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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单是破口大骂,关卓凡听不见,也就罢了。可是每一两日,就有一班耆绅乡老到县衙来请命,要催促轩军出战,更有不知哪一位促狭的秀才,将一副对联贴到了衙门斜对面的街上,上联写的是卓乎不群,统带多少天兵天将,下联是凡事三思,莫要损了两根毫毛,算是刻薄已极。

    这些人,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这几日又是军务最重的时候,关卓凡一狠心,干脆宣布封衙七天,非军务不办,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封衙都封不住。到了第三天,隐隐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有衙役来报告了:老爷,有一位姑娘要见您老。

    什么姑娘姨娘!不是说了,一概不见?关卓凡大怒,你当的什么差?

    这个是敲了鸣冤鼓的衙役嚅嗫着说。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衙役要来报告自己——敢敲鸣冤鼓,自然有极大的冤情,就算封了衙,也是不能不见的。关卓凡无奈,只得随了衙役来到大堂,却赫然见到扈晴晴站在堂中,脚下放着一个箱子,一个包裹。

    关卓凡皱起了眉头,恼火异常——这样的时候,多少要务在办,就算是天上的仙女来下凡,也要赶了出去!这个扈晴晴,不知有什么事要找自己,恃仗着与自己相识,又或是仗了她的美貌,就敢拿这个当做儿戏?

    他几乎就要发作,可是想到扈晴晴到底曾为轩军捐过一笔大钱,于是忍了又忍,要先问问她的来意再说。

    扈姑娘,你大约不知道,这面鼓,不是随便可以敲的。他冷冷地说,无事击鼓,要打三十!

    我有冤屈,为啥敲不得?扈晴晴自然看得出他的冷淡,却象没看见一样,丝毫不以为意。

    你有冤屈?好,你且说说,你有什么冤屈?

    我要报国,他们不许我进来,这不是天大的冤屈?扈晴晴理直气壮地说。

    报国?关卓凡被她弄得愣住了,看了看她脚边的箱子,心说莫不是装了银子来,又要捐输军饷?如果是这样,虽然不便再收她的钱,可这一份心意,着实可感,那自己倒是错怪她了。这样一想,寒霜一样的脸色才和缓下来,决定先问问清楚。

    不知扈姑娘,是要怎样报国?

    关老爷,现在长毛在打上海,我们老百姓,自然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对不对?

    对啊。

    会刀枪的,可以帮着杀长毛,有力气的,可以帮着运粮草,会打铁的,可以帮着修理兵器,会医术的,可以帮着治疗伤兵。扈晴晴的声音依然清柔好听,话说得却极干脆流利,这些,都算是报国,对不对呢?

    这个都算。

    县里的饮食,一向是粗鄙简陋,衙里的书办老爷,公差老爷,若是吃不好,哪有力气来替关老爷跑腿?关老爷指挥全军,吃都吃不好,哪有力气想事情?小女子别无所长,只会做几样小菜,因此特意上门,要拿这一门手艺,来出一份力。扈晴晴一口气说了下来,请问关老爷,这算不算是报国?

    唔嗯?!

    关卓凡目瞪口呆,只觉得全天下最匪夷所思之事,莫过于此。然而之前先被她拿言语挤兑住了,现在一时竟寻不出话来驳她,楞在当场,作声不得。

    以后县里的厨房,归我来管。扈晴晴见关卓凡无话可说,放下这么一句话,居然也就不再理会他,左手提起箱子,右手夹了包裹,自顾自地向内走去。一旁的图林是见过扈晴晴的,此刻觑了觑关卓凡的脸色,跟着便抢上前去,极其热心地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和包裹,小声说道:扈姑娘,我带你进去,我们爷在后院的厢房,一直空着呢。

    扈晴晴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军爷,谢谢你啦。大大方方地跟在图林身后,仿若扶风摆柳,扭啊扭的,扭进后堂去了。




第三十四章 先摸再脱 (二更)
    几乎全城都在指责轩军的时候,扈晴晴忽然举身入衙,这给了关卓凡很大的安慰。图林自作主张,安排她在后院的东厢房里住下,关卓凡回过神来以后,不仅没有发火,而且对这样的安排,有深得吾心的窃喜。

    他能够体会到扈晴晴的良苦用心,不过对于这个红动沪上的身娇肉贵美厨娘,他多少也有些犯嘀咕。既然说是要报国,昂贵的谢金自然是可以免去的,可是两个羊头只取几片肉,这样的大师傅,怎么用得起?别的不说,单是一个奢靡无度的名声,自己就担不住。

    谁知这样的担心竟成多余。扈晴晴不仅理所当然的总掌厨房,而且象管家婆一样,连采买也管了起来,原来负责采买的老张,不仅每天要给她报账,而且所买的东西,无非是豆腐青菜,鸡蛋猪肉,隔三岔五,也能吃上一顿鱼,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昂贵的物料。

    味道上,就与原来迥然不同了。有了这样一个美厨娘压阵,对厨房的士气,是个极大的激励,除了她亲自的示范点拨之外,厨房里的人,谁肯不卖力气?做出来的大锅饭菜,从两位师爷到站班的皂隶,无不大呼好吃,连隔壁快班的捕役,也趁关老爷看不见的时候,探头探脑地过来蹭饭吃。而关卓凡所吃的小灶,则是扈晴晴亲自动手整治,每餐必是两荤一素一小碗汤,吃得关卓凡大为感叹:这样的日子,便是神仙也不换!

    而这一位厨娘的美貌,自然更是轰动全衙,人人都想看上一眼,搭上一句闲话。可惜却有一桩不便之处,图林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指派了一名亲兵,只要扈晴晴一出后院,便在十步之外,如影随形地跟着,等于是在厨房门口设了一道岗。

    这一下,就连最不长眼的人也明白了,这位美厨娘,怕是关老爷的禁脔,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再来找不自在?于是只能馋涎吞落肚,乖乖地各归本位,就算在衙里偶然碰上了,也都低眉垂目,把眼光避开了去——莫要被关老爷误会了,一顿板子打下来,不是好玩的。

    关卓凡却压根不知道图林跟这些人的斗智斗勇,他的心思,全在军务上,因为已经到了拔刀相见的时刻。

    各处的官军,开始悄悄向上海城集合,然后从凌家渡坐船,横过黄浦江,向洋枪队所在的周浦靠拢。

    松江的城防,除了贾益谦的一千府兵之外,只留下了伊克桑带着克字营的两哨步勇,驻扎在泗泾呼应,其他的轩军和海防同知刘郇膏率领的八百民团,都被关卓凡抽调到了东线战场。丁先达则留下一哨人守七宝,自己带了先字营的四百多兵,渡江与华尔会合。驻扎南翔的两千多绿营,则自李恒嵩以下,干脆被全数抽调,只留下了两百人,做一个象征性的防守。而从上海周边各县溃退下来的各色残兵,经过十天的整顿拣选,由一位叫曾秉忠的参将统带,也编成了两营共一千人。

    这样,在周浦附近,已经集中了轩军本营的八百步勇,洋枪队的七百兵,绿营的三千人,以及训练有素的八百民团。而最凶猛的一支部队——张勇统带的轩军马队,在完成了对谭绍光的阻击后,也正在从泗泾兼程赶来。

    张勇打谭绍光的一战,打出了一点新意。

    松江城内官军的异动,很快为驻守青浦的谭绍光得知。虽然做梦也想不到关卓凡的胃口如此之大,但松江的兵力受到了削弱,总是不争的事实。于是,谭绍光自带四千人,自青浦南下,准备突袭松江城,结果才走到半路,就遭到了张勇的伏击。

    说是伏击,也不确实,从东面袭来的七百马队,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公然高张旗帜,排成一线远远驰来。

    青浦到松江的路上,地势平坦,并没有什么可供掩护的地方。但谭绍光的中军训练有素,面对不足千数的马队,亦没有放在心上,散开队形,中间的枪兵,有条不紊地填药装弹,两侧的矛兵,则以林立的长矛斜指,准备应付骑兵的冲锋。

    谁知没有等来冲锋。马队驰进百丈之内,便忽然齐齐勒住马头,全体下马,一声令下,排枪齐发,登时将太平军的队列中打倒了上百人。

    谭绍光大惊失色,如何能在这样远的地方开火?又如何能打得这样准?

    这就是线膛枪加上米涅弹的威力了,利宾口中的大杀器,终于现了真章。第一排枪打完,接着又是一排,然后马队全军居然开始好整以暇地装弹,把一场战斗,变成了射击训练。这帮耗费了无数实弹喂出来的丘八,终于没有让关卓凡白费心血,现在已经打得颇有准头了。

    等到太平军架好了炮,开始发射,轩军马队一声呼哨,纷纷上马,就这么调头走了。带队的张勇,哈哈大笑,只觉得平生从未如此痛快过——只有我打你,没有你打我,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笑着笑着,想起关卓凡的那句话来。

    张勇,你的马队,虽然是骑兵,可你别老是把自己当成骑兵来看。其实有的时候,也能当成步勇来用,这是关卓凡突发奇想,想出来的一个土包子主意,摩托化步勇。

    什么摸脱画张勇听不懂,觉得关老总说话,真是莫测高深。

    关卓凡知道是自己嘴滑了,摆摆手笑着说:在马上打枪,准头不好,下了马,可不就是步勇么?马匹可以来去如风,用来载兵是极好的,这样的步勇,格外与众不同。

    张勇明白了,想一想,陪着笑问道:老总,我懂了,可是这个摸脱画先摸,再脱,这倒也可以,怎么还要画呢

    关卓凡瞪视张勇,半晌才道:滚!

    滚是滚了,不过这个摸脱画的打法,却给张勇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今天在谭绍光身上一试,大获成功,几轮枪打下来,杀伤的长毛总有三四百,怎能不高兴?

    难受的是谭绍光,莫名其妙损失了三百多精锐,却连轩军的一根毛也没伤着。突袭松江的计划自然是泡汤了,没想到连回青浦也成了难题——全军掉头走了不到二里,轩军的马队却忽然又去而复来,如法炮制,将刚才的打法,重演一遍。

    这一回,预先有了准备,知道轩军的枪打得既远又准,都纷纷卧倒,找隐蔽,架炮。饶是如此,仍然被当场打死了一百多,轩军才悠然而去。于是不敢走了,摆好了阵势,一直捱到天黑,才灰头土脑地进了青浦城。

    张勇没有停,带着他的的七百马队,回到上海县城旁边的凌家渡,由三十只大沙船充作渡船,连夜过江,直奔周浦——这些沙船,平时是承运槽米到京的,方头平底,近海内河都可以通行无阻,由沙船帮老大郁馥华捐作军用。

    这两天,关卓凡又开始在签押房坐更了。在县衙内进进出出的人愈发频繁,县衙门外,随时都有七八名传驿兵在等候命令。

    扈晴晴替他做的饭,已经端不进去了,只能由图林来转交。她感受到了这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悄悄地问:图林,是不是要打大仗了?

    一向对她很客气的图林,此刻只是面无表情地把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表示,接过食盒进去了。

    不说就等于是说了。扈晴晴也紧张起来,在厨房便待不住,回到东厢,默默地给菩萨和城隍许愿心:保佑他,打败那个谭绍光!

    同样紧张的是关卓凡。三个多月的辛苦,就要见分晓了,这一仗,他押上了所有的赌本,除了兵员之外,他还把原有的和从会防局新要来的洋炮,一共二十八门,几乎全都调集到了周浦,只在七宝留下了两门。在前方指挥的,是华尔丁世杰和李恒嵩,三人之中,又以华尔为主帅。

    到了凌晨四点,他接到了从周浦来的电报:勇炮俱已就位。

    传我的命令,关卓凡深深吸了一口气,砰地把拳头砸在桌子上,给我轰他娘的!

    兼为通译的电报员,对这一道命令该如何翻译,甚感棘手,因为关老爷的这句话,气势磅礴,但语意颇有不雅之处。要从中文译为英文,再从英文译回中文,这中间如果出了错误,会以文害义,耽误大事。所以,当这道命令最终传到周浦电报房的时候,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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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公众章节的最后一章了,今晚十二点,狮子以四连更,恭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还有一句:拜求首订~



第三十五章 开火
    (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万事顺遂!轩军从本章开始要大打出手了,对地形不熟的朋友,请参照作品相关中的《第一次上海战役攻防图)

    谭绍光的错误,不仅在于战线过长,兵力分散,而且所占据的各城之间,只能以马匹传讯,联络起来相当麻烦,他在青浦,根本做不到指挥如意。更要命的是,合围了上海之后,没了下一步的打算。

    上海县的东面和北面,是租界。打到吴淞和高桥的太平军,虽然算是隔江会合,但却失去了目标,如果顺江回头打上海,等于是直面英美租界,结果不敢妄动,只好原地待命。而关卓凡放空了李恒嵩在南翔的营寨,果然被刘肇钧的两千人从嘉定出发,轻易攻了下来,然而攻下来之后,又是面对租界的法军,不敢再进一步,弄成不进不退的尴尬局面。

    这个错误,其实该算到李秀成的头上。所谓投鼠忌器,既然老鼠的身边有一个花瓶,那么如果没有打破花瓶的勇气,何以就敢动手去打老鼠?而如果这只老鼠的身边竟是一只老虎,那么没做好跟老虎以命相搏的准备,单是把老鼠围起来,又有何用?自然缩手缩脚,处处受制于人。

    谭绍光已经意识到这个麻烦,派了快马飞奔苏州,去向李秀成请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关卓凡没有再给他机会,东线的战斗,在二月二十这一天的凌晨。打响了。

    在周浦汇聚的官军。主攻目标是南汇县城。太平军的东路主帅。十七岁的忠王次子李容发,带了五千人在这里据守。但是关卓凡并没有安排先攻南汇,而是派了曾秉忠的绿营兵和刘郇膏的民团,先佯攻南汇以北三十里的川沙厅。佯攻的部队,以六门洋炮和官军的十几门土炮为支援,在黑夜之中打得很热闹,把声势弄得极为浩大。

    李容发接到急报,弄不清状况。亲自带了一千五百人,从南汇的北门出城,急赴川沙厅增援,而他离城之后,天刚蒙蒙亮,官军便开始从三面向南汇进攻。

    南汇的西面和南面,太平军都在城外设了营寨,以土垒环绕,亦设了炮位,抵御可能受到的攻击。可是这一回。官军的打法很简单,西南两面。都是在太平军的大炮射程之外,便用十门野炮轰击,以开花弹的威力,连轰半小时,再以步勇迂回冲锋。

    西面的营寨,正当洋枪队的锋锐,在这样的炮火下,太平军的土垒尽毁,炮台四损其三,终于被白齐文攻破,三百士兵无一生还,不过在最后的白刃相搏中,白齐文的左肋亦被一支长矛刺中,被抬上担架,紧急运回上海救治。

    南面的营寨,由先字营和克字营联攻,以丁先达为主官。这一面的炮手弱一些,一开始炮打得不好,因此太平军凭垣抵抗,坚守的时候也长一些。轩军的头两次冲击,都被打了回来,直到再次炮轰一轮,不待硝烟散去,丁先达便带头冲锋,才算是攻破了这道营垒。里面的太平军,战死了一百多,残余的一百人,退进了南汇城。

    东面是李恒嵩的绿营主攻,其中又以姜德的七百人为主力。这一面,因为背向上海,太平军的防御很弱,几个哨卡都被很轻易地扫荡了,因此倒是李恒嵩首先攻到了南汇城下。

    到了下午,南汇的外围次第肃清,三路官军都已经抵达城下,又是架炮猛轰。因为城西的防御最严,所以这一轮的炮火,集中在城南,以两门十二磅的英国大炮为主,辅以十几门八磅的野战炮,不惜弹药地打到傍晚,才渐渐停了下来。眼见得南门和城墙都损毁极重,估计明天再来一轮,就一定能打开数个大缺口。

    城西和城东,也有小规模的战斗,只有城北,是按照围城必阙的老规矩,留了出来,要逼迫城内的太平军向北撤退。张勇的马队,已经在城北五里的地方游弋,一是防备增援,二是准备截杀出城的太平军。

    谁知太平军不曾逃,到了晚上,从城里出来三个人,口口声声要见轩军的关大人,商量投降献城的事宜。

    关卓凡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接到周浦发来的电报,先是大喜,继而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他们是真投降,还是一招缓兵之计。电报里说,来人称非关大人不谈,因此已经派了一队兵,押了为首的那个长毛坐船过江,要送到县衙来。犹豫再三,关卓凡还是让图林去把住在街对面的金雨林叫了来,作为自己的参谋。

    人送到,已是深夜,关卓凡的衙门大敞,衙内的大堂烛火通明,除了有图林的一班亲兵戒卫,还有执了水火棍的衙役在一旁站班。关卓凡高踞当中的几案,金雨林陪坐在一旁,把一场受降的谈判,弄成了审案的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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