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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丧尸舞

    “好一个龙种,好一个越江之主啊,哈哈哈……”又是一阵悲怆苍凉的豪迈笑声响起。

    一个赤手空拳的身影穿过人群,缓缓走到了裴楚等几人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地上的越江之主。

    却是老汉兰颇!

    但见这位一直腰背挺直如钢枪,似有擎天撼地气势的老人,到了此时,那身形也不自觉的佝偻下去。

    花白的须发和衣着上,不知染了不知多少血迹液体,一双依旧透亮的双目里,此时有浊泪划过脸颊。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老人嘴唇轻轻颤抖,再次低声无言地念了一句。

    一路从北地南下,寻踪觅迹,到了这越江之上,总算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线索,可想来人已祭祀入越江,却是再难复见。

    看着眼前这位“罪魁祸首”,一时心中悲凉,实是泪落沾我衣。

    那边常备军校尉向季,衣甲尽碎,左臂软趴趴地垂落在地,一条腿此刻亦是诡异的扭曲。

    这是方才众人其上,颤抖越江之主时,那越江之主的几次发威,将他们弹飞甩出去所受到重伤。

    只是,即便如此严重的伤,向季在旁边一名侥幸未曾受到太多伤的士卒搀扶下,也挣扎着到了越江之主的面前,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心中亦有无穷快意。

    高天之上,几乎是短短的眨眼见,有浓郁的黑云再度汇聚。

    风起云涌间,电光闪烁,轰隆之声大作。

    点点雨水从天空落了下来。

    最初还只是细雨蒙蒙,渐渐形成迷障的瓢泼之势。

    东越城内外,慌乱、茫然的人群,再度仰头望向天空,看着那倾泻而下的雨水,无数张面容沐浴在雨水里。

    “真是那越江之主,是那妖魔作祟,害我无数生民……”

    到了此时,有些头脑的,活着方才见到越江之主肆虐一幕的,甚至一些听到越江之主死前拼死高呼的,见到了高天上落下的大雨,心中大抵已然明白。

    “贼老天!”

    在那风雨之中,骤然有一声如孤狼咆哮的呼号响起。

    那是一个矮小瘦弱的老农,跪倒在泥泞的地上,仰天哭嚎。

    “耶耶,你在哪里啊”

    有跌跌撞撞奔跑的小小身影,望着那遍地的尸身,哭喊不停。

    “儿啊,儿啊,莫要吓为娘!”

    有步履蹒跚的老妪,栖栖遑遑,沐雨找寻。

    江左岸上,本来能行大船的码头已然毁坏殆尽,遍地的污泥之中满是倒地不起的尸身。

    有放浪形骸,一路高喊着要吃江主血肉的泼皮,有战战兢兢但在濒临绝境最后爆发血勇的常备军士卒,有一腔血勇搏命的许许多多百姓。

    城内城外,几百几千几万,不可计数。

    尽在这烟雨之中。

    裴楚在张万夫的搀扶下,渐渐缓过了劲,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

    望着雨中疮痍遍地的场景,心头殊无半点喜悦。

    今日东越城,前边妖女蛊惑人心祸乱一城,之后又是越江之主肆虐,不知多少人罹难。

    从杨浦县到峄山府君再到今日越江之主,一路所见所闻,让他对于这方世界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有妖人,肆意煽动人心,以邪法祸乱。

    有恶神,以权柄压着天时,害民食人。

    鬼魅、妖邪、旁门左道……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惟幸甚这红尘浊世,有血性豪气,有慷慨不屈,有侠义肝胆,有勇烈难当,抛得头颅,洒得热血,为我人道立!”

    裴楚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目光扫过一旁的张万夫、兰颇和向季等诸多人等,复又再次变得坚定。

    站在裴楚身边的张万夫似感受到裴楚方才一瞬的情绪,目光望向随着丁济还能勉强站起身的寥寥数人,忽然放声道“道人,某家入越州时,还小看南国儿郎,今日方知,天下遍地英雄。”

    “张兄说的是,我一路行来,遍地英雄,谁又能说我人间无英雄!”

    裴楚想起当日江上相遇,张万夫纵酒高歌,放浪形骸,确实有一种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倨傲,而今日一战,能让这位反贼动容的,不是他和向季、兰颇几人,反而是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兄长哥哥的泼皮,那些烂到了泥里的常备军,那些最后一刻疯狂涌来的诸行百业的血性男儿。

    “愿有一日,能见得这天下,稻菽千重浪,英雄下夕烟。”

    ……

    “娘子!”

    这时,不远处的高台上,一阵哭喊声传来。

    “仙姑,是陈仙姑!”人群里有高呼声响起。

    方才越江江水倒流,十多丈高的巨浪胜过越州城墙,那等犹如倾天之势,全赖这女子独力支撑。

    不说术法神通到了何等地步,便是这股气魄不让任何男子。

    裴楚望向高台方向,想起方才陈靖姑借他法剑诛杀越江之主,登时几步走到越江之主的狴犴本相前,拔出了那把法剑。

    剑身非铁非木,金光已然褪去,却也不见半点血迹。

    等裴楚和张万夫几人走到高台附近,就看到一身脏乱不堪的县令刘杞,扶着陈靖姑从高台上走下。

    “姊姊!”

    人群里,少女阿夹见到这般场景,连忙冲破人群,跑到了陈靖姑面前。

    此刻的陈靖姑,面无半点血色,手上的伤痕堪堪结痂,只是出乎意料的,似乎比之前的虚弱模样还要好处一些。

    可即便如此,少女阿夹看到陈靖姑这般模样,依旧泪如雨下,在陈靖姑身边俯身说道“姐姐,小郎在我怀里,你看看,他长得可像你了。”

    陈靖姑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看着少女阿夹道“辛苦你了,阿夹。”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走过来的少女阿石,再次道,“还有阿石。”

    “姐姐,理所应当之事,不敢谈辛苦。”少女阿石身上亦是狼狈不堪,听闻这话连忙说道。

    少女阿夹又朝后方指了指,说道“姐姐,还有这位阿妹,方才是她一路帮着我呢。”

    说话间,陈素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走到陈靖姑面前,脸上露出又是欣喜又是担忧之色,“仙姑,我与你同姓,我叫陈素。”

    “叫我姐姐便成。”陈靖姑笑着看了看陈素,“多亏了你。”

    说着,又向少女阿夹道,“阿夹,把孩儿给我。”

    少女阿夹闻言,急忙将包裹中白布中的婴儿交到了陈靖姑手中,眼中的泪水,又簌簌落下。

    陈靖姑看着怀中的婴儿,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轻轻哄了一阵,伸出手指又在婴儿额头轻轻点了一下,身上的气息越发萎靡了下去。

    “仙姑。”

    这时,裴楚从人群中走上前,冲着陈靖姑行了一礼。

    即便此前未曾见过对方,但今日在越江之上的这番作为,足以让裴楚心中颇为感怀。

    “哥哥!”

    陈素在一旁看到裴楚出现,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步走到裴楚身边,轻轻喊了一声。

    “做得不错。”

    裴楚看着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点头应了一声,他方才虽未能察觉陈素在哪,但这番对话,大概也猜出了一二。

    而后,目光再度望向陈靖姑,将手中的法剑地上,“多谢仙姑方才借剑。”

    陈靖姑微微将目光从婴儿脸上移开,望向站在雨中的裴楚,淡然笑道“道友为民除害,失了兵刃,这法剑便送于你了。”

    说完,也不再看裴楚,望向了一边的刘杞,“官人,我们回家去吧……”

    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一手抬起似在为婴儿遮挡雨幕,男子目光关切,脱下了脏兮兮的官袍,又罩在了女子和婴儿上方。

    两个少女一左一右陪同着,唧唧一声怪叫,之前一番大战不知跑道哪里去的白猴又出现,站在几人身前,又是蹦又是跳。

    大雨朦胧之中,几人就这样渐渐远去。

    “哥哥,仙姑会没事吗”陈素站在裴楚身边,看着几人远走,轻轻扯了扯裴楚的衣袖。

    裴楚目送几人,一时也无言语。

    “快看,快看!”

    忽然,人群之中,有惊呼声响起。

    越江江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个漩涡般的滚滚激流。

    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从江水中飞射而出,清唳一声,遥遥飞向远处。

    空中欣喜的声音落下,“这一次,总算不曾白跑一趟,这龙种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后面,又跟着一个黑色的老鸹,同样从水里飞出,遁入高天。

    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大王,且等等我。”

    正当裴楚见着这两个身影,尤其是那老鸹时,下意识举起法剑心中警惕。

    忽然,江面之上,突然一个浪头掀起,一座残破的宫殿,蓦地从水下冒出。

    只是那原本看着应当是美轮美奂的宫殿,似乎遭了外力的破坏,已然碎裂不堪,甚至连宫殿外间装饰的珊瑚珠玉,都不见半点。

    宫殿内,又有一阵阵的惊呼和喊声传出。

    一个巨大的白螺突然浮在江水之上。

    那白螺上坐着谢采文谢瑞一家,又有许多各色的少女。

    在江岸边悲怆难忍的老汉兰颇,骤然见着那白螺上的一个白发的少女身影,再次老泪纵横,几步奔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疯病
    北风卷地白草折,大地苍茫,飞雪皑皑。

    已是年关时节,虽说这些年年成不景气,但陵扬村内今年还算有些年节气氛。

    几十个衣着单薄面有菜色的农户,满脸喜气地从村中大户高家走了出来,人人手中都拎着一二斤的米面和几两腌肉,正冲着门内的管家拱手作揖。

    “高老爷长命富贵!”

    “小少爷吉星高照,过上几日定然好起来。”

    “承蒙高老爷关照,能够让我等乡亲过个好年。”

    ……

    一声声的高呼不断的在人群之中响起。

    站在门口的管家高淳是个四十许的中年人,一身夹袄厚实光鲜,看着那些个领了东西后的泥腿子们,一张张爬满皱纹沧桑的面孔上几乎快笑出一朵花来,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各位乡亲这就回去吧,过个好年,这是我家老爷恩德,你等也莫要忘了,为我家少爷祈福啊!”

    “一定一定。”

    “俺回去就给少爷立个生祠,让俺婆家日夜为少爷祈福。”

    “家里也有几个小子,今晚就让他们磕头祈求,总要让少爷好起来。”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中不少性子活泛的,面上有光,嚷得尤其大声,恨不得这高家里的人都能听得真切。

    只是众人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飘忽的眼神,和不时看着左右同伴手里的东西,到底又多少诚心就不太好说。

    出了这高家大宅,有些个憨厚的脸上还挂着笑,嘴里念叨着高老爷诸多好处。

    一些个平日里有些怨气的,这会儿可就没什么笑脸了,看在手里两斤米面和几两干肉的份上,不朝高家大宅唾上一口,就算自家厚道仁义。

    有损一些的则嗤笑两声,骂咧咧道“嘿,巴不得那高家少爷再浑噩些日子,再给俺们送上机会米面。”

    这高家平日里虽说不算欺男霸女之辈,可这些年来这陵扬村里,大家伙的地是越来越少了,除了少数几个还有那么几亩薄田外,村中大半的田里都到了高家。

    这村里一多半的人都靠着给高家佃租谋生,许多人嘴上不敢说,心中总还是有杆秤。

    ……

    高家大院内。

    高家老爷高绍义年约五十许,一身锦帽貂裘,正背着手在暖烘烘的大堂内来回踱着步子,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容。

    走了几步,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听得外面又脚步声传来,又砰地重重放下,急忙问道“东西都送出去了”

    管家高淳刚进到大厅,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消解了身上的寒意。

    听到大堂前自家老爷询问,不敢怠慢,赶忙几步走上前,微微弓着身道“家家户户都是二斤米面和三两腌肉。”

    “唉——”

    听到管家已经将东西送了出去,高绍义长叹了口气,扶着膝盖慢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只希望有用啊!”

    “老爷您这般心善,少爷又是个有福气的,定然能好起来。”一旁的高淳连忙说道。

    高绍义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靠在椅子上微微闭起了眼。

    高淳见此情景,立刻收声不语。

    在高家做了十几二十年的管家,他于自家老爷再是了解不过。

    这陵扬村虽然拢共就百多户人,以高家的家大业大,一家送上些米面着实算不得什么,只是到底还是让自家老爷感到肉疼了。

    不过,比起少爷的事,这点肉疼终究算不上什么。反正被他们吃到肚子里的,来年终归还是要一起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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