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傅女婿将她隐入后院,到傅先生院子时,候在外面的傅姑娘朝她行了一礼,而后让出路来道:“王爷,家父一直在等您。”
君悦“嗯”了声,微微颔首,“有劳。”
进得房内,里面已经站了不少傅先生的学生,有已经入仕的,也有还在太学的,穿着青一色的学服。见君悦到来,纷纷让出路行礼。
君悦一路畅通走到傅先生的床前,有下人搬来了凳子,她撩衣坐下。
开口便道:“对不起老师,学生这个时候才来看您。”
虽说谈不上太深厚的师生情,但他的确是她的授课恩师。这古代的礼仪,六司运转,为君之道,治国之法,都是由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所教,她心存感激。
傅先生平躺床上,微微转头向外看着自己的王。
他两眼已经昏花,看不清楚了,只依依惜惜地还能看到一抹白影。他嘴角笑了笑,这孩子,还是独钟于白色啊!
“无妨。”他微微抬手,“天下格局大变,王爷忙于奔波,自己都无暇顾及,哪里能顾及到他人啊!”
“是学生的疏忽。”
傅先生抬起的手在空中晃了半圈,君悦这才意识到他是想抓住她的手,于是伸手去握住他的。
傅先生手心里抓到了想抓住的东西,脸上微微一愣。“听说,你要上前线”
君悦“嗯”了声,“这是我的责任。”
“那你可知道战场凶险,刀剑无眼”
“知道。”
“即便知道此去能回的几率很小,也还是要去吗”
“要去。”
傅先生放开她的手,平覆于胸前,望着帐顶叹了口气。“一面,臣佩服王爷的勇气和决心。另一面,臣又希望王爷不要去。姜离能有今日,全靠王爷。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姜离就崩了。”
君悦笑道:“老师多虑了,即便没有君悦,也会有其他人,这姜离崩不了。或许换个人,姜离还会更好呢!”
傅先生笑了笑,“少有人能像王爷一样,无畏生死,也不眷王权。”
君悦嘘嘘,其实她还是很怕死的。耳听傅先生继续道:“其实王爷,姜离还是有第三条路可走的。”
“什么路”君悦忙问。
“求和。”
君悦一怔,她倒从未想过这个办法。这古代各朝,为了彰显大国气度要求和,打不过也要求和。
傅先生继续道:“姜离对上吴国,若没有朝廷的帮忙,姜离毫无胜算。事实如此,求和是最好的办法,既能保全王爷性命,也能避免将士伤亡。敌强我弱时,需得忍一时之气,韬光养晦待他日举旗。”
内室很安静,傅先生的声音虽小,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君悦黑眸里闪过一抹疑惑,如果傅先生真的觉得求和可行,为何到现在才说早该上奏折了呀!
然而下一秒,她好像又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满屋子都是他的学生,也可以说是将来姜离的栋梁。这些学生就算探望老师,也不可能同一天同一时刻地相约而来吧!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都是傅先生叫来的,来听他们对话的。哦不,准确的说是来听她说话的。
既如此,她又岂能辜负了老师的一番苦心。道:“朝廷并未明令允许我们求和,姜离也没那个权利私自决定求和。
老师,学生是姜离的王,姜离谁都可以求和唯独我不可以。因为一旦我求和了,那姜离就真的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
咱们姜离虽小虽穷,但人穷志不穷。学生有点小毛病,总是在某些事情上太过于高傲,太过于看中尊严。但我不认为这是错的。
朝廷不帮我们,别人也欺负我们,难道我们就因为自己弱小而不反抗了吗
别人看我们好欺负是因为别人觉得我们软弱可欺,难道连我们自己也觉得自己软弱该理所当然的受别人欺负吗
我还就不信了,姜离的每一个人都是软弱之人。我要带领那些不甘于命运摆布的人去抗争,去努力,去奋斗,我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姜离的男儿个个都是血性男儿,就算是螳臂挡车也要拼死一搏。
没有一个人不爱自己的家,没有一个人不爱自己的国,保家卫国是每个人的职责,我也不例外,更需身先士卒。哪怕我们死在了战场上,也要让我们的父老乡亲知道,我们是在用自己的命保护自己的家园,虽死无悔。”
虽死无悔,这是赴死的决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慷慨的心胸。
室内众人看着坐在床前的那个白衣少年,人虽瘦小,却仿佛一尊金尊般,光芒万丈,震慑四里。
君悦再开了句玩笑道:“而且老师,这仗还没打呢,你怎
一百二十章 好锤子
君悦佩服,姜果然是老的辣。
“之前臣一直不明白,为何晋安帝登基后便对姜离有诸多的照顾,允许增兵,还减少岁贡。”傅先生继续道,“直到刚才,臣无意中摸到了您的脉,这才恍然大悟。”
君悦抽了抽嘴角,所以您老发现我是个女的,完全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您跟晋安帝的确感情深厚,却不是像外界所传的那样,而是再正常不过的男欢女爱。如此看来,臣又不得不推翻了刚才的结论,您不是失去理智跳下去的,您是真的想为他殉情啊!”
君悦嘴角再抽抽,这老姜,也有自作聪明的时候。
天地良心,她当时真的是失去理智,而不是殉情。
连城于她,还没有到殉情的地步。连琋都不可能。
傅先生叹了口气,“女人啊!总是容易为情所困,画地为牢。”
这话听着,君悦可不太乐意,这是对女性的偏见。
“想不到,造就姜离如今局面的,竟然是一个女娃子。”傅先生悠悠道,“老夫临闭眼前,也算是见识了个传奇。”
君悦秀气的眉头微微跳动,所以这话是夸她啊还是讽刺她啊
“女子就女子吧!”傅先生转头看她,虽然还是一片白色,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还是盯着她道,“但也希望王爷,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就算有一天您一统天下,万人之上,也要守住这个秘密。”
“为什么”君悦不明白。
她要是做了一统天下的帝王,还有何惧难道连公开自己女子身份的权利都没有吗
傅先生道:“自古帝王皆为男子,从未有过女子为帝。开先例固然能载入史册,却难以被人接受。
您别忘了,天下学子皆为男子,朝堂朝臣皆为男子,疆场将士皆为男子,这些人是国之栋梁,国之肱骨,国之守卫。
他们不可能颠覆观念,去推崇一个女子当道。男人骨子里的自尊,不允许他们在一个女人手下讨生活,讨权势。你可明白”
君悦或许明白了。
女子当道,视为出格。
在这个规矩重重、等级分明、礼法森严的年代,女子当道无异于同性恋,不仅男人接受不了,只怕同为女子的都接受不了。
可是纵观历史,女子当道的虽不多,却也不是没有。看看吕雉,还有窦太后,武则天,慈禧太后,嗯,最后这个可不能学,不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吗
不是所有的乌鸦都一个颜色,有为了所谓的“为维护男人尊严而反对女子当道的”,自然也有那些“只要为百姓为天下,管他男子女子当道的”。
如若有一日她真得了这天下,自然选择后一种的人才,她又不是脑子有病选择那些迂腐的人来给她添堵。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此去前线,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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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君悦带上房氐流光等一队人马,夜不停脚地赶往姜离东境。又三日后到达东境军营。
八万大军已经整装完毕,严阵以待。
黎磊在时的五万戍边军,一半由黎魏率领镇守东境,一半由吴刚率领镇守西境。而如今吴国来犯,姜离因为兵力不足,君悦只好将这两半汇集,加上郭怀玉新训练出来的五万新兵,一共十万。
而这十万里,她又抽了两万前往南境,所以留下来的就只有八万。
八万对十五万,君悦一个头两个大啊!
黎魏和吴刚都是黎磊的人,此前黎磊因为造反失败自尽了,这两个忠于旧主的老将在看到君悦的时候,眼里可没有因为她“御驾亲征”的欣慰和喜悦,只有毫不掩饰的仇恨。
君悦到的当天晚上,就召各将领,包括黎吴两将,郭怀玉古笙,以及各副将,参将,游击都司等等,除了了解当下边境情况之外,还得拟出对敌之策。
可惜,除了古笙郭怀玉,以及几个副将参将来了之外,大多数包括黎吴两人在内的都没有来。
古笙看向坐在桌案后脸色平平的主子,问道:“王爷,怎么办”
君悦站起身,黑色披风跟随鼓动,衬托她内里的白衣更加无暇胜雪。“既然他们不来,那我们就去找他们。走。”
她步伐稳健走出大帐,身后几个将军,还有她带来的护卫也跟着出去。
到了黎吴两人的大帐,却未见两人在。郭怀玉问了一个小兵才知道,不应君悦召唤的将领,都聚集在了较场。
君悦冷笑,一来就给她下马威啊!
很好,简单粗暴,她喜欢,最起码不像那些表面恭维背后却搞小动作的。
“走,应战去。”
“应战”古笙和郭怀玉对视一眼,眼里尽是疑惑。这敌军还没打过来呢,应什么战
到了校场,正好看到黎魏一人正在单挑几个兵士。黎魏的武器是一对流星锤,这两俩人脑袋大的锤子,目测千斤是没有,但
一百二十一章 听我的
擂鼓起,欢呼跃。
边境的风总是比别处的干硬,就像刺猬的毛一样,仿佛能将人的皮肤刮出一道道血痕来。
君悦看着对面那所谓的军营里武功第一的无名小卒,像条疯狗一样地扑过来,凝眉冷对,紧握寒光。在对方距离她还有五步的距离时,突然地向前跨出一步,足尖点地,跃到空中。
同时右腿曲起,全身力量集聚膝盖处,以膝盖骨撞在那兵士的胸口上,直将那兵士给撞飞了出去,后背砸在地面上,扬起一股呛鼻的灰尘。
围观的众人瞠目结舌,看热闹的看好戏的欢呼的鼓掌的瞬间都变成了惊呆状。十几万只眼睛直勾勾看着场上那个稳稳落地的白衣少年,再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兵士,都不知道该鼓掌还是该失望。
原来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啊!
人家只是一招,连剑都还没拔,就把这所谓的军营武功第一给打趴得起不来,给人拖了出来。真是大大的讽刺。
黎魏和吴刚对视了一眼,神情跟别的兵士差不多,一脸震惊。刚才还是不屑的脸上,此刻也变得正色起来。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他是能跟啟麟打成平手的人,他是能活着从恒阳回来的人啊!
连黎老将军都败在了他手上,此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待我去会会他。”黎魏拖着他的那两流星锤就要走过去。
吴刚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心。”
黎魏威风凛凛地走过去,步伐稳健,身上铠甲因为摩擦而发出哗哗的声响。流星锤被人拖了过来,在地面上留下两条深深的痕迹,像两条车辙印。
黎魏站在白衣少年的十步之外,粗犷的大嗓门开道:“臣来向王爷讨教几招。”
君悦神情严肃,语气深沉,问道:“将军是这里武功最高的”
“我...”黎魏大嗓门一梗,他不能回答“是”。如果他回答是,那刚才随便拉出个兵士来冒充武功第一的行为岂不是欺主。
如果回答“不是”,自己丢脸不说,对方一定会追问“那武功第一的是谁”
正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边上的古笙突然道:“黎将军和吴将军的武功不相上下,王爷要不要同时和他们二人切磋一番”
“那不行。”黎魏立马否决。没得让人以为他和吴刚是在欺负人。
虽然他们今天闹这一出的确就是在欺负人。
黎魏大嗓门继续道:“只要王爷今天赢了我老黎,我老黎心悦诚服,日后什么都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君悦深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好,打完这一架,我若赢了,你就得听我的。”
“那要是王爷输了呢”
“那我就听你的,卷铺盖回家吃奶。”
“好。”黎魏答得飞快。他从十四岁就来了这战场,一辈子跟兵器打交道,还就不信打不赢这长得跟棵葱似的小屁孩。
流星锤被举起,黎魏摆出了格斗式。君悦右手抽出寒光,剑鞘往房氐的方向一抛,房氐稳稳地接住。
劲风卷灰尘,衣袂翻又沉。众人几个眨眼之间,场中两人已经缠斗在一起。
黎魏右手的流星锤横扫向君悦的肩膀,带起的劲风差点将她嘴部的肌肉吹得变形,可想而知若是这一锤子砸在身上,估计能将她身上的骨头砸个稀巴烂。
她身子后仰,向后下腰。同时手中寒光剑高举头顶,剑尖抵住了地面,被压弯成了一个弧度,撑着她塌下去的整个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躲过了他这致命的一锤子。
黎魏一锤不中,再来一锤。左手流星锤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打算直接将她砸进泥土里。
君悦看着从上方落下来的两个脑袋大的锤子,只觉得昏天暗地,那锤子完全遮住了所有的日光。
尼玛这是讨教吗这是往死里打啊!
她迅速向左边翻了个身,面朝黄土背朝天,就着右手寒光剑的弹力弹起上身,重新站直。而后后退两步来到黎魏的身后,在他的后背上重重地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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