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风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胡、白两人早在当年就被日方发展为文化特务,白逾桓更和南次郎有私人交往,这项工作乃是半公半私性质。华北派遣军以及领事馆都不能确定两人除了为日本做舆论战先锋外还承担监视工作,惟一的知情人就是内藤义雄。
南次郎是个标准的军国主义者,认为军事优先于政治所谓外交就是外务省替军人解释发生的事,和内藤这种和文官系统关系密切的浪人其实并不亲近。但是南次郎在中国的时候,正是浪人最后黄金时代,尤其在天津日本浪人势力庞大,内藤又是青木那个时代过来的老人南次郎也无法奈何他。只能吩咐胡、白两人对内藤多加提防不要招惹,至于他如何行动也无需干涉。
白逾桓由于也做特工工作,自然知道白鲸咖啡馆的名气。只不过他作为文化特务和咖啡馆那边
第三百九十七章 借刀
宁立在片场外面把金鸿飞的汽车轮胎“放炮”,虽然目的是摘白逾桓的眼罩,给他们一个警告,和其他人不相干,可是其他剧组成员的心情一样受到影响。
成员年龄跨度大,经验阅历也不相同。那位爱骂人的导演见多识广,从宁立一来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仿佛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无关。等到外面轮胎放炮的声音响起,再听到几个看热闹的工作人员议论之后还,他从衣兜里掏出香烟,悠闲地喷云吐雾,嘴里小声嘀咕着:“终于清净了,可以专心拍电影,后面的进度应该能赶上。”
可是大多数人没有导演这么沉稳,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所发生的事,情绪也变得紧张浮躁。
金鸿飞的拍摄经费不会一次到位,过一段时间拨一点下来,以此作为鱼饵保证陈梦寒不会脱钩,也保证剧组不脱离自己控制。今天因为陈梦寒导致爱车被破坏更是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其恼羞成怒之下,后续资金会不会停拨
宁立的财力倒是也足以拍的起一部电影,可他的兴趣显然不在于此,可能花几万块给陈梦寒买首饰、汽车、时装,却不可能掏钱帮她拍电影。反过来陈梦寒也是一样。
所有的礼物都是宁立送,从不曾自己开口要,更不可能主动开口要钱拍电影。如果金鸿飞停止拨款,指望宁立承接后续资金把影片拍完的可能性不大,电影拍不下去,剧组也就得解散。
陈梦寒自己锦衣玉食,不管有没有工作都不愁吃喝。可是这帮工作人员都是苦命人,大家手停口停,剧组解散生计就有问题。再说这年月的电影人大多对于这个行业充满热情,拍电影既是谋生手段也是实现理想。从上而下都想要拍几部优秀电影出来给过人争光,这片子已经拍了一小半如果就此停顿乃至取消,众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这部戏的男主角扮演者小李紧咬着牙关站在那里不动,看向宁立的目光里带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怨恨。一个穿着女学生打扮,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孩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小声嘀咕:“陈小姐平时对你也很关照,宁立会不会也对你下手他手下是一帮混混,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是先躲躲吧。”
小李摇头道:“我和陈小姐之间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怕现在躲避反倒惹来不必要的怀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再怎么凶我也不怕。再说我是男主角,我走了戏还怎么拍”
事实证明,戏能否拍下去并不由男女主演乃至导演的意志决定。宁立回到片场时满面春风,还主动来到导演面前为打断拍摄道歉,又向所有片场人员抱拳作揖:
“我刚才打扰了大家工作非常抱歉,请大家喝荷兰水赔罪,一会还会有人送西瓜过来给大家消暑。大家一定要原谅我,否则梦寒可是要跟我发脾气的。”
这一番场面功夫显然是为了安抚工作人员,保证拍摄进行,但是收效不大。众人的心这时已经散了,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凝聚起来。再说宁立带来的压力远在金鸿飞、白逾桓之上。光是想着方才那些雪亮匕首外加现在还趴在门外动不了的“斯蒂庞克”,众人也的注意力也难以集中。
接下来的拍摄便是一场灾难,除了陈梦寒、小李以及导演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现场屡屡出错,导演也只能无奈地宣布:天气太热,拍摄暂停一天,明天早晨按时上工。
工作人员垂头丧气地向外走去,也没谁等着荷兰水或是西瓜。小李看着陈梦寒,向前走了两步想说什么,但还没等走过去就被斜刺里冲出的导演拽着向外走,“你跟我走,你刚才那几场戏还是有问题,我得跟你好好聊聊。”
陈梦寒的心思全在宁立身上,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出门就将身子挂在宁立身上,等来到国民饭店的房间内,宁立才微笑着问道:“怪不怪我”
“怪你什么吓跑那两个家伙还是搅了今天的拍摄这都是好事啊。那两个人像冤魂缠腿一样,每天在片场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比苍蝇还讨厌。一个是开报馆的辛亥元老一个银行家,听上去都是体面人,可做出事来和汤佐恩那种人没有丝毫区别,投资拍电影就是为了占女演员的便宜。
尤其那个金鸿飞,我一看到他心里就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是立来,我说不定哪天忍不住脾气,也要把他们现开销,你倒是帮了我的忙。”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将头靠在宁立肩上,辞恳切未尝没有辩白申诉之意。显然是担心宁立怀疑什么,必须要剖白心迹。
前世偶像如今身心俱陷,宁立心中自然也感到无比畅快。尤其是听到陈梦寒对于金鸿飞的观感,联想到她前世遭遇,越发担心辜负美人恩重,让她重蹈前世覆辙。搂着陈梦寒香肩,在她耳畔低语:“那我搅了你的拍摄你不生气”
“没什么啊,反正这么热的天我也不想拍,再说只要立一句话,我现在就可以宣布退出电影界,安心给你当外室生孩子。敏姐肚子里那个生下来要送给宁总经理,我生的谁也不给,就我们两个照顾他。”
她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因病而死,导致她和付觉生感情彻底结束,孩子算是她心里的一道坎,一般在她眼前需要避讳。如今她大大方方说出孩子的话题还要给宁立生,足以证明她如今已经彻底放下了前尘往事,生命里的惟一就是宁立。
两人相拥一处良久无,过了好一阵子宁立才说道:“你们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听说是个新人总是被导演骂来骂去的,全靠你照顾他。”
“算是吧,他以前也是演文明戏的,演电影是新手。其实他很有灵性演戏也不错,很多时候是替我挨骂。毕竟我的立厉害,剧组上下都拿我当皇后看,谁敢骂我啊只好让小李当替罪羊。”
说到这里陈梦寒才意识到什么,从宁立怀中起身:“我这就打电话给导演,让他换个男主角,要不然我就不拍了。”
“那前面的镜头怎么办”
“那是导演操心的事我不管,反正不换他就换我,这个人笨头笨脑的,我已经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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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大案
内藤义雄的别墅内,这老浪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皱着眉头长吁短叹。“我已经是个老朽了,功名富贵于我毫无意义,只想在这座城市安度晚年,过几年悠闲日子。这也是我为帝国奔波半生乃至满门尽忠应得的回报。这经济顾问的职务不过是总领事可怜我老而无用,给了个荣衔让我养老之用算不得数。尤其白先生所求之事涉及军方,一旦卷入必然麻烦无穷,我真的不想介入。”
与老人的苦闷形成鲜明对照,对面的白逾桓和胡恩溥情绪异常兴奋,白逾桓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老先生此差矣。大家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效力,自然应该舍生忘死时刻准备为建设大东亚共荣捐躯。我们虽然是文人不能上阵,但是对于帝国的忠心和皇国勇士并无差别。南次郎阁下让我们在天津的目的之一,就是防止眼下这种情况事发生。我们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不上报,不但有负帝国信任,更是渎职。为了帝国的利益,为了大东亚共荣,我们也得直不讳如实上奏。”
耐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加上白逾桓还带来了金鸿飞这个大礼。内藤方才给自己一个线人挂了电话,让他查访一下有没有关于兴亚挺进军的消息,如果能搜集一些证据就最好不过。如果没有自己也不强求,就当自己没问过。
电话那边的线人向内藤暴了一个惊人消息:兴亚挺进军似乎和热河抗日救的孙永勤存在勾结,双方正在秘密接触。
胡、白两人在天津的工作,就是监视华北派遣军以及本地的情报机关,避免他们脱离掌握。尤其南次郎要担任关东军总司令一职,更需要保证部下的服从,两人的工作任务就更重。不管白逾桓对外声称自己和南次郎的私交何等亲厚,如果拿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工作成果,在恩主面前照样交待不下去。
可是两人说到底只是文化特务和军人之间的联系比较少,不管是派遣军还是各情报机关都不会让他们得到太多消息,想要抓破绽更非易事。
原本白逾桓找内藤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想要收拾小日向和他的兴亚挺进军。可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思已经从维护面子保证今后在日租界能混下去,转变为立一桩大功劳。乃至对于陈梦寒的念想也暂时放下,心思都放在了立功之上。
小日向白朗是个日本人,可这说明不了什么。毕竟日本人作为一个庞大群体,其信仰、立场、倾向本就千奇百怪,不能单纯用国籍判断敌友。中国人里有汉奸,日本人里同样也存在左派以及反战人士。
就在两年前,关东军发生“伊田助男事件”,导致鳖刚村一旅团被撤销建制,成为关东军内部一桩巨大丑闻。
伊田助男只是孤身一人,最大的破坏也就是带走了日军十万发弹药。兴亚挺进军可是拥有数万武装的庞大作战单位,单纯从人数上看,是华北派遣军的好几倍。何况现在就在殷汝耕的防区驻扎,只要振臂一呼就能轻而易举占领整个冀东特别行政公署。若是他们真的和孙永勤武装有勾结,其影响将远远超过伊田助男,搞不好整个关东军的情报系统都要被洗一遍。
南次郎刚上任就赶上这么个倒霉事,必然沦为东京的笑柄。反过来,要是能抢在他上任之前就把这起案件成功侦破,不但南次郎面上有光,胡、白两人更是少不了立功受赏。
这两人在天津当文化特务,为日本人在舆论战线上冲锋陷阵鼓唇弄舌,气力花费不少还要面临被南京政府“制裁”的风险,可是获益不算多。
日本自己就是个穷国,又奉行军国主义万事以军人为先,功劳中也是军功最重。对于文宣阵地的成绩并不在意,两人既做了汉奸便谈不到理想方面的追求,只想发几笔大财。
可是报纸始终亏损,日子过得便艰难,即便是有了金鸿飞这种金主支持,也难以过上想要的生活。如果能够侦破兴亚挺进军和抗日武装勾结的案子,两人地位就能提升,还能从日本得一笔重赏。
各方面因素综合一处,这两人就格外热心。内藤越是退缩,两人越是想向前冲。原本与此事牵扯不深的胡恩溥这时也积极起来,连忙说道:
“内藤前辈的顾虑我们也是知道的,您看能不能这样。老人家给我们搭一条线,我们自己和您的线人见面。之后的事情不管发展到什么地步,都不会牵连到老人家。当然,这份情报需要多少报酬您只管明说,包括您应得的好处,我们都不会短缺。”
这话的意思等于是把内藤踢出局,把上门求援变成了一桩买卖。内藤倒也不动气,而是语重心长劝阻:
“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可要想好。小日向的兴亚挺进军进关乃是得到了关东军的支持。”
白逾桓心道:正是因为他得到了关东军支持,我们才要把事情揭穿。批准他进关乃至扶持他的,都是土肥原那帮人,和南次郎阁下并无关系。只要把这份罪名扣实,南次郎就能借题发挥先把关东军整顿一番。历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套官场手段你这老日本如何懂得
再说小日向和土肥原的关系算不上亲厚,否则也不至于找池上发一做靠山。偏偏事情又闹得大,在租界早已是树大招风,打掉他符合更方面利益自己绝无危险何乐不为
他脸上带着一团正气:“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但是我们为了对帝国效忠,早已经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不管牵扯到任何人,我们都要一查到底!”
内藤无奈地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帮你们。不过你们的心意如此坚决,我也不好回绝,否则将来难免落个包庇的罪名。我帮你们约个时间和线人见面,至于报酬就不必了。金鸿飞和他的民丰银行,就是最好的报酬。帝国需要这样的人效命,一会让他留下,我和他好好谈谈。”
两人知道内藤现在是经济总顾问,也就是经济特务的头目,金鸿飞
第三百九十九章 魔女(上)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虽然东洋人刻板无趣且国家制度森严国民生活与囚徒无异,但娱乐业偏又是日租界当下最重要的财源所在,因此日本人一方面严禁本国人享受生活另一方面又对其他人在日租界吃喝玩乐大开方便之门,乃至以国家的力量提供保护。如果只比较夜生活的丰富多彩,天津城内日租界可谓独占鳌头。
随着最后一抹夕阳落下,日租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之中。随着第一盏路灯亮起,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无数路灯以及商家的电灯、汽灯纷纷点亮,仿佛沉睡的魔兽睁开了眼睛。
魔兽张开血盆大口,喷出混合着酒气、脂粉香以及烟土气味的灼热吐息,将自华界以及各国租界而来的寻芳客、大烟鬼、赌鬼当做祭品悉数吞噬。只留下现大洋在胃袋内叮当作响。
除去烟馆、赌馆、妓馆之外,日租界的酒楼、饭庄也不在少数。每到此时,各处饭庄俱是高朋满座,猜拳行令吆五喝六的喧嚣声不绝于耳。若不是那些身穿短单衣脚踏木屐的日本浪人在附近走来走去,偶尔还有全副武装的日本大兵巡逻经过,或许真能瞒住个把痴儿,认为此时天下还算太平。
位于日租界松岛街十三号的东兴楼便是一处颇有名气的饭庄。其成名原因有三:一是饭食价钱高的吓人,非富贵人不能问津;二是整个后厨都是前清王府出身,能做地道贵胄膳食;三是东家身份神秘脾气大,平日里往来客人只见过掌柜不知道东家何人,只知道其身份显赫手眼通天,便是华北驻屯军司令部也要卖他三分面子。偶尔东家一声令下,饭店便会闭门谢客,纵然是事先约好的宴席也照样要推掉,因此闹事的,从未有一个占过上风。
饭庄前门开在松岛街,后门对着浪速街,为中西合璧花园别墅式建筑,由主楼、配楼、庭院和库房等组成。主楼坐北朝南,砖木结构,造型别致,外檐和内饰均刻有奇花异草砖雕;门口条石楼梯踏步,拱形门窗,一二楼阳面带有走廊,站在走廊上就可以俯瞰整个庭院。
庭院内遍植花木绿意盎然,从门前经过便觉得赏心悦目。在东侧设有窄而长的副楼和配房,有便门供工作人员进出,副楼与主楼间则以天桥相通方便往来。
曾经有细心之人仔细观察过这处酒楼,随后就越发相信此地别有洞天,不是一处寻常酒楼。不论选取附近哪一栋建筑为观察点,都无法看到东兴楼全貌。似乎是建设之初就有过某种考量,让整个建筑如同个怀抱琵琶弹唱的古典美人,总是把自己的真容隐藏起来。
消息越穿越神,城市里便开始流传有关东兴楼的传说。但说到细节,又每一个人说的明白。只是形成了一个共识:这里不管来了什么客人,或是出了什么新闻都不算奇怪。
今晚上的东兴楼也显得非同寻常,门首站的不是活计,而是四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个个板着脸仿佛家里死了至亲。有人多看一眼,都会被他们那阴鸷冰冷的视线吓得魂飞魄散,更别提靠近去触霉头。
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四个警察全都生了一双小短腿,乃是标准的东洋萝卜头。那标枪一般的站姿,更证明是穿过号坎吃过军粮的主。
租界警察署的日本人从判任官起步,最低也是部长级别,虽然在日本警察体系内部不算什么了不起的职位,但是对租界而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人物。四个部长在门外站岗,便是警察署长也没有这份排场,今日用餐客人身份可见一斑。
除了这四个警务高官,在酒楼四周还有十几个精壮汉子来回游荡,以警惕地目光观察着路人。虽然天气炎热,他们仍旧穿着长大衣衫,还把一只手放在衣服里面。不问可知,这里面必然藏着武器,并且随时处于击发状态。
东兴楼今天的排场很大,但是酒席实际只开了一桌。请客的便是这家酒楼背后那位神秘的东家,整个排场也是其一手操办。
这位东家的年纪在二十五、六上下,留着“中分”发型,头油锃光瓦亮。身上穿着一件小立领白衬衣,白衬衣的下摆并没有收进裤子里,而是在外面放着。
下身穿的乃是紧身收腰马裤,脚上则是一双大马靴。衣架上挂着一顶军帽以及一件胸前满是勋表的将官大礼服,看上去是一副标准军中大将打扮。可是那不加丝毫掩饰束缚的鼓涨胸脯,又证明此人实际是女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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