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赛博朋克

    跨过地上的尸体，横起三日月刺入风雨，任由雨水冲刷着刀身上的血气，既是武器，总归还是要见见血的。

    巷道内的其他摊位此时早已关闭，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一刀斩碎霰弹枪的手段，没人想要上来试试自己手中的枪能不能快过对方的刀。

    于是几分钟前满是吵闹声响的巷道此刻突然就成了一条寂静小径，仿佛这才是它本有的模样。

    “这就对了嘛，街坊邻居明天都要上班，还是安静些好。”

    祝觉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破开那些门房，他们无疑都是帮派成员，但是在这个城市，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也懒得一个个找过去。

    时间宝贵，浪费在这些渣滓手上实在不值当。

    更别说眼下有个更为紧要的问题摆在祝觉的眼前。

    这究竟是哪儿

    之前闭着眼全凭感觉一通乱走，还没到目的地就被这群帮派成员打断，现在想要再进入当时的状态已是难上加难，祝觉连续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成功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所幸走了这么远的路再加上刚才多少有些发泄意味的战斗，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回去之后估计能睡个好觉。

    掏出手机查看位置，距离自己从天梯上来的位置将近一公里，按下定位，准备先穿过这条巷道再从出口拐进路回去。

    狭隘的巷道，深夜愈发壮大的雨势带来的雨水自两侧墙壁外凸的器物上淌落，无意间形成数道映着些彩光的瀑布，祝觉穿梭其间，听着流水的“哗啦”声响。

    直到走出巷道，祝觉的脚步突然停顿。

    祝觉所处的位置在地图上显示出的状态是一条社区外围的环绕式小径，所以能够让他抄近路回到天梯，然而等他走到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距离地面有近百米，

    身前半米是极为粗陋的防护围栏，上边甚至用铁丝制成的铁荆棘来阻止别人靠近，祝觉上前一步，看到的是宛如万丈深渊的黢黑空洞，尽管能隐约看到些天梯和空中廊道，但是在这些建筑的底部，仍旧是不可见一物的黑暗。

    这座城市就是这样，一失足，不论是何种意义上的失足，都将坠入深渊。

    抬眼望去，祝觉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高耸，不见顶端位于何处的建筑拥挤在一起，霓虹灯与各种意向的全息投影在半空中乃至更高处的空中闪耀，随处可见的浮空艇在其中穿梭，避开一座座悬架于半空的建筑就像是车流绕开高架路上的分路隔栏。祝觉的视线锁定某处，脑海中的画面与其完美的重合，就是那处地方

    占卜法预示的未来将要出现精神污染源怪物的位置

    祝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原本已经放弃寻找的地方居然会以这种形式突然出现在眼前，赶忙拿出手机，准备记录下这个位置。

    虽说这对于未来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这并不妨碍他提前熟悉这处地方。

    然而在祝觉拿着手机尝试着对准位置并且不断地调焦试图让画面变清晰的同时，身体的左侧突然亮起的白色强光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这里是天马社区巡逻队，你以伤害罪触犯千帆城法律，现在，举起手来”

    这一次不再是常有听见的清脆女声，而是浑厚的男中音，带着不能更直白的警告意味。

    “他妈的，黑帮也会报警吗，都是群宝宝”

    听到天马社区巡逻队以及伤害罪两个词，祝觉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刚才放过的那群黑帮成员报警，否则就在这个时间点，尸体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引起注意。

    郁闷之余他也只能迅速的摁下几次拍摄键，紧接着就打算退回到巷道内依靠清道夫的能力换个身份离开这里。

    只是还没等他的脚步后退，手机镜头中呼啸而过的身影却让祝觉有些诧异。

    那确实是一个人，祝觉肯定这一点，但他或是她移动的方式却格外怪异，非要说的话有些像是某种升级版的立体机动装置，腰间同样有着两个长条状金属物体。

    只不过印象中喷射的是瓦斯气体，而眼前这位喷的是幽蓝色的火焰，摆明了是氮气加速

    浑身都穿着一套全覆盖式的装甲，因为速度太快，饶是以祝觉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勉强看清那应该是套比较特殊的动力装甲，不同于之前在只需腕表上常见的单兵作战装甲，这一套似乎更加适用于空中移动，抛弃了大量火力装备，讲究的便是轻便灵敏。

    依靠两道钩锁还有氮气加速时的瞬间推进，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在下城区的空中廊道以及天梯间飞行，祝觉以为是来抓他的巡逻空艇紧随其后，看这样子那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有意思的是前面的人全程都在逃跑，不论后方的巡逻空艇如何警告甚至于开枪射击，都只是一味的想着脱离战场而不是借着复杂的空中建筑去进行反击。

    “千帆城的特色表演么，有点意思。”

    祝觉也没有上去掺一脚的意思，看了会儿这难得的空中追逃战，拍摄到一段录像后就转身返回私人诊所。

    第二天一早，祝觉就将这段视频拿给了素子，后者也没问祝觉大半夜的跑到天马社区去做什么，趁着诊所的面试还有一个半小时，开始查找这方面的资料。

    “找到了，你看到的应该是暴风3型动力装甲改造出来空中动力装甲极少见的特殊改造，很多机械师喜欢暴风3型的腰部梭形可回收武器匣，我在容夏城的时候就看见过这方面的改造装甲，没想到这个组织居然开辟出了一条新的改造途径，就像你刚说的，他们并不是不想反击，而是这套装甲抛弃了所有的武器系统，除非是飞回去用拳头跟巡逻队的多管机枪比比谁的动作快，否则它根本就没有反击能力。”

    装甲改造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正相反，如今没有接受过改造的装甲反而会被人看不起，像是暴风3型，根本就是远帆机械集团推出的基础装甲之一。

    说白了，就像是芭比娃娃一样，身子值钱，她的各种衣服搭配更值钱

    而视频里的这种改装方式就像是区别于常见的百褶裙，公主裙，给芭比娃娃穿了三点式

    这个比喻是素子说的，祝觉私底下觉得多少有点粗俗，但确实恰到好处。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跟巡逻队玩雨夜竞速游戏”

    没有武器的动力装甲就跟坦克没有炮管和机枪塔似的，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坨废铁。

    这其中包括祝觉这个纯度百分之百的装甲盲。

    “这种装甲在千帆城内似乎代表着某个组织，报纸上称呼其为游盗，大概的意思是这个组织利用这种以速度和灵活性见长的装甲时常潜入高层社区我是指下城区的高层社区进行盗窃或是抢劫，在巡逻队赶到前撤退，因为从来没有跟巡逻队发生正面冲突，甚至于连被抢劫者都经常不受丝毫伤势的缘故，他们才被称为游荡在千帆城的空中盗贼，简化过来就是游盗。”

    “简化过来不是游城空盗吗”

    祝觉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关注的地方是这里”

    素子同样感到奇怪。

    “这个组织在千帆城的势力怎么样，他们经常出入高层社区，还总是能成功潜入和脱出，要说没有内幕信息我是不信的。”

    不再开玩笑，祝觉询问着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

    他和素子是外来者，这座城市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陌生的，各方面的信息自然越多越好。

    “不清楚，他们很少在公众面前暴露，毕竟是一个盗贼组织，组织内的人数和势力分布也没有信息可查。”

    素子摆着手，她可不是半仙，掐指一算这种事情她是做不来的，只能依靠数据信息进行分析。

    奈何能找到的官方消息就这么多，而内部信息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获取的。




第6章 破碎的线索
    灰棕色的格子西装，淡红色的领带以及一条内衬的白衬衫，下半身是一条笔挺的深色西装裤，配合着棕色皮鞋。

    尽管不太喜欢别人这么说，但祝觉也得承认自己近一米九的身高还有体格，着实称得上是个衣架子。

    “你喜欢中分还是大背头”

    素子拿着理发用具，打量祝觉因为长时间没打理又长到耳畔的半长发。

    做为一名医生，他得有相符合的形象，以往披散着头发，穿着黑色风衣与皮靴到处逛自然不行，至少在这私人诊所不行，毕竟没有医生会让自己看上去像是黑客帝国中的“救世主”。

    “中分吧，我的赌术一般，还没有bg配合，我怕大背头会让我不习惯”

    祝觉嘟哝着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还知道的梗，昂着脖子，轻扯喉咙外套着的领带，这种束缚感让他很不舒服，

    “我什么时候能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面试时间，现在就有面试者在一楼等着，待会儿你至少得见其中的三分之二才能离开去进行调查，否则会让人觉得奇怪，另外，我们的诊所还缺少前台，所幸这方面的人手不需要面试，只要找两个样貌看上去还行，会沟通的人就行。”

    不出意外的话，这间私人诊所将在明天或是后天开业，祝觉这个老板在初期自然得保证自己的出勤率。

    因此哪怕今天还只是招人，他依旧得出现，至少要确保大部分求职者都知道他的存在。

    “待会儿记得戴上耳机，要是碰见什么问题，我会通过它给你提示，要让你尽可能地看上去像是一个有一定知识储备的正规医生。”

    既然是面试，当然要准备些问题，否则怎么显得他们这里专业，祝觉做为老板，表率肯定要有。在

    所幸凭着素子这本实时百科全书，单论学识，可没多少人能跟祝觉相比。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接下去的面试中，祝觉全程都在跟这些或是医学生，或是一些因为某种原因而被正规医院辞退的医生无障碍交流。

    不就是复述素子的话嘛。

    只要有张嘴，是个人都行，祝觉大部分时候只需要配合着做出些自信的动作而已。

    再加上来私人诊所求职的人全是下城区的居民，能有一份工作就是他们最大的期望，而祝觉给出的薪资却是仅比正规医院稍低一些的，还没有正规医院那么多的规章制度。

    因此绝大多数求职者姿态都放的极低，祝觉不刁难他们就谢天谢地了，更别提主动去质询未来的老板。

    事实上，在面试过程中，祝觉就算说错了，他们也能想出一百种理由来夸赞祝觉的“正确”。

    当然，也免不了有几个试图用特殊的方式来引起祝觉注意的。

    譬如打扮的跟夜店女郎似的护士，祝觉连看都懒得看

    好吧，看还是看了不少眼的，但无一例外没问两句话就被素子直接请了出去。

    素子在护士方面的选择很简单，只要基础医学知识过关，拿得出正规证件，再加上身家清白，那就算过了，医生方面也差不多。

    所有的考核项目中唯一苛刻的就是有无过往犯罪记录，由于开这个诊所本身要的就是低调，祝觉可没兴趣找两位把警局当家的所谓“神医”。

    “目前招到了两名医生，两名护士，前者还缺一名主管手术的医师，后者还缺三名应聘的人不少，但都不过关。”

    上午的面试结束，素子拿着名单跟祝觉商量，考虑到轮班的问题，这个人数比起昨晚预计招聘的要多了些，不过祝觉也无所谓，反正不缺这点钱就是了。

    “下午的招聘就由你来负责，我先去新闻社看看情况，最好能联系到当年跟进肖恩的记者，花些钱总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祝觉早就查过当初报道肖恩的新闻社，也就是凯奇顿新闻社的工作时间，下午六点后所有的记者都会停止新闻社内的工作，要么回家休息，要么外出寻找素材，他想找人就得赶在这个时间之前。

    “你要以现在的状态去找他吗，如果是在白天，有很大的机率会引起注意，我认为要一个联系方式然后通过网上沟通或许会更好。”

    “放心吧，我保证找他的时候没有人会认出我。”

    在隐藏身份这方面，祝觉颇有信心。

    简单交代两句，从诊所后门离开时祝觉已经变换成绅士的模样，直奔凯奇顿新闻社所在的社区。

    “您确定要找雪莉女士”

    女前台的视线在今日预约名单和新闻社内工作人员名单上来回徘徊，过了会儿又抬头问了一遍。

    “对，我说的这个是她报道新闻时用的名字，真名我不清楚，有什么问题吗”

    祝觉同样在看手机上三年前的新闻报道，署名是雪莉，名字没有错，这个虽然是假名，但没理由她工作场所的人不清楚。

    “抱歉，我确实没在员工名单上看到雪莉女士”

    女前台有些尴尬的划动着屏幕，思考着该怎么有礼貌的送走眼前这位拜访者

    “你找格林蒂斯”

    此时正巧有个中年男人从门口进来，听到女前台的话，停下脚步侧过头来问道。

    “格林蒂斯”

    “那是雪莉的真名，她现在已经不在凯奇顿新闻社工作，所以前台这边没有她的身份信息，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关于过去的一则报道，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因为涉及到了我的一个失踪的朋友。”

    借口是早就想好的，祝觉说起来没有丝毫迟疑。

    “恐怕结果要让你失望了，格林蒂斯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

    喝着手里的咖啡，中年男人拧着眉头，给出了一个让祝觉感到惊讶的答案。

    “什么死过世了”

    尽管在来之前就想过可能碰上各种意外，对于这个消息，祝觉还是感到棘手。

    这是祝觉目前掌握的为数不多的线索之一，这还没开始查探，线头居然以这种堪称决绝的方式断了。

    “抱歉，额再见。”

    既然没有了询问的对象，继续留在这似乎也没有意义，祝觉可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本事。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以前跟格林蒂斯合作过不少报道，或许能帮到你，还有你的那位失踪的朋友。”

    “我想问的是关于三年前的报道，也就是那次在32号社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