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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刘郇膏微微一笑,没有接话,等到对面把人推了出来,他便上了船,要亲自过去验人接收了。

    船到对岸,搭起了跳板。刘郇膏甫一下船,便即动容,抱拳一拱:竹生,你受苦了!

    面前的一人,正是赵景贤,中等身材,面色憔悴之中仍有一份刚强,只是看得出虚弱得很,要由福瑞斯特等几个搀扶着,一望可知很受了不少苦。至于福瑞斯特几个洋人,却是红光满面,精神好得很,看来太平军对他们这几位洋兄弟,倒是满客气的。

    赵景贤跟刘郇膏相识,此刻却只是点头为礼,没有言声,在福瑞斯特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过了跳板。上了船,仍不肯坐下,硬挺着立在甲板之上。

    松岩,想不到今天是你来接我。 直到汽轮开动,赵景贤的脸上才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那位关大帅,可是还在泗泾么?

    轩帅的行营,昨天已经回上海了,他此刻正在藩司衙门之中等你。

    关卓凡从泗泾回了上海,李鸿章也从嘉定回了上海,两人在城西的巡抚衙门中见面,密谈了许久。

    要谈的事情很多,不过最重要的两件,一个是对这一次战役的奏报,一个是未来两军协同作战的计划。

    李鸿章先把奏折的底稿拿出来,请关卓凡过目,并且很客气地请他斧正。关卓凡仔细看过,见折子上所说的内容,大致公允,把轩军的功劳写得足够,青浦之失的经过,也没有讳言,这让他很满意。而淮军在太仓州的坂桥之败,虽不免有所矫饰,但事不关己,他当然不会说什么。

    至于文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水平,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斧正更是谈不上。于是就藏拙,说声高明之至,不做一字更动,还给了李鸿章。毕竟等到把赵景贤福瑞斯特一干人换回来之后,还得写专门的附片来奏明,因此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谈到未来的作战计划,两人都有一致的看法,那就是李秀成要西援天京的话,非带兵去不可,至少他最精锐的中军是一定会带走的。因此只要他前脚离开苏州,轩淮两军后脚就可以开始进攻。

    进攻的方向,也做了分配。太仓州在嘉定的北面,也是李鸿章耿耿于怀的伤心之地,当然交由淮军来主攻。而属于苏州府的昆山县,是在青浦的西面,亦是上次伊克桑没来得急攻下的地方,这一回仍由轩军来包办。等到各自打下太仓和昆山,则淮军由太仓州南下进入新阳县,跟轩军一道,夹击苏州城,拿下这个伪苏南省的首府。

    这个安排,轩军大占便宜,不仅到苏州的路程近,而且太平军在昆山县内堆积如山的军需,势必也落入轩军的手中。以李鸿章的精明,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他居然毫无异议,欣然表示赞同,关卓凡就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要说,至于要说什么,亦能猜个不离十。

    果然,李鸿章略作踌躇,便开了口:逸轩,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唐突的很,可又不得不开这个口,还要乞望你成全。

    抚台太客气了,哪里说得到这个话?关卓凡心下雪亮,面上却做出惊异的表示,有什么事,请抚台尽管吩咐就是了。

    不瞒你说,长毛的兵势,比我料想中的,要厉害许多。李鸿章坦率地说,淮军最终能守住嘉定,打败长毛,戈登那两营洋枪队出了大力气。我在想,这一回咱们分进合击,好不好再把戈登,借给借给我这里再用一用?

    这可真是不情之请了,说到最后一句,李鸿章的语气已有些吞吐,毕竟轩军也要打仗,而且戈登的洋二团也是关卓凡花了很大力气,真金白银建起来的,这个借字,便很难说得理直气壮。

    说起来,戈登这一千多号人,是英法的军官带队,倒是最能打的关卓凡沉吟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断然道:都是朝廷的薪饷百姓的捐输养起来的兵,连我在内,都在抚台麾下,哪里谈得到一个借字?这一团人,就拨归淮军的建制好了!

    有这样的好事?李鸿章眨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及至他确定关卓凡并不是开玩笑,霍然站起,兜头一揖,激动地说道:逸轩,有你这样同心协力,大事必成!

    关卓凡连忙起身还礼,口中做谦逊的表示,心里却不免有些惭愧——戈登固然能打,可惜跟他李抚台,八字不合,这一段姻缘,不仅多半要变成镜花水月,而且还会替李鸿章惹来很大的麻烦。

    这可是有史为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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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风骨
    换人的事,交给刘郇膏去办,关卓凡很放心。算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他们大约今天应该能回到上海。虽然如此,他亦不肯空等,于是利用这一点时间,把杨坊华尔和利宾叫到藩司衙门,商量一下补充军械的事情。

    经过这一战,轩军又扩展了,以新募的部分勇丁和挑选出来的太平军降兵,替各团都补充了一个新的营头,而作为预备兵的长夫,也都替各营补满了编制。

    这样算下来,马队六营将近四千人,克字团五营共三千人,先字团五营共三千人,建字团和德字团都是四营,各两千四百人。

    洋枪二团被他大方地送给了李鸿章,从轩军的建制中去除了,只把洋枪一团补充到四个大营近三千人,华尔又专门从租界招募了四十几名洋军官,加入其中。名字也不再叫洋枪一团,直接改成洋枪团,只等福瑞斯特回归。

    刘郇膏的中军营和图林的亲兵营,则维持不变,仍是各领五百人。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轩军已经发展为一万八千人的一支军队,而松江府境内各城的城防营和团勇,都归关卓凡掌握,也有上万之数。

    还是要有钱,关卓凡心想。他并不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事实上,轩军能有今日,除了敢于大量任用西洋军官,将他们融入到自己的体系之内,更与当初那道兵费由江海关关银指拨的上谕,实在是有着莫大的关系。以松江和上海的财力。将养着轩军这一支劲旅。已经是绰绰有余。如果江苏全境在手,那又会是什么光景儿?

    不过眼下还说不到此事。关卓凡想了想,问杨坊:启翁,军费上的供应,吴子润那边,有没有叫苦?

    就算有苦也说不出。杨坊对吴熙抱有一份同情,叹息道,他自从被李抚台月下查账那一回之后。安分多了,除了轩淮两军的兵费,现在每月还往曾督帅的大营拨付六万两。毕竟原来只报二十多万的关银收入,现在查出来是四十多万,那还有什么说的?只有乖乖给钱。

    我有一些不明白,华尔穿着一身二品的公服,看上去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这些钱,不用交给京城的中央政府一些么?

    哈哈,远诚。这些事,你原本不明白。杨坊看着自己这个女婿。笑着说道,朝廷办事,也有规章,不是想拿就可以拿的。京饷和漕粮,都是早有定规的正项,依例由各省的藩司衙门解派。至于关银,朝廷起先是不拿它正眼相看的,一点点杂项银子,有什么了不起?哪里想得到竟能有今天这样的数目!后来战事一起,连各地的军饷都不够支付,更谈不上解京了。

    不要最好。我们拿来买枪买炮,把长毛的‘天京’荡平它!华尔信心满满地说道,逸轩,你上次交待下来要买的东西,我和利先生金能亨已经商量好了,特别是炮,打算买我们美国咳咳美国的后装线膛炮,价格虽然稍微贵一点,但射程和精度,都比现在用的法国炮要强不少,而且不用火门手和扦手,不仅人少,射速也快了很多。

    关卓凡对法国野炮的操作已经很熟悉了,知道华尔所说的扦手,是负责压实药包的,而火门手在点火时,则要用带着厚皮手套的一只手,按住点火口,不让空气由点火口倒灌入炮膛。否则一旦有未燃尽的火药,膛内又有残余火星,会伤害到正在进行作业的炮手。现在如果是后膛装弹,则免去了这些流程,自然大大跨进了一步。

    炮兵的威力,他早就认识到了,这次南桥和清水坑的两战,太平军对轩军的凶悍炮火更几乎是束手无策,因此他下定决心,把能弄到的钱,优先投在大炮上。

    就这么办!等刘先生回来了,你们跟他一起,连着需要补充的枪械,一并做一个呈文,我移给吴子润备案,请他拨款。想了想,又加一句:还有子弹,也是要紧的,不要弄得跟长毛一样,一支枪只有十几二十发弹药,仗就不好打了。至于从长毛那里缴下的枪,还有轩军自己淘换下来的装备,分给城防营和团勇好了——别小看他们,原来刘先生练的勇,就比绿营兵要强得多!

    这又是一笔银子,不过关卓凡想,吴熙也还支应得起。而等到将来战事平息,则上海的关银这一块,只怕要翻上一倍还不止。

    上海一定要抓在手里,绝不容李鸿章来插一脚!关卓凡比以往更加强烈地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看了看杨坊,沉思着说道:启翁,道署那里的动静,请你多关注一点儿。上海道这个位子,李鸿章算是盯上了,他不把吴子润整下来,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便宜不落外方,我们可不要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有自己的女婿在侧,杨坊不愿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关卓凡还待再说,却见一直等在衙门外面的图林,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行礼禀报:爷大喜!人都换回来了。

    好极了!我就知道刘松岩必不负所托。关卓凡眼睛一亮,兴奋地说,他们到哪里了?

    已经进了城,正在来衙门的路上,就要到了。

    关卓凡略一沉吟,扬声道:放炮!开中门迎接!

    放炮——关卓凡的命令,由签押房至大堂,由大堂至二堂,一路传了出去,开中门——大帅亲迎!

    刘郇膏和赵景贤这一行人,由伊克桑亲自护送,直到进了松江府的境内,便有刘郇膏的中军营接过去,赶往上海。其中赵景贤的身子虚弱,特别是左腿伤得厉害,是以一顶软轿抬起,以八名健壮的兵士轮班担当轿夫,奔走如飞,在下午时分,赶进了城。

    赵景贤关在苏州的这几个月,无论忠王李秀成是软语相待,还是重刑加身,嘴里从来只有四个字,景贤不降!。这样的骨气,连看押他的太平军士兵,都暗暗动容,虽还不至于敢徇情私放,但外面的消息,多少能透一点风给他。关卓凡三月里大破李容发,全歼太平军于高桥的战事,赵景贤已经知道了,心中振奋不已。这回李秀成亲率的七万大军,又在上海铩羽而归,更是令赵景贤于狂喜之中,又多出了一份渴望,真想亲眼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一支军队,把威震天下的李秀成打得如此狼狈。

    然而身在囹圄,死志已决,自知这个念头,终不过是一个奢望罢了。谁知道再过几天,便忽然被从监仓里提了出来,还跟几个洋鬼子一起,说是要拿去换人。换人也还罢了,里面那个叫做福瑞斯特的洋鬼子,居然会说中国的官话;会说官话也还罢了,居然称自己乃是中国人,是朝廷命官,正三品的参将,堂而皇之地以同官的身份跟自己见礼。

    这一切,让赵景贤颇有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在湖州被困半年,在苏州被关押五个月,这外面的世道,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模样?直到在汽船上见到刘郇膏,一直云里雾里的赵景贤,心情上才多少踏实了一些。

    一路之上扈从的轩军,军容肃穆,行动敏捷,每逢交接之时都是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地方,不仅装备精良得见所未见,而且看得出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赵景贤心想,难怪长毛要败在他们手上,恐怕就连曾大人的湘军,也未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而等到进了上海城,赵景贤的心情又是一变,不仅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从鬼门关里逃了出来,而且想到要面见那位关大帅,那一份激动和迫切,几乎便压抑不住。

    才望见衙门外的石狮子,已经听见号炮一响,藩司衙门的大门豁然洞开!这一下,赵景贤在轿子上坐不住了,不顾那条伤腿,执意要下轿步行过去,刘郇膏死活拦不住,只好由他。

    赵景贤的举动,事出有因——关卓凡开中门相迎,这是很大的礼遇。

    彼时官场的规矩,只有钦差宣旨,或者上官到府,才会中门大开,这叫硬进硬出。赵景贤的本官只是道员,虽加了布政使衔,在关卓凡的面前,仍算下级。此刻身为轩军统帅江苏藩司的关卓凡,大开中门,亲率十余位官绅降阶迎候,自然是为了对这位江南名臣的风骨,表示格外的礼敬。

    人到此时,不能不动情,赵景贤这位深沉峻刻铁骨铮铮的汉子,甩开刘郇膏的手,拖着一条伤腿,在众人瞩目之下,一瘸一拐地行到关卓凡面前,不去理会在一旁激动得面容扭曲的叔父赵炳麟,亦不待关卓凡伸手相扶,推金山,倒玉柱,双膝一跪,纳头便拜。

    轩帅,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未完待续索,!



第八十五章 斯德哥尔摩
    竹生兄,不敢当!

    赵景贤脸上两行清泪,当街一跪,让关卓凡心里颇为感动——看来刘郇膏所言不虚,此人果然是个重恩义的汉子,拿黄文金换他回来,没有做错。他双手将赵景贤搀扶起来,让他与众人见了礼。

    嗐嗐竹生,这是怎么说的赵炳麟却不像关卓凡那么把持得定,握了赵景贤的手,打量着自己这个胞侄,哽咽得不能成语,你的腿

    二叔,不妨事的。赵景贤度过了最初的激动,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大不了以后拄一支拐,照样可以替国家出力。

    就这样乱哄哄的热闹了一阵,赵景贤才由关卓凡的亲兵搀着,进了衙署,在花厅中坐了,跟着便有听差奉上热茶,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炖汤。

    竹生兄,这是专门替你准备的黄芩角鱼汤,最补元气,你先喝了,咱们再慢慢聊。关卓凡笑着说,坚持让赵景贤把汤喝完。

    恭敬不如从命,赵景贤只得道声失礼,端起来先喝一口,却觉味道鲜美异常,不由赞了一句:这汤倒是我们浙江人的做法。轩帅府上的厨子,是浙江人?真是好手艺。

    唔唔说起来倒是一位杭州姑娘。关卓凡不料他问起这个,支支吾吾地答道。汤是他请扈晴晴特意准备下的,自然好滋味。

    等到把汤喝完,两人才切入正题。一路上,刘郇膏已经把目前的局势。仔仔细细地向赵景贤说了一遍。因此要谈的。主要是日后的打算。

    竹生兄被俘之后,朝廷屡次命曾督帅和左中丞,加意查访你的下落。及至打听到你被关在苏州,也曾命设法营救,没想到倒是小弟侥幸立了这一功。关卓凡感慨地说道,我来替你准备公馆,竹生兄请好好将养几天,未来的去向。想必朝廷不日就有恩旨。

    谢谢轩帅,我住在二叔那里就好,不用再多费心了。赵景贤急于说的不是这个,我听刘松岩说,轩帅的兵,只用了不到半天工夫,就打垮了黄文金?

    我们守了一个月,大约长毛的心都已经懈怠了,出其不意罢了。

    轩帅何必过谦?我跟黄文金是老冤家,知道他的实力。赵景贤摇了摇头。这不是出其不意就能做到的事。说罢,顿了一顿。热切地说道:浙江的长毛,我知之甚深。轩帅手握这样一支劲旅,若是兵锋南指,则湖州嘉兴一带,必定可以势如破,就连杭州,也未必不能打破!

    关卓凡见他才出囹圄,就有这样的精气神,就想称兵去找太平军报仇了,心下倒是满佩服的。只可惜他所说的,跟自己预定的路子,对不上。

    竹生兄,我倒不是以邻为壑的人,不过我听说楚军在浙西南打得不错,关卓凡微笑道,左季高桀桀大才,又身为浙江巡抚,自然是要经略全局的。

    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以左宗棠的雄心,自然是视浙江为禁脔,因此轩军并没有入浙的打算。

    在关卓凡来说,关注的并不是浙江,而是赵景贤这个人。他有才华,能干,现在又有了在长毛淫威之下坚贞不屈的大名声,用得好了,将来可以发挥很大作用。他见赵景贤脸上微露失望之色,不免要再多说两句。

    我到底是江苏的官儿,凡事也还要看看抚台的意思。对了,李少荃那里,竹生兄也该去打个招呼才好,我等一会派人,送你过去。

    赵景贤拱拱手,表示承情:轩帅,这些我理会得,是我孟浪了。说起来,左季高和李少荃都是曾督帅幕府里出来的,论才能自然是人中龙凤,若是论起气量格局,就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更不能跟轩帅相比了。以后若是有什么能帮到轩帅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赵景贤说得直率,关卓凡嘴上谦逊,心里却受落了。只是第一次见面,还不到招揽的时候,只要微微露一点意思,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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