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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秦砚昭不置可否,待二人出房来到廊上,他才淡淡开口:“沈阁老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你费周章引钱大夫来这里,不过为查家父是否真的昏晕不醒,何来甚麽同僚情谊。”

    沈泽棠看他稍顷,摇着头笑了:“施移花接木之计陷吾于不义境地,秦尚书觉会有多少同僚情谊甚是你亦如是!”

    秦砚昭未及他会承认的如此干脆,倒有些怔住,待回过神来,沈泽棠已走进外厅,有官员让出徐炳永身边空位,他也颌首施然坐了。

    仆子送来菖蒲酒及三五碟佐酒凉菜,只是吃着玩儿,也为彼此聊话更自在些。

    沈泽棠执壶替徐炳永斟酒,徐炳永冷不丁问:“秦院使病前曾过府寻过长卿,他可有说过甚麽”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原还笑语喧阗一众,倏得鸦雀无声,上酒菜的仆子站在门边,不知该进或不该进,见得秦砚昭颌首,这才硬起头皮迈入槛来。

    沈泽棠稳稳将酒斟满,未曾洒半点儿,送至徐炳永手边,一面从容道:“我成婚时,秦院使恰去郊外别院替老太妃医病,回京城后闻知,特过府前来送喜礼。”

    “他何需费这章折”徐炳永“孳”口酒,拈颗炒香的花生米慢慢嚼着。

    “是啊!”沈泽棠笑容显得无奈:“或许是感念我曾提携其子仕途罢!”

    徐炳永看了眼秦砚昭,他说:“是麽!”

    此话沈泽棠有意无意已提两遍,秦砚昭抿唇不语,倒是李光启接过笑

    道:“可不是麽若不是沈大人举荐贤婿为右佥都御史,总督河道有功获皇帝嘉奖,又岂会得徐阁老赏识,皇帝器重,年纪轻轻便擢升工部尚书之职,得势莫忘前恩,秦院使生为医者,更是深谙其中道理。”他这话说的众人一片沉默。

    “倒还有这番渊源,我却不知。”徐炳永蹙眉笑过,似想起甚麽朝沈泽棠道:“拙荆曾在天宁寺见过你那夫人,常在我面前提起,赞她相貌出众,乖巧守礼,言行举止十分聪慧,要邀来府中作客,我同她讲,太皇太后寿诞时,将请朝中大员女眷至宫中会筵同乐,到那时自然得




第伍壹陆章 见刘氏
    “你竟不认得我了”肖嬷嬷抬起袖管抹泪,又喜又悲难形容。

    田姜温软着声道:“我虽把好些人忘了,但看嬷嬷很面善,晓得定是从前待我好的,此地不宜闲话,还请你前头领路,让我去见秦伯母一面。”

    那肖嬷嬷连忙点头,带着她进门,绕过影壁,是三间倒厅,沿游廊朝里走数十步,过月洞门,来至一处四方院落。

    正面上房廊前站着三四个丫鬟,笼着袖悄悄在说话,瞧着人来,有个丫鬟迎到跟前问:”可是来见夫人的“眼睛却直往田姜脸上溜。

    ”有甚麽好奇的!”肖嬷嬷冷着嗓音叱责:“没规没矩的,厨房还炖着给夫人的燕窝粥,你去看可好了”

    那丫鬟吐吐舌头,又瞄了田姜一眼,才急忙忙走了。

    早已有丫鬟回过话并打起毡帘,田姜进得房里,一个容颜憔悴的妇人,站在地央盯着大铜火盆出神,听得帘子簇簇响动,这才抬头望来,神情滞了滞,顿了半晌才开口,声音颤抖如风中叶儿:“真是舜钰你麽”

    田姜知她是刘氏,眼泪双行难止,上前就要拜跪,被刘氏一把搂住痛哭起来。

    秦仲出事后,秦砚昭控外局,她掌内务,允不得自己软弱无助,是以不能对儿子难过,媳妇有孕不敢打扰,翦云每日以泪洗面需她抚慰,此时乍见舜钰,好似终等来知心疼意的人儿,积郁满腔的愤懑忧伤,如旺火喷薄难遏。

    昏天黑地也不晓哭了多久,似把一生的泪都流尽了!

    刘氏情绪才渐趋平静,眼睛通红地携舜钰上炕坐,肖嬷嬷斟来滚滚的茶水,便退到帘外守着。

    刘氏揩帕子擦拭着眼角,一面把舜钰量看,梳起妇人头,仅簪一枝凤头衔翠钗子,穿青缎四合如意纹锦袄、荼白镶银丝裙子,身段纤秾有致,那张脸儿珠泪滚腮,如雨打的梨花,水溅的芙蓉,楚楚若人怜疼的不行。

    她记忆里的舜钰,绾发戴四平巾,总穿敞敞大大蓝色镶青边的圆领袍子,一副清秀赢弱的少年监生模样,初看实难与眼前这娇美小妇人相勾连,需得细细边瞧,才得发现一些往昔的旧影,也不过是浅描淡画的一笔而过。

    “秦伯伯是怎地出的事”舜钰问:“坊间传闻光怪陆离,不晓哪个可信!”

    刘氏心底涌动酸楚,她吸口气道:“那日老爷回房时,我与翦云在做针黹,他难得详问了云儿备得嫁妆,吩咐我多添置些,莫要输了他的颜面,又诫训她如何为人妻为人媳,并提点我若一心向佛亦可去。“

    ”那时我预感不祥,却未牵挂心上,还催他去赵姨娘处吃酒。“她嗓音有些哽咽:”听下人提起他晚间在书房对砚昭大发脾气,我想着自砚昭任工部尚书后,他俩三天两头口角成常态,待他气消后再劝不迟。谁想翌日便发现他在书房倒地不起,急请太医诊疗,道是炭气伤脑过重,已回天乏术。“

    舜钰此时心如明镜,秦仲精通医理,秉性多谨慎,断不会因燃炭疏忽而枉顾了性命,且他与刘氏言行种种,显见是刻意为之。

    他必定是遭遇到天大的祸事罢,才不想活下去.......可又是甚麽呢........难道与秦砚昭有关

    舜钰有些不敢置信,也就这当儿,听得肖嬷嬷隔帘子高声回话:”大少爷来

    了。“

    ”他怎地来了!“刘氏怔了怔,却见舜钰飞快地趿鞋下炕,紧几步躲至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后,再朝她摆摆手。

    .....................

    秦砚昭步履沉重地走进刘氏院子,环顾四处无人,只有肖嬷嬷守在廊前,缩颈笼袖在看猫狗打架。

    听得脚足窸窣走动,她警觉地望过来,急忙隔帘子通传,年老妇人嗓音本多沉哑,她又扯嗓子喊,唯恐房里人不晓他来似的..



第伍壹柒章 逃险境
    秦砚昭冲进房里,把正吃茶的刘氏唬了一跳:“你怎又来了”

    他无暇顾及,目光焦灼的四处扫量,绕至屏风后,又撩开床榻低垂的帐幔,猛回首往炕桌上看,另只盏儿已无踪影。

    她.......这次是真的走了!

    秦砚昭衣袂缱风地朝帘外疾去,对刘氏在身后的呼唤充耳不闻,抓住廊前个丫鬟胳臂,厉声喝问:“肖嬷嬷在哪里”

    那丫鬟年纪尚小,被主子凶神恶煞般模样吓住,哆嗦着声回禀:“送客去.......”

    话未落,身已远!

    ....................................

    肖嬷嬷陪着田姜穿园过院走着,说起府里一些事儿:“翦云许配给吏部员外郎傅大人的长子,名唤傅衡,初相看时他亲自跟来,言行举止笃厚恭谨,还提起你,说那会在国子监宿同一寮舍,彼此亲如兄弟,后知你被‘鹰天盟’掠去下落不明,许多日寝食难安,之所以央双亲及媒子来提亲,亦是当年得你之言。”

    “翦云能嫁他为妻是福气。”田姜颌首微笑,她近日里忆起些在国子监的人和事,总不胜唏嘘。

    肖嬷嬷继续道:“大房那边,孙氏染病许久,半年前郁郁去了。晴姐儿许配给城南的马家次子马文升,他是个举子,轮得个外放的九品县丞官儿,婚后没几日就随夫赴任去了,大老爷辞掉官职,姨娘们也不管,离开府至今未回来过。”

    “还有昭哥儿,自任工部尚书后,性子变了许多,冷清清不爱说话,极少回府里歇住,老爷夫人问起他只道公务繁重难抽身,却有府里管事看他常进出教坊司,听闻是宿在有个乐妓王美儿处。少夫人也知晓此事........”

    她顿了顿,叹息了一声:“现在好了,自晓得少夫人怀身子后,他倒收敛许多,只是前两日又纳了个通房.......”

    说着话已至垂花门,田姜左望右眺,抿唇低声问:“怎不见去外门的轿子”

    肖嬷嬷也在四处寻瞧,语气颇诧异:“早早就通传备好的,怎会不见你在这里候着,我去轿马房一问便知。”

    田姜略思忖道:“我先朝正门走,若轿子抬来,吩咐他们往前追我就是。”

    肖嬷嬷连忙答应,她二人又简单寒暄几句,分两路各自散去。

    田姜先还走得慢,时不时回首望可有轿子的影儿,可走过一射之地后,她明白那轿子是不会再来了。

    脱掉厚重的斗篷搭在手肘,加快步伐连走带跑,只恨自己没再多生出条腿来,纵是冬风因着日暮紧起,她的背胛却湿腻腻的,呼吸冷进热出,急促趋于紊乱。

    “冯舜钰.......舜钰.......”有个低沉而熟悉地嗓音,随一缕风吹进田姜的耳鼓,她牙关紧咬,跑得更快了。

    无需回首看,已知是秦砚昭追跟而来!

    真是冤孽啊.......她这般小心又谨慎的躲他、避他,就怕一时大意遇见他,可你瞧,偏生还是逃不开他。

    忽而想起那个风重雨密的秋晚,也是在这里,穿绯红官袍的秦砚昭,大步奔跑在马车后,喊着她的名字紧追不舍。

    “舜钰.........”这声音叫得悲切又不甘,缠绊着她的脚步,怎瞬间就离得愈近了呢,他(她)们早已背水忘川、将前世今生的情孽了断,可他偏又来把她往死路上逼........

    腹部隐隐有抻扯痛意,她垂手去捧抚,却还是无用,反倒渐次强烈起来.......

    &

    nbsp; 她的孩子........一直都那麽乖,从不折腾她……嘴里尝到一股咸苦的滋味.......前面的路亦变得一团模糊......

    忽然眼前有个人影一晃,一只健实有力的手臂,把她拽进怀里。

    秦砚昭到底是追上来了!

    “滚蛋.......”她恨怒至极,拼命挣扎,话才至唇隙,肩膀被略使劲扳住,耳边却响起温和的声音:“九儿,是我。”

    她怔了怔,是沈二爷、来了吗...



第伍壹捌章 府中事
    崔氏立于花树之下,眺望着沈二爷抱个女子过来,走近了,却用黑色大氅裹得严实,正待瞪大双目仔细边量,却觉沈二爷似乎侧首朝她这边看过一眼,忍不住垂颈朝后退几步,再抬头瞧时,只余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她自觉十分无趣,也不晓在怕甚麽,如做贼般,沿青石板径走了会儿,方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世间男子有几人逃过,除柳下惠坐怀不乱、鲁仲连闭门不纳,关云长秉烛待旦外,我以为沈二爷会是那第四人,却是走了眼,弟妹有孕二月余,他已怀中别抱,实令人唏嘘难止。”

    玫云不禁笑起来,崔氏蹙眉瞪她:“你笑甚麽”

    玫云连忙道:“奶奶看错了,二老爷怀里抱的不是旁人,就是二奶奶呀。”

    “遮捂的那样紧实,昏昏日头看不清,就你是千里眼”崔氏撇着嘴不以为然。

    玫云笑回:“不曾去盯二老爷怀里是谁,只见后右边随着翠梅那丫头,手肘搭着斗篷,便想定是二奶奶哩。”

    崔氏一时无话可话,半晌才讪讪地:“你倒有些许理儿.......”忽儿顿住,见斗柳石桥上一个丫鬟拎着食盒走来,是何氏房里的人,禀林哥儿今从国子监下学,特让厨房炖了些他爱吃的菜。

    崔氏不再往何氏那去,无精打采地照原路返回自己的院子不提。

    这正是:暗生心事无人识,话说风月不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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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儿,采蓉捧着铜盆热水要入房伺候,却被翠梅叫住,里厢隐约有嘤咛笑语声,知晓其意,先自去梳洗。

    水红锦帐摇曳,里头春光正好。

    田姜小衣往上堆,露出一片嫩白肚腹,沈二爷侧耳仔细听着,田姜觑眼被他那模样逗笑了:“这才多点,二爷能听出甚麽来”

    沈二爷挺认真说:“自然听出些,元宝正吟诗。”元宝是他想了一宿给孩子起的乳名。

    田姜但闻元宝二字就忍不住抿嘴笑,勉力问:“颂来让我也与有荣焉。”

    沈二爷吟道:“吾本文曲星,九重落凡庭,初生栖桐院,时引凤雏鸣。”

    “原是个手折一枝桂(指登科及第)的人物呀,二爷好福气。”田姜笑得肚儿一鼓一鼓,沈二爷知她取笑自己,便把薄唇覆上轻吻:“让我亲亲他的手.....再亲亲他的脚.......”另只大手抚进堆起的衣里,握住顶端........田姜喘了口气儿.......

    “这会已长手长脚了”忽听得清朗好奇的声儿传入耳里,沈二爷浓眉倏得蹙起,抬首沉沉喝道:“谁在外头喧哗”

    有窸窣的脚足响动,翠梅隔着帘笼匆匆回报:“五老爷来了。”

    “来这作甚去书房里等。”沈二爷嗓音更冷,瞧着田姜臊红脸儿坐起,推他一把,自整理起衣衫来。

    ...................................

    用过早膳,沈二爷还

    未回来,田姜看时辰不早,遂披起斗篷去福善堂给沈老夫人请安。

    崔氏、薛氏及苏姨娘已坐椅上吃茶谈笑。

    崔氏斜眼睃田姜,褪下缠枝莲云纹镶貂毛斗篷递给丫鬟收着。

    沈老夫人已招手唤她去炕上,那里软暖热呼且宽敞,坐着更舒服些。



第伍壹玖章 自收拾
    “三嫂就甭再卖关子,直说就是!”薛氏开口道,她昨晚死磨硬缠五爷讨了两匹妆花锦缎,惦念着布行管事不晓得可有送来,只想快些散去。

    崔氏指着田姜,弯唇笑言:“让二嫂协助我罢!”

    田姜不置可否,沈老夫人有些犹豫:“她怀身两月余,恐是不便.......”

    “若二嫂的身骨如苏姨娘这般,打死我也不敢提这一茬!可你看她很是精气神足。”崔氏微顿,话说的愈发豪气:“二嫂最聪明有能耐,仅帮我出谋划策就好,那些个脏苦累的活计,还有得罪人的事儿我一已担了!”

    沈老夫人默稍顷,看向田姜道:“万事开头难,今年子你先跟着三媳熟悉起来也好,往后才不至手忙脚乱,你可愿意”

    崔氏嘴角倏得抽紧.......还有往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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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五爷在书房等的百无聊赖,听得帘笼簇簇一阵响动,沈泽棠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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