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宫将军,长安有信来。”
宫韫拍了拍沈烨的肩膀,下了城楼,兵士将信統交给宫韫,宫韫就原地将信統拆解,潇洒而锋芒毕现的行书现于纸上。
亦是关无忘一向的行文风格,简单明了,并不多话。
敬上,
西青烟火昇,长安烟火湮。
关无忘。
宫韫问送信的兵士道,
“信件从何处来”
“回将军的话,信件就是关大人今日早上青自留放在观山的。”
宫韫点点头。
关无忘与长诀实则也算是同龄人,但不知为何,他只将长诀当成是孩子,却能与关无忘坦然像平辈一样交谈。
关无忘虽看上去纨绔风流,但事实上,却是成熟过大多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之前,也是长诀先与他说了要与关无忘结盟,想必也对关无忘有所了解。
倘若将长诀交给关无忘这般的后辈,他倒也能放心了。
只是来边关之前,有听闻长诀与那定王世子的流言蜚语,甚至一时甚嚣尘上。只怕于长诀名声有碍。定王世子自少年时就已经无父无母,无人管教,纵使外界传颂如何,唯有相处下来,才能知道流言传闻真不真。纵使是少年英才,也多有自傲不凡的,这一类人,反倒更难相与。
传闻未必真,就如说关无忘的传闻一般,传闻里,关无忘完全是一个自小就不靠谱的纨绔,可是他知道的关无忘却是谦逊有礼,做事稳重,行多于言。
宫韫捏着手里的信,沉默片刻,把信折好,像往常一样收了起来。
这次西青里,那场耽误了西青军机的烟火,若不有赖于关无忘左右奔走,暗度陈仓,只怕没办法盛放。
翌日,西青京城中,一处并不惹眼的茶楼阁中坐着两人,一个羸弱病娇,一个恣意随性。
关无忘笑,眸中却并没有半分笑意,道,
“五殿下的要求未免太多了些。”
余宸一半身子藏在
不肯和亲归去来(9)
不肯和亲归去来(9)
关无忘道,
“如今一想,王爷所言似乎不无道理。”
余宸道,
“既然如此,关大人可要记得了。”
关无忘试探道,
“只是这位长公主殿下并不像殿下所言体贴温柔,反而是娇纵无礼,大周之内,恶名远扬,殿下确定要娶这位长公主殿下吗”
余宸道,
“就算是她在流言里再嚣张跋扈又如何,本王只信自己所见。”
关无忘轻轻转眸,转移话题道,
“不知这次的烟火,殿下用得可趁手”
余宸落下一子,柔声道,
“折损了西青十万人马换来的烟火,若是用得不趁手,也未免太不划算了。”
他抬眸却阴鸷,让人看不穿那副阴柔的面孔中酝酿着怎样的情绪。
关无忘起身,
“我连夜赶了几天的路来此,还未曾休息过,还请五殿下体谅。”
余宸起身,态度谦逊,
“关大人好走。”
关无忘道,
“殿下留步。”
关无忘走出茶楼,戴着白色斗笠行于街市间。
却见前方一队官兵行来,关无忘压低斗笠,让开到路边。
马蹄生尘,溅了周遭的人一身。
“快让开!让开!”
“圣旨到!”
马停住脚步,而马上之人拿着圣旨下马,其他人猛然强行推开二皇子府的大门,二皇子府内的奴仆见官兵围绕,堵住了大门,大惊失色,四下慌乱。
关无忘立在阴暗处,看向二皇子府的方向,不一会儿便见官兵钳制着一个长相明朗,身材高大,衣着矜贵的男子出来。
“你们放开本王!本王可是二皇子!”
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上前,
“二皇子,这正是陛下下的命令。陛下下令让您下狱待审,臣下只是奉命行事。”
关无忘一双桃花眸眯起,看着不远处的混乱之景。
之前,他向杨晟提出,要以烟花为号,烟花一放,则宫变起。
又将长安特有的烟花,远在宫变之前交给余宸。
本意是想要余宸借此栽赃西青之中的皇子,使之大退几步,能让余宸暂时减少一个劲敌。
只是余宸似乎远比他想象之中做得好,能让启帝下旨将二皇子下狱,这种程度的结果,显然是他先前想也未曾想到过的。
这已经远不止是将劲敌暂时拖住,已经是让劲敌几乎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更无翻身之日。
而余宸还说自己拿到了原属于西青二皇子的封地,这无疑表明余宸已开始得帝心。
这个当初被他从牢笼里救出来的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落魄与无能,更没有半分像当初被人当成小倌儿一样玩弄的凄惨无助。亦不再像是害怕任何人的接近,连面对他的相救,都会以为是追赶,会毫不犹豫跳下川里逃避的人。
给余宸烟花的那一刻,关无忘做好了要亲手一步一步将余宸送上位的准备,所以,告诉了余宸要如何利用这场烟火,要如何借烟火延伸,得到想要的东西。
本以为只会养出一个无用的只会听话的傀儡,谁知,当初以为的,今朝都变成不可预料。
或许这场交易,将交易的一方定为余宸,双赢已经是定局。
官兵捕了西青二皇子,而后马蹄扬尘而去,关无忘压低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孔。
两日后。
大周军队已经打过观山往下两个城池,西青急于援兵出来,却又因为边关服战将士尽亡,无人能通风报信,不能确定大周如今在鄞州的人马究竟几何。不敢轻举妄动。
派出的兵只有五万,剩下的十八万是众臣与启帝意下留下的。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手中握着越多的人,越是害怕一朝散尽。
越是身份地位居高,就越担心一切消亡,灰飞烟灭。
一时,大周呈破竹之势直攻而下。
长安,
杨晟冷冷道,
“太傅为何想要本宫放了瓮喻”
关无忘恭敬道,
“还请殿下相信臣下,不久之后,殿下就会知道原因,亦还请殿下恢复瓮喻的公主封号。”
杨晟皱眉,
“太傅,你可知瓮喻于本宫而言是什么存在”
“知道,是间接害死郑婕妤凶手的女儿,是您朝堂与后宫势力的政敌。”
“那你为何还建议本宫如此”
关无忘恭敬道,
“瓮喻一介女流,在朝堂亦是并无势力支持,于殿下您来说,并无甚威胁。”
“此刻若能将瓮喻捧得高高的,让瓮喻仍居与公主之位上。民众会有不满,但不满不会与您有任何关系,反而会将自己的戾气与不满积于元帝身上。民间纵使已经对元帝失望至极,但却没有人明目张胆,且自发地要支持他人上位取代元帝,如今,民生舆论就只差这一步了。”
杨晟没有回答,关无忘悠悠道,
“元帝无疑是强弩之末,在坊间的声势亦然。这么做,目的不是要让元帝雪上加霜,给元帝造成什么影响。而是让百姓失望到极点,到需要寻求改变与更迭的境况之中。从而,顺理成章地将信心放在名正言顺的储君,您身上。”
杨晟眸中已现思虑之色,关无忘继续道,
“您如今小试身手,在民间拥有了一些声势,但这声势甚至还远不及宫楚两家,您难道愿意在即位之后,忍受宫楚两家的掣肘吗”
杨晟沉思良久,风吹动绸缎帘帐,绸缎的光泽成行漫射。
“此事不能与本宫有关。”
关无忘从上到下长揖道,
“必定让殿下不染此事半分污浊。”
宣室殿。
内侍担忧道,
“陛下,您悠着些,这些丹药已是关廷尉大人敬献的最后几盒了。”
元帝猛地吞下一大把金丹,艰难地将金丹吞下去,过了一会儿,元帝扶着桌子站起
不肯和亲归去来(10)
不肯和亲归去来(10)
杨晟手上青筋暴露,既然如此,便不能怪他了。
一众宫人扶着瓮喻,
“公主,您慢一些。”
瓮喻却跌跌撞撞地跑向元帝,难以按捺住激动,
“父皇,您真的要复儿臣的位”
内侍扶稳元帝,元帝道,
“是。”
“大周的长公主若是宫家那等腌臜中出来的,只能让所有人耻笑我大周无人。”
瓮喻面色几乎要哭,
“儿臣一定不辜负您。”
元帝道,
“你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这本就是你的。他日,朕还有更多的东西要交到你手上。”
瓮喻拭泪道,
“父皇,倘若儿臣做不到怎么办”
元帝的态度忽然变得强硬,道,
“必须做到。”
元帝的呼吸声很重,鼻孔不由自主地张大。
瓮喻被元帝一凶,吓了一跳,本是动容温馨的场面,一瞬失去了它的融洽。
内侍道,
“公主殿下,还不快告诉陛下,您的决心啊。”
瓮喻面色有些苍白,心跳得极快道,
“是…儿臣,一定,一定做到,绝不会辜负父皇所托。”
元帝忽然又变得和煦起来,咧开嘴,笑道,
“喻儿,朕寻了几个男子送入你府中,若是有中意的,便封为驸马,到时候,也好早些成家,有孩子。”
元帝看向瓮喻的小腹,仍是平坦一片,眉头不由得有些皱起来。
瓮喻心下只觉得莫名的突兀与疏离,道,
“是,父皇。”
元帝的眼睛眯着,大周的江山,纵使要血脉正统,亦不能在女子手中太久。
鄞州观山以南。
西青的援兵到鄞州也需要两日,而这两日里,宫韫已经带兵打到观山以南四座城池,西青带兵之人变成西青的太尉,主攻不主防。
西青的援兵到时,不过七八日,便又被打了个屁滚尿流,只是这一次,大周以绝对的优势压制,赢得未免太容易了一些。
战旗在城墙上飘摇着,而有兵将急敲城门,呼喊着什么,守着城门的人听了小兵的话,忙将城门打开,口中还在骂娘。
还没等小兵跑到营帐里,宫韫就听见了小兵的呼喊声。同坐在营帐里的众人听了小兵的呼喊,亦是不约而同嘴里骂娘。
“他娘的!”
小兵还没掀开帘帐,里面坐着的领将就猛地掀开帘帐,小兵急道,
“左将军!”
小兵就要开口再说一遍,左将军一脚踹在小兵屁股上,
“滚!十里远就听见了!”
小兵被踹了一脚,一下子没站稳,栽在了地上。
小兵忙扶正了头盔,捂着自己的脸,生怕左将军再踹一脚。
众将领从营帐中走出,各个面色凝重,神思飘忽。
“西青真是他奶奶的皮痒!”
小兵忙躲到一边去,所幸没人再看见他。
宫韫拿着一份地图,与姚远走在最后面,严肃道,
“你有何想法”
姚远看着地图上的冀州,轮廓弯曲,依贴着青州和鄞州。
姚远道,
“西青这次不将全部兵力调拨来鄞州,想必已经是知道了鄞州败局已定。”
“此时忽然转而攻向冀州,要么,是为了让我们分散心力和兵力,去护住冀州的同时,好让鄞州能有喘息空间。要么,就是真的想要另起灶炉,放弃鄞州,决定再度从冀州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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