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哈哈哈——”白峰大笑,“好灵儿,越来越对你白爷爷上心了啊,都管起你白爷爷来了。我不多喝,就一小盅儿”
老云瞪一眼孙子,“大哥别理睬这小子,才多大的人呢,还真就把自己当个大人了——酒的滋味他又不知道,他懂什么——”说完老云自己咕嘟喝掉了一盅。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喝一千盅儿,就有一千盅儿的滋味——”黑鹤感叹,跟着也连连往嘴里倒酒。
灵儿气鼓鼓瞪着老云和黑鹤,两个老头子真是越来越不学好了,好好地没事干就撺掇着白爷爷喝酒,喝多了几个人就醉酒,醉了白爷爷就睡下流眼泪,一个大男人家家的,一流起眼泪来就是好半夜,能把一张枕巾都给湿透,这些他亲眼看到,又不敢给别人说,就连爷爷他也不敢说,爷爷只要他一张嘴就告诫他不要乱说话,这里不是九茅山,可随便胡说八道。
既然把这里说得那么可怕,那为什么你们自己又不管不顾地喝酒呢尤其是最近,一喝一场醉,弄得满屋子都是醉酒味。
“三十功名尘与土,三千里路云和月——管他呢,喝酒,一醉解千愁——”黑鹤爷爷又举起酒盅,又在给白爷爷敬酒,气得小灵子翻白眼,黑鹤爷爷比自己的爷爷还讨厌,一喝酒就满嘴冒文词儿,还都是小灵子听不懂的什么狗屁功名啊功臣啊深仇啊大恨啊,小灵子最烦他了。
“剑在匣中时时鸣,钗于奁内待价沽——”黑鹤爷爷又摇头晃脑吟诗了。
这时候一个仆从匆匆赶来,打断了黑鹤的下半句:“老爷,不好了,大门口有人来了,气势汹汹的,像是官差——”
酒桌上顿时打住,大家面面相觑。
小灵子机灵,马上站起来,看白峰爷爷,意思是这满座的酒盅儿连同酒坛子要不要撤下去藏起来
白峰摇头。
“这么说,来了”老云喃喃。
黑鹤点头,“不紧不慢,算时间正合适。”
白峰面不改色,吩咐下人:“开门,迎接。”
白家阖府的人在大院内迎接了宣旨的内侍。
灵儿注意到黑鹤爷爷和自己的爷爷早就退后,混杂在白家的下人当中。
白玉麟搀扶着白爷爷,白爷爷胳膊疼,但还是得磕头,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磕头,灵儿看着心里只着急,怕白爷爷的胳膊又疼起来。
内侍叽里呱啦念了一长串文字,满嘴都拽的诗文,灵儿半句听不懂,最后白玉麟代白峰收下了圣旨。
那个宣读圣旨的老年男人,长得跟娘们一样白净,带着一股女气,嗓音好奇怪,就跟一只公鸭子一样难听,他念圣旨的时候是一种奇怪的语调,念完之后,把圣旨交到白玉麟手里以后,还是用那种奇怪的语调说话:“白老将军,白元帅,拾掇拾掇,跟咱家走吧——皇帝和大臣们还在等着您呐!”
灵儿看见白爷爷长跪不起,望着远方恭恭敬敬地磕头,喊:“陛下厚爱,草民万死难报深恩,只是赵公公,
您也看到了,老夫我身负有伤,加上年老力衰,头昏眼花,早就不能胜任元帅一职,所以请公公代草民回禀皇帝陛下,草民有罪,有负圣恩。”
说完,继续磕头。
一院子人跟着磕头。
灵儿冷眼看着大人之间的事情,他看见姓赵的眼珠子咕噜噜瞅着白爷爷看,白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亲自上前来搀扶白爷爷起来,他肯定是试探白爷爷的伤势的,那只手哪也不放,偏偏就在白爷爷的伤胳膊上抓了一把。急得灵儿差点喊出声来。但是大家都没有喊,大家都静静地看着。白爷爷自己也没有吭声,但是谁都看到了,白爷爷的脸色顿时就惨白了,额头的汗水潸潸地流淌,更可恨的是,白爷爷雪白的外衫上很快渗出一层殷红的血,血痕越来越大,把右边的袖子湿了好大一片。灵儿心里好疼,他知道,肯定是姓赵的坏人手劲太大,把白爷爷的伤口给重新弄破了,说不定连骨头都捏断了。灵儿眼里泪水转动,他真是恨自己没有胆量冲上去把那姓赵的王八
386 夜商
一天的艰苦训练终于结束了,王大鹏拖着发肿的双腿一步步走向伙食营,一股肉香扑鼻而来。他顿时兴奋,这一天的辛苦顿时完全抛到脑后,拉一把身后慢吞吞的王开元,“有肉吃啊哥——”
王开元一点都不激动,“肉倒是天天有,你我这样的人有没有份儿还不一定呢——”
果然,迎面已经从大锅里分到饭菜端着碗的小兵苦着脸走过来,王大鹏扯着脖子看,碗里青菜白饭,没有一丝荤腥。
这时候另外几个大兵端着碗笑呵呵走过,他们的碗里明显有肉。
王大鹏一脸不忿:“还是只有乙丑兵有肉吃,以前总是这样也就罢了,现在我们训练这么辛苦,竟然还不改善伙食,唉,受欺负的总是我们甲子兵。”
几万人身处同一大营,但是训练的时候一队人明显轻松,另一队人苦哈哈练到黑,吃饭还是不一样的待遇,这样受歧视的日子在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战局紧张,他们居然还这样,顿时那些吃着米饭青菜的甲子兵一个个脸上有了愤怒。
王大鹏干脆不吃了,把饭扣在王开元碗里,“吃不下,清汤寡水的,吃得人肠子都冒酸水。”
王开元又把饭扣回王大鹏碗里,“傻兄弟,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咋说饭还得吃,吃完哥有事跟你商量。”
王大鹏最听这个哥哥的,马上吃饭,吃完嘴巴一抹:“哥,何事快说”
王开元脱下鞋扣着脚丫子,虽是凉秋了,但是一整天训练,他的脚奇臭无比,王大鹏捂住鼻子,王开元呵呵笑:“傻孩子,你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记着哥这句话啊。”
王大鹏追着问究竟啥事,王开元就是不说,王大鹏也就不敢逼着问,他知道这个哥哥办事稳妥,性子沉稳,要是人家不说的,你就是把嘴撬开也没用。
王大鹏的好奇一直延续到夜晚,营地里大家都宿下了,鼾声一片,王大鹏被王开元捅醒,“出去说事儿。”
王大鹏迷迷糊糊跟着哥哥出帐门,门口岗哨居然都不见了,绕开十几步,在伙食营后面一个隐蔽处,居然聚集着黑压压一片人。
“咋好像都是甲子兵”王大鹏揉眼睛。
王开元捏一把他的手,王开元不敢多说。
眼前星光昏暗,只有远处的杆子上挂着风灯。
王大鹏发现眼前足足有几百号人吧,确实都是甲子兵,白天大家一起训练,吃饭的时候一起吐槽没肉,都是一起受过欺负的甲子兵。
“我们受他们的窝囊气受够了,不能再这么眼巴巴等着被欺负了——”有人压低声音愤愤地说。
“就是,就是——都是当兵的,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有人附和。
王大鹏睁大眼睛瞅,发现是一个高个的汉子被围在中间,他在说话,“兄弟们,受欺负还不是最可怕的,后面真正不公平的事情就要来了,战前分队训练准备上阵,是白帅时候建议朝廷沿袭前朝旧制,是为了更好发挥每个人的潜在作战能力,是为了打胜仗,但是你们不觉得现在的分队很不公平吗,所有的甲子兵分在一起,加大训练力度,受的是牛马苦,吃的是猪狗食,那些乙丑兵都是大爷,训练只是做做样子,一个个好吃好喝地养着,顿顿都是肥肉!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看这形势,后面真正到开拔上战场的时候,我们甲子兵肯定打头阵,你们不要一个个傻乎乎想着上去就能立战功,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们他们真正的用心,他们把我们这些爹不疼娘不爱的甲子兵赶在前头做炮灰,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和摩罗大军开战,为后面他们获取战功铺路。我们死了,战功自然是他们的。”
汉子说到慷慨激昂处,抬手摸一把脸,“我们算什么什么都不是我们的生命白白为别人垫路,我们甲子兵一个个死了也只是没人管的屈死鬼,窝囊废,家中父母
387 查封
天色刚刚透进窗户,杨大娘就醒了,她一起来,兰草跟着就起来了。兰草竟然是和衣而卧的,她下床直奔窗口,但到了窗口又不敢往外看,犹豫不决。杨大娘拉开门,兰草跟在身后探头看。
门外屋檐下,被褥堆成一堆,看得出被窝里的人还在酣睡。
兰草的手在颤抖,她想喊醒睡觉的人,又怕。
她断定他们终于睡到一起了,哪怕是在室外的屋檐下,条件再简陋,也挡不住相爱的人在一起。
但是,兰草的心里有些痛。
杨大娘上前,轻轻推被窝里隆起的包,“快起来,你女儿家,一夜呆在外面,肯定受凉,去屋里睡吧。”
被窝里没动静。
杨大娘干脆掀开被子,兰草紧张得都不敢看了,她明明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是**着身子抱在一起的,至少会穿着内衫的,但她还是不敢看。
被子掀开,露出一束乌发。接着慢慢钻出一张睡眼朦胧的小脸,打个哈欠,“啊,这么快就亮了人家还没睡醒呢。”
是小奶奶。怎么不见白表哥
兰草觉得不可思议,临睡前明明还在,夜里听刀他们在说话,絮絮叨叨好像是说了一夜呢,怎么天亮不见人了。
哑姑裹着被子进屋,爬上床继续睡。但是长念早醒了,饿了,哇哇地哭。哑姑干脆不睡了,坐起来逗弄孩子。
兰草、杨大娘、秧儿三个人围住一只母羊挤奶。奶水挤出来,还得兑水烧滚,然后才能喂给长念。长念等不到奶就一直哭,等奶水终于喂到嘴里,他才大口大口吞咽,吃得无比香甜。
这里自然没有奶瓶奶嘴儿,只能拿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喂,孩子饿得饥不择食,偏偏那勺子不能吸吮,他吃几口,呛着了,剧烈咳嗽,咳完了就张着小嘴儿要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叫人看着无比心疼。
兰草已经能顺利地照顾孩子了,秧儿第一次参与挤奶煮奶,忙得她出了一头汗。
哑姑看着这一幕,眉头慢慢皱起来,喃喃念叨:“要是有橡胶奶嘴就好了,这孩子,离开娘真是受罪了——”
秧儿好奇,什么是橡胶奶嘴
兰草知道她家小奶奶就这习惯,喜欢独自念叨一些新奇的言语,她不敢打断哑姑,知道每当这种时候,她心里肯定又在琢磨什么要紧的事。
果然,哑姑在地上走了半圈儿,眼睛瞅着窗外,忽然蹬蹬蹬跑出去了。
等再进来,手里拿着一截竹棍儿,用刀刃削光,又在衣服上蹭着磨,磨得光溜溜的,插进奶碗里,斜着送到长念嘴边,长念的小舌头试探着噙住了,竟然咕咕地吸吮起来,那奶水就顺着竹棍儿被他吸了一口又一口。他终于能连续吃奶了,一口气吃完了小半碗奶,饱了,松开竹棍儿,甜甜地睡了,小脸儿红扑扑的。
“这办法好。”秧儿嚷,“以后我就一直用这办法吧。”
哑姑有些不放心,吩咐:“得很小心,不能戳到孩子嘴巴,还有,这竹棍儿一定削磨得光光的,每次用完了,要用开水煮煮,消毒。”
消毒秧儿没听明白,兰草早就点头,“小奶奶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正说着门口传来拍门声,杨大娘顿时紧张:“是不是又有人来请兰草去接生我可怎么答复呢还是撒谎说兰草不在家”
哑姑接过话去:“杨大娘你就告诉他们,兰草在家呢,这就出诊去接生。”
杨大娘看一眼这孩子的神情,她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杨大娘顿时心里踏实,高高兴兴开门去了,自从兰草上次出事后,她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很久没有这样踏实过了。
门口果然是一个乡亲,见了面一脸着急,还有担忧,犹豫着说:“大家都说这段时间兰草姑娘不在家,但是又有人说在家呢,只是不敢接生了,杨大娘,请你一定要行行好,求求兰草姑娘救救我媳妇,肚子疼了一天一夜了,还是生不出来,再拖下去可能就危险了——”说着要下跪。
杨大娘笑呵呵的拉住,声音响亮地喊:“兰草姑娘在家呢,这就去接生。”
兰草果然提着小木箱出来了。
身后哑姑相送,吩咐:“去吧,专心接生就是。别的事,我估摸着马上要有结果了。”
这时候远处人声喧哗,竟然是一群人闹嚷嚷往这边拥来。
兰草吓得抱住箱子就要进门藏起来。
&
nbsp; 哑姑拉住她胳膊,“不急,好事还是坏事都不一定呢,我看好像是……好事!”
人群中带头的杨大娘家的街坊李老头儿,他老远就举着手笑呵呵喊:“他杨家婶子,兰草姑娘,好消息,好消息,廖掌柜的药堂出事儿了,被官府查封了——廖掌柜本人也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乡亲们乱纷纷挤过来围住了杨大娘的家门,七嘴八舌地转达着喜讯。
“确实查封了,官府的封条就贴在了大门上!”
“我们亲眼看到廖掌柜被铁链子锁着拉走了。”
“兰
388 靠山
哑姑没有请梁州府公差进屋说话的意思,杨大娘也就没敢多嘴,她看到这哑姑姑娘人虽然看着年纪小,办事儿却比兰草姑娘还利索干脆,她三言两语就跟公差说好了事,拱手送他们离开,嘴里笑哈哈的,“这里是我一个亲戚家,我暂时借住几天,家里孤儿寡母,寒酸得很,没敢请两位大哥进去喝茶,还请多多包涵。”
那领队早就注意到这小院子确实是穷苦人家的模样,所以也就不计较,笑着告别离去。
送走了俩公差,哑姑进屋,屋里秧儿吓白的小脸这才有了血色,“哑姑姐姐,他们为了何事而来难道是……”
哑姑沉稳,“你瞎紧张什么以后不许这样没定力,记住了,你是孤苦无依的乡下穷人家女子,父母哥嫂早亡,你带着小侄子住在亲戚家里。事情就这么简单。你不认识梁州府来的任何人。”
秧儿被劈头一顿指责,却不敢多心,乖乖地点头。
人家都是为自己好,她秧儿自然心里明镜儿一样清楚。
杨大娘听到了公差送来的话,自然很高兴,“哑姑姑娘,你真的打算把那个药堂接过来姓廖的不会找后账他家里在官府可是有人呢!”
哑姑神色有些冷,“大娘你放心,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的,只是目前我们手里没有一两个可靠的男人还是不行的,靠我们这几个老小娘们,抛头露面的倒是不怕,就是有些体力活儿我们干还是有些困难——”
杨大娘跟着犯愁,“可惜我家老汉早就病死了,不然他倒是可靠得很——”
正犯愁呢,大门响动,兰草进来了,她却没有提药箱,杨大娘迎出去,惊讶地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户人家路远,我估摸着你至少得迟来一个时辰呢。”
兰草身后一个小伙子笑呵呵的,手里提的真是兰草的药箱,“杨大娘,是我,我把兰草姑娘接回来了。您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也太不注意安全了,这一趟来去虽然是白天,也就在郊区,但是必须路过一段树林子,万一那林子里有什么野狗什么的,接完生人家要送一送,她愣是不让送,要不是我去接,这一趟她肯定又一个人步行回来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