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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战车上的杨癫抬起头来,他看着那些倒下的吞天狼重铠,当死去的人越多,他反而越是面无表情,剑阁还有什么?他冷酷的缓缓说道。

    他没有新的军令发出,便没有人会停止。

    倒下的吞天狼重铠之后,是密集的步军。

    这些步军身上都背着宽阔的斩|马刀,但手中却是都持着牛角胎强弓。

    随着一声凄厉的军令,他们手中的强弓弓弦发出整齐的震鸣,无数支羽箭破空直上云端,接着化为黑沉的乌云,暴烈的下坠。

    没有剑阁中人出手。

    没有人觉得能够完全阻止这样的箭雨,也没有人觉得这样的箭雨会对林意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林意看着密集落下的羽箭,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然而当这些箭簇坠落到他的铠甲上,发出恐怖的撞击声时,他感到了异样。

    他身上的铠甲上留下了无数细微的孔洞,留下了无数刮擦的痕迹。

    这些箭矢都是破甲箭。

    每一支箭的珍贵程度,甚至超过那些步军手中的强弓。

    但也仅此而已。

    这些箭只能在他身上的腾蛇重铠的表面留下无数浅浅的痕迹,根本无法洞穿。

    这只能代表着这支北魏军队的凶悍和决心。

    这支步军里,每个人都没有箭囊,因为他们几乎所有人的身上只带着两支破甲箭,但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身后没有负刀,他背上的箭囊里有五支箭。

    在第一轮施射之中,他一箭未射。

    当第一轮箭雨落下,这支步军射出第二支箭的刹那,他将背上的五支箭一口气射了出来。

    在旁人射出一箭的时间,他射出了五箭!

    五支箭混杂在数千支破甲箭之中,朝着林意直坠而去。

    林意并没有感知到他这五箭和其余的这些箭有什么不同。

    但他没有感知到,却并不意味着其余人没有感知到。

    避箭!

    魏观星感知到了,然而他来不及阻止那五箭,只是在面色剧变的刹那,发出了一声厉喝。

    在他这声厉喝响起之前,已经有一道身影从他的身前落了下去。

    这是一名剑阁中人。

    和其余剑阁中人不同的是,他是天生的残疾。

    他的右手天生有六根手指。

    这六根手指都很长,看上去便给人天生极为畸形的感觉,甚至给人恶心之感。

    他落在了林意的身后,他的右手却是落在了林意的身前。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就连林意都不能理解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手穿过那些即将触及到林意身上铠甲的箭雨,迅速收回。

    他的六指之间,正好夹住了五支箭。

    他从无数的箭中,摘出了这五支箭。

    林意的身前再次响起恐怖而刺耳的撞击声,折断声,摩擦声。

    这只手很稳定的将这五支箭抬起,放到眼前,手指没有一丝的震颤,之前这五支箭上带着的力量,被他指尖流淌出的柔和真元迅速消弭,甚至没有形成任何冲击。

    在林意之前的感知里,剑阁中人的真元一般都显得无比的暴戾而强大,一种尽情放肆的感觉,然而这人的真元却是极为的克制,精细和精妙到极点。

    林意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转身。

    他只是听到了身后也响起了弓弦的震颤声。

    五支箭破空。

    这人将摘入手中的五支箭又射了回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卸甲
    五支箭在空中散开,化为一场绵密的细雨,洒在下方的北魏步军身上。

    那名射出这五支箭的北魏箭师嘴角露出难言的苦笑。

    当细雨洒落的刹那,无数凄厉的惨呼声响起。

    这名北魏箭师和身周那些军士一样,他们脸上的血肉迅速腐烂脱落。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五支箭是很特殊的毒箭,箭杆中空,内蕴腐骨毒。

    在这名北魏箭师看来,既然剑阁可以用毒药对付他们,那他当然也可以用毒药对付林意。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人能够从一场暴烈的箭雨之中捕捉出这五支箭,令箭不崩裂,再原物奉还。

    死亡应是今日江面上最主要的旋律。

    死寂的真元重铠就像是岸边的岩石一样堆积,接着在剧毒之中死去的这些北魏步军就像是被浪冲击到岸边的破絮,然而这些并未阻止后方那些北魏人的脚步。

    一支轻骑踩踏着那些倒下的步军尸身,如潮水般蔓延过来,这支轻骑军的中央,有二十余名身穿白衣的剑师。

    这些剑师都属于洛阳的某个门阀,他们并非跟随着席如愚而来,而是一直在杨癫的军中。

    林意身后那名有着六根手指的剑阁中人轻轻的咳嗽起来。

    他调理着体内的气机,确定自己应该还能再射四箭。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中的黑色铁弓,然后目光越过这些骑军和剑师,落向远方。

    江心洲的岸滩上,一名正在大声喝令的北魏将领骤然毛骨悚然。

    他感到了凛冽的杀意从空中飞来。

    噗的一声,然而当他的身体急速的往后掠出的刹那,原本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一名将领的头颅却是像熟透了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当这名将领被杀死的刹那,又一道箭光从林意的身后飞了出来。

    所有的箭师都很难想象,这世上有箭师能够用射程超过两百步的强弓,而且还能如此精准的射杀敌人,但最可怕的似乎并不是这点。

    岸滩上又一名北魏将领心有所感,他认为这道箭光是落向自己。

    就连他身周的其余人也是如此认为。

    这名北魏将领出刀,刀光如雷迸发。

    然而刀光过处却是空气,距离他十步处的一名北魏将领的头颅,却是噗的一声爆裂开来。

    四道箭光落下,四名北魏将领的头颅爆裂。

    惑箭。

    魏观星敬佩的看着林意身后那名剑阁中人,他知道了这人的来历。

    在他的所知里,这名修行者原先应该是前朝北方边军韩执白的供奉,却不知如何归入了剑阁。

    简直是荒谬。

    北岸上的北魏大军之中,一名来自洛阳的门阀权贵浑身颤抖的骂出了声,是谁说剑阁都是剩下些老弱病残的废物一人便能杀许多名修行者,一人便能杀数百上千名军士他们的还有多少人?这样换下去,谁能承受得了?

    他的声音代表了此时军队之中绝大多数权贵门阀的心声。

    哪怕剑阁中人在不断的死去,然而这种交换,已经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又一名剑阁中人在身后逝去。

    那些激烈扩散的真元冲击在林意身后的铠上,又化成无数的细小的气流在他的铠甲之中穿行,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他在不断的变得强大。

    这战死的每一名剑阁中人的力量和意志,都似乎在变成他的力量的一部分。

    林意没有转身。

    他隐约明白了原道人和这些人的意思。

    他们的死去,是在不断给他时间,给他变得足够强大的时间。

    当!当!当!当!

    一连串清脆的震鸣声在他的身前响起。

    蜂拥而至的北魏轻骑的各种武器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巍然不动,哪怕有些轻骑军手中的长枪带着身下马匹的冲力,却连让他往后摇摆都做不到。

    他单手提起镇河塔心,挥了出去。

    他的身前响起恐怖的破空声。

    被镇河塔心触及的十余名骑者,全部皮摧骨折的飞了出去。

    也就在此时,这支骑军包裹着的那二十余名白衣剑师同时出剑。

    他们的剑也都是白色,剑身的中央有着一条深深的沟槽。

    随着一声声的厉喝,这些白衣剑师的剑在脱离剑鞘的刹那,河面上就生出了许多条水线。

    一股股的水流被他们剑身上流淌出的真元力量牵引,落在剑身上,又顺着那条深深的沟槽激射出来。

    数十道手指粗细的激流,隔着数十丈的距离,激射在林意的铠甲上。

    水乃至柔之物,然而当这数十条细流落在林意的铠甲上,林意却骤然感到自己的铠甲变得沉重起来。

    周身的天地变得粘稠不堪,他就像是置身在了一个巨大的泥潭之中。

    也就在此时,数十道黄色的符纸从林意后方的残墙上飘落。

    这数十道符纸就像是飘落在溪流之中的数十张枯黄的落叶,但当这数十张符纸落入这些水流,那二十余名白衣剑师身体同时一震,口鼻之中都冲出血来。

    一名轻骑军在此时飞了起来。

    能够飞起来的,当然并非普通的骑军,而是强大的修行者。

    在他飞腾而起的刹那,一道昏黄如残烛的剑光从残墙上飞落,刺入他的眉心。

    然而在这道剑光刺入他的眉心之前,他的右手已经挥了出来。

    他体内所有的真元从他的右手掌心激射而出。

    一道带着刺骨寒意的白色气流,冲击在林意的铠甲之上。

    咔咔咔

    林意的铠甲上响起无数的碎裂声。

    并非是铠甲的碎裂,而是坚冰的碎裂。

    那些紧紧包裹着林意的水流,连带着那些黄色的符纸,全部冻为坚冰,然后如冰山崩裂般不断崩解。

    昏黄如残烛的剑光刺穿了这名伪装成普通轻骑的北魏修行者,从他的后脑透出,然后剑光消隐,坠落于后方阵中。

    二十余名白衣剑师经脉寸断,他们全部颓然的跌坐在地,接着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的抬起头,满含着希望的看着林意,看着他身上的腾蛇重铠。

    他们在临死之前,终于看到了自己希望看见的一幕。

    砰!

    一片铠甲如屋瓦从林意的身上脱落,坠落于地。

    一片之后是很多片。

    一片片的铠甲,从林意的身上脱落,坠落在地。



第五百四十四章 什么事情
    铠甲的表面布满冰霜,覆盖了先前破甲箭留下的无数坑洼,每一片铠甲都没有破损,然而越是强大的铠甲,相互之间的嵌套就越是精密。

    在这一刹那,这些白衣剑师经脉寸断即将死去,那名伪装成普通骑军的接近神念的北魏修行者死去,林意后方残墙上的两名剑阁中人来不及告别,也即将死去。

    只是这些北魏人终于达成了他们的目的。

    这些寒冰撑大了很多沟槽,撑大了很多缝隙,让这些铠甲和铠甲之间无法再紧密的结合。

    或许这件松脱的铠甲在运回当时制造的工坊之后,只要略做恢复便能重新使用,然而至少在这场大战里,这件重铠已经不可能再披覆在林意的身上。

    片片铠甲坠落在林意身前地上,发出砰砰的重响,如同重鼓的鼓音敲击在所有人的心田。

    江心洲上和北岸上骤然一静,接着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那名南朝将领倒下了吗?

    北岸的北魏营区里,很多位列靠后的军队无法第一时间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们听着这前方传来的震天欢呼声,眼睛同时圆睁,疾呼出声。

    那人的重铠卸了,无法再行穿戴。

    听着这样的回答,有人狂喜,有人却是面容僵硬。

    那些面容僵硬的人都是很要脸面的人,他们想到,那名铁策军的将领即便在没有重铠时,也是不知疲惫般战斗,始终未曾真正的倒下,最为关键的是,只是他身上的铠甲被卸除,便让这支大军振奋,可想而知,这人的存在已经给这支大军造成了何等的恐慌。

    一道飞剑从河面上飞起。

    这道飞剑已经等待了很久,它一直在等待着林意身上铠甲的脱落,直到此时,这柄一直隐忍着的飞剑才彻底的暴发出所有的力量。

    一阵爆鸣声中,这道和河水几乎相同色泽的飞剑极为暴戾的射向林意的面目,速度之快,让林意身后残墙上的任何剑阁中人都来不及阻拦。

    林意有些心凛。

    心凛来自于这一剑所带的力量,但是他依旧来得及反应。

    他的右手首先离开了镇河塔心,强横无比的握住了这道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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