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寻飞
我像刚才似的先道了一句歉“辛苦了老哥,今晚上我的火气有点过头”
又如法炮制的连吹带捧一顿万良后,我才长舒一口气结束通话。
除去一个头磕在地上的起家兄弟外,人和人交往其实就那么一回事,当你的能耐大到可以左右他们的利益得失时候,什么臭脾气、不讲理都可以被无限量放小,而当你的本事小过能耐时候,吹毛求疵的缺点又会被无限量的放大,这就是人情场上最基础的相对论。
清晨五点多钟,我回来鹏城,没有先回家,也没有立即去探望钱龙,而是找了家早餐店拨通了刘博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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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0 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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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白粥刚吃到一半,刘博生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啥事啊,大清早都不让我消停。”一屁股崴坐到我对面,刘博生扭头朝着服务员招招手:“再来碗皮蛋瘦肉粥,两份虾饺。”
一个多月没见,刘博生整个人莫名瘦了一大圈,两边的颧骨都快凹出来了,穿装打扮也变得越来越朴素。
剃着个半长不短的毛寸头,穿件灰不拉几的夹克衫,嘴唇上方当刻意蓄了一抹胡茬,整个人的气质瞅着像极了我念中学时候的化学老师。
“又熬夜看球赛了吧?”瞟了眼他兜里露出一角的彩票单,我笑呵呵的问:“让我说点啥好,赚点钱全特么支持福利事业了,要是没有,体育都得止步不前。”
很早以前,我们还在一块混着的时候,他就喜欢通宵看球赛赌球,经常是买两桶泡面,一坐就是好几天。
“嘿嘿,总共就那么点爱好。”刘博生揉搓两下红通通的眼眶,吹了口气道:“说正经的,找我到底啥事,我待会还有任务呢。”
我没吱声,直勾勾的盯着刘博生的眼睛。
“看我干毛线?”他立马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接着又低下脑袋来回观望。
我仍旧没回应,就像不认识似的盯着他看。
“擦的,到底怎么了?”刘博生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吧唧两下嘴巴嘟囔:“两眼一瞪也特么不吭声,把我瞅的心里发毛。”
“呼”我吐了口浊气,指了指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热粥道:“啥事没有,就是挺长时间没见了,看看。”
“想老子就直说呗,这顿猛瞅,我都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操!”刘博生豁嘴一笑,抓起汤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粥。
我笑了笑道:“作为一名号称闯过大江南北的巨骗,我不信的心理素质会那么差,别说我看,就算我拎刀剁,都不可能有任何畏惧吧。”
刘博生闻声顿了一顿,又喝了一口粥,轻声道:“小朗子,咱俩是兄弟,有什么事情放在明面上说,别让我乱想行不?”
“就因为是兄弟,有些话我才不愿意问出口,感觉能说就告诉我,认为不能说,就当我啥也没问过。”我抓起一枚虾饺丢入口中,笑盈盈道:“不管说不说,我都理解,真的。”
刘博生挑动眉梢晃了一眼我,重新闷下去脑袋“滋溜滋溜”的嘬起了热粥。
大概两三分钟左右,他跺了跺脚,昂头朝我道:“我是特么服透了,现在的耐心真是足足的,不就想问问昨天皇上被袭击的事情嘛。”
我没吭声,把玩着手边的打火机和烟盒。
之所以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刘博生,是因为我断定第九处肯定有所了解,当初师父之所以把刘博生放在鹏城的主要原因就是让他盯梢贺鹏飞,所以我不信贺鹏飞对钱龙和我家里人发动袭击时候,第九处一无所知。
可刘博生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帮我拦下或者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就说明这里头指定存在巨大猫腻。
“老贺要拿皇上和家里人说事,我确实知道。”刘博生吞了口唾沫道:“甚至于他的人动手的时候,我就在附近观望,不告诉们,是因为我清楚,老贺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不敢真扯出来什么事,他经历过大逮捕,比谁都明白,如果事情搞大,惊动到上面人时候,上面将会是一种什么处理态度。”
我轻飘飘的“嗯”了一声,仍旧没打算往下接他的话茬。
刘博生舔舐两下嘴唇上的干皮,苦笑道:“至于放任他伤到皇上,也是经过师父同意的,咱说良心话小朗,还没进入鹏城之前,师父跟说过不要碰老贺的蛋糕吧,房地产这块已经是他这位昔日纵横四海的大枭最后的尊严,头狼从来不做地产买卖,我知道也没心思往这块靠拢,这次共乐村的事情,不过是想拿捏一下辉煌公司,可们确实插足了老贺的根本,如果他不做出点回应,将来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听他说完以后,我咳嗽两下道:“生哥,我记得最开始加入第九处的时候,对我和弟兄们绝对亲的不得了,我不埋怨老贺袭击了皇上,但真埋怨无动于衷。”
“我我确实有点问题。”刘博生皱着鼻子叹息一声。
“不关对错的事儿,就是哥几个情分是否发生了改变。”我摆摆手道:“我只知道过去的刘博生哪怕忤逆第九处都一定会庇佑他兄弟的周全,而现在的刘博生越来越成熟,也和第九处的工作越来越契合,心里挺复杂的吧,既替高兴,又觉得有点小失落,不过问题不大,我觉得还能理解。”
“朗朗,我懂的意思。”刘博生喘息一口道:“师父从昨天事发以后就让我主动联系,规劝不要再让事态继续恶化,我始终没打电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应该跟咋交流,如果今天不找我,我可能仍旧不会找,眼睁睁看着兄弟受委屈,不是的性格,我出面就意味着必须的性格,就继续让咬牙咽下去那口恶气。”
我点上一支烟,长长的吐了口白雾道:“我主动找,就是不想为难,这事儿告一段落吧,替我转告老贺,不想开战就最好拿出一份让我满意的赔偿,不然根本不用我,王者商会和维多利亚就能让他消停不起来。”
“嗯,待会我找找他去。”刘博生利索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我又吸了口烟问:“生哥,我还有点疑问,既然地产这块是老贺的禁脔,辉煌公司为什么还敢光明正大的进驻?”
“共乐村拆迁项目,老贺是他们的陪标公司,项目没开始前,辉煌公司已经提前给老贺交过一笔不菲的咨询费,而且敖辉还承诺无论项目最终进展结果如何,老贺都有百分之十的干股分红。”刘博生耐心解释道:“在这件事情里,辉煌公司做的确实到位,这一点我不偏不倚。”
“明白了,在鹏城想做地产行,至少表面得跟老贺意思意思呗”我搓了搓双手道:“成,晚点我让人给他送十斤鸡蛋过去表表诚意。”
“我亲爹诶,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嘛。”刘博生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脑门:“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搞了皇上,也算替自己正了一下名,完事再给们拿点赔偿,翻篇吧,我跟保证,除了在这件事情上老贺和辉煌公司穿一条裤子,别的地方,他们完全不对路。”
“是我哥,咋说咋做。”看他有点着急,我吸了吸鼻子浅笑:“哥啊,事儿肯定能翻篇,不过我还想问句题外话,假设我没找,回来以后直接就跟老贺宣战,会是个怎样的结果?们的态度又是什么?”
“敢宣战,老贺就敢应战,不论是为了现在自己这最后一点尊严,还是他本身脾气所致,这一仗都在所难免。”刘博生低声道:“至于我们的态度应该是不会帮忙,因为林昆除了是师父,还是第九处的代理人,很多看不见的规矩在限制着他,我也一样,这么说可能会让不高兴,但我还是得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第九处给多少,就得十倍百倍的反馈,好不容易才和我们划清楚界限,就不要再轻易趟进来了。”
半小时后,刘博生翩然离去,我又坐在原位上沉思了很久。
刘博生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和林昆除了跟我算亲人以外,都有自己固定的身份,即便他们的身份能为我提供一些便利,可同样也会为我增添无限的麻烦。
“嗡嗡”
就在我愣神的空当,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居然是关鹤的号码,我笑了笑道:“伤怎么样了关哥?”
“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昏迷中直接把我疼醒了,醒来以后,我想了很久,朗哥啊,跟们和辉煌公司的比起来,我的骨架子实在太小了,没躺在手术台之前,我只跟自己说,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嘛,结果当手术医生告诉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时候,我承认我真的怕了。”关鹤“嘶溜嘶溜”倒抽着凉气道:“给打这通电话的意思很简单,和辉煌公司联手拆迁共乐村的项目我不想参加了,朗哥如果有意,我愿意最低价卖给,往后咱们当成好朋友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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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1 委屈
【】(ii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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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其实就是个人类版的动物世界,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着不同程度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你能整合别人,说明你有能力你被别人整合,说明你有足够的价值,别人能整合你,说明他比你更懂如何生活,看的更明白各种规则。
总会有一部分人跟着另外一部分人干,既可以是合作,又可以是从属,相互成就,互相赋予。
贺鹏飞的突然袭击实实在在挑起了我的怒火,但同样也把“瘦骨伶仃”的关鹤给吓得原形毕露,被动着让我们来整合。
关于他想退出和辉煌公司合伙的事宜,我没有给出太过明确的答复,只是模棱两可的随口嗯啊两声。
太过爽快的答应,容易让他生出我们很好说话的心理,必须得让丫挺多碰两回瓷,他才能彻底收起自己那点是人就看得出来的小心思。
早上九点多钟,罗湖区中心医院,我先去了趟医护办,询问一下钱龙的情况,这犊子伤的并不太严重,除了胳膊上有几条伤口以外,最深的刀口在小腹。
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光着膀子,半倚半靠在床头捧着手机打游戏,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瞟了眼他小腹处渗血的纱布,我故意“咳咳”干咳两声。
“咳个鸡毛咳,有事直接说。”虎犊子头都没往起抬,耷拉着眼皮哼唧。
我笑着坐到他旁边道:“你咋知道是爸爸来了。”
“隔特么二里地就能闻到你身上那股子骚味。”他撇撇嘴嘟囔:“老子出事,昨晚上没能赶到,今天一大早就惦记着往回跑的,也只能是你。”
说罢话,他放下手机,昂头望向我,豁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开口:“听胖子说,你昨晚上急眼了,组织了上百号人就为拍死仨苍蝇?”
“一般小急而已。”我眨眨眼皮道:“看到你没事儿,爸爸心里也能安下来,来,往旁边闪闪,叫老子补一觉,昨晚上一宿没合眼。”
边说话我边拖鞋往病床上挤。
钱龙不满的推搡我:“靠,你丫还能不能要点脸,我可是伤员啊,你整这一出容易让护士妹妹误会。”
“别废话昂,不然真削你。”我瞪了他一眼,抓起被子角就往自己身上盖,他满腹牢骚的抢夺,闹腾好一会儿后,咱俩才呼哧带喘的消停下来。
共同挤在一个枕头上,钱龙叹了口气喃喃:“上回咱俩挤一个被窝还是念初三那会儿吧,当时还有晨子,你考试没及格,怕你爹回去揍,完事跑到晨子家,我特么脑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也非赖着不肯走。”
“是啊,我记得那天晚上晨子奶奶给咱们煮挂面吃,你笨手笨脚的想给自己盛汤,结果把锅底给凿出个大窟窿。”我点点脑袋,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很多事情,我们都以为过去没多久,仔细想想已经物是人非。
“累么?”钱龙侧过来脑袋朝我脸上吹口气。
“不累。”我拨浪鼓似的摇头:“看着弟兄们越来越好,想要想买的都能拿到,梦想的完照进现实,我打心眼里高兴。”
钱龙眯着眼睛凝视我:“真的高兴吗?”
我沉默片刻,眼珠子瞟向洁白的天花板,良久后开腔:“大概高兴吧。”
“朗哥,你在别人那儿可以先打草稿再进入正题,在我这儿真不需要,甭管啥时候,你我何种身份,你只要说往东,我绝不带朝西的。”钱龙笑的像个孩子一般的灿烂:“让你事事顺心我没那个本事,但让我遂你意,相当的简单。”
盯着他还有些水肿的面颊,我咬了咬嘴皮道:“你这次受伤的事儿,我早上和生哥聊了几句”
“翻篇!”钱龙直接打断:“操,我寻思你要让我倒卖原子弹呢,吓得半天没敢喘大气,就这么点机八事儿,你至于吞吞吐吐的不?我说了翻篇哈,你也别告诉我原因,就这么定了吧,你麻溜睡会儿,老子跟队友约好了今天必须上铂金。”
说罢话,他又爬坐起来,摆弄起手机来,
盯着他的侧脸,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细语:“兄弟,又让你受委屈了。”
“说特么啥呢,吃鸡毛红烧鱼,医生交代我必须戒酒戒油腻,说我现在胆固醇太高。”他嗡声嗡气的接茬。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人愿意时时刻刻为我挡风遮雨,除去我爹,可能也就旁边这个傻儿子了,我也只有在他身边睡得最安稳,完不会担心会被谁袭击,因为我知道,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就绝逼会毫不犹豫的挡在我前面。
这次之所以犹豫那么久,才鼓足勇气跟钱龙说翻篇,其实就是这个原因,我们整个家,他替我扛的黑锅最多,挨的骂最狠,受的委屈也最深,次次都叫他让步,我都感觉没脸。
可事实是,如果我们不让步,接下来跟贺鹏飞之间必打不可,开战是小事儿,关键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辉煌公司。
李倬禹、洪震天之流暂且放到一边不论,光是敖辉这头老狐狸就指定能找到可乘之机,一旦战火彻底蔓延,我是真怕被两家联合包饺子揍成残疾。
胡乱琢磨中,我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黯淡,钱龙、黄水生、老凳子、地藏和万良用两张床头柜拼成一张简易的小饭桌正大快朵颐的扒拉着饭菜。
万良最先抬起脑袋,捧着盒饭笑呵呵的打招呼:“醒了啊兄弟,刚刚看你睡得太香,没忍心喊你。”
“这两天多亏了万哥照料,既找人保护嫂子和影姐她们,又替皇上哥找了好几个鹏城最棒的外科大夫。”黄水生也马上站起来,很会说话的应声。
“哎呀,太累挺了,一不小心睡过头,让万哥看笑话了哈。”我坐起来,揉搓两下眼眶,朝着万良道:“万老哥,前几天你说的金主那件事情,我想了想,还是拉倒吧,您先别皱眉毛,我不是驳你面子,只是觉得我们最近有点踩的太过界,鹏城的地皮生意向来是老贺在玩,咱们贸贸然插进来,不怪人家急赤白脸。”
听到我的话,万良整个人有点恍惚。
“老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得劲,其实我也一样。”我叹了口气,指了指他旁边的钱龙道:“我兄弟为啥会躺医院里,你也清楚,咱说句不该说的,为了赚一点都不一定能花出去的碎银子,把我家里人搭进去,属实不划算啊。”
万良脸颊上的肌肉抽搐几下,直勾勾的盯着我问:“老弟,你害怕贺鹏飞吗?”
“怕,咋不怕呢,我惹不起人家,至少搁鹏城,我暂时不是对手。”我摸了摸鼻头,同样表情认真道:“你上面有金主,贺鹏飞上头也有仰仗,辉煌公司的上头同样有大树,就剩下我们跟光头似的硬抗,你说说看,真的对上,我们有啥优势?就凭我手下兄弟多,又够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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