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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衣冠正伦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心内却仍难自定,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锦帛包裹的木盒将之打开,里面放满了各种符箓。小女郎神态庄重将这些符箓一一取出,一一讲述各自用处。

    沈哲子听到这些符箓各自妙用,有的可避流矢,有的可躲刀剑,有的还能止血续断,也不由得大开眼界。他家谄道之人非止一个,素知天师道业务范围很广,不过这种在战场上加状态的符箓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更觉那些道官祭酒们真是体贴入微,对市场的需求感知敏锐啊!

    这些符箓,你可一定要贴身收好,各自的效用也都要记好,千万不要忘了换佩。

    一边说着,公主已经低头将一枚符箓小心翼翼塞进沈哲子犀带内,抬头看到他浑不在意的模样,神态便有几分气恼:我知你都不信这些,哪怕只求一个心安,反正佩在身上又无害处。算了,我知你也不会记得,稍后再去吩咐别人。

    见这小女郎还要忙碌,沈哲子心内一叹,抬手拉住了公主笑着说道:娘子予我爱意拳拳,为夫也是大感欣慰。我只是不忍见旁人假此炽热之念各为鬼祟谋私之举,公主你如果真是不能自安,不妨率家人去扶危救困。累善与人,人善于我,总好过去妄求那些凡人难领略的缥缈。

    兴男公主听到这里,眼泪已经扑簌扑簌落下来,垂泪道: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不能同你一起上阵杀敌,只能枯坐室内作无谓担心

    你若真是男儿,我又识得你是哪个!

    沈哲子哈哈一笑,将女郎揽至怀内,又温言劝解许久,待到这娘子情绪有所平复,才试探着问道:你放心吧,这些符箓我都会收好。品类这么繁多,应是耗费不少吧?

    倒也没有多少,师君们都知我为夫郎求庇,只取半偿,统共不足五万钱。小女郎偎在沈哲子怀内低语说道。

    五五万钱?

    沈哲子听到这女郎寻常语气,简直是视钱财如粪土,大气的不得了。他家本来已经有个谄道的母亲,如今这娘子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那些道官们的贪婪,也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知。

    公主素知沈哲子对天师道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待察觉到他神色有几分不善,便有几分心虚,垂下头去小声道:我以后不再这么做,你别气恼了好不好?

    世风如此,沈哲子也知不能独咎自家女郎。时势波诡多舛,人心内之空虚苦闷总要有所寄托,这么庞大一个市场,即便没有天师道,也会有别的宗教崛起来填补这一空白,可能还会索取更加无度。哪怕在盛世之时,宗教的管理都是一个难题。即便他心内对天师道有不满,眼下也非深究之时。

    人事艰深,也实在不能仰之神鬼。眼下京口左近遭灾人家诸多,五万钱资以物用,救治百数人都绰绰有余。我家享誉于世,就该有所担当,非为邀名,不忍见人悲惨罢了。公主以后不要再做那些无用之耗。

    沈哲子正色说道,他不是吝于钱财,只是不想被那些天师道道官们当做肥羊痛宰。而且如今他在天师道内也有不小影响力,待到战事忙完,还要追究下究竟是哪些人在趁此国难而大肆敛财!要挑出几个太不堪的,拎出来杀一儆百,压一压天师道越来越放肆的作风!

    午后有访客应邀而来,乃是今次作为荆州使者而来的陶弘。

    沈哲子迎出来时,看到陶弘形容略显枯槁,脸上挂着浓浓悲痛之色,连忙将人请入室内。

    陶弘如今乃是重孝之身,他父亲陶瞻早先战死沙场,算算至今还未出丧期。未免失礼于人,在孝服之外另披氅衣略作遮掩。一俟坐定,他便满怀歉意对沈哲子说道:哀痛之身,本不宜登门为客,不过我知维周心内应是多疑问,斗胆拜见,失礼之处,还望勿怪。

    世兄何必言此,你我故交旧好,世伯忠烈之丧,我亦深感悲痛。只是如今职事系身,不能亲往吊唁,实在遗憾。

    沈哲子安慰了陶弘几句,心内确实充满疑惑。陶侃合共十七子,除早夭病故者外,在世者仍有十数人,孙辈更是不知凡几,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派陶弘这个父亲刚死未久重孝未除者做使者啊。这当中应该有一些他没想到的理由,因而他要在临行前与陶弘面谈一番。

    陶弘闻言后惨然一笑:既受国恩之重,理应以死相报。家父忠义全矣,为人子者,应是心感此荣,不言有憾。只是不能尽荣养孝义,终究不能释怀。

    说到这里,他神态已是分外悲憷,可见对于不能全尽父亲的丧礼,抱憾尤深。

    沈哲子见陶弘此态,心内纵有疑惑,一时间也不好直言相询,只在席中温言劝慰:国难至斯,忠孝难全。世兄你心系社稷而奔走,何尝不是履迹世伯言传身教之大义,人皆有感此义,莫能言非。

    许久之后,陶弘情绪才略有平复,擦掉眼角泪痕后肃容对沈哲子说道:大父对于历阳之叛,亦是倍感震惊,念及京畿陷落,皇帝陛下陷于贼旅之中,不免涕泪横流。

    沈哲子只是点头,对于这场面话选择性无视。别的事情他还不确定,最起码在苏峻谋反这件事情上,陶侃绝无可能后知后觉。须知就连自家老爹事前都知道苏峻确切的发兵日期,陶侃若是这么迟钝,那也白瞎了宿将之名。尤其荆州分陕,沿江直下可插入历阳腹心。若是不能在陶侃那里得到默许或是暗示,苏峻应该不敢发兵直扑京畿。

    不过现在再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苏峻行到如今这一步,除了其自身实力外,应该也与各方的纵容关系极大。驱虎吞狼,没有一家是干净的。

    我今次斗胆请行,还是心念与维周旧谊,希望能借维周之口,为大父稍作自辩以作澄清。荆州虽处分陕,也是四方要冲,实在难以专注一方

    听到陶弘的话,沈哲子也渐渐意识到彼此身份地位的不同,在认知上也会有所不同的。的确对陶侃来说,位处分陕却坐视京畿被叛军攻陷,某种程度上而言是难辞其咎的。不过若说因此而派陶弘来为自己作申辩,这理由不免又有一些牵强。

    因而沈哲子并不急着发声,只是望着陶弘等待他继续解释。

    不过陶弘接下来却是欲言又止状,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沉默半晌后才说道:我今次前来,也有一事想请托维周。父仇不共戴天,历阳又是叛国之逆,于公于私,不能坐视此贼猖獗!维周若不因我鄙薄相弃,肯否将我纳入军往讨逆?

    沈哲子听到这话,眉梢蓦地一扬,旋即便明白了许多事。陶弘难以启齿的话,大概应是与家丑有关。若果真如他所言要投军讨逆以报复仇,荆州便是如今最大军州方镇,陶弘作为陶侃的嫡亲孙子,其外祖家也是宿将家门,何必要假于外求?

    若荆州军无陶弘安身之处,那么阻力来自何方不言自明。荆州势力哪怕再错综复杂,也绝无可能干涉到陶侃家事。那么陶弘所面对的困境,应该便是来自于其家族内部!

    想通了这一点,沈哲子心内不免哑然失笑。陶侃身处那样的位置,无论态度如何都会让人心生诸多联想。过往这段时间自己也在从各方面思考陶侃的态度,但唯独忽略了他的家事问题。

    子孙太多,未必是福。尤其是陶侃这样的寒素出身,并无阀阅门资的人家,若是得以继嗣,或能显达传承,若不得继嗣,很快就会与寒门无异。陶侃长子早夭,如今这些儿子当中,名声最重的本是陶瞻,可是随着陶瞻战死,继承权便又产生了其他可能。

    在历史上,陶侃死后未久,几子便争产乃至于拔刀相向,像是今次为使的陶夏更不惜手刃嫡亲兄弟,可谓心狠手辣。在这样的态势下,陶弘作为陶瞻的儿子,所面对的困境可想而知。8)




0324 人才济济
    人总是惯于从自己的认知和阅历去考虑问题,沈哲子也不例外。他或有敏于事局,洞悉人心之能,但家斗于他而言却是一个并不熟悉的领域。

    沈家虽然也是吴中大族,但沈哲子本身即是主支嫡系长子,本身即有无可争议的继承权,加上老爹对他完全的信重。虽然早年管理家事因为年龄问题颇受非难,但有老爹在身后撑腰宁可分宗也不容许族内掣肘。至于现在,他名望器具都已养成,已是当仁不让沈家崛起之契机,更不会有族人冒出来分割他的事权制造分裂。

    一俟明白了这一点,许多疑惑便都迎刃而解,比如荆州使者为何会与王舒有行得比较密切的迹象。沈哲子不是看轻如今的王氏,而事实上的确王舒眼下实在不具备去招揽陶侃的资格,而陶侃也根本不需要假于王家去达成什么政治诉求。所以在看到荆州使者与王允之同行到达京口时,沈哲子是比较诧异的。

    现在再想一想,之所以会有如此迹象,大概也非陶侃的意思,而是他某个儿子私下的决定,想要获得陶侃爵禄和职事的继承权,因而有求于琅琊王氏。老实说这种行为真是愚蠢的难以理喻,险些让自己这方做出错误的判断。

    原本庾怿他们因为荆州使者的古怪态度,对荆州是有所保留的,甚至不打算给陶侃节制内外诸军事的权力。还是在沈哲子的固请之下,才加以大都督之职,只是原本议定的太尉之衔却给删除了。

    虽然有感于那陶夏的胆大妄为,但身为局外者,沈哲子也实在不好在陶弘面前妄加臧否。旁人家事,原本沈哲子是不打算干涉的,但如今陶弘受迫于家中压力请求到自己,沈哲子也实在不好置之不理。

    沉吟少许之后,沈哲子才点点头:如今内外都是用人之际,世兄肯暂任悲痛为国效劳,我又怎么会拒绝。委屈世兄在我军内参谋军事,来日功成再作赏议。

    陶弘听到这话,阴郁的脸色隐有舒缓,起身拜谢道:多谢维周予我善助。

    顿了一顿后,他才又说道:我等一行是在三月上动身,江陵至此本就路途遥远,将近京口之时,又受小许羁留,所以到来太迟。

    话讲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荆州晚来并非陶侃的问题,而是有人私心作祟。如今陶侃还活着,行事就已经如此放纵,引得中枢对荆州生出忌惮之心,难怪陶侃死后不久便发生兄弟阋墙的惨剧。

    沈哲子先陪陶弘往行台护军府办理了一下任命手续,约定动身之期,然后才匆匆去见庾怿,将这一点新的发现告诉了他。

    得知荆州这些内情后,庾怿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叹息道:陶公,国之耆老重臣,如今紧要时节一时失察竟让家事混淆于公,也真是唉,罢了,旁人家事难于置喙。只要陶公那里并无迟疑,不害于事已是最好。

    讲到这里,他又沉吟道:既然那位陶夏敏于家任,倒也不好罔顾其迫切之念。既然为使至此,不妨就留于行台暂加散骑,有此羁縻应不至于再作掣肘。

    沈哲子闻言后点点头,早先何止庾怿,就连他对荆州的态度都有所保留。眼下封赏已经公之于众,不好再作更改,尊其子稍作补救也算是对陶侃的肯定。以此老历事智慧,应该会明白缘何发生这种波折。行台中枢有错即改,那是对陶侃的重视。如此一来,反倒凸显出王舒借陶侃之子私心离间彼此的行为。

    接下来的几天,来自各地之人有的留在行台护驾,有的则再返回各自职所准备举事。如今行台建立,各种行政军务章程都已经确立下来,不必再像早先那样谨小慎微。一直被隔离在外的郗鉴也终于被召入行台,复任尚书令督南北军事拱卫行台。

    虽然有陶侃任职大都督调度内外诸军,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王舒在吴中的掣肘。但毕竟东西路途太远,军令很难及时传达。为了确保京口行台和吴中的安稳,行台只能再为王舒增兵数千,允其固守吴郡。

    四月中,沈哲子也率军离开行台,前往大业关。老爹带来的东扬军,其中一军归于他统领,另一军则留在行台由护军府直辖以保证庾怿的话语权。

    如今沈哲子也是一方使君,麾下不乏战将,像是郭诵徐茂等久经战事的宿将,还有他家的沈默沈恪等骁勇族人,眼下都归于他来辖制。这也是世家子弟进仕的优越所在,本身便有家资可以依仗,一旦任事起点甚高。寒门子弟奋斗半生,能够达到的高度甚至还不如沈哲子的起点高。

    哪怕自身便是受益者,对于如此不公平的现象,沈哲子也是不免咂舌。诚然他自己本有特殊性,其他士族子弟也无他这样雄厚的资本,但即便是这差距再缩小一倍,若是成为整个社会的常态,所害仍是不小。

    虽然担任统帅,沈哲子也知军略确非自己所长,因而给族叔沈默和徐茂等人都加行军督护,具体事务交给旁人。像随在他军中的陶弘,庾怿之子庾曼之,还有其他几家子弟,沈哲子虽然将人带来了,但给他们的要求也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要干扰到正常军务就好。

    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开拔,沈哲子虽然军事不精,但也很快发现了东扬军的缺陷所在。

    作为吴中人家期盼已久的子弟兵,东扬军装备之豪奢,在时下无论南北都是名列前茅,可以说是毕集吴中物华。

    基本的装备是一套全身札甲,一套半身皮甲,环首刀,长枪,投矛,步弓,还有各种杂用军械。最基本的士卒,这一整套军械重量都有几百斤。至于兵尉以上的军官,军备则更加精良。也难怪兵员的选择要优中择优,这么重的一份装备穿戴身上,体格稍不硬朗,站立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战斗力了。

    如此豪奢的配备,哪怕是在吴中都难大规模的装备,如今东扬军三万余人也已经达到一个承受力极限。这还是因为商盟成立以来,吴中大得其利,若凭早先的物力,也根本难以承担如此豪奢的投入。

    装备精良到烧包,由此带来的不便就是机动性的大幅度削减。长途行军自然不可能全副武装,单单军械的运输便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沈哲子这三千人开动,所配备的民夫便有将近五千人,牛车马车更是难以计数,如此才没有耽误了行军。若凭这样的军队转战天下,哪怕战斗力足够,补给和运输力也达不到。

    不过这倒也不怪乡人太热情,实在是东扬军立军之初的主要意图便是守卫吴中乡土。吴中水网密布,这些年来就是每年都不间断的疏浚修葺,水运的便捷可以极大程度提高机动性,并不影响战斗力。

    两日后,沈哲子率领军队到达大业关。他的任务就是固守大业关,保证京口正面不受敌军侵扰,先保雄关不失,而后再等待军令图进。

    且不说大业关本身的防御完备和地利优势,原本的守军加上沈哲子的援军已有六千之数,后方补给道路畅通无阻,时下可以说是战局中最稳固的位置。正因如此,京口各家希望子弟混些功勋的也都将人塞进沈哲子军内。不过沈哲子的打算是总要抽空搞死一两个,让这些人意识到战争的严肃性。

    郭诵等守将出关迎接,待看到东扬军装备之精良,眼球不禁都瞪大激凸出来,直呼浪费。对于他们这些在北地苦苦挣扎维持局面的人而言,这样精良的军备简直就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豪奢。谁手里有这么一批军资,若是不能拉出几万人的队伍,都算是此人领导力差到了极点。可是如今这些军备却仅仅只武装了一军之人,在他们看来自然是暴殄天物。

    吴人久困,乍得松缓,这种情感的宣泄,也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即便日后吴中再有立军,也绝无可能达到东扬军这样的标准。

    这一个多月来,大业关除了抵御部的攻势外,后方也还在一直保持着修建。到现在,规模已经不逊于一般的城池,城墙高耸,内里空间极大,而在周边也已经建起一些辅助性的堡垒。东扬军入驻之后,加上随行的民夫,空间并不局促。

    构建这么一座雄关,沈哲子潜意识也是在增加京口在时局中的重要性。在自家影响力尚不足往西面几个强大军州渗透的时下,增加京口方面的战略重要性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入关略作休息之后,沈哲子便与众将登上关墙去眺望敌阵。郭诵等人不愧良将,在占据有利地形的同时并没有一味的龟缩防守。沈哲子离开之间,已经在驱使民夫准备构建关隘要与大业关长久对峙。

    可是直到沈哲子回来,对面的关隘仍未筑成,这是因为郭诵他们始终保持着对敌军的侵扰打击。这是北地坞壁惯常的打发,以坞壁作为据点频繁向外突出,或是小股奔袭,或是夜中冲营。既为疲师之用,又能打击敌军的辎重补给,令其不能长时间的围困。

    如今在两座关隘数里长的距离内,到处横陈着土石碎木,断肢残骸。而对面的营垒始终高不盈丈,并不能够提供足够的防护。更远处才是部的营帐,位于一座视野开阔的高坡上。

    有了新生力量的补充,又是装备如此精良的强军,郭诵等人包括后来的这些领兵者,便渐渐不能满足于固守,希望能够更进取一些,最好是能够击退,以保证对关外郡县的辐射力。8)



0325 首战
    暴雨倾盆,遮天蔽野,天地间白线茫茫,视野所及不过身前尺余。

    雨水自高坡上汇聚成流滚滚涌下,砂石泥浆灌满半身。浑厚的旗鼓声穿透雨幕响彻周边,沈哲子立于幢盖之下,满脸水渍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几里外的厮杀声传到这里已经尽被雨声掩盖,只有偶尔几个尖锐的利器交鸣与凄厉的惨叫声侥幸贯透雨幕传来这里,已经能够让人感受到前方战斗之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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