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雨落未敢愁
刺绣间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若有男人在此,恐怕顷刻间便被迷了心志。
当然,如此美艳的皇后虽然是倚躺在床榻上,但在她面前,却是有许多做女红的工具。
剪刀熨斗针线盒,顶针量具绕线板,针拔刮板喷水壶,绣花棚架针线篓,不一而足,陈列其间。
“皇后殿下,你现在为何还能静下心来刺绣,陛下都已经十多日没来显阳殿了。”
幽兰宫女脸上亦是担忧之色。
天下间的侍女,果然都是一个样的。
操心太多了。
“这种事情,便是本宫,又如何着急”
“皇后若是不在意,那陛下便日日待在蒋美人那处”
听到幽兰宫女的这句话,王惠风握针的手微微顿住。
“陛下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又如何能管”
幽兰宫女心中哀叹,只好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便是皇后殿下有赵夫人一般的刺绣三绝,陛下亦不会过来的。”
所谓之赵夫人的刺绣三绝,说的是三国时期的吴王赵夫人。
据说三国时期的吴王赵夫人就有“三绝”绝活:可在指间以彩丝织成龙凤之锦是为“机绝”;能用针线在方帛之上绣出“五岳列国”地图是为“针绝”;又以胶续丝发作罗丝轻幔是为“丝绝”。
“本宫又如何有此等技艺”
王惠风轻轻摇头,再说道:“你这丫头,今日还敢训斥起本宫来了,胆子也不小了。”
说是怪罪,但语气却多是打趣。
如今皇宫之中,皇后王惠风最相熟与相知的,自然是面前这个从小便陪伴的幽兰宫女了。
说是主仆,其实与姐妹无异,要责怪,恐怕皇后心中可不忍心。
“奴婢不敢。”
皇后虽然是打趣,但幽兰宫女却是诚惶诚恐的跪伏下来。
“方才,是奴婢失言了。”
“你起来罢。”
王惠风对着幽兰宫女摆了摆手。
“本宫又如何是怪你,你说的都有道理,但陛下也不是一般人,他如此做,自然是有道理的,恐怕是你我女人家不懂得的。”
十几日前还是你侬我侬的,过了不到一两日,皇帝对她的态度便来了三百六十度的急转弯,况且王惠风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得不好。
王惠风虽然喜欢文学,不喜欢阴暗的东西,但也绝非傻子,政治嗅觉也足够敏锐。
世家高门出来的女子,自然没有几个是真傻的。
只怕是陛下忌惮起琅琊王氏的权势,是故才要疏离自己罢。
若真是如此,便是她如何挽回,恐怕也是没有多少用处的。
“只是陛下过几日便要采秀,恐怕届时更多女子入宫,现在宫中妃嫔不多,皇后殿下尚且受到冷落,日后陛下身边一群莺莺燕燕,那岂不是来显阳殿的时间更少了。”
听到这种话,王惠风脸上露出严肃之色。
“这种话,你在本宫面前说两句便是了,若是到外面也如此说,那便是给本宫招来大祸了。”
幽兰宫女是她的贴身宫女,她说的话,自然也是带着她这个皇后影子的。
若这种话给皇帝听去了,还不以为她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皇后
“奴婢当然不敢向外人说。”
“陛下采秀,便采秀,如今偌大宫城,人也确实是少了一些。”
“或许,皇后殿下可以与尚书令说一声”
所谓之尚书令,说的自然是王衍的。
“不行。”
皇后当即摇头。
“此事不能与父亲说,便是说了,也没有用处,宫中若是连本宫都做不到的事情,父亲便更难做到了。”
幽兰宫女张了张嘴,还要继续说话,在这个时候,殿下传话内监却是走进来了。
“启禀皇后殿下,
第二十章 缺人
“只要陛下一日离不开我等,我等便是安全的,至于陛下的忌惮,我等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你这想法,当真是没有君臣之念。”
王衍轻轻摇头。
“只是广元侯如今游离在我琅琊王氏之外,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先前茂弘要将小妹嫁与王生,若是族中不做阻拦,恐怕现在广元侯便是我们琅琊王氏的人了。”
王衍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的事情,拿到此时来说,又有何用,再者说,广元侯出身,实在是难配我琅琊王氏高门。”
“其实不然。”
王敦却是轻笑两声,说道:“我听说广元侯不是寒素出身,与广元侯相交之时,我便查了其家族根源,发现自到广元侯父亲一辈,再上一点的,却没有了,且广元侯父亲王毅识字,也教得出广元侯这般的人,便不是一般人了,恐怕是某个世家的旁支或是主脉中不得志一支了。”
王衍眼睛亮了亮,说道:“那你知道广元侯出身何家”
王敦轻笑两声,说道:“兴许是太原王氏出身的。”
太原王氏
王衍愣了一下,问道:
“太原王氏”
王敦轻轻点头,再说道:“太原王氏在广元侯发迹之后,曾经去金谷园拜访过,族兄可见过哪家世家长辈去拜访广元侯的”
除了同辈之人,年长一辈的,几乎是没有去拜访王生的。
如此,这个太原王氏,就显得突兀了。
“太原王氏在朝中不如我琅琊王氏,近些年来,过的不是太如意,恐怕是想借广元侯的权势,显一显他高门世家的威风罢了。”
王敦轻轻点头。
“如若广元侯真是出自太原王氏,那就有些意思了,陛下届时不知道要如何看待广元侯了。”
原以为广元侯是寒素出身,但现在看来,广元侯好像并非如此,而也是出自世家。
“不过。”
王衍想了一下,再说道:“若广元侯是太原王氏的人,岂不早早归宗为何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这个时代,若是有世家高门背景,何乐而不为呢
“这有何难想的。”
王敦看了王衍一眼,说道:“只怕是广元侯也是知道他的权势因何而来,因此即便他是出自太原王氏,现在也只得隐而不发了。”
“哦”
王衍眼睛微亮。
“若是如此,那广元侯只怕有一个把柄在我们手上了。”
原本还没找到王生的软肋,但现在一看,这软肋算是找到了。
“只是像广元侯这般聪明人,光靠这个,还是拴不住他的。”
王衍听出了王敦话外之音,连忙问道:“处仲的意思是”
王敦再言道:“或许,广元侯也非是真正忠于陛下的那种人呢”
王衍先是一愣,接着与王敦四目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就像是两只狐狸一般。
.......
时光如沙,转瞬即逝。
十日之期已至。
金谷园。
王生看着面前接受他考校的九个人,微微点头。
与来时的衣衫简朴,甚至有些不整与寒酸相比,现在他们看来,却是好多了。
所谓之人靠衣裳马靠鞍,说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十日之期已至,不知道诸位书看的如何了”
众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吕温上前一步,说道:“君侯家中藏书无数,十日之中,我等阅览群书,自觉受益匪浅。”
“哈哈哈。”
王生大笑一声,接着说道:“我金谷园自然有藏书无数,但十日之内,你们能学成如何,便要看你们的了。”
“咳咳。”
王生咳嗽两声,马上进入主题。
问道:“何为刑法,诸位可有解惑者”
王生这个问题,可谓是不难的,九人之中,傅青率先站出来。
“诸位,这个问题,便让在下回答便是了。”
傅青先开口,后面八个人也只好佯装大度,但心里其实是羡慕嫉妒,亦或者是恨得牙痒痒了,都有之。
“君侯,在下回答。”
王生对着傅青摆了摆手,点头说道:“你说罢。”
“夫刑者,制死生之命,详善恶之源,翦乱除暴,禁人为非者也。
圣王仰视法星,旁观习坎,弥缝五气,取则四时,莫不先春风以播恩,后秋霜而动宪。
是以宣慈惠爱,导其萌芽,刑罚威怒,随其肃杀。仁恩以为情性,礼义以为纲纪,养化以为本,明刑以为助。
上有道,刑之而无刑;上无道,杀之而不胜也。
.......“
缓了一口气,傅青再言道:“刑者甲兵焉,鈇钺焉,刀锯钻凿,鞭扑榎楚,陈乎原野而肆诸市朝,其所由来,亦已久矣。
若夫龙官之岁,凤纪之前,结绳而不违,不令而人畏。
五帝画象,殊其衣服,三王肉刑,刻其肤体。
若重华之眚灾肆赦,文命之刑罚三千,而都君恤刑,尚奉唐尧之德,高密泣罪,犹怀虞舜之心。殷因以降,去德滋远。
若纣能遵成汤,不造砲格,设刑兼礼,守位依仁,则西伯敛辔,化为田叟。
周王立三刺以不滥,弘三宥以开物,成、康以四十二年之间,刑厝不用。
薰风潜暢,颂声遐举,越裳重译,万里来归。
若乃鲁接燕、齐,荆邻郑、晋,时之所尚,资乎辩舌,国之所恃,不在威刑,是以才鼓夷蒐,宣尼致诮,既铸刑辟,叔向贻书,夫勃澥之浸,沾濡千里,列国之政,岂周之膏润者欤!
秦氏僻自西戎,初平区夏,于时投戈弃甲,仰恩祈惠,乃落严霜于政教,挥流电于邦国,弃灰偶语,生愁怨于前,毒网凝科,害肌肤于后。
.....
”
便是王生,也不由瞠目结舌。
这家伙是把《泰始律》中何为刑法算是整篇背出来了。
在这个时候,王生不由的想起之前他审阅的一篇《董仲舒传》中的文赋,便直接问道:“你是傅青”
傅青一阵慷慨激昂之后,脸上微微发红,现在听到王生的声音,连忙应道:“在下便是傅青。”
此人的记忆力,端是好。
当真是背书机器。
别人是一句一句背的,这家伙可以将全篇背诵默写出来。
也算是一个本事了。
“嗯。”
王生点了点头,也没有其他表示。
傅青脸上有些许失望,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比起其他人来说,起码广元侯已经是知道他的名字了。
“今日第一考,便是法令之考,所问之九,一人一问,先是你来。”
王生看着傅青。
“君侯请问。”
傅青丝毫不惧,显然对自己背书的本领十分自信。
“武帝以山涛为司徒,频让不许,出而径归家。左丞白褒又奏涛违诏,如何处罚”
“额”
傅青愣了一下,倒不是他不知道如何处罚,而是王生居然以实事作问,而非是张三李四。
咕噜
傅青咽了一口口水,还是马上答道:“杖褒五十。”
“善。”
王生轻轻点头,这个傅青,倒是有些本事,培养一下,或许有所成就。
“孙新何在”
“孙新在此。”
孙新向前一步。
这孙新中年人模样,看起来饱经沧桑一般,长得着实有一些着急。
“《泰始律》总为几篇”
呼
孙新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会是很难的内容,不想广元侯问他的内容倒是十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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