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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大厅里已经布置过了,显得肃穆庄严。钦差大臣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穿着二品服色,站在南首,仰面答道:圣躬安!,这个仪式才告完成。崇厚随即将手虚虚一扶,说声各位请起吧,大家才敢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等他发话。

    这次上海一战,官军和地方上戮力同心,诚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圣心甚慰。然则功是功,过是过,朝廷的纲纪不能不维护,中外之防亦不能不守。兄弟这一次来,就是要查一查,洋人在上海县私设电报的事情!说罢,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关藩台。

    在。

    奉旨,有话问你。

    是。关卓凡从薛焕背后疾趋出列,来到崇厚面前,将袍袖一撩,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薛焕和那位已经调职,还未动身的徐长山看见了,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当日你关卓凡逮捕何桂清何大人,也是这般不可一世,怎知你自己也有今日?当日你在县衙大堂的军事会议中咆哮上官,可知我们要整死你,也只是举手之劳?

    上海的官员,人人却都是心中一沉,谁也不敢说话,屏声静气地听着崇厚发问。

    关卓凡,奉旨问你:洋人在上海架设电报线路,其一由县城到泗泾,长二十里;其二由县城到周浦,长二十五里。这件事,有没有?

    有的。

    四合洋行,从香港聘请电报员共一十五人,分驻泗泾周浦和县城,这件事,有没有?

    也有的。

    县城的电报房,就设在你的县衙之中,昨日我已派人查封。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也是有的,并无话说。

    哼,谅你也是无话可说!崇厚冷笑一声,奉旨,有话问你:前度英商雷伊罗朵,曾数次上禀总理事务衙门,求设电报而不得允。你何以胆大妄为,竟敢置朝廷法度于罔顾,纵容洋商,私设电报,擅开中外之防?

    洋商私自架设电报,下官忙于军务,确有失察之罪。关卓凡先认一个错——总不能说自己一点错也没有,否则不就变成两宫太后和军机处大错特错?

    你不要避重就轻,什么‘失察之罪’?一旁的薛焕忍不住了,现在问的是你‘纵容洋人’的罪,电报房都设到县衙去了,这叫失察?

    关卓凡还没来得急说话,崇厚已经把脸一沉,说道:薛大人,请你自重!

    是,是。薛焕把身子一躬,不敢说话了。

    回皇上的话,四合洋行是丹麦人所办,铜线架设得甚为迅速,待到下官察觉之时,已铺设至泗泾周浦。关卓凡从容地说,下官一经发觉,立刻令四合洋行停工,将所有电线电杆发报机,全数征用,并对洋商责以大义。该洋商亦自知理亏,所有物品并工价银子,允诺全数报效,并不要轩军粮台和县库一分一厘银子,求皇上明鉴。

    这么一说,等于四合洋行报效了将近三万两银子,岂不是反而甚有功劳?众人均大感意外,暗暗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薛焕和徐长山,明知他满口胡话,却一时又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就算挑得出,刚才在崇厚那里已经讨了一个没趣,也不敢再做抗声。

    既是已经征用,似乎该妥善入库才是,崇厚沉吟着说,怎么还在县衙架了电报房,接着使用呢?

    回崇大人的话,既然利权在我,则电报用在军事上,确是利器。关卓凡知道已经过了一关,话说得愈发流利,其时长毛已将大军压境,总以保住上海为第一要务,他非所论。这是皇上曾经指示过的。

    皇上有这个话?崇厚一副愕然的样子。

    去年十月里,轩军出京之前所颁的那一道上谕,说‘凡于军务有利之举,准该员便宜行事’。关卓凡先恭恭敬敬地背了一句圣旨里的话,才接着说道,我这个,不知算不算是‘便宜行事’?。

    一堂皆静。

    (未完待续索,!




第六十章 自己人
    崇厚默然半晌,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倒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了,这些话,我回京以后,自然会如实奏明。说罢,将手一抬:关藩台,请起来吧。

    这就问完了?薛焕和徐长山面面相觑,心知这一下得罪了关卓凡,如果不能办出个起倒来,异日若遭他的反噬,则又如何?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崇大人

    崇厚却没有象方才那样辞色俱厉,而是略带了一丝抱歉似地说道:我奉旨问的,只是‘纵容洋人私设电报’的罪名,现在既然没有纵容的情节,别的事,就不在兄弟的职责之内了。两位若是有话,不妨写成禀帖,或者写成折子,我可以一并妥为带上京城。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薛徐二人,满以为崇厚是要来重办关卓凡的,哪里想得到他的脸色变得这样快。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说?

    地山,你的公事既然办过了,我们该替你洗一洗行尘——就由逸轩尽东道之谊好了。明明有理有据的事情办成这样,薛焕的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窝囊透了,只得强笑着说道,我和逸轩并无芥蒂,彼此都是为了国事,想来逸轩亦不会挂怀。

    抚台说得是,总是靠了有这样一个机会,才替我洗清了冤屈,逸轩不敢稍有怨望之心。关卓凡的态度,依然恭谨,话也说得极诚恳。

    他这么说,薛焕和徐长山也只能这么听。连着崇厚在内。几个人各怀鬼胎。都是隔了肚皮做功夫。到了中午,席设老宴春酒楼,算是替崇厚接风,几杯酒吃下来,大家有说有笑的,渐渐便把方才尴尬的气氛冲淡了。直到酒足饭饱,崇厚告乏,大家才散了席。各自回去休息,准备明天一早,送钦差上船回天津。

    新的藩司衙门已经选好了,只是还在略作修葺,因此关卓凡仍然回了县衙。电报处已经解了封,卞宁跟几个电报员倒是还好——上午在正阳客栈里的一幕,消息早已传了回来,既然关卓凡无事,电报处当然也就平安无事。关卓凡略作勉励,进了签押房。等张顺替他泡好了新茶退出去,便揽着一杯清茶。呆呆地想着心事。

    就这么坐着出了一会神,忽然摇摇头,笑了起来——薛焕和徐长山这两个王八蛋,没来由的就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居然还敢说让自己不要挂怀!

    也不光是这两个,还得加上一个吴煦,若是没有他,电报的事他们决不能打听得这样清楚。这一回,若不是靠了崇厚这个卖国贼够交情,肯撑腰,只怕就会有大麻烦——虽说自己新立大功,决不至于因此获罪,但一通严谴是少不了的。大伤面子和威信,还在其次,新办的电报是一定会胎死腹中的。

    行,咱们走着瞧。

    然而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虽然不能确知,但多少也能猜到几分。何桂清的事算是一层,上一次军事会议,削落了他们的面子,算一层,或许还有扈晴晴?

    想到扈晴晴,心中一动,看看窗外的天色将黑,打开桌旁的小保险柜,取出三千两银票,想一想,又添了二千两,拿一个封包装好,揣进怀里,这才喊一声:来啊,便见张顺闻声跑了进来。

    去跟扈姑娘说,她操办了华尔的婚宴,辛苦得很,关卓凡仰着脸交待道,就说我说的,这三天不许她下厨,好好歇一歇,今天我也不在后院用晚饭。

    嗻。张顺答应了,又问:爷可是要出去?我这就吩咐他们备轿。

    不用官轿,叫他们弄顶两人抬的小轿子,让图林换便装,一个人跟了我去就行。

    一顶两人小轿很快便备好了,关卓凡一身青衣小帽,上了轿子,又伸出头来,小声向跟轿的图林说:到正阳客栈。

    这一次,果然跟昨天的境遇大不相同,到客栈院外通报进去,立刻请进,崇厚站在厅门里面,亲自迎接:逸轩,我等你多时了。

    崇公厚义,何以为报?

    关卓凡说着就要行礼,却被崇厚一把搀住了,笑道:咱们不闹这些虚文,来来,到屋里坐。

    崇厚所住的,是东边最大的一套房。进了门,崇厚先请他升炕——脱了鞋子,坐在床上的一张小炕桌两边,跟着便有听差抱来两床毛毯,替两人把腿脚围住,又端来一壶滚烫的热茶,一个极精致的烟盘,放在桌上,拿起那支玉白的象牙烟枪,替两位大人在灯上打烟泡。

    等到装好了烟,崇厚将手一让,先请关卓凡。关卓凡摇摇头,笑着说道:崇公请自便,我却享不来这个福气。

    那我就不客气啦。崇厚接过烟枪,深吸一口,闭目不语,半晌没有动静。关卓凡已经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憋死了,才见他缓缓地从鼻孔里把烟喷了出来,悠悠不绝,面上是一副享受至极的神情。

    福寿膏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崇厚喝了一口热茶,笑道,不过这点癖好也戒不去,无可奈何。

    由这开始,两人互相问了家里人好,说了一堆言不及义的废话。旗人多礼,这是免不去的一道应酬,关卓凡耐着性子应付过去,崇厚才挥手让听差出去,切入了正题。

    薛焕和徐长山两个,专一添乱,好好的一场高兴事,差点让他们给搅了。崇厚愤愤不平地说,莫非把旗人的错处都挑了出来,才好显得他薛觐堂的高明?

    关卓凡哑然,心说这一回,难道又是靠了旗人的身份才得以过关?听了下去,才知道不尽然。

    不过说起来,逸轩,你这件事也办得忒莽撞了些。开设电报,到底与朝廷的体面相关,而且总署是王爷在管着,以后有这样的事,总该先打个招呼。

    是,这次全仗崇公在当中周旋。

    不敢当,这次出京,王爷是特别交待过的,所以我总要尽力维护你。崇厚把茶杯捧在手上,慢慢地说,在两宫而言,既然薛焕上了折子,不得不示人以公,因此派钦差到上海来查办,不是王爷的主意,而是西边儿的主张。

    原来是慈禧的意思。关卓凡心想,这一位御姐,果然于轻重之间看得甚是分明,相比起她儿子的天下,自己和她的那一点私情,就要往后摆摆了。

    不过王爷亦有一句话,让我问你。崇厚放下茶杯,把头凑了过来,小声问道:电报这个东西,果然好用得很么?

    对于洋务上这些新东西,恭王一向抱开明的态度,是极感兴趣的,但他虽然当政,并不能事事自己说了算。总理衙门屡次拒绝英商的申请,一来是因为利权在彼,二来是因为象电报铁路这些从没见过的东西,向来为朝中的一班卫道士所不喜,连着各地的督抚,亦大都持反对的态度,因此恭王也不敢自专。现在关卓凡既然在上海偷偷弄了两条线,恭王自然心痒难耐,免不了要让崇厚问上一声。

    崇公是博古通今的人,如今主持三口通商,洋务上自然也是精熟。关卓凡先捧了崇厚一句,才开始谈电报的好处,如何随发随至,迅捷便利,如何专线传递,无泄密之虞,如何在军务商务民务三端都可展其所长。到了最后,总结一句:在下这次能大破长毛,得电报之力甚多!王爷若是有意着手试办,倒不妨以军务的名义为号召,则易于措手。

    崇厚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把关卓凡所说的都记在心里。现在的局面,军务为大,拿这一条来堵那班食古不化之人的嘴,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崇公,你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跟着你的这帮弟兄,都辛苦得很。关卓凡觉得火候差不多,把封包取出来了,我也来不及准备些上海的土仪送他们,这一点钱,请你在回去的路上,代我给他们买些吃食,犒劳一下。

    崇厚贪财好货的名声,史有明载,关卓凡满拟他会受之不疑。谁知大出意外,崇厚笑着把手一摆,竟不肯接这个红包。

    逸轩,自己人说实话,不是我跟你客气,而是我亦有一件事,是该谢谢你的。这一回,咱们哥俩扯平了。

    这从何说起?

    拜你的那个折子所赐,阿思本舰队的事,两宫已经准了!

    (未完待续索,!



第六十一章 汉总统
    准了?关卓凡的心中先是一阵惊喜,继而却转为疑惑:准就准了,跟你崇厚老兄又有什么关系,要来谢自己?

    转念一想,忽而恍然大悟——天津的三口通商事务大臣,是在总理衙门的辖下,奉旨管理北方各港的洋务海防,自己所上的那个折子,是建议将阿思本舰队置于天津,现在看来,舰队多半是落在崇厚手上了。

    却不知自己所提的分一杯羹给上海的请求,有没有下文?

    恭喜崇公!他压抑住自己的心跳,做出一副欢欣鼓舞的表情,以崇公总领舰队,原是不二之选。

    呵呵,逸轩你过奖了,‘不二之选’四个字,我可不敢当。崇厚嘴上谦逊,心里却是得意非常——这是大清国的第一支海军,现在归了自己来管,这是多大的一份体面和荣耀?拈须微笑道:舰队受总署遥制,我不过是恭陪其末,做舰队的‘汉总统’而已。逸轩你也得了一个‘分统’,从今往后,咱们哥俩倒是真正的自己人啦,军事上的事,你可得好好地指点我。

    崇厚说完,哈哈大笑,那份志得意满的神情,再也遮掩不住,而且言辞之间,隐隐将关卓凡视作了自己的下属。

    关卓凡心痒难耐,丝毫不以他的语气为杵,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我这个分统,到底是挂了一个名,还是能拨一艘船给我?忍不住要出言试探一下。

    能在崇公的帐下效力,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关卓凡的脸上写满了诚挚两个字,只是上海到天津。路途遥远。我只怕尽不上什么力。

    大沽口到吴淞。也不过三四日的海程,耽误不了什么。崇厚笑道,两宫和王爷已经定下来了,从舰队的七条船里面,划出一条中级兵舰,一条小级兵舰,拨归你指挥。有事集合,无事则分守上海。算做轩军的水师。唯每年操演之时,需从上海北上天津,与主舰队汇合,演练战法阵型。

    哈哈,关卓凡简直笑不动了,强抑住心中的狂喜,明知故问道:崇公,却不知舰队的‘洋总统’,那个阿思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是个英国的海军上校还是下校。我却记不得了。崇厚摇摇头,说道。不过章程已经定好了,洋总统还是要听我这个汉总统的。反正有李泰国居间协调一切,其他的,等年底船到了再说。

    关卓凡心中冷笑:上校还是下校?崇厚这样草包的人,也敢去总领一支舰队,真是匪夷所思。

    他知道得很清楚,李泰国这个人,野心极大,他不仅是要替中国办这一支海军,做中国的海军之父,而且还要将这一支舰队,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所谓的汉总统,在李泰国的眼里,无非是一个傀儡罢了,崇厚想总领舰队的美梦,终究只能是一场镜花水月。不过这一层,眼下当然不必揭破。

    管他呢,让他再去空欢喜几个月!自己只要牢牢抓住分给轩军的两条船就好,别无所求。

    原来舰队年内就能到,这也快得很了,只是不知李泰国这个人,靠得住,靠不住?

    他倒是极热心的,崇厚笑道,不惟把水手船员都招募好了,连各船的名字也都定了下来。

    哦?关卓凡极感兴趣,都叫做什么了?

    旗舰叫做江苏号,其余的分别是中国号北京号天津号奉天号广东号厦门号。

    这关卓凡心想,看来自己送给李泰国那五千两银子,让他念兹在兹,连旗舰都起了江苏号这样的名字,这可真是不通之极了——既是同一批船,岂有把江苏置于中国之前的道理?当下摇摇头,笑道:这个李泰国,闹笑话了。

    自然是笑话!崇厚脸上是一副鄙夷的神色,洋鬼子到底还是学识浅薄,总署已经重新拟了名字,责其改正。旗舰改成‘镇吴’,给你的那两条船,北京号改成‘金台’,广东号改成‘百粤’,一中一小,都是好船,金台号上,还有一百一十磅的大炮。

    一百一十磅!关卓凡心驰神往,心想高桥一战,六十八磅的舰炮霹雳一声,已是震魂夺魄,一百一十磅的大炮响起来,那是什么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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