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姚颖怡
萧韧问道:“你去德音寺是因为欣妩”
话一出口,萧韧就后悔了。
果然,沈彤一双妙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江婆子告诉你的”
沈彤记得很清楚,江婆子是小柴托人找来的。
大饼虽然常来,可也只是到铺子里,除了江婆子,沈彤想不出来能向萧韧报告消息的人会是谁
既然已经露馅了,那就没有必要硬抗了。
“刚好我手里有这样一个人,就让她过去了。”萧韧讪讪,他应该告诉沈彤的,可是自从沈彤回到西安,他就去了边关,一来二去,就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了。
“嗯,她很好。”沈彤说道。
萧韧忍不住看向沈彤,小姑娘嘴边含笑,不像是在说反话,她是真的觉得江婆子很好。
“你早就看出来了”萧韧又问。
“她应该杀过很多人吧。”沈彤反问,她也说不清是如何看出来的,那是一种直觉,在刀尖上练就的直觉,在她第一次见到江婆子时就察觉到了。
为此,她暗地里查过,确认江婆子和欣妩没有关系,她就不再继续查了。
“明知她是那样的人,你为何还要把她留在家里你应该早就猜到她是我派去的人吧,毕竟你曾经让我盯着欣妩,可是你看到她之后,却没有问我。”这是萧韧想不明白的地方。
“因为我信你啊。”沈彤笑着说道。
我信你。
这是她第二次说了。
因为她信他,所以她连江婆子那种卖人肉包子的女魔头也能容忍因为她信他,她明明知道他没有实言相告,她也没有怪过他。
萧韧没有再看沈彤,他的目光追逐着街上过往的行人,阳光明媚,春日正好,西安城里的俊男美女忽然多了起来,就连街边的那条野狗也是精神抖擞,神气活现。
“虽然江婆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用起来很顺手,你如果缺人手,只管使唤她。”
这就是把江婆子给她用了
在这种事情上,沈彤不会推辞,她爽快地谢过,又对萧韧问道:“无论屠卫和德音寺有没有关系,还是小心为好,丁夫人最近就不要再去了。”
丁夫人虽然只是侧妃,但她却是宜宁郡主的生母。
萧韧点点头,忽然想起今天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他道:“我差点儿忘了,王爷想见你。”
“好。”沈彤说道。
“你不问为什么王爷要见你吗”萧韧问道。
“一定是有人看我不顺眼,要把我支开”,沈彤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和上次去榆林一样。”
第二四三章 几度见槐花
“卖槐花喽,卖槐花喽!”
一个老汉推着独轮车在闹市里走过,微风中送来一缕甜香。
沈彤吸吸鼻子,好奇地问萧韧:“怎么会有人买槐花”
每年的春末夏初,西安城里都有卖槐花的,但是去年和前年的这个时候,沈彤刚巧都没有在西安。
她还是第一次在街上看到卖槐花的。
“买来吃啊”,萧韧忽然笑了,问道,“你没吃过”
沈彤摇摇头:“没有。”
“江婆子是关外人,想来也不会做,我家的厨娘做这个很拿手,一年之中,就是现在这个时候的槐花最好吃。明天去我家吧,我叫上周铮和宜宁一起。”
“好啊,但是我要下课以后才能去,今天我没去读书,明天不能再逃课了,否则先生会怪罪的。”
萧韧眼中的笑意更深:“那明天我到池先生家里接你吧。”
“不用了,我们人多,还是自己去。”沈彤指指正在抓羊拐的几个人,她走到哪里,韩无忌他们也会跟到哪里。
萧韧道:“那也好,就这样说定了。”
沈彤重重点头,阳光下,小姑娘笑容明媚,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萧韧离开闹市,走在回去的路上,小栗子再也忍不住,悄声问道:“七少,您有没有提醒沈姑娘要小心啊”
今天七少和沈姑娘一起坐在小摊子上吃馄饨,两人好像都很高兴,可是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萧韧转过头来看着小栗子,一双眼睛黑洞洞的,小栗子不由自主地缩缩脖子。
萧韧满意了,路边飘来一股清甜,一个老太太在卖槐花,萧韧走过去,扔了一锭银子,把所有的槐花全都买了下来。
与秦王府仅一墙之隔的别院内,一个孩子爬到老槐树上摘槐花,两个孩子拿着筐子在树下接着,槐花摘下来扔进筐子里,片刻后便有半筐了,如同积了一堆雪。
朗月经过时,目不斜视,孩子们也如往常一样没有理他,可能是那股清香吸引了他,朗月竟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看树上的孩子,又看看雪堆般的槐花,问道:“你们摘这个做什么”
因为他不爱理人,所以孩子们才会不理他,他们和他没有吵过架,当然也没有深仇大恨。
“摘来吃啊。”一个孩子说道。
“这个能吃”朗月蹙眉。
“当然能吃,给你尝尝。”孩子大方地拿起一串槐花递给朗月。
槐花洁白如玉,不染尘埃。
朗月迟疑一刻,伸手接过,学着孩子的样子把一朵槐花放进嘴里,清清甜甜,带着淡淡芬芳。
“好吃吧”孩子期待地看着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童不但主动和他们说话,而且还吃了一朵槐花。
“嗯,还好”,朗月把手中的槐花小心翼翼地放回柳筐里,“谢谢。”
“别客气,你拿去吃吧,我们还有好多。”孩子大方地说道。
“不用了,一朵就好。”朗月冲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孩子耸耸肩,自言自语:“真是个怪人。”
“他本来就是怪人啊,他是一清道人的徒弟,和我们不一样。”另一个孩子说道。
是啊,朗月和他们不一样,可是有哪里不一样,他们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口腔里仍然充斥着淡淡的香甜,朗月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走进那处偏僻的院落时,还不由自主地转身看了看门口的两棵低矮的刺槐,可惜刺槐没有开花。
师父留在王府里没有回来,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可能是别院里种了几棵大槐树的原因,就连他们这个小院子里也弥漫着槐花的清香。
朗月没有进屋,他坐到庑廊下的美人靠上,闭目假寐。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声音蓦然想起,朗月吓了一跳,他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女娃。
“是你有事吗”朗月语气里的不悦毫不掩饰。
小女娃却毫不介意,她大咧咧地在朗月身边的美人靠上坐上,问道:“一清道长呢”
“师父在王府里。”朗月没好气地说道。
小女娃嗯了一声,忽然说道:“你也知道沈彤在西安吧”
朗月一怔,身体瞬间崩得笔直,一双眼睛如同利箭般看向面前的小女娃,冷冷地问道:“你知道沈彤”
“知道,当然知道,我和她打过交道”,说到这里,小女娃斜睨着他,冷笑道,“小朋友,我提到沈彤,你为何会紧张莫非你也在她手里吃过苦头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们师徒了。”
“满口胡言!”朗月大怒,他霍地起身,抬腿欲走,但还是咬咬牙,重又坐下,问道,“梅胜雪,你是如何知道沈彤在西安的”
梅胜雪自嘲地笑了,她上下打量着朗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小东西,你们师徒摆明是在算计我,把我困在西安,却又不把我引见给秦王,一墙之隔,我却连秦王的面都见不到,你们好算计啊,想用我来对付谁”
这些日子,她都是住在这里,一清道人每每都说时机不到,让她稍安勿燥,她竟然真的相信了。
朗月厌烦地别过脸去,不去看她。
见他不说话,梅胜雪心里的怨气更盛,她站起身来,伸手捏住朗月的肩膀,厉声说道:“小东西,少给我摆出这副脸子,回答我的话!”
肩膀被捏得生疼,朗月感觉下一刻肩膀就要被她捏碎了。
他实在想像不出,一个侏儒怪物,是如何炼就一身武功的。
他咬牙忍住,冷声道:“梅胜雪,你只是丧家之犬,又有何利用价值,即使见到秦王,你以为秦王会重视你吗别说是你,就是当年的梅雅雍,如果不是抱上沈家这棵大树,也同样入不了秦王的眼。我师父好心劝你留在这里,无非是想给你寻个合适的时机,能让秦王高看你而已。”
丧家之犬四个字,如同四把刀无情地刺入梅胜雪的心。
她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又加重几分,朗月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
“梅胜雪,你敢伤了我,我师父定不会放过你!”
第二四四章 你来晚了
“住手!”
一声暴喝传来,一清道人走进院子,恰好看到这一幕。
梅胜雪却没有收手,她的手依然捏住朗月的肩膀,转过身后冲着一清道人微微一笑。
“道长,我正和令徒说起您,您就回来了。”
一清道人眉头动了动,转身把院门关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似乎刚刚的那声暴喝不是出自他口。
“梅姑娘,若是小徒做得不对,贫道定当严格管教,就不劳梅姑娘动手了。”
说道,一清道人已经走到朗月身边,伸手便去拽朗月,可是他的手刚伸过来,就被梅胜雪的手臂挡住:“道长,你先别急,坐下好好谈谈。这里是王府别院,里里外外都有王府侍卫守护,即使我杀了令徒,也插翅难飞,所以你不必急于一时,更不用担心我会用令徒的性命要协于你。”
一清道人的目光落到梅胜雪捏在朗月肩头的手上,那只手很小,宛若幼童,可是一清道人知道,朗月的生死就在梅胜雪一念之间。
这个时候,一清道人忽然想起市井间流传的一句话,疯狗怕光棍。
这里说的光棍,并非是娶不媳妇的人,而是指无家无业无牵无挂的斗勇斗狠之人。
梅胜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无所畏惧。
一清道人眼中寒光陡起,但是一瞬之间又恢复如常。
他淡然一笑,在梅胜雪对外的美人靠上坐下,说道:“那好,贫道还请梅姑娘赐教。”
“赐教谈不上,我就是想要问问道长,为何要对我隐瞒沈彤的事”
这里虽然只是王府别院,可是进出是和王府同样的规矩,白天夜里,都有王府亲卫巡视,她没有腰牌,连别院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昨天,她好不容易才混出府去,这才打听出沈彤的事。
住在书院街的那位沈姑娘啊,秦王府两次去送过金子,这件事想瞒也瞒不住,何况无论是王府还是沈家,都没有刻意隐瞒。
这世上除了沈彤,还有哪个十来岁的沈姑娘,可以跟随宜宁郡主立下大功的
那只是百姓口中的沈姑娘,百姓们不知道沈姑娘的芳名,可是梅胜雪立刻就猜出来了。
那是沈彤,那也只能是沈彤。
一清道人凝视着梅胜雪,他想从梅胜雪的神情里看出,她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良久,一清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并非贫道刻意隐瞒,而是贫道没有想到,梅姑娘居然会知道沈彤。不瞒梅姑娘,在沈彤忽然出现在王爷面前的前一刻,贫道也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贫道至今也无法相信,那些事真的只是出自她一人之手,贫道看不透她,也看不透她背后的人,因此也就没有对梅姑娘提起此人。”
梅胜雪半信半疑,沈家和梅家是世交,无论一清道人于公于私,都是应该对她说起沈彤的。
“沈彤背后还有人”梅胜雪有些好奇,沈彤的背后会有人吗
“梅姑娘,难道你会相信一个小女娃能以一人之力做出那些大事贫道是不信的。”一清道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梅胜雪的手上,梅胜雪的手依然捏着朗月的肩膀。
“沈彤的母亲也在西安”这几个字,梅胜雪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来的。
当年,沈彤说什么救不出母亲,让她误以为黄氏被困在护国公府里,倾全部之力去杨家抢人,险些连她和小崔、招红袖的性命也给搭进去。
沈彤这个坏蛋!
“对,沈太太黄氏就在西安,而且已经住了三年了。”一清道人心里略松,看得出来,梅胜雪与沈彤之间是有梁子的。
早知如此,他没有必要瞒下沈彤的事。
他只是没有想到梅胜雪和沈彤会是旧识,而朗月又不让提起沈彤而已。
“好,很好。”梅胜雪终于松开了朗月,但是她的一双手却紧握成拳。
“道长,既然你迟迟没有把我引见给秦王,那么安排我和沈彤见面,你应该是能办到的吧。”
一清道人刚刚才有的那一点点松弛再次荡然无存。
梅胜雪要做什么
如果是一年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梅胜雪带到沈彤面前,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贸然而为。
榆林一行,沈彤在秦王和宜宁郡主,以至樊帼英心中是何等地位,傻子也能想像出来。
梅胜雪若是能把沈彤杀了还好,如果不能,那要牵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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