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时间现在同样是零号缺少的东西，但相对于卡西亚来说，零号除了缺少时间外，其余所用东西都不缺少。反观自己，时间缺少，其他的东西也全部缺少。说是能从这些缺少的东西获取叫做“经验”的玩意儿，但卡西亚这时已经感觉很多事情都能看做琐事了，没有任何收益，但却必须去亲自处理。

    一直以来的矛盾中就有此，无可奈何，无法改变。卡西亚保持着乐观，至少自己这方能从基础上更加稳固，并且自己也从来不是一个人，虽然很多时候，叶捷琳那边不能联系，沃特斯与黛尔亚处也派不上用场就是了。

    “好消息是红色纹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靠着不断的练习逐渐提升控制程度，一个与时间相关的正向收益。期间，正好插入自己的计划，也算按照既定的轨迹往前走着。”退出鳞化状态，傍晚时的卡西亚着手将周围所有痕迹清理掉，躺在那堆树叶上看着夜色渐渐浮现的天空自言自语，“持续时间能达到三个小时左右，没有任何副作用。固态红水银的存在使得消耗能大致忽略掉。以后的行动都能靠着鳞化状态加快一些进度了。”

    想到这里，卡西亚花了几个小时将两天来的所有数据整理完后，将脑袋中清理出大片空白，用于思考梦境中所见到的景象。

    他确定两次梦境中，不局限后相大陆，另外的左相与右相大陆上，都有数量不少的人被拉扯进来。上一次还没有这种感觉，因为精神上确实未达到最低限度。

    第三次梦境中，卡西亚清楚的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猜得出来，源头是自己没错，但将其他人拉扯进入其中的力量肯定不会来自于自己。除了巨鲸们，卡西亚只想到那双巨大十字瞳孔的主人。一条不知道在何方的巨大龙类。

    “不知道是否每个人见到的景象都不一样，还是说相同。”思考过程显得很缓慢，卡西亚此刻有一种错觉，他认为自己在梦境中的时间要比其他人长上一截。当时身体上出现撕扯感时，卡西亚不知为何拥有一些抵抗的力量，不清楚源于何处，如同身负重物，没有立即被压倒，支撑了一段时间后才倒下。

    也是那时，最开始一片被灾难践踏的广袤大地上，当六颗红星的光芒落下来砸落大地上每一处位置时，眼前的景象突然改变了。遥远天际燃烧的火焰突兀变小了很多，卡西亚自己也瞬间去到燃烧源头前。

    巨大的树木连接着天空与地面，升腾的火焰将之包裹起来。那是世界树，卡西亚记起来一点。周围有着数不清的生物正在向着周围逃离，卡西亚看见了龙类，看见了能在半空中遨游的巨鲸，还有石画上记载的长有透明翅膀的生物——比人类要稍微高挑一点，有着尖锐的耳朵，以及更加滑腻的皮肤。地面上，卡西亚见到了身负各种装甲的人类，数量最为庞大。

    其他生物，诸如脑袋上立有尖锐长角的雪白色骏马、体型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巨人、形体如同人类，可皮肤呈现深绿色，相貌类似蜥蜴与野猪的物种、与龙类相近，却身负火红色羽毛的巨大鸟类、身躯足有数千米长的藏青色巨蛇等等。

    眼前所见如同一本永远都翻阅不玩的生物类百科全书，此刻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有生物都在向着远离世界树的方向逃离，他们预感到了极度危险的事情。但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们，被火焰和浓烟遮蔽的天空中发生了未知原因的巨大爆炸一样，卡西亚不确定那是否为爆炸。

    作为旁观者，他的视线里，只单纯看见一道无形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膨胀开，仿若一道无形的圆形屏障，将火焰和浓烟顷刻间挤压推至了视线不能触及的遥远位置。一道巨大的、倒悬于天空之上的漩涡这时显露出它的形体。漩涡的正中心对准着世界树的树干中间，下一刻漩涡急速膨胀开，从上至下直接将整颗世界树笼罩，火焰变成火龙卷，浸染了漩涡。卡西亚确定无形的屏障确实是从它的中间发散出来。

    或许这只是不到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卡西亚在梦境中并不能感觉到时间的流动。但下方繁多的生物也未逃离太多的距离。也是这时，火龙卷不再膨胀，开始向着天空收缩。

    却是所有生物感觉到巨大威胁，只是面对火龙卷收缩时带来的巨大吸引力量，似乎绝大部分生物都失去了抵抗能力。他们变成气流中的尘埃，不能控制自己，通通被吸扯向漩涡的根部。但没有任何生物能到达于此，中途，火龙卷里的温度与火焰就将所有生物全部焚为灰烬。

    不过留下了繁星样的微弱亮光，形似萤火，卡西亚清楚记得自己确实看见这些东西。

    那会是实质化的精神？微弱亮光随着火龙卷旋转，其中绝大多数在数秒钟后逐渐黯淡，最后永远消失不见，隐逸在火焰的光芒下。数个呼吸后，火龙卷完成整个巨大形体的收缩，化为一点能吸收所有东西，包括光芒的纯粹黑色。

    那一点黑色并不稳定，不到片刻，轰然爆炸。半透明的冲击波瞬间以圆形向四周扩散，肆掠开去。被波及到的瞬间，卡西亚感觉到不可抵抗的撕裂感，而也是此刻，巨大世界树发出“啪啪”的脆响，于中间断成数节倒下的同时，根部也被整个掀起，无数粗壮根须带着大块大块巨型山脉般的泥土和岩层，以及喷涌冒出的岩浆，轰然间朝着一个方向倒塌了。

    这是卡西亚最后看见的景象，至此，意识陷入到了黑暗里，醒来时，便是三天之后的早晨了。




第一三四四章 仓库管理员（上）
    六颗红星是重点，卡西亚一直认为体质上的原因，自己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接触这些景象，并不单纯的回溯以往遥远的历史记忆。是一种存在引导能力的现象，当周围和环境有了这样的趋势时，自己才会看见与之对应的东西。

    与其说这些是以往存在的历史，倒不如将之看做整个世界的不可能消失的记忆。此刻，或许是以后，正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周围的环境，影响着这个看似平静运转，随着时间向前均匀走动的世界。所以才能在如此时间，催发出以前对应时间点上的景象来。

    卡西亚一直这般思考，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的工作不仅仅在于将以往时间中入住的黑暗谜团一一破解掉，从谜团和那份历史中学习到什么，预示出什么，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

    “两颗红星也是观测上的失误？在更加遥远的地方，剩下的四颗红星说不定正在朝着这里加紧时间赶过来，以不可计算的速度。”自言自语中，卡西亚的思绪逐渐向着梦境里最后的巨大漩涡靠拢。

    漩涡具有毁灭所有生物的力量，可是结合火山无人区中的石画，巨大漩涡好像也是当时所有生物都在追寻的东西。石画上那一群可以化身成为龙类的人类绝对不是将漩涡看做危险源头。而梦境里，那些生物和燃烧的世界树的距离等等，都说明了一件事情。

    在爆炸未发生前，也便是巨大漩涡尚未收缩、最终归于纯粹黑色的一点前，他们都在以漩涡为目标。仿佛漩涡中有着极为诱人的东西，吸引着当时的所有强大生物想要进入其中。不过看结果，到最后似乎是绝大多数生物都失败了，至于谁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卡西亚的记忆中并未有此印象。

    “会是那颗世界树吗？”脑袋另外一端突然生出这般想法，世界树被火焰整个包裹起来，那时，它是所有生物的最大敌人，需要首要去除的威胁？但是最后，其他事物似乎是失败了，因为直到漩涡收缩，爆炸发生，卡西亚才确信那时的世界树被摧毁掉，折成了数节，繁茂树根也全部翻倒出来。

    但结果是什么，当时的所有强大生物为何这般做，这时看上去与卡西亚并未有实质的联系。说成没有任何关系恰到好处，古历史时代距离现在的时间可不能单单用遥远来形容。

    只是始终觉得第三梦境中的内容并不是凭空选定了这一段持续不长的景象，肯定是预示着什么内容。六颗红星被卡西亚牢牢记下，而所有生物都想从中得到什么的巨大漩涡，同样保留了深刻的印象。

    过后，卡西亚着重梳理了第二次梦境，以及从卡西黑记忆中所见的东西。

    联系着自己与那条巨龙的产物应该是火山无人区得到的红色结晶体，卡西亚不明白这种联系的原理是什么，不过有基本的猜想。类似完全融入自身体内的信号发生器，只有当这具身体产生某些剧烈“反应”时，发射出去的“信号”大概才能被巨龙强大的精神所追踪到。至于其他如同诺儿这般的强大手术者被拉扯进来，应该也是他们的精神达到对应界限，仿若信号接收器般，可以将这股巨大的精神力量捕捉到。

    是为了什么？卡西亚思考着，第一代骑士王格罗特也曾经吞食过这样的结晶体，但是当初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却并未听他说过这方面的信息。是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过认为不重要，于是没有告诉自己，还是说，自己的经历并未发生在他的身上。

    若是第一种，卡西亚只能认为当时弱小的自己没有知道这些事情的资格；但若是第二种，卡西亚结合自己对梦境的解读，猜想格罗特没有相似的经历，很有可能是因为时间对应不上。

    那头巨龙很有可能是从古历史时代遗留至今的生物，他所等待的东西，若不是那六颗红星同时降临时带给环境，带给这个世界的改变，就只能是梦境中，那个巨大漩涡中的东西了。

    后来的思考使得卡西亚认识到自己的力量还是过于单薄。很多信息足以造成巨大的改变，六颗红星就是如此。但不得不承认，目前这些信息几乎全部掌握在大势力手中，而且也只有他们，才有精力和资源去支撑数支科研团队，或是考古专家们的巨大开销。

    两天之后，卡西亚从山脉上下来，清理完了所有痕迹和空合金罐子，这才驾驶礼车回去自己的住所。途中他想起赫斯列的话，若是时间上合适，应该换一个身份回去帝国看看。

    很有必要这般做，仅是莎可那里，卡西亚目前就有种迫切想要知道那些奇异文字翻译进度的念想。可惜，时间尚且不足够，机会也完全没有。

    不多想，下午三时左右，卡西亚洗完澡出来，去到房间里做了简单的整理，立即联系到沃特斯那边。得到黛尔亚等人的具体到达时间是明天中午，且这几天中，所有准备都相应备好后，他才转而告知赫斯列，有时间的话希望他过来这里一趟。

    放下通讯器，卡西亚想着下一个计划就将要实施的时候，又再度将通讯器拿起来，一一以面对老师般的态度，告知了阿道夫与特李维康两人自己的近况。当然，目前自己有充足时间，可以接受实验室基地仓库保护看管任务的话，也以另外一种方式隐晦的表达了出来。未了，卡西亚以尝到甜头般的语气，从侧旁询问了此任务之后是否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好处。

    阿道夫只是嗯了声，几句话便将话题完全转移开了。不过阿道夫告诫卡西亚，所有好处比起实验室基地中的那些科研学者，还有他们的研究，都算不上什么。

    因这句话，卡西亚生出一点期待来。也正是这个时候，赫斯列带着提前买好的晚餐敲响了卡西亚住所的房门。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话到一半停下，感知敏锐的赫斯列确信自己观察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几天时间，似乎生出了巨大变化？”

    卡西亚点点头，“正是因为事，所以才想和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卡西亚示意赫斯列坐下来，因为他感觉这场谈话的时间会很长。



第一三四五章 仓库管理员（中）
    “你才从帝国回来不久，对此刻的我们和骑士侍从队伍间的差距想必非常清楚。”想好开头的话，卡西亚缓慢说着，“目前，生意、工厂和研究上，沃特斯与黛尔亚两人完全可以将之做得很好。不久，随着火炮和炮弹的量产化达成，重点会逐渐转移向黑市中间商、贩卖网络与工厂的扩建与拓展上面。涉及到的地方一下子会增加很多。所以会面临一个很难的问题。”

    “必要的力量与人手不够。”赫斯列也想到了这一点，“就说我们两个，即便分开，一个人也只能照顾到一处位置，剩下的，则只能靠着通讯上的联系来解决。想必扩展的地域上面，大概都是以小国家为距离单位吧。抛掉过境上的流程与麻烦，仅是距离与交通上，就足以成为一个问题。敌人也不会每次都给我们赶过去的时间，总会在某些时刻失手。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每处位置地域中，都有一支强力的队伍驻守，专门去处理此类事情。”

    “是这样吧？”赫斯列询问，“这样一套流程，只要势力大一些，都会存在。更别说帝国内的四方势力了，他们在每个地域都是设立有各种各样的机构。平常时期看上去没有一个人在的样子，可一旦出现紧急情况，隐藏起来的人就一下子全部出来了。大致是这种状态。”

    “简化版本就行了。”卡西亚接上话，“就像你刚才感觉到的般，我的手术阶段刚好进入三阶段了，过后能有很多时间来为这个小势力做一些努力。除了你我，现在势力内部确实很缺少必要的力量队伍。黛尔亚和沃特斯他们有训练相应的人员，可里面没有一个三阶段的手术者，二阶段的力量也不到一半。执行一些小任务倒是完全足够了，但实力和工厂扩张的过程中，难免会与当地的势力起冲突。那时派他们去解决，必定不会现实。”

    “所以才会让你单独过来一趟，仔细说说这件事。关于以雇佣军、赏金猎人为对象的招募计划。手里的筹码除了金钱外，便是从军部学校图书馆里带出来的繁多手术项目开发资料。另外，强力的武器，帝国那里购买转运而来的一些药剂、机器等等，都能成为我们吸引这些人的优势。”卡西亚补充到，“当然，向他们展现自己的力量，也是必要选项。”

    赫斯列思考，卡西亚在一旁等着，过程中他拿出赫斯列买来的晚饭，拿着里面的饼子吃了点。

    “这应该只是理论上的计划，还没有进行任何准备吧？”

    “嗯。”卡西亚点头，“过后的一两个月时间是准备期。哪些地域中，有哪些强大的雇佣军和赏金猎人，他们可获取到的资料，具体情况，近况等等，都需要一个系统性的收集和整理。这件事我会让沃特斯寻找专业的人员去办，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精简和准确的筛选出目标，以便时间合适后，能直接过去进行计划中的最重要部分。”

    “最终，我计划将这些人全部归于骑士团下，赫斯列你不是作为骑士长嘛，所以想让你代为管理。大致的意思就是这一点。”

    “倒不是不能，只是管理和派遣上，交给沃特斯和黛尔亚他们为好。因为这样正好和工厂与生意上的事情配合一起。训练和平时的一些事我来做却是更好，团长你熟悉军部学校的训练方法，韦伯利家族内部的训练方式我也熟悉，融合之下，会带来惊喜。对这些雇佣军和赏金猎人而言，我想他们缺少的不仅仅是手术开发资料与金钱，系统性的知识，各种流程化的训练等等，他们应该都没有经历过。如同军人与普通人间的区别，经验上他们确实要丰富很多，占据单人作战的优势。可以一旦涉及团体，稍微碰撞一下就能看出两者间的巨大差距了。”

    两人过后吃完食物，卡西亚这才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摊开。手画出来的简易图纸，只是单纯标记出奇尔王国周边巨大地域内，所涵盖的二十几个小国家。有标识线条，依照蛛网般的样式，以奇尔王国为放射点，朝向四周散开。并不是每个小国内部都会设置据点，但类似租下一座房子，用于作为行动办事处的东西却全部都有。生意遍布巨大区域的大公司的售后办事地点，卡西亚仿照的依据便是如此。

    “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办完了。”看着地图听完卡西亚的讲解，赫斯列回应一句，“到这里，或许招募过程都显得不重要了，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手里有多少资源去支撑这项计划。这就像一整支飞空艇舰队突然归为一个小势力所有般，他们烦恼的事情肯定不是今后如何去使用它，而是从哪里找出那绝对是天文数字的每年维护费用。”

    “当然，招募的人可不能单纯是一个只知道吃资源的人。”卡西亚笑着回答，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过后，我有很多种让之发挥应有作用的方法。靠着自己养活自己，这才是这项计划的初衷。”

    赫斯列笑笑，“那工厂的扩建和生意上的争端就肯定不会少了。虽预感到了今后会非常麻烦，但若是能在其中遇到自己感兴趣的对手，好像也不错。现在对团长你已经提不起兴趣了，因为知道根本打不过。”

    无奈笑笑，卡西亚没有反驳。赫斯列的实力强度他很清楚，以前距离自己就尚有一段距离，现在，这距离已经不是靠着某些强力武器就能拉近的了。

    凌晨三时左右，赫斯列回去了自己的住所。卡西亚继续优化计划的细节到早晨，直到接到沃特斯的联系后，这才结束驱车去往工厂位置。

    黛尔亚等人已经顺利下了重列，正乘坐接他们的礼车赶过来。工厂的事，研究的事，火炮与炮弹的事，从维尼弗和艾普莉那里学习动能装甲技术的事，以及几天后的仓库的事、、、还有很多很多，但卡西亚知道自己已经用了一年时间将它们所有都搬上了正常的轨迹，剩下的，就是自己如何在前面开辟出一条路，让之顺利前行了。



第一三四六章 仓库管理员（下）
    过去工厂处等了小会儿，数辆礼车才陆续从不同的路线赶来。沃特斯安排了专门的接待人员，除黛尔亚和两个副官外，其余人员都按照流程被引导至住所处，放置行李，以及接下来带他们熟悉住所周围，和供他们使用与研究的地方。

    工厂的一间安静会议室内，会议也在其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