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先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岑寨散人
詹印点点头:“胜平在家里吧,***那边杨花留下搞省大数据中心相关工作,卫康跟在你后面……能在百铁商定的事最好不要跑到铜岭。”
“对,主场之利,”方晟道,“铜岭董事长侯顺鑫比陈则喜更难缠。”
“据说侯顺鑫跟戴计田……”詹印点到为止随即刹住,又道,“这次沉到矿区跟矿工面对面接触,老弟有没有别的想法?”
“我也在考虑尽可能随机抽取矿工和矿井一线人员进行交流,这回要多带些特警。”
詹印霍然一惊,道:“不错,老弟警觉性很高,矿区实在非常危险!”
结合当前工作两位主政领导在车里一直讨论到百铁,如上次那样,市领导们和几大集团高管都云集于会议大厅等待传达省里最新精神。
但这回詹印没有开大会,把常委们召集起来简要说明并分组后,各自到分会场小范围研究压降产能方案。
铜岭组级别和档次最高,参会领导有詹印、方晟、张卫康、戴计田,还有挂钩副市长禹祥;铜岭集团则所有高管悉数出席,个个脸色凝重,气氛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与唐峰集团业务全面收缩不同,铜岭集团近两年正野心勃勃扩充产能做大做强铜系列产业链,意欲成为中原地区第一大铜矿企业。
全球铜矿资源储量和产量集中在智利、秘鲁及澳大利亚等国家,近几年来潜在大型铜矿脉减少,去年全球铜探明资源储量仅增加0.3亿吨,前年也只有0.5亿吨,连续三年cagr为维持在1.75%的低位,远远低于本世纪初期十年内7.33%增速水平。基于全球储量发现衰退趋势,铜岭集团却在县城附近大山深处又寻到一处铜矿脉,预计可将产能提高到百分之十六左右。
用侯顺鑫的话讲,叫做“好歹搏一把”。
报告送到省里先是一拖再拖,最后问急了给予的答复是:保持现状,暂不考虑扩大产能。
之后便传来京都要求全面压降产能的消息,去年在铜矿石方面力度不算大,铜岭集团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京都压降的重点可能是铁矿石、镁矿石等品质明显不如国外的资源,铜矿石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应该属于保护类产业。
但这回真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凉透了心。
关于那条新勘探的铜矿脉,省里也有了官方通知:坚决封存不予开采!
在效益方面,铜岭集团因为产量和利润率两大原因没法跟唐峰集团比;在家底子方面,唐峰集团常年经营最繁华的市区,从市领导而下深耕细作建立起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攒的家底要殷实得多。
但矿井、矿工、技术人员等与唐峰集团相比却只多不少,因此在分流和补偿问题上,做不到陈则喜那般潇洒。
官场先锋 第1457章 暗中较量
而且唐峰集团家大业大,彻底关停唐峰矿工之后,单在铁业区还有三个年产超百万吨级的矿区,去年在产能方面虽有不同程度压降,还可以勉强保障唐峰矿区中下游产业原材料的供给。
铜岭矿区则是铜岭集团在整个黄树的大本营,一旦撤并,势必影响集团在省属国企当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黄树即将启动国企改制,侯顺鑫两个月前就听说了,并不惊慌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从受制方方面面行政掣肘的国企干部到股份制集团老总,享有的权力更大制约却更少,可以理直气壮拿高薪、利益输送,一切都能以市场行为来解释。
今年压降产能对侯顺鑫而言是个机会,正好用来整资源、甩包袱、夯家底。
具体来说就是利用压降产能关停产出少、长期处于亏损的矿井,裁减矿工和日显臃肿的员工队伍特别是后勤保障人员,砍掉部分中下游企业提前推向市场。
与去年陈则喜千方百计保国企编制员工相反,侯顺鑫想尽可能多地踢人,给自己留个充实而干净的股份制集团雏形。
所以铜岭提出的方案有三大核心:一是关停矿区所有矿工不管有没有正式编制全部下岗;二是关停矿区矿工以外人员包括行管、技术、后勤、安保等必须重新竞争上岗,但名额只有一半,也就是矿区非矿工岗位也有一半面临下岗命运;三是集团对正式编制下岗人员没有任何经济补偿,而是连续三年提供竞岗机会,第四年仍没争取到新岗位的即正式下岗,三年期间集团承认发放基本生活费。
听完铜岭集团总经理袁奇介绍的方案,小会议室里出现短暂的沉寂,詹印等市领导面沉如水,一付很不高兴的模样。
刚才常委们碰头会已达成初步共识,即沿袭去年压降产能思路,国企有编制的内部消化,没编制的所有支出打包后按“433”原则,市财政占40%,县财政、唐峰集团各占30%——回头看陈则喜虽然有点自命不凡且小家子气,对唐峰员工还是比较关心的,在矿区关停、中下游产业遭受沉重打击的情况下,还是硬着头皮搞“硬着陆”,此外还多消化了200名下岗矿工再就业问题。
侯顺鑫却是关停矿区的合同制人员全部下岗,有编制的还有一半被淘汰,集团却不承担“433”里面的30%费用!
冷场半晌戴计田先说话,深有同感道:“铜岭集团情况不如唐峰,表面看顺鑫是小气了一点实质有苦难言,去年就准备采取瘦身行动被我拦了下来……不过一分钱不出也不现实,顺鑫多少得放点血,同志们说是不是?”
侯顺鑫道:“唉,事到如今我只有仰头长叹的份儿,生不逢时啊。”
“大家商量着办,哪怕吵一夜都要把你手底下一大帮人安置好。”戴计田笑道。
詹印微微皱眉,很反感戴计田嘻皮笑脸说话没个正经样的模样;方晟则给禹祥递了个眼色。
戴计田作为***常委已经表了态,詹印和方晟不便直接反驳,否则就叫“对呛”,因此要由低一个层次的干部先发言。
“这个,我来说两句,说得不到位的或谬误之处请领导们批评指正,”禹祥道,“从去年到今年压降产能行动愈发向纵深发展,省市县三级和集团都承受很大压力,这种态势下必须各方合力共渡难关,才能稳住矿区、稳住矿区所在区域经济、稳住民心。何为合力,说白了就是一起出钱;钱怎么出?根据我的了解各市普遍采取‘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做法,即正式编制人员要由企业自行消化……”
“实在消化不起,有心无力啊。”侯顺鑫叹道。
禹祥笑笑,道:“正府不反对企业裁员的市场行为,但作为国企——既然是国有资产为主导的企业关键时刻还得讲正治,压降产能导致大批矿工失业已经够乱了,集团在此节骨上再裁员那简直是雪上加霜,我想无论百铁***还是省里都不会同意这个方案!”
方晟这才跟进,严肃地说:“禹祥同志说得很到位,我完全不认同铜岭集团提交的方案!首先铜岭到底有没有能力出资承担下岗职工经济补偿及生活补贴,顺鑫董事长说了不算,袁奇总经理说了也不算,***市正府会向省管理部门要报表,再不济申请外部审计,我们只认数字!”
“去年铜岭集团已被斩得血淋淋的,经营状况严重下滑,很多麻烦和矛盾从账面反映不出来的。”侯顺鑫辩道。
“其次铜岭关于有编制人员安置问题,本来不应该成为问题,”方晟道,“作为集团内部职工因为工作需要安排在矿区工作,现在矿区受政策影响关停了就调整到别的岗位,难道不是常理吗?你们只肯留一半,另一半推给正府来承担,于情不义于理不符!如禹祥同志所说,等当前工作结束随便铜岭怎么竞争上岗怎么裁员,但现在不行,不可以打着压降产能的幌子的裁员,这是与京都精神相违背的,是严重的正治错误!”
见方晟把裁员上升到正治高度,侯顺鑫等集团高管不由一惊,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
詹印恰到好处接过话碴,冷冷道:“今天在省里开会时省领导们特意强调,压降产能联席会议之所以只召集各市主要领导而没叫各大集团董事长和总经理,表明的态度很清楚,那就是此项工作必须置于**领导之下,如果集团出于利益考虑或打自己的小算盘,党委有权予以全面接管直到国企改制工作落实到位!我想,这也是方晟同志准备说的最后一点吧?”
“唔。”方晟点头称是。
禹祥、方晟、詹印三箭齐发,凌厉的攻势下侯顺鑫招架不住,边向戴计田投去求援的目光,边道:
“领导们批评得对,集团提交的方案确实……确实悲观了点,动作也大了点,可能某种程度达不到领导们的……预期,不要紧,不要紧,如计田书计所说慢慢商量,该出的钱一分不能少,袁总觉得呢?”
袁奇暗骂他娘的整个方案都由你一手操办,到头来却让我顶锅,想得美!
遂道:“集团在顺鑫董事长为首的高管层制定方案时注重化解危机,却疏忽了与地方正府配合等方面,的确存在先天不足……根据詹书计、方市长等市领导的意见,我想谈四点意见,当然最终以顺鑫董事长的意见为准……”
脸不改色就把侯顺鑫出卖了。
侯顺鑫虽然满肚子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国企集团董事长与总经理的地位同样微妙,并非上下级关系而是分工不同,一个负责战略规划,一个负责业务经营,问题在于,战略规划就围绕业务经营开展,而业务经营包含战略规划。
因此如同***书计与市长,权力争斗和冲突在所难免。
袁奇所说的“四点意见”其实基本接受了禹祥的意见,只不过都略有保留——给侯顺鑫让出讨价还价的空间。
不料还没来得及就修改方案进行讨论,戴计田又横插一杠子,道:
“即使打了折扣铜岭矿区实际下岗人数将达到五千人,加上其它关停矿井因素,整个铜岭县下岗总数要超过去年总人数,区区小县城实在没法消化,市里有必要进行统筹安排。”
詹印不悦,暗想刚才常委碰头会不说,这会儿说岂不是矛盾公开化,当下道:“安置和分流下岗工人以县区地方正府为主,市党委到时视具体情况酌情处理,但这会儿面对困难各方都要不遗余力齐抓共管,以‘守土有责’原则切实解决关停矿区过程遇到的现实问题。”
半晌没吱声的张卫康补充了一句:“去年以来在詹书计、方市长为首的***市正府正确领导下,百铁已走出低谷昂扬向前,相信蓬勃发展的经济腾飞能解决压降产能过程中主要矛盾和困难,大家一定要振作精神,齐心协力打好这场攻坚战!”
戴计田默然无语。
詹印率先起身道:“分秒必争,现在就动身去铜岭!”
市领导和集团高管都有专车,途中鱼小婷警告道:“那个姓戴的面相不善,属于狗急跳墙啥手段都使得出的恶人,去他的地盘要多留点神。”
方晟深以为然,道:“我已关照复恩多派人手跟着,加强警戒。”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尽量避免公开露面的行程,还有提前确定地点的座谈会等等,如今爆破手段层出不穷,有些我也没见过。”
“把铜岭形容成龙潭虎穴似的,没那么夸张。”方晟笑道。
鱼小婷郑重其事道:“他眼里有凶光,方晟!”
方晟听得微微一动。
从他与詹印联手设局到***常委会决定移交省纪委调查,再到申委作出不予调查后振兴领导小组派调研组去铜岭,几个月以来戴计田疲于应付心力交瘁,没准绝望之下孤注一掷,索性致自己和詹印于死地!
“好,我接受你的建议。”方晟道。
由始至始,何超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低头看文件,每当鱼小婷与方晟谈话时,何超就变成聋子、哑巴且双目失明。
这是领导干部秘书应当具备的素质,需要你的时候冲锋在前,不需要你的时候就当自己是空气。
官场先锋 第1458章 同学举报
有去年轰轰烈烈的压降产能行动,今年从集团到矿区,从地方正府到县城老百姓都习惯了,也都清楚这是大势所趋,不可能如同过去几十年一样靠山吃矿。
要说戴计田在铜岭的群众基础还真不错,对基层情况也了如指掌,进了铜岭矿区好像在县府大院一般自如,碰到这个老矿工拍拍肩膀,那个技术人员开句玩笑,与一班集团中层干部和矿井管理人员更是如鱼得水,毫无架子地说说笑笑。
在矿区大门口二十多个体格剽悍的矿工骂骂咧咧跑过来讨要说法,鱼小婷、老吴、小吴等手往腰间伸,特警们纷纷上前护住市领导们,场面一时有点紧张。
唯有戴计田全然不惧,只身出了人群迎上前,指着带头几个矿工骂道:
“三柱子你犯啥浑!老娘风湿病躺床上不要人服侍了?老布一把年纪了还跟年轻人闹,赶紧回家陪那个漂亮的儿媳妇去!还有你徐大个儿,怎么每回闹事都有你,是不是谁塞给你好处了?”
吃他一骂,气势汹汹的矿工们都愣住,不知所措看着几个带头的。带头的也都呆了,瞠目结舌看着戴计田不知说什么才好。
戴计田走到他们面前,这个捶两下,那个踢一脚,爱恨交加地说:“看看你们,停产了还舍不得脱下这身工服,舍不得离开矿井是吧?老戴我也舍不得啊,可是没办法,矿井里的铜总有挖光的时候,之前咱不管,但不能在咱这代人手里挖光,好歹给后人留点东西吧对不对?大伙儿问矿井关了一家老小怎么活,放心,党和正府绝对不可能让咱矿工们活不下去!办法很多咧大伙儿,去年下岗的伙计们不都活得乐呵呵的?至于具体条件,谁多了谁少了,谁沾光了谁吃亏了,有意见可以逐级反映,解决不了的直接找我老戴,老戴也不行这边还有更大的官儿,咱们今天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一席话说得准备闹事的矿工们没脾气,两侧惴惴不安的集团中层干部们赶紧一对一把他们带离现场。
詹印颌首,道:“计田做群众思想工作有一套,值得同志们学习。”
戴计田笑得满脸红光,连声道:“打从进了******起我雷打不动每个季度到矿区搞一次调研,不吹牛地说铜岭矿区上万号人,至少一半我能叫出名字。”
“五千个名字都映在脑海里,不简单。”方晟夸道。
一行人依次考察了十多个着手关停的矿井,也途经正在生产的车间看望了操作机床的工人,按程序要到会议室交换情况,听取矿区方面的回报。
方晟突然建议:“今天外面难得有风,有个阴凉的空地开露天会议吧,多呼吸新鲜空气。”
矿区哪有什么新鲜空气!
詹印却知方晟的用意,欣然道:“行,换环境换思路,没准能跳出新点子。”
时值八月酷暑,烈日当空,外面稍稍走几步就汗流浃背,大小官员们巴不得早点钻进会议室享受空调。
可***书计市长都要开露天会议,谁敢反对?
一群人绕到北侧山脚下,六七百米高的山峰遮天蔽地,左边堆着小山般的矿渣,右边则是废铜烂铁,詹印四下打量后道:
“这儿不错,发言的站到前排,其他人放松点,很新颖的会议形式啊。”
方晟应道:“是很新颖,有利于同志们畅所欲言。”
第一天连开三场会基本敲定铜岭矿区下岗工人分流安置方案,以及关系到各人切身利益的补偿标准等事项。
当晚詹印等人都没住铜岭——回市区四十分钟左右,总觉得还是住市府宿舍大院踏实。
回程途中,在车上何超递给方晟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领导,我要举报戴计田!!!
方晟愕然问:“从哪儿得到的?”
何超又递过去一张发黄的照片,是四个人合影,最中间依稀可辨出戴计田的模样。
“参加浇铸车间时我落到后面,有个躲在机器背后的老工人紧张地冲我招手,见其他人都上了前,我故意更放慢脚步等你们前往另一个车间才跟他说话,”何超道,“老工人自称余智勇,说是帮亲弟弟余智良伸冤,就是照片上站在戴计田右侧、手搭在他肩上的人……”
“年纪也不小了吧?”
“今年53岁,因为涉嫌隐匿危险品、非法买卖等罪名被拘捕,四年了一直在**局、检察院之间踢皮球,每次**移交给检察院都以材料不充分退回,然后再补充再退,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
“因为得罪了戴计田?那就不排除故意为之,折腾到最后以证据不足放人,但关在里面也折腾得不成人样了。”
“纸条是余智良利用探监时夹在旧衣服里给哥哥的,以前他写得一手好字,每年矿区领导都请他写对联,再看纸条……手被打得象鸡爪,没事都哆嗦,”何超道,“他是戴计田的高中同学,年轻时等于生死之交——戴计田身上自带江湖习气,在社会上很吃得开。余智良本来做水暖器材生意,规模不大每年纯利十几万也过得去,后来戴计田再三怂恿他把店关了去管理私家铜矿——实质就是戴计田承包的,不过私下协议写余智良的名字,每年根据矿井盈利情况分20%红利,其余都以现金或购买金条的方式上缴给戴计田!”
方晟不动声色道:“好,一个典型的白手套,继续说。”
“真实合作颇为愉快,亲密无间的关系持续了将近十年,期间还换了个铜矿,也就是管理第二个铜矿时两人产生分歧,关系到铜岭地区地质环境和采矿区采矿塌陷问题,具体地说就是应该有赔偿和安置。戴计田拿的矿井都属于半熟矿,前期基础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接手后直接往深里采掘大把大把地捞钱,在这过程中不可避免发生塌陷导致道路、耕地、农舍等等受损,由此产生一系列费用……”
“搬迁补偿费、公益设施费、青苗补偿费、集体组织公共用房和设备的拆迁安装费、原老庄盘土地、土地复垦费等等。”一年多时间方晟对涉及矿区管理已颇为了解。
“余智良是矿区与农村结合部出身,对农民还是比较体恤,觉得赚这么多钱该赔就得赔不然人家过不下去;戴计田则是一毛不拔,凡自己承包矿井发生的塌陷事故一概不认账,找出一大堆理由拒绝赔偿顶多由村委会或矿区给点钱了事。由此几回,余智良觉得良心过不去,正好五年前又发生一起严重塌陷导致两个农民当场死亡,事关人命戴计田更不肯承担责任,余智良实在看不下去便发生激烈争执继而被踢出矿井。”
“从此踏上漫漫举报路?”
何超道:“余智良拿着举报材料一直告到省里,起初戴计田对老同学还是网开一面,派人把他带回铜岭后好言好语相劝,主动表示出笔钱让他到省城做生意从此不过问铜矿的事。余智良坚决不从,如此好几趟让戴计田失去耐心,**罪名把他抓起来只关不审拖到现在。”
方晟默然良久,问道:“哥哥余智勇仍是矿工?”
“矿区行管人员,前几年沾余智良的光做了个小头目,后来实际上靠边站就等办退休手续。每次上面有人来矿区,或者象市纪委、振兴领导小组调研组到铜岭,余智勇都是重点被盯防对象,根本没机会靠近。这回还是靠着矿区里的一班老兄弟掩护,提前化装成矿工躲在车间里碰运气。”
“余智勇手里有确凿可靠的证据么?”
何超谨慎地说:“余智勇自己说有,但谁知道呢?上访、举报人员都号称掌握足以把对方送进监狱的材料,有时看下来不是那回事。他看出我有疑虑,给我看了手机里一张照片——几十根金条排列得整整齐齐都有编号;一段录音,余智良送这批金条去戴计田家两人对话的全过程,其中余智良特意点明编号!类似证据,余智勇说还有很多!”
“用心良苦了,这可以算作直接证据。”方晟道。
专注开车的鱼小婷冷不丁道:“明天我去找余智勇。”
“不行,”何超道,“余智勇不相信任何人,除非把材料亲手交给方市长或詹书计,这是余智勇的原话。这几年戴计田始终担心余智良偷藏了一批不利自己的证据,挖空心思想骗出来,余智勇好几次险些上当。”
方晟思考了两三分钟——提拔到正厅以及副部后,他说话的节奏更慢,思考的时间更长,尤其私底下说话不再象在黄海、江业时蹦豆子似的,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与此相对应的是,以前眼神里令人战栗的锋芒和锐利逐渐内敛,取而代之是大领导们惯有的亲切、和蔼、睿智。
做大领导须得有静气,也不能随便表态,想什么必须在心里斟酌几个来回,说出口已经磨砺得没了棱角。
“今天戴计田在矿区的表现,你们都看到了,想顺利做好矿区下岗工人的思想工作,恐怕还真离不开他。”方晟道。
何超道:“跟余智勇谈话时我也想拖段时间,等压降产能行动过去后由振兴领导小组调研组上门接触,但余智勇说这回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人多嘴杂事后难免不会传出去,所以过两天就离开铜岭去外省随便做点小生意,隐姓埋名供养好弟弟正在京都读研的孩子,不再回来了。”
“是这样啊……”
方晟仰头倚在靠垫上,陷入了深深沉思。
官场先锋 第1459章 夜半拍板
在压降产能的风尖浪口却碰到这种棘手的情况,又让方晟面临两难抉择。
轻轻放过,余智勇马上就远遁省外从此杳无踪迹,意味着戴计田贪腐案至此为止,等压降产能工作告一段落省里便会让他软着陆,大概率是到省人大政协弄个闲职。
公开接受举报资料,那就等于双方无可回避地撕破脸,铜岭县城、铜岭矿区必将在人为的煸风点风中爆发大规模群体事件,下岗工人会冲锋在前做出缺乏理智的行为,百铁势必再度推到舆情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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