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云芨
409章 痛苦
先前,黑袍假意来投的时候,说过这件事。
杨殊本来没当真,以为他是故意挑动自己对皇帝的仇恨。但是刚才,他阴谋败露的时候,在宗氏父子面前又说了那些话。
这就耐人寻味了。
还记得之前,他身世初露,与傅今等人在京城密谋的时候,就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思怀太子之死与当今无关,长公主为什么要瞒着他的身份
已经隔了两代,哪怕他是思怀太子遗脉,对皇位也产生不了威胁。
父传子,才是正统。
可长公主到死都瞒着,甚至还故意骗他,让他以为自己是皇帝的私生子。
完全不合情理。
当时他们就猜,或许当今这位,有什么说不好的地方。
“杨三!”他问出这句话,宗锐便是一惊,喊了出来。
宗叙也道:“三公子,这事……”
杨殊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想翻旧账,对你们而言,这些事最好埋进黄土里,永远都没人提及。但是,对我而言,这是必须弄清楚的一件,懂吗”
宗氏父子当然懂,只是……
“三公子,现在追究这个没有意义。你自己也说了,没有资本造反,既然如此,何必……”
“能不能报仇是一回事,真相摆在面前,我却不探听是另一回事。”杨殊冷冷看着他。
“可这是无意义的事……”
杨殊寸步不让:“先前说过了,我不要求你们宗家站在我这边,但,你们也不能阻止我寻找真相!”
宗锐气急败坏:“杨三!先前说好了,我们只是帮你守着你这个秘密,你现在还要利用我们寻找什么真相你……”
杨殊懒得理他,只看着宗叙。
宗叙叹了口气,挥手道:“由他吧!”
“爹!”
宗叙摇了摇头,宗锐气极,却只能听命退后:“好,随你!”
杨殊继续问:“说!当年夺嫡之乱,当今做了什么”
黑袍惨笑一声,说道:“太子殿子被陷害,是秦王做的手脚,晋王殿下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太祖皇帝召太子回京的时候,晋王殿下就与秦王有了默契,绝对不能让他回到京城。”
黑袍气若游思,却说了下去:“当时赵王与温国公世子交好,而温国公又是晋王一派,这消息竟让他听了去……那时,谁都留意到赵王,他没有自己的派系,根本比不上三个哥哥。后来,太子死于回京途中,让太祖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两位殿下早就将此事抹平,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那么快就让皇帝找到了线索……”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两位殿下一个吊死,一个死于流放途中,元后所出嫡子,只剩一位赵王,他就这样顺顺利利登基,成为天下之主。哈哈哈,我们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皇帝之所以那么快发现不对,就是因为赵王告的密。而他明明早知道行动,却也没有提醒太子。他就那样藏在暗处,冷眼看着三位哥哥互斗,自己在最恰当的时候,把事情抖露出来,将他们全部坑死!真是不容小觑啊!人人都说,赵王殿下纯善仁爱,谁能想到,他居然玩了这么漂亮的一手要是当初三位殿下多加留心,可能今天的大齐,就不会是这般情形……”
这番话听得众人震惊不已。
宗叙拧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杨殊垂目看着黑袍,脸上也不见过多的情绪。
宗锐越听越震惊,不由看向父亲:“爹”
宗叙摇了摇头。
这些话,本不该他们知道,现在听到了,也只能当不知道。
皇位之争,充满血腥,这谁都知道,哪一代都是
410章 下雪
现在再劝他,这未必是真,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明微叹了口气,摸黑走上前。
杨殊喘息很重,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被她抓住的时候,手臂肌肉跳了跳,差点将她也甩出去,到底忍住了。
明微便将他抱住,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说:“别生气,没有他,你还有很多人。想想贵妃,想想阿绾,想想宁先生,还有我……”
在她的安抚下,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黑暗中紧闭双目,直到觉得自己不会流下泪来,他才睁开眼,反手抱住她。
他抱得很紧,几乎将她揉碎一般。
“能不能别走”声音低哑。
明微怔了下,说道:“我怎么会走自然是与你在一处的。”
“不,不是现在。”杨殊只觉得脑子纷乱,难受极了,“我知道你总想着,有一天会离开,所以不肯给我承诺。哪怕这样无名无分的,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都无所谓。可是我不想这样,我希望我们能够一生一世,一直走到白头……”
明微张了张嘴,一时竟答不上来,只觉得一颗心也被揉碎一般,酸楚得无法呼吸。
“不行吗真的不行吗”他没得到回答,就这样喃喃地追问。
明微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到:“我会一直陪着你。”
“真的”他似乎不敢相信。
“真的。”明微将头抵在他胸口,“你不叫我走,我就不走。”
杨殊终于吐出那口气,安定下来。
这一晚,他们什么都没再说,只默默陪伴着彼此。
直到天光大亮,起程回统帅府。
……
回到左军统帅府的杨殊,窝着就不动了。
第二天宣称自己病了,要留下养病。
然后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
刚开始,宗锐还有点愧疚,该不会那天把他吓到了吧
住着住着,他回过味来,请教父亲:“爹,他是故意装病”
宗叙有点头疼儿子的迟钝,叹着气说:“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那他赖着不走是什么意思想坑我们吗”
宗叙想了想,说道:“目前坑我们对他没好处,不走可能就是不想走。”
“不想走他留下来有什么用”
宗叙也想不通。但人家就是不走,他们也没法子啊!总不能赶人家走
宗锐犹豫良久,压低声音问:“爹,你说他真的没动那个心思吗”
宗叙摇头:“要说一点心思不动,恐怕不能。但,那日他说的不错,两位郡王有封号有名分,都成不了事,何况是他就算想报仇也有心无力,动了心思也无可奈何啊。”
宗锐想着想着,竟觉得他有些可怜了:“如果没发生那事,现下在位的便是先太子了。他身为长子嫡孙,有很大的可能荣登大宝。哪像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亲人都没了,甚至连真实的身世都不能公布。生在帝王家,真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事。”
“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多如果。”宗叙瞪了他一眼,“这事以后烂在肚子里,不许再提!”
宗锐摸摸鼻子,知道自己多嘴了:“哦……”
……
刚开始,杨殊只是懒得动弹。
他没去问宗家,最后怎么处理黑袍的。
虽然阿绾也算这些人的旧主,可黑袍所行之事,早已脱离单纯的报仇,称为乱国都不为过。
他不希望阿绾被卷入这些是非中。
有那样的身世,已经是她的不幸,而她又是女子,能做的事情太少,如果被报仇的念头纠缠,只会比他更痛苦。
就这么住着住着,白门峡下起了雪。
西北这地界,一旦下起雪,就代表路被封了。
好嘛,这下子,想走都走不了了。
运气好,住到过完年,运气不好,就得到春暖花开了。
杨殊无所谓,高塘那边,阿绾管得挺好的。有什么拿不准的,杨掌柜和侯良都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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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章 可惜
宗锐是来找杨殊下棋的。
眼瞅着他得留在白门峡过年,还互不来往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杨殊也挺无聊的,总不能一天到晚在床上厮混吧他不怕,明微也受不住。
刚开始,宗锐过来只是礼节性地问候一下,结果就被无聊的杨殊拉着下棋。
他们下的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而是军棋。
这军棋的下法,有些特殊。它不像其他棋类,棋盘是固定的。而是取材于现实,先选一张真实的舆图,各自分得相应的棋子代表兵的数量,看地形论兵法分胜负。
换句话说,下这种军棋的,双方必须懂兵法。若有一方不懂,甚至连自己为何会输都不明白,甚至不服气。
宗锐刚开始没把杨殊放眼里。他知道杨殊实力强,手下家将也厉害,但他又没实地打过仗,就算懂兵法,也不如自己机变。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他往往能从细节上入手,凭借经验的优势夺得胜利。
论兵法时,宗锐简直眉飞色舞,因为他提到的点,能把杨殊说得哑口无言。
真是太痛快了!
但是很快,宗锐发现自己赢得越来越难。
只要他的计策出现过一回,下一回就会被针对,甚至被借用。
如此这般,他从轻松胜出,变成拉锯胶着,再变成输多赢少,现在想赢一回都不容易了。
宗锐不服气。想他十二岁上战场,摸爬滚打了十年,居然还不如杨三一个京城长大的纨绔
于是,他越是难胜出,就越要找杨殊争个胜负。
杨殊一开始是兴致勃勃的。他兵法学得不少,也用山贼练了兵,但没有打过真正的大仗,宗锐的经验,正是他没有的。
但是慢慢的,随着棋局赢得越来越多,宗锐拿出来的新东西越来越少,他失去了兴趣。
刚开始是他拉着宗锐下棋,现在是宗锐一门心思来找他下棋,想要赢回去。
到了两人经常下棋的暖阁,杨殊打了个呵欠,往榻上一坐,懒洋洋道:“你还不放弃啊”
宗锐已经选好舆图了:“先下完再说!”
他就不服了,这军棋就是给真正打仗的将军练手的,没道理他这个领兵的将军,打不过杨殊一个纸上谈兵的!
可惜,杨殊让他知道,纸上谈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连下三局,宗锐一败涂地。
他气道:“你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哪来这么多花花肠子,胜之不武!”
杨殊哂笑:“水淹又不算奇策,你自己不也想着掘了河堤淹我吗被我抢先一步,输了就不认账”
宗锐涨红了脸:“我哪知道你为了拖延时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这么个打法,固然能胜,可你后方的稳固考虑过吗长此以往,不是养军之策!”
杨殊道:“这是谁的后方敌人的后方,就应该破坏掉才对!不能生产,粮草供应不足,如此不打也能赢。这么省力的方法,你不用,怨我”
“是你诡计多端!”
“是你墨守陈规。”
“你这样不是良将。”
“打不过就攻击品德了我要是你,肯定回去请教你爹,先赢回来再说。”
宗锐说不过他,气呼呼地走了。
他在大雪里想了一会儿,还真的去找宗叙了。
虽然下着大雪,边境正是最安全的时间,宗叙仍然日日勤于军务。
军士们的保暖问题,粮草问题,还有日常训练问题,警戒问题……各种都不能疏忽。
宗锐来时,他刚停下来休息,喝口热茶。
“爹,我们来下棋。”
宗叙奇道:“好端端的,下什么棋”
“军棋。”宗锐说着,便从一堆舆图里,抽出先前他跟杨殊下的那张。
宗叙捏起棋子,摆兵布阵,说道:“看你这样子,刚从杨三那里回来”
“嗯。”宗锐闷头应了一声。
宗叙摇摇头:“你别告诉为父,输在他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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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章 钦差
转眼又到年关。
宗叙忙得不可开交。
刚来时,杨殊以“西北王”三个字嘲讽宗家,实际上,宗家的地位,当真与西北王无异。
西北兵事一律由宗家说了算,哪怕梁彰领了右军,论起来品级也是不如宗叙的,若到战时,他同样要归宗叙节度。
于是,年关到来,除了军务外,统帅府还要应对各种礼节来往。
除了各家府邸,还有来自京城的赏赐,以及西北各族的进贡。
今年因为北胡之事,除了惯例的赏赐,还派了一位钦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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