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想到这里,周淮安的手掌却是再度伴着红药儿的娇嗔和清吟声,而越发深入浅出的动作起来;正所谓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更待少年时”,难道不就是此时此刻的情景么?直到女孩儿仿若牡丹滴露一般的哀声婉婉,再度松弛下柔软盈盈的身子来才罢手干休。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亲热了,但是依旧是娇羞不胜的女孩儿,还是努力掩耳盗铃式的重新整理好衣襟和裙摆,就仿若是没想到还有重新被弄凌乱的可能性似的。
只见她云鬓颤颤而脸色潮霞的按住男人犹自作怪的手,而轻轻喘声言他道:
“其实,郎君广有臣属将士,又有诸多贤士大家良选以待,又何必另询于我辈妇人呢?怕不是落下干政之嫌和非议。。。”
“药儿,难道你觉得眼前所见所闻的这些,就是大多数的舆情和士望所在了么?其实不已然,”
周淮安却是继续亲热无间的抱着她道:
“毕竟,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出身卑微,终日为生计所劳顿而无暇他顾,更没有办法专门位置发声和为己诉求的普罗大众。。因此,能够有机会站在你我面前的,不过是其中之万一。”
“而能够就此发出声音来的,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家境殷好,或是出身比别人更高一些;又足够的闲暇做学问和琢磨世情,也有足够的学识和见历,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和认知,简明易表的呈达于上。”
“所以,这就不免会让人产生了某种错觉,似乎只有这些发声之人,就可以基本代表天下广大民心士望了。因此,只要针对其诉求及时予以响应和对策就好了。。”
“然而,这却是一个天大的误区。此辈中人或许可以代表部分世间百姓的诉请,却不知人都是有私心和个人立场的,更有因此形成既得利益阶层的共同认知和相互维护的本能。”
“因此,日积月累下来,上情下达中的各种偏差和谬误不可避免就此形成了。然而难道为上位者,就真的能够忽略和无视这些沉默不语的普罗大众么?”
“他们只是没有发声的机会而已,或者说他们发声的机会都被缙绅豪姓、大族世家的一小戳人给强行代表和扭曲了而已。但是一旦到了忍无可忍又无处申辩之际,同样也会用实际行动(脚)来进行表态和抗争(投票)的。”
“因此,轻者流亡在外乞食求活,中者成群结队的吃大户,而群情汹汹者则成为了打翻这个天下的根基,大破大立之后再造新时代的蜂起大势!这才有了我辈乘势崛起、顺天应命的时代呼声。”
“时代落下来的微尘,到了每个百姓身上,便就是一座大山了。旧朝李唐之覆亡,既在于历代沿袭的内外交困再也无以为系;也在于上位者的极度傲慢,自以为身边能够所见所闻的,便就是着天下全部的真相和事实;”
“然后,就只能在积重难还的官僚体系,被层层扭曲和严重偏差的虚假认知中,在身边最亲近的人和最信赖的臣下,用谎言和话术交织的罗网当中,一点点败坏下去,一步步地坐以待毙,直到无可救药的最终时刻来临。”
“在此期间,就算是偶然有所清醒之士奋起劝谏,也会因为违逆了上位者的心意,乃至大多数人不愿面对残酷现实的逃避心态,而自然被贬斥和迫害;这才是我辈建立新世代之后,要最当引以为鉴的事情啊!”
“所以,眼前的这些人,或又是地方上的士人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么,他们所代表的就一定是全部的民意和真相么?如果没有自己思考辩证的能力,也没有深入底层百姓之中获知真正民生、民情的的渠道和手段;那也只能继续沦为少数地方形势人家,高高架空起来的泥塑木雕而已!”
“所以说,就算是身为女子又怎样,难道就不能为家国拾遗补缺,进言纳谏了么?区区妇人干政的非议和风评又算得什么,如今我太平军还广用女子为官,为吏,所不定日后还有女性参政、议政呢!”
“既然为了同样为督府做贡献和出力的群体,自然也要有所发声和表态的渠道了!药儿,你既然作为我的夫人和后宅当主,自然更要作为表率,而担待起这个广纳建言的责任来才是。。”
“郎君赤诚以待,药儿定当不负。。。”
听到这里曹红药却是挣扎起身,郑重其事的对着周淮安衽行了一礼。
周淮安的赞叹的看着她心叹道:这位因为政治联姻的需要而来到自己身边的小夫人,除了自有一种让人心情安宁的韵味和气度之外;就是有这个心思澄净而冰雪聪慧、善解人意的最大好处。
所以只要能够对她解释说明道理和因由的事情,就会无条件的顺服和充分配合着,努力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倒是让人在处理器相关事情来,格外的省时省心了。
唐残 第960章 旌旗飒凋伤(续
当周淮安搀扶着仿若是才在棉花一般的云彩里,隐隐有些神情恍惚而站都站不稳的曹红药下得船来之后,就见到虞侯长米宝站在一旁团手躬身道:
“主上,关内最新的战报。。”
“。。自大昌关、蓝田城和白鹿原、五柳驿数战告捷,击破西军五部人马,杀伤过万而俘获倍半于此,缴得牛马羊群约四万口。。”
“截止消息发出的前日正午,曹中郎的二路援军已经成功推进至长安城南近郊;并再度击退归义军的廊州都督李明振部;于明德门据守守的王行空残部,取得了初步的联系了。。”
听到这个消息,就算是全身酸软的站不稳也无力独自走路的曹红药,也难免发出了“呀”的一声。
然而与此同时,正在明德门外夺取的营盘中顺势停驻下来,转为修整和就地巩固状态的关内别遣军中,长相清硕而消瘦的正将曹师雄却在相应的临阵现场小会上,对这身边的将弁和记录虞侯们总结经验教训道:
“结硬寨,打呆战;多作业,善具阵;固然是我军仰仗器械之利、输供充足,而以应万变屡战屡克的最大凭仗。。”
“然而西军的藩落、游骑甚多,我军结阵尚能挫之、溃之,但一旦敌势败逃,就未免追之不及,而未尽全功了。。”
“是以,尚需更加主动的运用马队和骑步,以为配合和牵制手段,才能打出更大的战果来。。。”
“此外,归义军中的相应从属杂流甚多,固然有良莠不齐之嫌;但西北之地素来藩汉杂处而民风悍勇,又多以乡党、同族子弟为行伍;”
“由此阵战固然是大有争相在前之血勇,而乱战之中更是如鱼得水而协同争杀别有一套,就算落得下风败逃之际,也能以屡屡伤患自发断后而徐然掩退四散。。”
“因此,阵前遇上疑似此辈之后,就不能再像对付那些藩落一般的留手示弱诱敌,或是刻意放近以为纠缠和歼灭,而要在接战之前尽力的发炮放铳以为多多杀伤,在最短的时间内一鼓作气打掉彼辈初阵的士气和劲头。。”
“不然,让此辈乘势冲入阵中之后,以铳器具战的本军士卒反倒容易在肉搏中落得下风,乃至就此被冲乱、打散阵型,还遮挡和影响了友军的射界,而失去以火器具列阵战的最大优势和长处。”
“。。。方前接战之中的两翼就是有好几个团阵,一时不察被彼辈取直近身,当场损失了正副校尉在内首当其冲的十多名将校,而不得不以各自分队解散阵形退后重整。。”
“。作为前车之鉴的经验教训,接下来的阵列之中,除了必须阵列于前指引的将校之外,必须确保其他三成到一半的佐副之职,待机于第三第四列以为替补。。。”
说到这里,曹师雄突然喊出一个名字道:
“周孟南,”
“小人在。。”
就见粗眉大眼而长相上隐隐有胡人血统轮廓的游弋队官周孟南,垂头丧气的走上前来。
“你擅自追敌不停,以至错失了接应和掩护本团的战机,变相导致所在阵线为敌所乘的动摇溃乱之势;自当受军法处置。以违令、失机并罚当处重刑。”
曹师雄冷着脸沉声道:
“小人。。小人无话可说。。”
听到这话,身为魁伟大汉的周孟南口中干涩应道,却是整个人都难免佝偻了下去。而又在心中哀叹了起来,自己的复仇之路难道要终结于此了么?
“然而,眼下正当军前用人之际,念在你本是旧属人员出身又有过立功表现,终究不能白费了这身技艺,先罚三十鞭笞,夺取所有职衔待遇,着你入跳荡队以白身效赎于阵前。。你可心服否?”
曹师雄又开口道:
“小人服气。。”
周孟南表情复杂的重重顿首,然后就被带了出去服刑,而变成了挨打的抽击声。
接着曹师雄又喊出了另一个名字:
“李欲远!”
“属下在。。”
自淮南之战后已然从果毅都尉转任为折冲都尉的李欲远,不由头皮一麻而连忙拱手出列。就听曹师雄语气肃然的下令道:
“你身为左翼压阵官,既未曾约束好下属擅自出击,后续势态中也接应明显犹疑迟缓;当受连坐军法;处以二十军棍,先行十棍,暂记十棍,降二阶为校尉衔,以待军前后续表现!”
“诺。。”
李欲远却是愁眉苦脸见袋如释重负的应承下来,又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领罚了。然而,曹师雄又继续开口喊道下一个名字:
“刘继威!”
“卑下在。。”
曾经的江东道苏州虎丘镇俾将,如今的白兵旅帅刘继威连上挺身上前应道:
看见他曹师雄的脸色不由得放缓下来,而用中正平和的语气道:
“你在明德门内的临机应对得当,及时接应和护住了那些被驱填壕的百姓之属,当褒为军中传扬的样范,先记功丙类三等,留待战后一并论赏。。”
“多谢正将的恩德。。”
刘继威不由欣然拜谢道:
“这可不是我的恩德,而是督府的章程和体制的规范如此。。”
然而曹师雄却是皱起眉头斥道:
“多谢大都督府赏罚严明,多谢王上。。。”
刘继威也连忙福至心灵的改口喊道:
在曹师雄又当场宣布了好几个奖惩不一的名字之后,就见到整个人仿若是瘦了一大圈而眼窝深陷下去,外露的手脚皮肤难掩干裂和多处灼烧痕迹的王行空,也被引了过来。就见曹师雄停下话语主动迎上前去招呼到:
“这些日子,却是辛苦王都尉了。。”
毕竟,在曹师雄抵达城下叫门开城之后,从明德门内陆陆续续的接防和轮替出来,还能够站立和勉强行走的守军士卒已经不足千余人了,而且其中大半数都是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至于那些辅卒和武装民夫的编制,也早已经被打散重编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连期间接受庇护的青壮妇人和较大一些的孩子,都像模像样的拿起了刀剑,可见其间攻守坚战的惨烈程度了。
“惟愿再造太平,幸不辱使命呼!!”
然而王行空却是有些声音嘶哑的拱手见礼道:隐约还可以见到他左右手各自残缺掉一截的小指。
“只是,长安城里余下的将士们打可以替换下去休息了,我却要额外劳烦王都尉留下来继续助我一臂之力了。。”
曹师雄有开门见山的继续道:
“此当应有之义,行空自当竭力配合就是了。。”
王行空却是毫不犹豫的应承道:他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了。毕竟二路援军远道而来,同样需要一个就近熟悉长安城的环境,并且在那些大齐新朝内部有所渊源的人物,作为后续战术层面伤的协力,而现如今整个人选又舍他取谁呢?
而在长安城另一端,点点烟火四起的北内大明宫里。
在官军一拨紧接一拨的持续攻势之下,从皇城大内的朱雀门退守到了宫城的承天门;又从承天门节节抵抗的退守到了太极宫所在的太极门;再从太极门一步步收缩到了后朝内廷的朱明门;再从比邻内廷的东宫所在,一路退到龙首山上大明宫的大齐将士们,也在难得停歇下来的攻防间隙里,努力的彻耳倾听着什么。
然而又变成了若干飞奔下烟熏火燎的丹凤门,而向位于龙首山最高处含元殿攀爬而去的身影。仅仅在半响之后,依旧被抬架在御辇却越发萎靡的黄巢,也在得到了某种回报之后,顿然翻动着有些浑浊的眼眸而手舞足蹈的想要站起来,却又在几次努力失败之后神情激昂的嘶声叫喊起来:
“哈哈,太平军来了,援军真的来了。。哈哈。。。哈哈哈。”
“快来人,与我披甲,我要御驾亲征,杀穿这满城的旧朝官狗,好与。。。。。”
然而,无论是在旁守候的宫人和内侍,还是负责抬舆的几名力士,却是有些无动于衷的看向了另一方向,那里有着同样闻讯之后从明堂之中匆匆赶来的曹皇后一行人等。只见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织锦长袖,而掩盖住同样激动颤颤的手掌,而面色如常的对着左右吩咐道:
“尔等还愣着作甚,快去替圣上梳洗准备!!!”
“再替我去传召几位大将军、监门使,就说圣上有新的方略宣下。。。”
唐残 第961章 旌旗飒凋伤(续二
而在长安城西北的南内兴庆宫中,却是一片气氛凝重异常。尤其是在作为临时中军的兴庆宫南薰殿内,更是一时间站满了各色顶盔贯甲的身影。
作为关内招讨行营和西北行台的直属武装,凉州、灵盐(朔方)和右神策的关西三(镇)军统将;作为西军主力的归义军本阵的诸位都虞侯、押衙大将和兵马使;源自河陇十一州的各位番汉守捉、团练使;乃至附庸十民部的剩下六位领部大人;还有一些入关之后所置的杂号军序将领,几乎是心思纷杂的汲汲汇聚一堂。
在各自汇聚而成小圈子的交头接耳之间,他们都不由而同频频的望向和关注着居中上首的绳床上,那个本该早就应该现身却始终迟迟未曾出现的身影。直到一声清脆的罄响骤然敲了起来,他们才在议论纷纷的尘嚣中,重新挺胸凹肚、目不斜视的恢复到了原来屏气息声的氛围中去。
然后,仅穿着一身简素至极的紫袍而束髻免冠的宰相郑畋,也在一众簇拥之下绕壁而出;就像是在他越发瘦弱而皱纹频添的身体里似乎蕴含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巨大力量和引而不发的威能一般;随着走到绳床前却未曾落坐的郑畋,用目光一一扫过当场的众将,却是让人自然矮了一头来,而连呼吸都变得轻缓了。
“见过堂老。。”
“相公安好。。。”
待到一众军将争相礼毕之后,整天却没有如期落坐而下而是背手站在那里,用一种沉厚而微微沙哑的声线,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开门见山的说道:
“无需多礼了!如今岭贼已至,就在明德门内,各位可有什么章程与建言么。。”
“自当一切以堂老惟命是从,竭力以赴!某愿为先发。。”
却是右神策行营中郎将齐克俭,当先抱拳喊道:
“我要的是应敌的对策和方略,而不是临阵的勇士。。。忠勇可嘉,但并非其时。”
然而他的这一番激烈表态,随即就被郑畋给打断道:
“堂老属下以为应当先使人探明敌情因由,再从容部署具阵。。”
随着齐克俭有些灿灿然退回阵列中,又有人想起了什么一般的紧接着喊出声来:
“但在此之前,须得先行命定权责,以正人心,才能勿使岭贼所乘!”
“哦?”
郑畋平容无波的反问道:而这人却像是得到了莫大鼓励一般,继续趋身向前拱手切声说道:
“为何岭贼自蓝田峪内倾出而轻易长驱都下,期间尚有设防处处而栅寨连营,却未能阻敌几时;反倒是陆续驰援的几部人马相继败亡,就连素来勇于悍战的西州(回鹘)藩骑也不免于难?这其中难道不是有人畏敌避战而自全,拥兵坐视之功!。。。。”
这话顿然引得在场一片嗡声纷然起来。毕竟,相对于那些在关内收降和沿途整编的杂流人马,回鹘三姓之中号称最为能战的西州仆固部也惨遭溃败,领军大将仆固俊青重伤而仅以身还的例子,更能够触动到他们身上。
然而,在场人群中首当其冲而隐为众目所指的京南防阵使李明达,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几乎要勃然而起,却又被另一只手臂给牢牢的抓住了。他定睛一看,却是从大兄廊州都督李明振,面无表情的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的确应将此事彻查到底,不然,由此贪生怕死而望敌闻风之辈,军中上下实在心中难安了,更无法为朝廷竭力报效。。”
随后,就有河西行营招讨兼归义军副使索勋身边,白发苍苍的元老归义军右长史、监察御史张文彻站了出来道:
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在场诸多将领却是右大半数,都皱眉或是冷笑着隐隐骚然起来了。更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张宪台,此话怎讲呼?”
“李兵使揭举的实在好啊!如此怯敌畏战之徒,岂不是深藏我王师之中的隐忧和祸患,更当早早去除了才能后顾无忧的迎战岭贼啊!”
张文彻却是毫不犹豫道:
“要查就要彻查到底,最好就从进入京畿之后,与各路贼军开始对阵的诸多情迹开始论处好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将却是一片哗然起来了。一时间,包括之前出言那人在内的大多数军将,脸色都变得不是那么好看起来了。毕竟坐视保全实力这种东西,光是论迹不论心的话,在场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保证自己可以独善其身,而毫无沾染呢?
这时候李明振才松开手来,任由心领神会的李明达排众而出道:
“相公,京南局面糜烂,属下分内罪责难逃,还请自我河州、姑臧子弟处,开始盘查严办好了。。但有临阵脱逃之徒,还请严明军法以正人心。。。”
然而这时候,就有人站出来半真半假的和稀泥道:
“张防御,你这就意气用事了啊!河州、姑臧子弟临敌争先在前,只有当胸赴死、未曾背创而亡的勇名,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呼?”
然而也有人不想看到这件事情就这么被轻易的含混过去,却是有同为回鹘三姓之一安西回鹘的头领/统将登支叶护,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开声道:
“李氏麾下的姑臧子弟固然是勇者勇矣,但是对于旧日宿怨也是未曾心慈手软的吧!”
“登支小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明达身边的一名年轻军将不由怒声道:
“就是这个意思。。若有机会见死不救,难不成尔辈还会不计前嫌么?莫要悻然做态了。。”
登支叶护却是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而登支叶护的这句话,就像是一下引爆了某种禁忌的话题和一直被压抑的矛盾与情绪;霎那间就就变成了一片相互破口大骂的人身攻击,以及面红耳赤的激烈争执和翻旧账式的争相斥责起来。霎那间各种新仇旧怨,各种的恩怨嫌隙,都仿若是要在下一刻,以刀兵相见的方式一并爆发出来。
直到上首那个一度被忽视的声音重新响起:
“够了。。”
他们才恍然大悟的忙不迭停声下来,而参差不齐的齐声告罪道:
“但聆堂老的训示。。”
“老夫要的是临敌的对策,可不是听你们妇人一般的争衅于市。。”
郑畋冷眼看着这些国家栋梁、朝廷支柱们,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道:
“属下失礼了,还请相公责罚。。”
这些栋梁支柱们却大都不敢与之对视,而继续垂手俯首告罪道:
“责罚你们?,责罚你们又有甚用?难道能够替我退敌、破敌,分忧当下么?”
郑畋却是继续冷声道:
“堂老,臣仆以为,虽然岭贼已在城南,然当下更以全力击破当面的黄逆残贼为先。。”
这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来了正题,而小心翼翼的开声道:
“此话怎讲。。”
听到这里,郑畋一成不变的脸色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却发现对方乃是西军入关之后,收拢当地逃散躲藏的泾原兵残余再度武装和重编而成,已故泾原节度使朱枚旧部出身的径州刺史/团练使王行瑜。
“堂老明鉴,可晓岭贼如今入关又是所谓何事呼?”
在场职介几乎是垫底的王行瑜,也得以从人群最派的边缘处走上前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谨小慎微的道:
“自然是为了救援那黄逆的伪朝了。。”
在场众将之中却是有人不以为然的插口道:
“臣仆以为,这只是其一,然岭贼素来自成一体著称,而于贼中行事亦是无利不往的,”
王行瑜却是不紧不慢的道:
“因此臣仆人为,此番如此急切救援黄逆,更是为了承袭和接纳伪朝的名分所在啊!毕竟于关东地方,更有大量伪朝留下的旧属,又有从贼名分的藩镇十数家,这才是岭贼不惜兴师动众、劳顿远来,也要图谋的所在啊!”
听到这里,在场的众将也不禁对于这位貌不惊人,甚至有些鄙陋的王行瑜,多少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而郑畋亦是点点头以为姑且的认同之意而郑重开声道:
“如此当为持中论,接下来各军将士,当以催破黄逆残余,破败岭贼图谋为当先。。。。”
只是在诸多布置下去之后,看着这位离去时似乎有些步履蹒跚的大唐最后名相,及其鬓角和而头上越发明显的霜白颜色和深陷的眼窝,终于有人意识到这位仿若是一切尽在掌握的郑堂老,终究还是有所他无能为力或是人有穷尽的另一面。
而亲眼目睹着当场闹剧的郑畋心中,也未尝一丝丝的悲凉和哀然,自己身边尽是这种各怀心思的强雄武夫居多,而能够托付心思和信任的闳股之谋却是少的可怜。以至于他贵为大唐执领政事堂的宰相之尊,也只能如履薄冰的与之周旋和软硬兼至的驾驭着,不然一不小心就要身受其反噬。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