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除此之外,仅仅一夜的功夫,降营便收编了新附之军有三万之众。这个数目几乎超过了神武军计划中的补给能力的八成,如此一来补给压力骤然增加。郭子仪本人此时不在城墙上指挥坐镇,便是亲自到降营去安排相关事宜。
从成立降营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月余光景,从最初的百余降卒到现在的近七万众,其兵力的总和已经超过了长安城内的战兵数目。而神武军唯一能钳制这些曾经的杀人恶魔的只有粮食一条途径。
很多人选择了投降的原因都很简单,那就是为了吃饭。孙孝哲麾下的叛军在断绝粮草的情况下居然能坚持了数月时间,也算是军事史上的一次奇迹,当然这种奇迹也是建立在令人发指作呕的基础之上。
随着神武军填平了壕沟,深入到叛军军营中,在投降叛军军卒的引领下寻到了他们储藏军粮的仓房,在仓门打开的一刹那间,扑鼻的腐臭气息迎面而来,码放的极为整齐的人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叛军以此物为食,城中神武军早有听说,但今日得以亲见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有甚者伏地呕吐,更深深感叹,不知叛军军卒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就发生在长安城外,现在既然由神武军接管了弃置的军营,自然就容不得这种东西的存在,在请示了秦晋以后,终还是一把火将其烧了个干干净净。至于那些未曾制作为人脯的大小尸体,由于数目庞大,也只能就地焚烧,然后再将焚烧后的残渣就地掩埋,以把影响降到最低。
秦晋这么做是担了风险的,按照风俗这些死尸应当土葬才是,不分敌我一把火少了个干净,肯定会遭到诟病,本来朝臣就对他多有不满,如果捉到了这个把柄还不得大做文章
但是,秦晋才不会顾及那些蝇营狗苟之人的想法,此时已经如春,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如果靠人力掩埋这成千上万的死尸,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日,随着气温升高带来的另一大恶果就是尸体的腐烂发臭,一旦因此而产生了疫症,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死尸的数目实在过于庞大,就算能及时土埋了,若要完全腐烂分解恐怕至少也得一年半载的时间,埋的浅了不管用,埋得深又不知道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他不能冒这个险,索性一把火少个干净。
其实,善后处理叛军遗留弃置的军营和各种防御设施就已经极为耗费人力。
对于被烧毁的中军营地尚还好说,毕竟大火将地上的木质建筑烧成了灰碳,只须将沟壑填平,就可以大致算是完工。然则,那些保存完好的军营则是最麻烦的,经过数月以来不间断的修葺加固,拆除的难度不比重修一边要容易多少。
有人建议不如也用一把大火全都烧了干净,但秦晋和郭子仪商议之后还是没有采纳这个建议。叛军修建军营和各种设施使用了大量的木材和铁器,这些东西都是不能随意丢弃的物资。既然燃眉之急已经解除,何妨花费些人力物力,将其收拢归置呢只要做好人力的配置,一切也就不成问题。
俗话说,天子脚下无小事,何况这种关乎人力使用的大事秦晋为此转呈向李亨请示允准。在得知了他的初衷以后,李亨欣然表示同意,并让他和广平王一同负责此事。
现在就算瞎子都看得出来,天子事事都让秦晋拉上广平王,一则是给他锻炼的机会,而来也是在为其积攒功绩和资历。
秦晋本人对这种安排并不反感,广平王其人谦逊好学,彬彬有礼,全然没有李家子弟的骄横与跋扈,相比较而言他的那些叔叔们就不怎么惹人喜欢了。
眼看着长安之围已解,宗室们便纷纷上书李亨,请求裁撤民营,让他们各回各
第五百八十四章:立功且心切
地面上许多地方被刨出了大坑,在叛军军卒的指引下,一个个埋尸具体地点被找到,堆叠交错的尸骸被翻了出来,腐臭气息与视觉上的震撼令人无以复加,秦晋屏住了呼吸才强忍住作呕的冲动。
书中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当你身临其境时,所谓功成与否,恐怕都没有尸骸遍地来的震撼,诚然是杀人盈野的将军,面对如此人间惨况,也要皱眉心寒的,何况带兵不过经念的秦晋呢
这些尸骸是在秦晋的授意下挖出来的,均为围城早期孙孝哲指使人清理战场时浅埋的,如果不挖出来加以焚烧处置,一旦到了盛夏酷暑时节,浅埋的尸体腐烂透了,又被野狗豺狼刨了出来,恐怕也是大麻烦。
与此同时,早有军卒架好了柴堆,一具具尸骸被堆叠其上,猛火油大罐大罐的淋下,火把扔将上去,火势顿时呼呼啦啦的串了起来,烧焦的皮肉味道立时掩盖了到处弥漫的腐臭气息,然则秦晋闻着却是更加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离开了数个挖出尸骸的“万人坑”,秦晋在前呼后拥之下进入了原属叛军北营的辕门。辕门外的壕沟已经被填平,两侧的原木栅栏也在被一段段的拆卸着,拆下来的大腿粗细的原木被齐整的堆放在一处,等着驽马大车装车拉入长安城中。
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木材,如果真的采纳了那些人的建议,放火付之一炬,那可就白白的损失了。
“大夫,军营中尚有零散残敌尚未肃清,还请……”
一名校尉拦住了秦晋,表示军营范围太广,他们现在并不难万全的保证其人身不受到突袭!秦晋笑了,也不固执己见,否则就是给这些人添了麻烦。
“我只问一句,哪一日可万全肃清残敌就算没有伤了我,伤到百姓士卒也是决不允许的!”
那校尉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夫再给末将一日功夫,保证不留残敌半个!”
秦晋点了点头,又抬手在其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做得很好,若国能如此,先记你一功!”
孰料那校尉却拒绝了秦晋的许诺。
“不过清理战场,末将不敢领功,请大夫收回刚才的话,等到来日斩将夺旗,末将自会讨赏!”
闻言,秦晋哈哈大笑:
“不愧是河东薛家子弟,不枉费我带你来长安!”
这个校尉是秦晋在河东时招募的当地世家子弟,出身自薛家中眷房的薛成己。
“大帅,末将这校尉职司全是凭借斩首立功所致,与末将的出身没有半分关系……”
薛成己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对外人的评价甚为敏感,尤其不喜人提及他的出身家世,并且一力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所得全是一刀一枪拼回来的。
这种有骨气的人在神武军中乃至整个朝廷并不多,就连秦晋也高看一眼!多数人都是指望着家世出身和裙带关系谋到了比旁人高出一级的起点。而这个薛成己,加入神武军时,言辞拒绝了具有笼络性质的旅率一职,而强烈要求从普通的军卒做起,就连其族中的长者相劝都毫不退让。
从河东到长安,薛成己完全凭借这一刀一枪搏回来的战功成了领一营之兵的旅率,而与其一同加入神武军的世家子弟们,多数还是个旅率而且麾下所领的只是作为后备力量的团结兵。而他所领的人马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武军战兵主力。
就凭借此一点,薛成己就有足够骄傲的本钱,这种强硬的性子哪怕在秦晋面前也没有半分改变。
当然,秦晋也看得出来,薛成己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内,毕竟由于保存实力的策略使然,长安的神武军能够和叛军正面野战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又能有多少斩首功劳呢
对此,他也不说破,又赞许了几句之后,就领着人自西向东沿着长安城墙一路视察下去。
虽然人人都绝口不提,但秦晋清楚,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着不甘和遗憾的,那就是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贼首孙孝哲的下落,只有斩获此人,不论死活,长安一战才算圆满收官,否则都是不完美的。
很快,郭子仪催马追了上来,而他带来的消息正是关于孙孝哲的。
“刚刚游骑在通往骊山的官道上抓了不少叛军逃卒,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情报,贼首孙孝哲在部将的裹挟之下正逃向潼关方向!”
秦晋闻言一阵,不管抓没抓住,只要有了消息就是好的 。
“可派人去追了”
郭子仪从容答道:
“末将已经派人快马往潼关通知裴将军出兵堵截,然后又派了五千步卒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追击,只是不知孙贼军中有多少骑兵,能否追的上并无把握!”
长安的神武军都归乌护怀忠节制,而乌护怀忠又只听秦晋的提调,因而郭子仪此来是有意请秦晋下令,派遣乌护怀忠出兵追击的。
秦晋却忽而皱眉道:
“潼关堵死了孙孝哲东逃的路线,恐怕向东只是障眼法,此贼真正的目的乃是渭水以北的冯翊郡!”
此言一出,郭子仪才猛的恍然,他有些太过想当然了,竟忘记孙孝哲早已经是惊弓之鸟,怎么可能真的选择困难重重的潼关逃出生天呢
第五百八十五章:决心渡渭水
桃花汛到来,长安通往潼关的官道上也是泥泞一片,一支数千人规模的马队不顾道路的险难,放开了马力向东疾驰。就算有战马陆续倒毙,骑士或死或伤,但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他们只不断的向东狂奔,仿佛只要停下一会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地。
然则马力终有枯竭之时,日落时分整支马队的速度慢了下来,张通儒心中万分焦急,眼下才知道什么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报!潼关各隘口都驻满了唐.军,俱是严阵以待,暂时还没有出兵迹象!”
探马带回来的消息让他们通体冰凉,本打算趁夜从潼关南部的一些隘口蒙混出去,可现在各个隘口都驻扎了,一旦将行踪陷在其内恐再难脱身。
“张副将,咱们是否还继续向东”
陈宣仁也没了主意,他虽然颇有决断力,但在这种事关生死的决策面前还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究其根源,他从未单独领军,一旦直面唐朝军队,心中的 底气就难免不足。
张通儒倒是早早就有了想法,冯翊郡早就被烧成白地,人烟稀少,正好可以安全通过,而且还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是从蒲津口进入河东,突破重围返回河北。二是由延州等地进入河套,到了塞上草原可真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如此种种虽然想的甚好,但张通儒还是定不下准主意。
“还是去问问大帅的看法!”
陈宣仁皱眉道:
“大帅现在只求一死,又怎么可能还静下心来想这些问题难道张副将就没有办法了吗”
“有倒是有,只不知合适不合适!”
“何妨说来听听,大伙一起参详参详!”
于是张通儒就把取道冯翊郡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此议在数日之前曾说与大帅听过,只是那时还没想到局势会恶化的如此之快,是以并未深入分析,现在想想悔不该只是粗浅的一提!”
听了张通儒的想法,陈宣仁眼前一亮。
“大帅不曾有任何表示吗”
张通儒无比郁闷的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陈宣仁一拍大腿。
“以陈某之见,大帅未见得反对,不如姑且一试!”
陈宣仁和张通儒此时并不愿意去见孙孝哲。孙孝哲因为被部下强行裹挟掳走,到现在还怒意未消,两个人只得商量了一阵就自行定计。
“那便北渡渭水,到冯翊郡去!”
再往前走就是华阴,但城门四敞大开,原本驻守在此处的燕军早就没了踪影。,里面的百姓也不知所踪,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
张通儒的建议是在这空城内修整一夜,再借机搜寻一些可用的物资,尤其是粮食。这遭到了陈宣仁的否决。
“不可,事不宜迟,既然已经定计就当即刻动身,万一被唐.军咬住,咱们又如何渡河了”
现在已经不是深冬,河面的冰绝大多数都已经融化,想要过河就只能依靠渡船。数千人马能不能悉数过河都难以保证,更何况再携带着辎重呢
张通儒觉得十分有理,便也放弃了进城修整的打算。
位于华阴地界的渭水渡口是附近百里河道最平缓的一段,既适合大队人马集结,也适合渡船停靠。
他们的运气不错,由于封冻时燕军尚未破潼关,因而大量的渡船都被遗弃在了岸上。这数千人马一到便将渡船推下水去,连夜准备过河。
“大帅,吃点吧,颠簸了一日一夜,再这样下去就得……”
孙孝哲狠狠瞪了张通儒一眼。
“你还当我是大帅就和陈宣仁如此待我”
在他看来,死在两军阵前总比死在自己人的行刑利斧之下要好上千倍万倍。
面对斥责,张通儒觉得很是委屈,现在这副局面又岂是他能左右的难道当初朕就能眼看着孙孝哲死于乱军之中抑或是做了唐朝的俘虏崔乾佑是什么下场,都被看在眼里,受尽了屈辱和折磨,临了还被唐朝砍头祭了旗。
张通儒哑口无言,孙孝哲却仍有话要说。
“陈宣仁呢他也知道没脸来见我吗”
说实话,还真被孙孝哲说中了,张通儒也是硬着头皮才来的。
“不,不是,陈旅率在阻止人手检查渡船,指挥渡河……”
只听孙孝哲冷笑道:
“你们若让我上船,我就在穿行河中之时投水而去!”
“大帅万万不可啊!”
张通儒的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继而又声泪俱下。
这副表情神态是做不来假的,孙孝哲终于有所触动,声音软了不少。
“你又是何苦如此”
“末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大燕没有大帅的立锥之地,末将宁可随了大帅远走塞外,去另创一片天地!”
孙孝哲苦笑摇头。
“莫要天真!塞外苦寒之地,咱们享受惯了,怎么能久留呢”
虽然如此,张通儒还是敏锐的觉察出孙孝哲态度中软化,便紧跟着道:
“末将今日曾试探陈宣仁,他似乎也有此意!”
沉默了好一阵,孙孝哲才又从新开口,但却不提此前的话头,而是问起了渡河后的具体筹划。
张通儒一愣,但还是把那两条路说了一遍。
孙孝哲听罢,沉吟半晌。
“由蒲津口往河东去乃为中策,由延州往塞外去实则下策!”
“大帅之意,当由蒲津口去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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