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港风情画

    她忽然摸到大腿上，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这种大场合怎么可以胡思乱想幸亏是念稿，不然今天一定要出大丑。

    她稳稳心神，文文静静继续念:

    “感谢陈先生去年把我从美国把我带回香江拍摄这部戏，感谢公司吴总对我的全力支持，感谢《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剧组的所有幕后同事，没有你们的辛苦努力，演员得不到任何荣誉，我还要感谢我的所有朋友，包括:袁和平、王京、张书平、陈顾芳、杜克风、张国容、邱舒贞、杨仟嬅……”

    李塞凤停顿一下，“抱歉诸位，清霞姐让我念快一点。”她开始加速，这张字条她已经能背诵，一口气念了四十多个名字，

    “我真想来到现场领奖，并坐在台下给所有获奖者鼓掌，但是皇家空军训练营像是囚牢，最后我要告诉陈先生，请尽快打电话通知我，我有没有获奖！”

    赵亚芝的舞台经验很丰富，望了望陈维云就坐的方向，笑说:“她获奖了，陈生可以放心打电话。”

    台下响起一阵轻笑。

    李塞凤已经感言完毕，下台前把奖杯举起来，对着观众竖起剪刀手，作了一个耶的手势，又大呼一声:“恭喜你清霞姐，你获奖了！这句话是代表阿凤说的。”

    现场立刻响起一阵爆笑，伴随着热切的掌声。

    从开场到现在，这是颁奖礼的第一个。

    李塞凤今晚被安排在陈维云身边，陈维云不给她叮嘱感言的事情，她下场后直接坐过去，把奖杯递给陈维云，笑颜如花的问:“老板，我表现怎么样”

    “完美！”陈维云夸她一句，开始打量奖杯，这是雕塑家麦显扬亲自设计，号称‘双头怪’，非常有名气的，前三届金像奖的奖杯各有不同，第四届到第九届都是‘双头怪’。

    造型是一个挥着手向前飞奔的肌肉男性，人物有一前一后两个脑袋，以流云般的线条联接。

    等到第十届多家电影协会联合举办金像奖，到时才会更换奖杯，根据1979年港姐冠军郑雯雅的身材临摹出来，号称‘女神像’，一直沿用到21世纪。

    李塞凤见老板只顾把玩奖杯，也不敢多说话，她在《冒险王》里饰演了角色，想问问老板会不会亲自管理剧组，她好制造接近的机会，谁知陈维云把奖杯抛给她，起身说:

    “马上颁发最佳男主角，我是颁奖嘉宾，要去后台做准备，奖杯你保存好。”

    “放心老板，我藏到怀里抱着它。”李塞凤认真说:“就像抱孩子一样。”

    陈维云笑笑，没有答话。

    他刚刚离开，前排的梅燕芳忽然转过头，补了一句刀:“阿凤，这么想抱孩子，找个男人结婚喽，真孩子抱着才有趣。”

    曾嬅倩反驳道:“孩子哪里比得过奖杯”

    李塞凤没敢吭声，这两位都是公司花旦，她得罪不起，任凭奚落。

    一旁的吴世邦看不过去，插话道:“都好好看节目，不要再说话。”

    目前还剩下四个奖，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最佳电影歌曲与最佳电影。

    今晚的次序与




214、出海
    谭勇麟与钟震涛说着悄悄话，嘉宾徐晓凤登上舞台，打开获奖名单，念道:

    “获得最佳电影歌曲的是:《真永远》！恭喜陈柏强！”

    她报完名字，率先鼓起掌。

    望着意气风发的陈柏强走上台，徐晓凤有种怪异的感觉。

    1983年她接受陈维云邀约，参与了年度票房冠军《圣诞快乐》的拍摄，陈柏强也出演了这部戏，当时两人在歌坛的地位差距很明显，陈柏强是以《偏偏喜欢你》这张专辑走红香江，属于新锐歌星，无论知名度还是影响力都远不及她。

    去年一整年陈柏强都在沉寂，没有出演一部电影，也未举办过演唱会，即使年尾发行了一张畅销专辑《不装饰你的梦》，却依旧不入一线歌手行列。

    但是徐晓凤万万想不到，陈柏强只靠《狮子王》两首插曲，突然间一飞中天，风头一下子盖过所有人，这位年轻歌手有可能创造华人音乐界的历史。

    徐晓凤心知肚明，陈柏强成功的关键因素并不是他自身才华，而是他背后的巨大推手，他是被陈维云精心包装，有针对性的推向欧美市场，真正犀利的是陈维云。

    “谢谢晓凤姐。”陈柏强上台和徐晓凤拥抱，握着奖杯开始发言:

    “感谢我老板陈生，这首歌是他亲自写出来，事实上他包办了我公司所有电影的插曲创作，他在流行音乐领域的造诣我无比钦佩，也很庆幸，他是一个把理想专注于商界的boss，如果他立志要做一名歌手，我想我会失去得奖的机会。”

    “陈生写小说比写歌更有才华，他想从事文艺工作，肯定先做作家。”徐晓凤插了一句话，“所以丹尼，你不用担心陈生与歌手抢饭碗。”

    现场观众笑成一片。

    陈柏强发表完感言，又做了今晚最后一场歌舞表演。

    最后是最佳电影奖的颁发。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拿到了这届含金量最重的奖项。

    这部电影提名十一项奖，命中了八座奖杯，无疑是今晚的最大赢家。

    典礼结束后主办方没有安排庆祝酒会，但是艺人们都不着急走，留在场内聊了很长时间。

    等到最终散场，陈维云带着属下去吃一顿宵夜。

    期间陈柏强和陈维云提到了徐晓凤，

    “我听晓凤姐讲，康艺成音有可能要结业，她向我提到这件事，我觉得她有加盟我们公司的意思。”

    康艺成音旗下只有三位歌星，徐晓凤、许贯杰与关征杰，都是近几年才签约，可惜康艺成音是华资唱片公司，在翻唱歌曲的版权上面受到极大限制，竞争不过华纳/新力这些洋资，去年已经开始亏损，现在已经支撑不住。

    目前香江乐坛正是流行翻唱的年代，如果一张唱片的歌曲都是本地原创，销量会很差劲，许贯杰与关征杰全部扑在了康艺成音，年初许贯杰跳槽去了新艺宝，关征杰过档百代唱片。

    眼下只有徐晓凤还未走，不过她待不了太长时间，康艺成音随时都会关门歇业，她需要尽快给自己找一个新东家。

    本港娱乐是徐晓凤首先考虑的加盟对象，虽然这家公司也是华资，但是拥有陈维云这个无敌推手，促使本土制作的音乐作品比外语歌更出色，过去一年发行的《我的骄傲》、《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不装饰你的梦》，无一例外都是畅销的白金专辑，《狮子王》更是轰动海外，提升知名度的同时，还能大幅增加歌手收入，这导致本港娱乐比香江其它任何唱片公司都有吸引力。

    但是徐晓凤没有主动找陈维云，像她这样数一数二的乐坛前辈，必须接受本港娱乐的邀请，她因此向陈柏强透露了现今的工作环境，假如陈维云有心签约，一定会派人登门找她，如果陈维云对她不感兴趣，那么她对陈柏强说的话仅仅是老友叙旧。

    “我会让阿邦亲自邀请徐小姐。”陈维云听完陈柏强的话，随之表了一个态，康艺成音把三大歌星招到麾下，许贯杰与关征杰的专辑都在亏钱，唯独徐晓凤的唱片一直利润，她的歌唱事业仍旧处在黄金期，签到公司是划算的生意。

    其实今晚不止徐晓凤试图加盟公司，李休贤也有这个意愿。



215、沉船位置
    “老板，沉船道具我已经全部准备好，穆伦先生根据我们提供的唐朝海船资料，打造了一艘仿真古船，瓷器、丝绸、钱币，适用于唐代交易的货物都制作了仿制品，水下摄影设备也已经到位，我选择了几处适合拍摄的海域，只等你过来确定拍摄位置。”

    这里是度假村的客房，徐可正在向陈维云汇报工作。

    即将拍摄的戏份是海底探险，古船道具必不可少，虽然陈维云知道附近海域存在真实沉船，但他仍旧需要道具配合，毕竟这不是一部纪录片，出于视觉效果考虑，他必须添加虚构的画面。

    “打捞船队也已经就绪。”徐可又说：

    “嘉里集团的郭空丞少爷亲自安排，包括这个度假村也是被他承包下来，专门让我们改建片场，另外郭少爷想见见你，他明天会到这里来。”

    徐可感觉老板面子真大，自从他带队抵达印尼，郭空丞派人全程服务，剧组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这个度假村是谁的产业”陈维云知道印尼有几位华商很有名气，郭空丞应该是联系的这些华商。

    “印尼首富林绍量家族。”徐可目露敬仰，林绍量与包玉港是同级别的超级富豪，据说林绍量与印尼头子苏蛤托是莫逆之交，因此垄断了印尼的饮食行业，旗下集团控制着印尼九成的方便面市场，三成的牛奶与食用油市场，他还占了六成水泥市场，两成地产市场。

    看上去牛叉到极点，但是陈维云心里明白，这位林先生混错了地方，世纪末那场浩劫，林绍量的住所被洗劫，酒店被烧毁，银行被掏空，大半资产都被土著暴民抢光抢净。

    “走喽，咱们去海上瞧一瞧！”陈维云要去选择拍摄海域，顺便确认‘黑石号’的位置。

    度假村的客房连排修建，剧组人员全部挨着住。

    客房外面是一座大花园，建有四五个小型泳池，十来棵椰子树点缀中间，视线穿过去，可以望见远方的沙滩与大海。

    今天的天气不错，演员们全部离开各自房间，周闰发、张雪友、徐锦茳这男星支着躺椅，坐在椰子树下闲聊，女星们都在打麻将，电影尚未开机，他们暂时无事可做。

    见老板出了门，他们问了一声好。

    邱舒贞离开牌桌，走过来说：“老板，你定的规矩太严了吧，每天待在度假村里很无聊，为什么不准我们出去逛街”

    “这个岛上的街道又脏又乱又差，想逛街的话，到了新加坡再说。”这是陈维云出于安全考虑，乘坐游艇出海没有问题，但是不能单独与土著接触。

    “那我能不能到海里游泳”邱舒贞又问，在场女星有七八个，只有她敢找陈维云提建议。

    “泳池在你脚下，你可以随意游，但是海边不行，渔船来来往往，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邱舒贞笑说，“这里的外国佬看上去老实巴交，他们只是长的黑，像是非洲人，心眼应该不坏。”

    “你不要偷跑出去，不然我把你从剧组里开除。”陈维云不和她多说，领着徐可走去度假村大门。

    邱舒贞立刻追上来：“老板，我帮你拎包，跟着你肯定不会有危险。”

    “这是当然。”陈维云随手把皮包抛给她。

    邱舒贞往后看一眼，笑着喊：“虹姐，雯姐，你们继续玩，我跟老板去办事。”

    后面有七八位女同事，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但她不介意，蹦蹦跳跳跟在陈维云身后。

    罗斯哈蒂号停靠在度假村附近，步行五分钟可以走过去。

    这是一艘带有停机坪的豪华游艇，总长三十米，雇佣有八名船员与一名直升机驾驶员，澳洲媒体形容它是默多克的私人海上别墅，陈维云也准备定制一款，他已经把订单下到英国的圣汐游艇公司。

    此次拍摄《冒险王》，不少戏份要在这艘游艇上进行，甚至直升机也需要启用。

    游艇船长叫做戴夫，又高又胖，身材魁梧，土黄色的头发是爱尔兰裔的遗传，他其实不乐意替东方人服务，但是他老板默多克下过命令，让他力所能及满足东方朋友的一切要求，假如默多克接到陈维云的投诉，那么他的船长身份会被剥夺。

    戴夫因此收敛了他的暴躁脾气，耐着性子给予《冒险王》剧组人员优待。

    徐可等人刚来时都以为罗斯哈蒂号是陈维云出钱租赁，调用起来理直气壮，并把戴夫当作雇员指使，这让戴夫心里不痛快。

    直到陈维云登上游艇，与他见了面，他连日来的不满才一扫而光。



216、稀世珍宝
    甲板上站了很多人，但他们都不知道夏敦的手势代表什么。

    陈维云不会解释，等夏敦上了船，他命令游艇返回度假村，单独把夏敦叫到客房。

    “说说下面的情况。”

    “老板，那是一艘大船，海沙非常厚，珊瑚密密麻麻，年代比较久远，我没有挖掘工具，仅仅找到一片凹陷的船洞，摸到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大酒瓮，这种瓮是中华特产，这是咱们的船！”

    夏敦言语兴奋，他是一个单纯的爱国青年，渴望把文物打捞出来，送归祖国。

    “那倒未必。”陈维云记得‘黑石号’是阿拉伯船，从大唐购入的瓷器，准备运回中东销售，结果半途触礁，沉没在了印尼海域，

    “海上丝绸之路不是咱们单独经营，南亚商人、中东商人、欧洲商人，全都参与过，瓷器肯定是咱们的，但沉船不一定。”

    “万一这艘船不属于咱们，那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沿海国家才拥有沉船的管辖权，咱们没有权利占有这批文物！”夏敦立刻苦恼起来。

    陈维云感觉这个人真是实诚，公个毛线的约！

    平行时空美国打捞界巨头奥德赛公司下血本从公海捞出一艘沉船，找到五十万枚金银币，结果西班牙政府不依不饶，口口声声这是大西班牙的船，谁捞谁违法，然后去美国打官司，最终从奥德赛公司手里把这艘船要了回去。

    ‘黑石号’装的货物全是大陆古瓷器，无论这艘船来自哪里，沉没在什么地方，陈维云认为瓷器都百分之百属于大陆的文化遗产。

    他没有和夏敦争辩，指着夏敦手里的朔料袋问:“这是什么”

    “我取了一个样品！”

    夏敦把朔料袋打开，里边装着一个碗状瓷器，碗内部结有珊瑚，表面粘附有鱼、贝、螺壳类生物的排泄物，这是海捞瓷的特征，粘附物很结实，用指甲扣不掉。

    海捞瓷的污垢清洗是一项繁琐工程，平行时空黑石号上装了五万多件长莎窑瓷器，德国人捞出来后，清洗、去盐、修补工作，持续了差不多六年时间。

    夏敦把瓷碗小心翼翼摆到桌子上，房间里开始散发一股浓烈的海腥味，他迫切想知道这个瓷器的产地与年代，又跑去卫生间端出来一盆水，他携带有专业工具与材料，开始动手去除污垢，一边说:

    “那个酒瓮里边装的全是瓷器，翁口铺了一层谷粒，谷粒发芽后有效保护了瓷器不受海盐腐蚀，我们可以完好无损的打捞，老板，等沉船出土后，你能不能把文物从印尼政府手上全部买下来。”

    “我买个鬼呀！”陈维云皱皱眉头，

    “这是我花钱打捞出来，全部文物归我，你以为我会上缴给印尼政府美死他们！他们一个子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