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这样的天,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他伸手捏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饺子的确已经凉了,唇舌能感觉到油油的腻感。然而他吃着一个又一个,却觉得这是他两世里,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比鱼翅人参都要好吃。
吃进嘴里的东西是冷的,然而流到胃里的东西却是暖的,暖得他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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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基本上没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人到府里来。
年初三,府上开始来了访客,都是正月里拜年的亲戚朋友,以及同僚。
年初三天还没亮时,公孙展就被君悦身边的侍卫房氐早早的叫了起来,带出了城。
城外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房氐将他带到马车之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公孙展上去之后,自己也坐到了车橼前,驾着马车往前走去。
“这是去哪”
马车里,公孙展看向窝在自己斗篷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君悦。她眼睛惺忪,好像还没睡醒。
君悦懒懒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公孙展也不会再问。若是她没知道他身份之前,可能会担心她会把他卖了。但她既已知道,就绝不会卖了他,这点他可以肯定。
“谢谢。”他道。
君悦睁开疑惑的眼睛,“谢什么”
公孙展道:“饺子。”
君悦哦了声,了然一笑。“除夕那天被兰若先拉着进厨房,包了不少。”
公孙展笑了笑,“我真想象不出来,你包饺子的样子。”
“是不是觉得我拿刀杀人的样子更好看啊!”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更熟悉你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时候。”
“我也更怀念你以前表面云淡风轻,内里果断狠辣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又聊到了其他去。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宽道上,在灰蒙的清晨,往它的目的地行驶而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马车才停止了摇摇晃晃。外面传来房氐的声音:“少主,到了。”
君悦伸了个懒腰,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来。公孙展也跟着下来,茫然的望着四周的山景。
君悦对他道:“还没到,要走一段山路。”
公孙展没有埋怨,只应了声“好”,而后跟着他们一起上山。马车又由另一个人继续往前驶去,隐匿行迹。
到了一处山脚下,公孙展看着面前被堵住去路的山石,一脸疑惑的看向君悦。带他到这里来做什么拜山神
一章 难画神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
时光荏苒,物转星移间,又是一年的二月春风似剪刀。
香雪正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擦拭满屋,换掉容易泛潮的幔帐。又让两个小宫女在屋子的四处安置火炉,以备不日用着。
兰若先蹬蹬跑上二楼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几人忙碌的场景。
他疑惑,“干什么呢这是”
香雪见他到来,曲身行了一礼,答道:“王妃说今年的梅雨时节可能会提早来,所以让奴婢赶紧来收拾一下这旁阙楼。”
旁阙楼全是由木质材料所搭建的阁楼,每年到了梅雨天,木质受潮,总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所以需要在楼内四处烧上火炉祛潮,同时也把容易受潮的东西收起来。
兰若先走过去,道:“她又不在,收拾了也用不着。”
“总是得备着的,万一王爷提前回来了呢!”
兰若先鼓鼓嘴,“就她矜贵,整个王宫的人都围着她转。”
正月过后,君悦就以体察民情为由,搞什么微服私访去了,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
走了也不带他一起。
更气愤的是,她竟然带了公孙展那只精明的狐狸去。这两年,她是越来越信任那厮了。
香雪看着他不解,“嗳兰公子,王爷不在,你跑这来做什么”
“哦,刚从姐姐那出来,本来打算出宫的,路过这里时见你们忙里忙外的,就上来看看。”
香雪哦了声,也没有多想。
兰若先跟王爷是顶好的朋友,人活泼热情,善良友爱,又住在宫里,因而所有人都当他是这王宫的一份子,去哪都是自由的。
兰若先举步走到阳台上,从上往下俯视着前面的玉兰花树。
此时还是二月,春寒料峭,面前的玉兰花树还只是光秃秃的枝丫几条,没有绿叶,也没有白花。
“这玉兰,今年应该开花了吧!”他喃喃道。
香雪刚好走出来,也刚好听到他的话,笑道:“去年就开了,只是比较少。王爷还摘下来,做了两块香皂呢!”
“香皂”兰若先不解,“什么东西”
“是种沐浴的时候洁肤的东西,丝丝滑滑,嫩嫩香香的。王爷以前也经常做的,只是后来有段时间又不做了。去年得了些玉兰花,这才重新做了两块。”
说来也奇怪,她以前也见王爷用玉兰花做了香皂,却不知之前那玉兰花是从哪来的。反正做了也从来没见她用过,好像是送人了。
兰若先撇撇嘴,“有好东西也不分给我。”
香雪笑道:“王爷自己都不舍得用呢!让我包了起来存着,现在还放着呢!”
“是吗,在哪,给我看看。”
“看是可以,但是你不能抢了去。兰公子也知道王爷的脾气,要是擅用了她不允许的东西,她会生气的。”
兰若先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拿出来我看看。”
香雪于是转身进了房内,去储室里寻找那两块香皂。
兰若先也跟了进去,却没有跟随香雪去翻东西,而是往卧室对面的书房走去。
旁阙楼的书房,并没有像广元殿那样堆满书籍奏折,只是挂了几幅字画,几件摆件,还有一张案桌一张圈椅,桌上放了些平日所用的笔墨纸砚而已。
他走进去,微微弯腰拿起桌上的一本厚厚的册子。
这本册子他见过几次,每每想知道里面的的内容的时候,总是被君悦阻止。
他便是专挑她不在的时候过来,想要看看这册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内容。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人物画,短头发,穿着奇怪的衣服。人虽然画得有些模糊,却一眼能看出是个男子。
“白齐。”他喃喃念着右下角的字,“谁啊还有这什么东西画的”
看着不像是毛笔,倒像是木炭似的。
第二页,也是人物画,第三页也是......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
比如公孙倩,王德柏这些人他认识,而桂花啊连城啊齐晴啊这些人,他则是不认识的。
很显然,这是一本画册。
“不就是本画册吗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翻到了下一页,看着画上的人,再看右下角的名字,嘴角一计冷笑。“连琋,不得不说,人长得是真的美。只是可惜啊,红颜薄命。”
这册子里,有卑微的太监,有她的敌人公孙柳轩,还有她的忠臣姚千逊,甚至有帝王连城......他们身份不同,性别不同。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是--死人。
能死后被她以这种方式怀念,也是他们的福气了。
可惜啊!无论生前是尊贵还是卑微,死后也不过是她笔下的一张画像而已。
“公孙展”
兰若先翻动的手指一顿,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疑惑。“看来这不是死人画册集啊!”
不知道她后面有没有画他,又会把他画成什么个样子
他正想继续往下翻时,身后传来香雪略微责备的声音:“兰公子,你怎么乱翻王爷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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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二月祭
当年以为是为自己准备的后路,却没曾想成了齐国走向灭亡的绝路。
公孙展背手而立,清冷道:“万物都有它的命运,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介入而出现偏差。就算没有这条密道,齐国也避免不了它的结局。只不过,是你加速了他走向结局的步伐而已。”
由是如此,君悦还是内疚。“可我始终,也是间接的凶手。”
公孙展转头看向她,冷天里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色的。寒风肆虐下,连眼睛上的睫毛都在颤抖。
他道:“君悦,这份内疚你也背负了两年多了,该放下了。这两年里你善待齐国的百姓,为他们构筑一个安定的家园,也早已抵消了那份本与你无官的罪孽。”
“罪就是罪,不能因为我做得多,就能心安理得的抵消。三十万人啊,我都没有进去的勇气。”
公孙展呼吸一滞,正回头去,怔怔的望着前面的雪山。
是啊,三十万人啊!
“走吧!”君悦叹了口气。
她终于决定了要来,总不能都到了山门口还没勇气进去的。
密道门口有重兵把守,检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路引翻行李,问来处问去往,任何一点可疑的东西都不会放过。
君悦和公孙展出示了路引,又一一回答了守卫的盘问之后,才得以放行。
进入密道,君悦无奈一笑。“我自己挖的密道,却是第一次走,可真是够讽刺的。”
这密道应该是加宽了也加固了,里面不仅能够容纳两辆马车同时并排而行,而且两面的墙壁还砌上了石柱,用以顶住顶头的重量。
且两边还挖出了兵器室,休息室等等。墙壁上还点了火把,用以照亮密道内的黑暗。每隔百米,就有士兵持刀站岗,维持秩序。
俨然就是一座地下城门。
君悦和公孙展是坐着马车经过的,出了密道,一路往恒阳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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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城还是原来的恒阳城,却已经没有了之前作为一国之都的繁华和气派了。
城外埋着三十万冤魂的尸骨,城内人口寥寥。很多房舍无人居住,有些小巷杂草乱丛。
被大火烧过的地方,至今还留下灼烧刀斧的痕迹,残檐断壁,碎瓦空府。即便从未目睹当日的那一幕,从这些残留的痕迹也能想象到,当时是怎样的惨烈。
烽烟漫天,鲜血遍地,尸横遍野。乌鸦盘旋,尸蝇乱舞,一片死寂。
自那以后的恒阳,就是一座空城。
君悦和公孙展各自掀起自己一边的车窗,眼睛默默地看着外面的街景。面色虽沉静,然而内心是个什么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城内的人,大多是附近迁过来的,少部分是当日不在城内逃过一劫,后来回来的。但真的少之又少,一路过去也就见几个卖东西的摊子,以及沉默行走的路人。比一个繁华的小镇还不如。
当年皇帝出行,万人空巷的场景,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到底这片土地下埋的是三十万的冤魂,没几个人敢来住的。而非要住下的,一是真的有胆子,二是生活所迫。
“少主,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传来房氐的声音。
君悦放下车帘,看了公孙展一眼,他也正好转头来看她。
“下去吧!”她率先跳下车来,抬头看着面前的客栈--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的对面,是回味茶楼,都是蜂巢的据点。
出来迎他们的,是一个干净的店小二。店小二眼光不错,看出眼前两人非富即贵,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努力的介绍着本店的客房和菜色。
君悦和公孙展各要了间上房,而后命小二烧来热水沐浴。之后两人吃了个饭,便各自在房内休息。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需要独立的空间,来抚慰各自身上那道此生磨灭不去的伤口。
下午时房氐进来,禀报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君悦嗯了声,问道:“可有人注意到我们”
“暂时还没有,客栈的周围都安排了人,一旦发现不妥,他们会立即发出警报。”
“嗯,记住,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你们一定要护住公孙展。”
房氐微微皱眉,少主对公孙展的态度,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好像就是两年多前从太安回来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之前是完全防备,后来是完全信任,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说他们彼此喜欢上了吧,又不太像。因为他知道,少主心里还是放不下永宁王。
这种信任,是发自内心的,不用考虑的,无条件的,能把自己的弱点展示给对方,也能把自己的命交给对方的信任。
“少主...”
君悦沉声道:“你按我的意思去传达就是了。”
当年她没能救得了他,如今她不想再失去他一次。他是连琋的哥哥,她已经再经不起第二次失去了。
“另外,你安排一下,我要见玉胤,有些事需要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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