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连城重新转回身来,定定的看着她。帝皇之威严霸气测漏,冷冷道:“朕没有敢不敢的,朕有那个权力。你是朕的杀母仇人,你以为朕能容得你在这搬弄是非吗
你能活着,该感谢你儿子。是他用自己的生死,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尊严换来。倘若你不珍惜,就休怪朕无情。没有了你儿子,朕看你们岑家还怎么上窜下跳。”
岑太妃气得牙齿咯咯响,隐在宽袖下的拳头隐隐发抖,气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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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璋雪
太阳西落,弯月升起,昼夜更替。
冷风呼啸之中,天开始下起了毛毛飞雪。雪絮在廊下的灯光下,似一颗颗洁白无瑕的珍珠,洒落满地。
皇宫各处,并不因为这天气的寒冷而变得消沉,反而处处透着喜气。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浓浓,如过新年。
连城下了帝辇,踏进庆禧殿中,殿内伺候的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行礼,并道喜。
“恭喜皇上,喜获皇子。”
皇子啊!连城清冷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今日有功者,皆赏。”
“谢皇上。”
“皇上您看看。”小影子将孩子抱过来,“小皇子又圆又胖,可健康了。”
连城伸手接过了襁褓,初为人父,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竟有些紧张。抱着孩子的手也僵硬了几分,就怕摔着了。
他看着包裹在襁褓内小小人儿,他正睡得香甜。皱皱巴巴的小脸,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毛发,脖子下的锁骨处还有一块黄豆大的小斑点。“这是”
“御医说,这是胎记。”小影子解释道。
连城嗯了声,抱着孩子走进内殿。内殿里齐晴已经醒了,盖着厚被头缠抹额,半坐着看着丈夫走近。“陛下来了。”
连城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软声道:“辛苦你了。很抱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朕没能陪着你。”
齐晴摇摇头,“如今战事正吃紧,陛下忙得脚不沾地,臣妾理解的。”
理解是一回事,他不来又是另一回事。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倘若今天她熬不过来了呢,岂不是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可她能说什么呢跟边境百万大军压境相比,她生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给孩子起个名吧!”
连城看向窗外,雪正扑簌扑簌下着。
他道:“而今正逢战火连天,他又出生在雪落的时刻。有道是‘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不如便叫璋雪吧!希望他能为咱们齐国带来好运,退蛮敌,安边境,兴家国。”
“璋雪,连璋雪。”齐晴喃喃念了两声,满意道,“陛下起的名字真好。希望他将来长大了,能够像陛下说的一样,成为对家对国有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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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璋雪。”
另一边,君悦也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高兴。
房氐不解道:“少主难道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吗”
“好,也不好。”君悦起身,拢了下脖子下的衣领。这天是真的冷了。
“璋,美玉也。雪化成水,乃至纯至净也。是很好的名字。可这两个字,出自‘从军行’。写的是一个人宁愿抛弃荣华富贵,甘愿做一个百夫长亲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故事。”
“那不是挺好的吗”
君悦摇头道:“这名字,应情也应景。可你见过那个皇族,起的名字是跟战争有关的吗”
主子这么一提醒,房氐也很快的明白过来了。
连城对孩子的寄望,恰恰表露了他的担忧。
他对眼下的情况,有所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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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麟虽然攻下了西三城,但因为连城的补救及时,再加上宋江的作战能力,他倒也再攻不下分毫。
进入冬季,漫天降雪,战争进入了僵持。
而吴国这边,不出君悦所料。权懿迟迟攻不下北齐东境,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姜离。
权懿派五万大军攻姜离西境,负责守卫西境的黎魏倒也不是好惹,两仗下来,双方谁也讨不到便宜去。
第三战时,君悦直接让人在他们的军营中投了药,让他们后院起火,拖慢了吴军的进度。
这一拖,就拖到了十一月底。
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
公孙展进入思源殿的时候,便看到少女一身锦蓝色斗篷裹身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发呆。纯白色的绒毛领子衬托得少女更加的清丽脱俗,纤尘不染。
“王爷在想什么”他走到她身后,问道。
君悦头也不回道:“你看这鹅毛大雪,覆盖了高山大地,一层又一层。然而蜀军和吴军还是没有退兵的意思,想必在接下来不久,必定还会进攻。”
公孙展道:“啟麟拿下了齐国西三城,哪里甘心退兵的,定会一鼓作气。而蜀国和吴国又是盟国,吴国见蜀国已有收获,自己却两手空空,更不可能退兵。”
“看来这个年,咱们是不能好好过了。”君悦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殿内,梨子忙上前
六十四章 让位
公孙展走后,梨子不解地问道:“王爷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君悦添了杯茶,道:“当然是真的。”
“那要是明天他就要这王位呢”
“不会。”君悦肯定摇头道,“在蜀吴齐这三国之战还未落幕之前,局势不明,他不会轻易地跟我提的。他又不傻,坐上这王位当炮灰。”
梨子还是不解,“那王位还要跟他承诺这些”
君悦喝完茶,站起身来边走向书案后,边道:“我给他一个承诺,等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眼下战事吃紧,他身在户司,银钱粮草等军需调度,样样都需经过他手。赵之岩这个司正就是个摆设,户司还是公孙展说了算的。
当年,黎家陷害公孙家烧了城内四座青楼,导致青楼内所有人死于非命。害得公孙家名誉扫地,平白得罪了那么多世家,这仇可不会因为黎家没了而消除。
黎魏是黎家的人,如果公孙展徇私报复,在粮草军需上做文章,那受罪受苦的,还是前线的将士。”
梨子哦了声,明白了。“所以王爷许给他姜离,公孙展就算为了自己的将来,也定会尽心尽力的筹备粮草,运往前线。”
“他也不想到手的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姜离。能兵不血刃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忍一时又何妨。等保得姜离太平,再回过头来收拾黎家的人也不迟。”
梨子看向自家主子,突然觉得很是心疼。
她不想要这姜离的时候,老天爷硬塞给了她。
等她将姜离握在手心的时候,又不得不为了别人而放弃。
这孩子,看着虽然是冷漠无情,却是最有情有义的一个。
她一步步殚精竭力的,把一个破败的姜离重整成今天的模样。整吏治,肃朝纲,削贵族,收政权,建军队,施均田,守家国。可她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却不得不拱手让人。
她为了百姓倾尽一切,到头来也为了百姓放弃一切。
“王爷甘心吗”他问道。
君悦淡然一笑,“不过是我不想要的东西而已,以前不想要,现在也不想,将来......将来就不知道了。其实只要对百姓好,谁做这个王都一样。”
她嫣然地朝他一笑,“况且我还是个女孩子呢!我也想穿穿女装,享受一下养花种草、刺绣逗鸟是个什么样子。”
梨子翘着兰花指,放在唇边掩住笑意。他是真想象不出来,这孩子若穿上女装,会是个什么样子
会不会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不伦不类。
可思及此,又不犹得叹口气。好好的女孩子啊,偏养成了这副模样。
都怪那祸人的命数。
怎么就偏偏安排她在那一天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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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君悦所料,那天她跟公孙展聊过之后,公孙展在粮草军需的调配上,那是绝对的积极配合。
十一月中,吴军兵分二路,一路攻打姜离东境,一路绕过东境南下,攻打南境。
姜离真正能上战场的也不过是黎家之前的五万戍边军而已。而这五万戍边军一半驻守在西境,这一半是不能动的。另一半驻守东境,抵抗东境进犯的吴军。
说到这里,君悦又不得不把梅书亭给骂了一遍。好好的干嘛要弄死黎家父子,如今连个上战场打仗的都没有。
所以南境,君悦只好让古笙和郭怀玉一起过去,带着刚建立不到一年的西虎、平川两营的新兵抗敌。结果不甚理想,伤亡惨重。
十一月底,陈金烈奉连城之命,让人带领五万大军支援姜离,这才将吴军逼退。
君悦气力不足的一口气,总算是从喉咙口稍稍落回到了肚子里。
在战争面前,即便她有蜂巢,有点小聪明小智谋,但在那个庞大的军队数字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打仗,有时候就真的就是人多势众,仗势欺人。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吴军是退了,但也因为齐国分散兵力支援姜离,从而导致齐国东境某条防线上出现了薄弱,给了吴军可乘之机。
便是在吴军退兵的当晚,吴军夜袭,攻破了齐国边防的那条薄弱防线,蹋进了几个月来一直努力的齐国土地。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攻破了
六十五章 来世
“让位书,切,真是可笑。”
岑太妃嫌弃地将手中的那块龙纹绢帛扔在地上,冷笑道:“我岑家虽落魄至此,但也是有骨气有尊严的家族,想要什么就会自己去争取,用不着别人施舍可怜。”
连琋绝望地闭上眼睛,白皙的脖颈上有着清晰突起的脉络,显然是在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他教养极好,不易生怒。
即便生了怒,也能很好的控制住,不表露出来。只是心口的地方,隐隐的有些疼痛。
再睁开眼睛时,他又恢复到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想到的东西,又为何还要让敌人践踏自己的家国,让边关将士白白丢了性命,让齐国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到底在你们眼里,是那张龙椅重要,是皇权重要,还是江山黎民重要”
岑太妃冷冷地看着他,嘲讽道:“怎么的,无能为力了是吧!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吧!这就跟哀家当初被先皇抛弃,被关进这个冷宫一样,无能为力。”
她为先皇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她岂会甘心
既然先皇选择了那个野种,那就让他付出点代价吧!她要让他即便死了,也后悔。
“回去告诉他连城,他的施舍,岑家不稀罕。岑家想要的东西,就会自己去争取。你要还是我儿子,就给我有骨气点,岑家人宁死,也不仰人鼻息。”
连琋定定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他心里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父皇当初,就不该放过他们母子。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他便将它迅速掐灭了。这是他母亲啊!
“母妃,你一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儿子,呵,在儿子看来,连你自己想要什么,你都不知道。你一心想要我登上皇位,可我不愿意去收拾你们给我制造的烂摊子,我觉得很烦。”
“不会的。”岑太妃道,“今天失去的一城一池,他日你舅舅会一点一滴地拿回来。你只管坐这个皇位便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桃花琉璃目微转,连琋悲哀道:“所以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来保岑家荣宠不衰而已,对吧!”
岑太妃忙否定,“当然不是。”
连琋不听她的,自顾道:“说是为我好,却让我成了这齐国的罪人。说是为了什么骨气自尊,不过是拿百姓来报复而已。母妃,你把儿子逼得好累,真的好累。”
“说什么呢你,有没有良心。”岑太妃蹙眉,“母妃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怎么就成了逼你了”
连琋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在摇晃,视线模糊,身体无力地晃了一下。心口的位置好像有把刀插着,刀身还不停地搅动,疼得他冷汗直冒,呼吸不畅。
他悲哀道:“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我不想要这皇位,我不想做这皇帝。我讨厌这个地方,我想离开,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唔...”
岑太妃不是第一次听到儿子说这话,然而她只听他说过不想做这皇帝,却未曾听他提过离开。
这个地方,真的令他这么厌恶吗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岑太妃蹙了下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心口处越来越疼,连琋再也支撑不住的一阵天旋地转,瘫倒在地。仰月唇角,汩汩冒出了两口鲜红温热的红血。
“小五。”岑太妃惊得呼喊,向来强势的脸上竟出现了少见的慌张。人赶紧蹲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痛苦的儿子,一双素手颤抖地悬在空中,竟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是要抱起儿子,还是要为儿子拭去嘴角的鲜血。
“小五。来人啊!”
候在门口的英娘听到主子的呼唤,赶紧跑进室内。却在看到里面的情景时脚底一软,脚步踉跄了两下,撞上了最近的花盆架子。人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两位主子,竟一时忘了反应。
岑太妃瞪向她,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宣太医啊!”
英娘愣愣地嘀咕着:“哦哦对对,宣太医,太医。”
她一边脚步凌乱地往外面跑去,一边喊着:“太医,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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