我不对付他,他也会对付我。
此子连魏观星都能收伏,观他行事,真是胆大包天之徒。
一名身穿黑色袍服的老者点了点头,却是笑了起来,不过王爷,要对付他,并不需要我们动手。
这名老者这句话出口,其余几名幕僚都是目光闪动,瞬间反应过来,只是萧谨喻此时还怒气未消,却是懒得想,只是看看他,道:戚先生你详说。
之前知道沈鲲是私盐贩子首领,我们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去追踪他的踪迹,这人十分狡诈,之前是浪费了数年的时间,但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我们在党项也有不少熟人。
被称为戚先生的这名老者笑道:现在他是镇西大将军,而且谁都知道他不会安顿在边境,肯定要进党项,那第一个要对付他的,就是党项人。
哦?
萧谨喻顿时反应过来,脸上阴霾尽去,也笑了起来,不错,只要设法时时将他的行踪透露给党项人,何须我们出面对付。
看着这些幕僚都是微笑不语,他却是认真起来,又接着道:不过千万记得一定要那些党项人知道,沈鲲我要活口。断手断脚,废掉修为无所谓,但他不能死,身上的东西,也全部要给我带回来。
河水在静静的流淌,一株老松树像伞一样遮盖住了天空。
林意一行人在这株老松树下暂歇。
不远处的山峦已经全部都是白色。
山风里偶尔有亮晶晶的东西飘来,林意伸出了手,一片亮晶晶的东西落在他的手心,迅速化水。
这是风霜,夹杂在风里的冰霜,来自远处的那些冰川。
很奇特。
这里的空气还不算寒冷,甚至因为地势很高的原因,被阳光晒久了,肌肤还有些火辣辣的生疼,但从高空吹来的风,却是将远处的冰雪带了过来。
这里都是局部的小气候,地势到一定高度,都有冰川,昼夜温差大得惊人。党项境内倒也不是都冰天雪地,那种高山苦寒地带,本身也没有什么人居住,党项人口稠密的城池都在一些冰川上的寒风不会流淌经过的低谷地带,其中很多地方反而是四季如春。但这种小气候最需要注意的是,气温并非和建康一样,是慢慢变化的,而是一日数季,有些地方明明还很温暖,但片刻之后,却可能是十分寒冷,滴水成冰。
费虚看着林意,他虽然知道林意并不是有勇无谋,但一路上行来,看着林意都没有提及什么军备,他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生怕林意过于骄傲大意。
在他看来,若不是这些天险阻隔,太难克服,恐怕早几个朝代,党项这种国度早就被南方王朝征服。
但越是曾经很辉煌的朝代都没有能够征服党项,就越是说明恶劣的气候就是军队最大的杀手。
放心,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林意知道费虚担心的是什么,他忍不住笑了笑,目光却是落在最后方的那条祖蛇的身上。
连续十几日的跋涉过后,他们已经穿过了哀劳山,进入了北阴平原境内。
北阴平原位处吐谷浑党项和南朝三朝交界,虽说是南朝的领地,但却都只有少量游牧民流动,从未有过自然形成的大的城镇,为了提防党项和吐谷浑的突然侵袭,南朝只在北阴平原之中设立了两个边城,一个叫做江油城,一个叫做古川城。
这两个城里除了各有数千轮调的边军之外,周围还有一些零散的戊人城,居住的都是被流放到此的军民,还有不少是被流放的军士的家属。
这些被流放的军士大多都是在军中犯了罪才被罚到这种极边的边城,在路途之中若是无法给足好处,往往在流放的途中就死了,到了这里,便是几乎自生自灭,根本不可能有返回原籍的机会。
这种边城对于党项和吐谷浑的入侵也没有多少抵抗意义,最多就是起个预警作用。
不过吐谷浑和党项也十分清楚这些个边城和戊人城也没有什么油水,先前即便党项蠢蠢欲动,有大军进入了北阴平原,也并未进攻任何一个边城。
按照铁策军的行进路线,铁策军会行向古川城,在古川城外的新墟和他们会合。
新墟之前也是一个戊人城,只是南朝天监初年时,便已经因为人口不断下降而无法自足,城中人口全部迁移到了附近西甯城,此时那里虽然还有城墙房屋残留,但只有游牧民放牧才会偶尔经过。
这条祖蛇一直跟着他行进,而且跟着他时日越长,对他的一些话语和手势似乎越来越有悟性,越发聪明,而且体内的伤势似乎也已经完全愈合,这一路前行,到达党项边境肯定毫无问题,只是不知道能否穿越那些严寒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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