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云芨
宗叙面色铁青,冷声道:“先父一时踏错,本帅无话可说。然而我宗氏这么多年镇守西北,多少儿郎战死沙场,这功绩岂是你几句话能抹灭是你心怀不轨,本帅不得已,才将你留在府中,暗中监视。你一边答应本帅,只要试探出他的底细,余下的事便与我们无关,一边又设计暗害。本帅到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杨三!他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他,只是要借着杀他这件事,让我宗家万劫不复!”
黑袍再次大笑:“宗大将军果非凡人,可惜,你想明白这点,已经太迟了。那杨三,管他是不是思怀太子遗脉,死也就死了。但他死在你宗大将军的地盘,我们再暗中鼓动一番,你说皇帝会怎么想你们宗家呢即便他一时不会动你们,但只要他起了疑,你们宗家总有一天会家破人亡!”
宗叙目眦欲裂,暴喝:“你好恶毒!我宗氏与你何仇,竟这样设计于我!”
黑袍竟又缓下声音,一副温和的样子:“宗大将军别生气,这点小事,哪里值当呢只要你肯归顺,这件事我们便烂在肚子里。你仍然当你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也还是世人敬重的卫国公,怎么样宗大将军,我们谈谈”
宗叙胸脯起伏,气极的模样:“我宗家岂能做乱臣贼子!”
“什么乱臣贼子”黑袍冷淡地道,“你以为上面坐着的那位,不是乱臣贼子吗”
“你还敢诬蔑天子!”
“我诬蔑”黑袍哈哈大笑,“宗大将军,你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好骗你也不想想,当年太子秦王晋王是何等人物,怎么就被赵王捡了便宜我告诉你,这件事,那位干净不了!否则,他为什么不敢让杨三的身世为天下所知郡王当年被他抄家灭族,就是因为找到了他的罪证,亏得你们还以为他仁慈!”
“住口!”宗叙大喝,“到了现在,你还敢胡言乱语。”
黑袍笑道:“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再议,宗大将
406章 提醒
“这不可能!”黑袍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番谋划成空。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先是拿证物胁迫宗家,将杨三骗到白门峡来,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思怀太子早年遗留的人手,为了寻找小主人,做了这番安排。
而后接触杨三,诱骗他相信自己的来意,叫他趁着夜色走入陷阱,让一路跟随埋伏的人手将他击杀。
他知道宗家并没有全心信任自己,甚至宗叙亲自跟在身后护送。
但那又怎么样一则夜色昏沉,二则杨三对自己没有防备,只要够快,就能得手。
计划顺利极了,万箭齐发,杨三怎么可能活下来
“你不是被绊住了吗”黑袍吃惊地看着明微。
“林先生,你到底是多看不起她”杨殊嘲笑道,“连胡主苏图千里追杀,都没留住的人,凭那三个,也想留住”
黑袍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知道明微不好对付,才特意先将她调离。玄衣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死士,武功算不得绝顶,却十分机灵,哪想到……
宗叙沉声道:“林先生,我本想和和气气解决这件事,哪想到你们竟然包藏祸心。既然如此,怪不得本帅辣手无情了!拿下他!”
他的亲卫们大喝一声,齐齐上前。
黑袍冷哼一声:“就凭他们,也想留下我”
他纵身而起,身影飘忽,眼看就要遁去。
“放箭!”
宗家亲卫搭弓,然而他袖摆如云,将之一一拂落。
黑袍嗤笑一声。
此番事败,那些手下大概是保不住了。但他自己,想逃出去却是不难……
才想到这个难字,就听耳边“铮”的一声,琴弦响动,心神剧震。
“铮!铮!铮!”琴声趁胜追击,又是数声,引得他脉息大乱。
黑袍想要将它压下,随即发现自己内力在经脉乱窜,根本压不住。
“放箭!”
又是一声喝令,他在琴声影响下,此番腾挪,已不如先前灵巧,有两支箭破空而来,一支射中他的肩胛,一支射中他的大腿。
“铮!”这一道琴声,成了他的催命符,黑袍再支撑不住,内息翻滚,呕出一口鲜血,跌落下来。
宗叙的亲卫一拥而上。
宗锐放下弓,看到另一边的杨殊同时收弓,由衷道:“杨三公子好箭法。”
杨殊瞟了他一眼:“我射中了,你也射中了,你夸我是不是在夸你自己啊”
“……”宗锐哽了一下,想打死他!
这样的开头,不应该是惺惺相惜吗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人!
黑袍被捆得结结实实,押到近前来。
宗叙拱了拱手,客气地问:“三公子,此人当如何处置”
杨殊道:“这是你们宗家的地盘,他算计的也是你们宗家,你们说了算。”
宗叙点点头,他也就是客气客气,挥手让亲卫将他押下去。
黑袍嘴角挂着鲜血,却大笑出声,恨恨地盯着他们:“你们以为自己过了这一关当今这位,别的本事没有,疑心倒是十成十的帝王作派,等杨三的身世传扬出去,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宗叙面色一沉,喝道:“堵了他的嘴,拖下去!”
“是!”
黑袍押下去了。
所谓演武争胜,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宗叙道:“三公子,今天叫你受惊了,还请到营帐暂时歇息一晚,明日再行回府。”
说着,他便要吩咐亲卫。
“
407章 真假
皇位继承,不是开玩笑的事。
皇家血脉,绝对不允许混淆。不但出生时必须有宗人府在场,还得写入玉牒,如此才有资格。
哪怕杨殊真是皇帝的私生子,连皇帝自己都认,那也不行。
只要他的名字不在玉牒上,那他就不是宗室。
而私生子记入玉牒,本身就是千难万难的事。
何况,他还不是私生子,而是先太子遗脉,皇帝绝对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换句话说,杨殊想要那个位置,根本站不住脚。
他没有正统性,没有继承权。
想夺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造反。
但是宗家会跟他造反吗当然不会。
他们三代镇守边陲,家中儿郎几乎没有寿终正寝的,一律战死沙场。
这样的人家,何苦跟着没名没分的杨殊,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真的做了,几代人的鲜血染成的声望,就彻底毁了。
宗锐实在想不通,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这是个根本不用选择的问题,杨殊连提都不用提。他哪来的底气要求宗家投他
宗叙叹了口气。
他这个长子,是一员悍将,上阵杀敌,勇武过人。
然而在政局上,缺乏了一点敏锐。
人哪能十全十美宗叙对长子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宗家靠的就是打仗的本事,别的他可以教。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可以解决一切后患。”宗叙心平气和地说,“但如果这么做了,我们如何面对祖训忠君卫国,保家护民,这是先祖说的。现在,明知他是先太子遗脉,并无过错,为了自家荣华,将他射杀,将来以何等面目去见先祖又以何等面目去见太祖皇帝为私而杀太祖血脉,非忠君。无过而诛,更谈不上护民。只要我们这么做了,宗家的信念就毁了。”
宗锐道:“孩儿并没有想杀他,只是……”
“可不杀他,我们还能怎么做这等要事,我们要不要上报圣上报了,与杀他何异不报,岂不是跟他成了同伙抱着同样一个秘密,还是说出去会抄家灭族的秘密,将来我们受制于他,岂不就等于投了他”
宗锐断然道:“爹,您何必想这么多孩儿从来没想过杀他,但他想借此威胁我们,那也不可能。不对他动手,是忠于自己的信念。至于他要怎么做,是他的事。倘若他要用这件事威胁我们,再水来土掩就是。这次的事,也让孩儿想明白了,想隐瞒一个过错,只会叫我们越做越错。大不了,我们就去圣上面前请罪!我们不亏心,一定有人肯为我们讲道理的!”
这番话他说得理直气壮,倒让宗叙怔了怔。
单从政治来说,充满了想当然的天真,但其中的道理,却又叫他再三品味。
宗家不就是因为这种耿直天真,才能立足三代不衰吗为了让皇帝放心,他们可以自污名声,但除此之外,他们何曾用过什么政治手段如果一心去揣摩圣意,他们还打得好仗吗
宗叙尚在思索,杨殊已经拍掌称赞了:“宗大公子这番话,倒叫我另眼相看。宗将军,我不能说没有一点想头,但你想得着实有点多了。本公子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也吞不下西北军。”
宗叙拧眉:“那三公子点破此事,又是何意”
杨殊含笑道:“只是想叫宗大将军明白眼下的局势,你不杀我,我们必须共享一个秘密。至于日后,我现下不过求生存而已,哪里有用得着宗家的机会”
“你不会威胁我们”
杨殊笑道:“威肋你们做什么叫你们帮我造反吗那样的话,我就是乱臣贼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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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章 审训
大帐内,亲卫刚把黑袍带上来,宗家父子就听外头传来声音:“杨三公子,大将军现下有要事,请您……”
“我也有要事。”说着便要往里闯。
“杨三公子!”亲卫急忙拦住他,“您要见大将军,卑职这就去禀报……”
“让他进来吧。”宗叙扬声。
亲卫闻言,让开了:“是,将军。”
宗锐就看着杨殊掀帘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位明姑娘,不禁暗暗翻个白眼。
这个杨三,行事也太不讲究了。人家姑娘这么跟着他,不明不白的,像什么样子说难听点,又当谋士用又当姬妾用,还连个名分都不给……
渣,实在是太渣了!
渣渣杨三公子往他们面前一站,看着捆得结结实实的黑袍,问道:“宗将军这是要连夜审问”
宗叙点点头:“他那些手下,全都是死士,事败一律自尽了。现在只剩他一个活人,老夫只怕夜长梦多。”
杨殊就问:“宗将军不介意我旁听吧”
宗锐心道,你人都站在这里了,难道我们还能赶你出去
“将军不反对,那我就当答应了。”
杨殊说罢,大喇喇捡了个位置,还招呼明微:“来,坐这。”
“……”
宗叙道:“三公子留下也无妨,只是审问少不得要用一些特殊手段,过程可能令人不适,你们要做好准备。”
杨殊懒洋洋:“本公子掌过皇城司,这审讯手段,只怕大将军知道得未必比我多。不必多说,来吧!”
宗叙一想也是,便示意宗锐开始。
宗锐解开黑袍嘴上的束缚,喝问:“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黑袍的神色看起来很萎靡,额上汗滴如豆。他抬起头看了宗锐一眼,冷笑一声,又垂下头去。
宗锐又问了数声,他都不为所动。
看来不上刑是不行了,宗锐喊了一声,进来几个亲卫。
但见他们搭起几张长凳,将黑袍头朝下斜放在上面,又抬进来一桶水。
宗锐说了一声开始,亲卫便将一张湿布盖在黑袍脸上,然后舀起水来,不停地浇上去。
过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亲卫停止浇水,揭开他脸上的湿布。
宗锐蹲下身:“说不说”
黑袍咳了几声,一言不发。
宗锐挥手:“继续。”
这水刑看起来不血腥,却实实在在是项酷刑。人在生死之间挣扎,赖以生存的空气一点点消失,而湿布又将眼耳口鼻都盖住,连感观都被剥夺。
如此数次下来,黑袍明显开始恍惚了,然而他也是真硬气,仍然不肯开口。
“少将军”亲卫犹豫地看向宗锐。
以他的经验,再继续下去,黑袍可能会被折磨死。
宗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别的死士都死光了,只剩下黑袍一个活口,要真的折磨死了……
他犹豫不下的当口,就听杨殊一声轻笑,搁下茶盏,说道:“既然宗大公子撬不开他的嘴,不如让本公子来”
宗锐怀疑地看着他:“你”
杨殊起身晃过去,俯下身说道:“林先生,你知道本公子掌过皇城司吧”
黑袍看了他一眼,便闭了眼睛扭开头,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样子。
杨殊继续道:“先生这么硬气,叫我好生佩服。像你这样的人,一般只能动用特殊手段。比如,皇城司有一种秘药,吃了之后神智恍惚,根本无法自控,问什么说什么……”
黑袍猛地睁开眼睛,哑着声音说道:“你不必吓唬我,当我不知么此药十分贵重,皇城司也没有多少,只有非常重要的犯人才会用……”
说到这里,他眼里透出深深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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