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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即便是地方堆积出来的并不平整的泥滩,每一名金乌骑策马而行的姿势依旧平稳到了极点。

    斐夷陵履行了他的诺言。

    金乌骑一定会成为北墙的第一道防线,直到所有金乌骑倒下。

    一匹匹战马带着马鞍上的骑者到了水边停住,如临渊而立。

    这些金乌骑一线排开,如同将浅滩的边缘镶了一条金边,只是在正对着浮桥的数丈方圆,给林意让出了一个空位。

    身穿腾蛇重铠的林意的身躯很高大,但马上挺直了身体的骑者却显得比他还要高一些。

    所有这些金乌骑都没有下马,他们可以居高临下的战斗。

    杨癫无脑的战法让钟离城里所有的南朝将领很难受,但此时看着这些金乌骑,江心洲上和北岸上的所有北魏将领也很难受。

    寻常的骑军恐怕几个轮次的冲击就能击溃,但每一名金乌骑都拥有可怕的杀人技巧和坚韧的意志,能够尽快打开金乌骑缺口的,就只有修行者。

    但剑阁的到来,却似乎让这钟离城并不缺修行者来遏制他们的修行者。

    更何况还有一名似乎可以永远战斗下去,连神念境的修行者都无法单独应付的林意。

    破了他那件铠甲!

    杨癫的战法始终简单而暴力,在第一时间就会将所能砸去的最强力量砸去,但作为冲锋陷阵的将领和修行者,他们便需要考虑具体的战斗时的处境。

    十余名修行者和数十具重铠聚集在一名将领的面前。

    这名将领看着水边那具森冷的腾蛇重铠,寒声道:要想杀死他,先必须破掉那件重铠。你们不需要考虑那名亚圣和其余神念境的修行者,他们会有别的人缠住,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破了他那件铠甲。

    诺!

    所有这些修行者和重铠军士全部发出了一声厉喝。

    他们自然很认同这个命令。

    再坚韧的铠甲也会变形,也会有很多部件卡涩而无法动作。

    而只要失去了这样一件重铠的保护,即便对方有着天辟宝衣,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落在他身上的兵刃和力量,也终究能够对他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

    一些金属的碰撞声响起。

    一些军中最具有破甲效果的军械,搬运了过来,送到了这些人的面前。




第五百三十五章 承天
    所有军械停止了攻击,天空之中没有那些如蝗虫飞舞的弩箭,也没有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便显得一片清明,连阳光都显得更加毒辣起来。

    江心洲的边缘,被各种竹筏皮筏和小船挤满。

    此起彼伏的喝令声中,那些北魏军士都像是各种不值钱的货物一样,凌乱的将这些竹筏皮筏和小船挤满,然后开始朝着钟离北墙进发。

    很随意,真的很随意。

    林意看着江心洲上那些魏军,那些精锐的白骨军和普通的军队混杂在一起,毫无阵列可言的,能挤得下几个人就几个人,就这样乘着那些舟筏,开始充斥江面而来。

    杨癫是绝对的名将。

    他在幼时读书时,就听过自己的父亲林望北评价过杨癫。

    杨癫此人,对于什么大局,对于什么上方的意思,以及一些战事可能带来什么深远的意义,他是完全不懂,也很难去考虑的。

    这在中山王元英看来或许看来不够完美。

    然而在林望北看来,杨癫是真正通达的那种天才。

    杨癫的统军之道看起来就是这种一把砸,但在林望北看来,却可以更为精辟的归纳为,优势,打得过就猛打,劣势,打不过,就根本不打。

    林意很喜欢看各种杂书,兵书他也看过不少。

    但任何战法,面对这样通达的道理,却简直是弱得不行。

    人数多,便足够气势。

    各种舟筏黑压压的铺面江面,都甚至可以掩盖绝大多数北魏军士不通水性的事实,即便他们之中很多人在这样的舟筏上甚至站立不稳,有些甚至连坐着都会不小心跌入水中,但周围到处都是舟筏,这些北魏军士落水之后,都会马上被同伴捞起。

    这些舟筏在河水之中行进也是十分笨拙,显得很慢。

    哪怕有些北魏军士之前已经控舟在水上往返多次,但这些舟筏在他们的手中依旧显得桀骜不驯,一些不算太大的浪头,都甚至会让他们的舟筏显得有些失去控制,在水上颠簸,甚至打转。

    若是浪大一些,那该多好?

    风浪足够大,大到这大多数舟筏都失去控制,大多数军士都落水,那他们便无法轻易的自救,那在开始对金乌骑形成真正的冲击之前,江面上的北魏军队就会遭受大量的损失。

    林意苦笑起来。

    前些时日暴雨不断,但这些时日却恰巧已经出了这梅雨季节,连日来都是风平浪静。

    或许杨癫不考虑这些,但中山王元英和他的那些军师,在规划战争的进程时,便已经将这些考虑在内。

    林意自己此时尚且不知道,他在钟离的表现其实已经震惊了南朝军方和北魏军方。

    他当然也是个很天才的将领,足够聪明。

    但是有些人比他有更多的经验。

    对于林意而言,就像是天地之间有神明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他感到起了风。

    江面上的风突然大了起来。

    但他马上感知出来,这些风来自于他身后的城墙。

    他转身朝着那处墙头望去。

    那里有一名剑阁的老人,坐在黄藤椅上,身上在这种阳光毒辣的炎热天气里,都盖着薄薄的毯子。

    他记得剑阁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包括这名老人。

    这名老人叫做于忘年。

    早些年的一场战斗不只是破坏了他体内的一些机能,让他即便是在这种夏日里都会发寒,而且还让他失去了双腿。

    他甚至不能见风,需要在尽可能密不透风的马车车厢里或者屋子里呆着。

    因为见风之后,他的肌肤上就会起很多奇痒无比的红疙瘩,他身体里很多处骨头和内脏却都会疼痛无比。

    然而现在,他却坐在风口里。

    他干枯的双手放在身前,他的双手之中,端着一个铁盘。

    随着他体内的真元急速的流淌而出,朝着四周的天地倾泻,他手中这个铁盘之中却是形成莫名的吸力,似乎将高空的水汽都吸了下来。

    一条白汽如同白龙渐渐从空中垂落。

    无数晶莹的水滴在这个铁盘的上方出现。

    承天甘霖盘!

    钟离的北墙之上首先响起了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呼。

    这惊呼声来自容意之口。

    容意是阵师,所以他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件传说中的阵器。

    承天甘露盘!

    江心洲上也瞬间响起了数声惊呼声。

    这些北魏人脱口而出的这件阵器的名字和容意所说的差了一个字,但实则都是同一样东西,只是南北王朝的不同说法。

    早在无数年之前,和王朝的武力同样重要的,还有风调雨顺。

    有些宗门在成立之初,就承担着一些和风调雨顺有关的使命,比如祈雨。

    历史上很多被封为国道的道门,都在很多大旱之年贡献自己的力量,一些拥有非凡手段的修行者,都成为了一代国师。

    承天甘霖盘,便是殷王朝时期便存在的一件祈雨圣物。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是一件强大的阵器。

    只要有足够力量和数量的真元灌输,这件阵器上流淌出的水汽,便能变成无数改变一方天地小气候的符线,召唤风雨。

    退!

    下水!稳定舟身!

    退回来!

    无数声急促的喝令声响起。

    原本就显得有些混乱,只是因为数量太多而显得气势异常强大的舟筏群,骤然变得极为混乱。

    所有军士都听着上司的喝令声,想要尽可能快的调转舟头,退回江心洲上。

    无数落水声响起。

    就在此时,于忘年的头颅缓缓往下垂去,他脸颊上的血肉似乎在飞快的萎缩,然而他双手托着的这个铁盘之中,却是晶莹一片,已经蓄满了水。

    这铁盘在他的双手之中极为稳定,绝对的平面。

    满溢的水线沿着这铁盘的边缘飞洒而出,在下一刹那,这些飞洒出的水线,却是带着森然的气息,变成了无数道嗤嗤有声的白线,射向前方的天地之间,射向无比混乱的江面!

    风雨声骤然大作!

    狂暴怒吼的风声,伴随着天空云层之中的轰然雷鸣,压住了江面上所有仓惶的声音。



第五百三十六章 牺牲
    倾盆暴雨从天而落,在江面上溅起无数朵水花。

    若是当年的祈雨,天威便已不过如此,但现在并非祈雨,而是搏命,而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将自己的真元和生命一起尽付在这场风雨里。

    无数条锐利的气息在水花之中行走,溅起朵朵水花的江面上,形成了道道的沟壑。

    这些沟壑之中的元气在下一刹那爆发开来,互相冲击,变成无数道滔天的巨浪。

    江面已经被暴雨和水汽弥漫,哪怕是站在水边的林意都无法看清江面上的具体情形,但是他听到了无数舟筏翻覆撞击的声音。

    江心洲上和北岸上无数北魏将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视线也无法穿过这样的暴雨,但他们很清楚,即便是那些精通水性的人,落水之后都恐怕在这样混乱的暴风雨世界里生存。

    于忘年的头颅彻底垂了下来。

    当他的下巴和自己的胸口接触的刹那,他身上所有可怖的元气波动瞬间消失。

    他枯瘦的双手失去了生气和力量,原本平平安置在他手中的铁盘朝着前方倾覆下去,朝着前方滚落。

    他离开了这个世间。

    这是剑阁之中第二名强大的修行者就此离世。

    暴雨骤然停歇。

    然而这铁盘之中还有一盆晶莹的水。

    随着这铁盘的倾覆,这盆晶莹的水全部朝着前方泼去。

    一泼水朝着空中泼去。

    晶莹的水流在空中只是一眨眼便消失,却变成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狂暴而失控的元气,砸落在前方的江面上。

    那些在水边列阵的金乌骑心中无比的震撼。

    失控是因为这名老人的死去。

    但令他们无法想象的是,原来这个铁盘之中的水,才像是这名老人体内最宽阔的经络。

    他在临死之前,便已经将自己体内最强大的一部分元气,承托在这个承天盘里。

    轰隆一声爆响。

    如无数惊雷在钟离北墙这边的水中响起。

    一道高达数丈的大浪就此涌起,拍散了江面上的水汽,就如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掌,将江面上那些密集的舟筏全部扭捏在一起,然后狠狠的朝着对面的江心洲拍去。

    无数半沉半浮的舟筏和北魏军士在浪中就像是无比脆弱的小鱼小虾,前赴后继的被冲卷在江心洲的泥滩上。

    无数的惨叫声,呕吐声和呼喝声响起。

    江心洲和北岸上,几乎所有的北魏将领都是面色极度苍白,身体如在隆冬般不停的颤抖。

    即便是一些已经经历过许多残酷战阵的经验丰富的老将,都觉得江心洲这片滩涂变成了世上最可怕的地方。

    从暴雨落下,到这惊天大浪收场,也只不过短短十数个呼吸的时间。

    然而无数舟筏变成散碎的碎片,堆积在浅滩上,如同连绵起伏的小山丘。

    那些无比悍勇,在十几个呼吸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北魏军士,此时却像死去已经的鱼虾一样,混在在这样的碎片残骸之中。

    他们很多人都并非溺死,而是在撞击之中遭受致命的创伤,很多人的身体都被断裂的竹木刺穿。

    浑浊的江水在江滩上迅速的褪去,从这些碎片残骸堆积而成的小山丘之中,却是流淌出无数的猩红的血流,还有无数破碎的内脏和血肉。

    伴随着响起的,还有许多抑制不住的惨嚎声。

    上万名同时渡江的北魏军士,至少有一半直接死在这场暴风雨里,剩余的一半里,至少还有三分之一伤重无法站起。

    谁也没有想到,平时只能用柔软和软弱形成的水流,竟然会在某种时刻形成这样恐怖的杀伤。

    而这一切,只是源于墙上那一名已经死去的老人。

    宽阔的战车上,杨癫的睫毛微微颤抖,他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呼吸也略微沉重起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此时脑海之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这样一句话。

    沈约和何修行都已经死去,而另外一名南天三圣之中的圣者,按照确切情报,似乎已经不知所踪,恐怕也已经不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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