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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四公子

    程夫人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领着程锦跟着走,“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官姓郑,此中原委下官也不知,是祭酒大人交办的,想必是程五姑娘才华过人,得了宋祭酒的青眼。”郑大人憨憨一笑。

    “郑大人,祭酒大人莫非是弄错了我的长女程钤女学读书多年,颇有才名,会不会是同程锦弄混了”程夫人不是故意看轻程锦,但毕竟她才清醒一个多月,又一直都在族学读书,家里虽然知道她聪明过人,但她却不曾在外边出过风头,和国子监宋祭酒更是从不曾有过来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了他的青眼。

    “程钤我知道,确实是个难得的才女,若是男子,定能有一番作为,但此次得了祭酒大人青眼的确实是程五姑娘程锦,下官当时也有过疑问,您问的问题,下官也问了,还同祭酒大人反复确认过的。”郑大人十分热心,被程夫人连番质疑也丝毫不恼,还同她细细解释道,“啊,当时翰林院的文大人也在,他也听得分明。”

    程夫人眼皮一跳,国子监的宋祭酒同程锦无甚交情,但翰林院的文大人却是曾和程锦单独相处过的,那一日也不知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如今看来恐怕还不似他们俩自己说的那么简单,这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容貌般配,她不是没动过念头,但想到程锦年纪还小,一团孩子气的,那文大人又是闺阁千金的梦中人,相差太远,终究还是息了这个念头。

    但若是程锦从女学调往太学是这位文大人的手笔程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锦一眼。

    程锦却还是一脸懵懂地东张西望的,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不懂。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上课
    程钤先前已经帮着程锦在女学打点好了,只是程锦被临时调往太学,一切又要重新安排,但好在得了宋祭酒的交待,郑大人已经将一切事务都打点妥了。

    “太学中的女监生极少,一向都是在女学那儿同女学生一块儿住的,我听说前些日子侯府已经来打点过了,程五姑娘同程大姑娘被分在一间房里住,如今程五姑娘虽在太学,屋子却是无须变动的,继续住在一块儿吧,毕竟是亲姐妹,有什么事儿也能互相照顾一二。”

    “多谢郑大人。”程夫人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

    “举手之劳,夫人多礼了。”郑大人连忙还了一礼,“下官先领程五姑娘去上课,夫人可着人去打扫学舍。

    “有劳郑大人。”程夫人望着程锦,眼眶一热,自程锦出生,她就不曾离开过她,在她身上倾注了许多精力,将她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珍贵,一想起今后她要留在太学中,一年回不了几次家,见不了几次面,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心如刀绞。

    可程锦正好奇地四处打量,丝毫不曾顾虑到她这个老母亲的心情,一点都不为了离家而难过。

    看得程夫人是又好气又欣慰,既气她心大,又欣慰她如今聪明活泼,可以入太学,不再是世人口中的那个傻子了。

    莫说只几年前了,便是数月之前,她也万万没有想到程锦不仅能够恢复聪明机灵,天资还如此之高。

    程夫人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看着程锦随着郑大人离她越来越远,实在忍不住湿了眼眶。

    “裴先生,这是程锦,今后便编入我们癸班,这是裴先生,主讲礼记,平日也是裴先生负责你们班。”

    “裴先生。”程锦乖乖地上前施了一礼。

    太学照天干地支排序,分了十个班,每月进行一次月考,年终大比之后,结合一年的月考成绩和大比成绩,重新编班,甲班自然是太学中最优秀的学生,而癸班则是程度最差的监生,若是他们再跟不上,便要被劝退了。

    癸班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癸班的学生虽然在考试中连连失利,却都不是胡闹贪玩之人,毕竟劝退的压力在那儿,他们这些人一只脚已经踏在国子监之外了,这些人大都是朝中文官之后,真正的书香门第出身,若是被劝退了,怕是要被家中长辈打死,便是饶了他们,他们自个儿也觉得没脸,如今只顾得埋头苦读,但求不要被劝退。

    虽然程锦的经历传奇,长得也玉雪可爱,若是在其他班级,兴许还会招来同窗们的关注,但同书本相比,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吸引力同班学子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孩儿,便重又低下头去看书。

    裴先生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也是斯文清俊,若没有风头太盛的文绍安,他这样的相貌风度怕是也能入京城闺秀们的春梦。

    裴先生十分冷淡,扫了一眼程锦,略略点了点头,指了一处空着的桌案,“坐到那里去。”

    程锦拖着书袋,走到后头,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裴先生讲课的声音和同学翻书的声音,她左边的同学睁大眼睛几乎是贴着书本,才能将书上的字看清,右边的同学则伸长了脖子听讲,生怕错过裴先生的任何一个字,那副模样就如同湖里长脖子的大白鹅一般。

    程锦觉得有趣,前后看了一圈,径自研了墨,竟画起了前后同窗的小画来。

    裴先生坐在台上,将底下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就见这个刚刚入学的小姑娘,也不认真听讲,径自在那儿写写画画,微微皱了皱眉停了下来。

    底下的学子们正听得出神,却不知何故裴先生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顺着裴先生的眼神朝程锦望去。

    “程锦,我方才说君子有三患,你可记住了”裴先生冷冷淡淡地开口。

    程锦搁下笔,站起身脆生生地答道,“记住了,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也既闻之,患弗得学也既学之,患弗能行也。”

    “君子有五耻,为哪五耻”

    “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众寡均而倍焉,君子耻之。”

    程锦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女,声音还带着童音,却能够对答如流,总算惹得同窗们刮目相看,无论她之前有没有学过,这个年纪的女子能对礼记熟到这个地步,着实不容易,就连裴先生都有些意外。

    “此言君子当勤学而尽职也,为学之君子,常虑其学之不成,于是乎有三患,为政之君子,又常虑其职之不称,于是乎有五耻。”大概是程锦表现得尚可,故而裴先生温声道,“程锦,你年纪虽但天分过人,小小年纪便能知礼,着实不易,可是进德修身当日日勤勉,一日都不可懈怠,若你仗着自己天分聪颖,耽于玩乐,最后耽误的是你自己,须得牢牢记住,既得之而失之,君子耻之。”

    “学生知错了。”虽然并不觉得这裴先生有多高明,但程锦还是乖乖地行礼认错,一来是因为这裴先生的态度不错,不曾倚老卖老,二来也不想在入学第一日就惹是生非,让程夫人难堪。

    既然裴先生特地点了她的名字,上课画小画是不成了,她索性将注意力放到书本上来,国子监的博士助教都是大梁最优秀的人才,裴先生的水平自然不低,但在程锦看来,还是有所欠缺,听了几句,觉着实在无趣,便在书本上做起了笔记。

    前世她曾经想过要注圣人典籍,但因为工程浩繁,而她自个儿身体不好,几乎将所有的心力都花在治国之上,那份心思渐渐也被她遗忘了。

    如今她有大把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便照着自己的理解,注起了礼记。

    注圣人典籍,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事儿,非一代大儒不能为,便是哪位大儒做成了这样的大事,也有可能被指与圣人之道不符,招来千古骂名,总之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第一百八十九章 留
    程锦如今闲得无聊,想着反正是自个儿写给自个儿看,也没那么多顾虑,将前世所思所虑注到课本上,倒也觉得畅快淋漓。

    裴先生在台上讲他的礼记,她在台下注她的书,倒是两不相干。

    裴先生从讲台上往下看,见程锦不再东张西望,而是认真地在书本上记着笔记,总算有些欣慰,虽然她年纪小,玩心重了些,但也还算是孺子可教,待她的态度倒也亲切了不少。

    “下节课是余先生的论语,不过她今日病了,由翰林院的文大人代为授课。”

    “文大人!”

    “文大人竟然会给我们癸班授课”

    “莫不是我听岔了吧”

    原本沉闷的教室立刻沸腾起来。

    裴先生不以为忤,文绍安来国子监给他们上过几堂课,每次都能引来无数学子围观,就连女学里的学生也不顾女子的矜持,和他们这些男子挤到一处,就为了多看他几眼。

    唯一奇怪的是文绍安向来都是来国子监给甲班的学生授课,今日却破格来癸班,想来是因为同余溪是师姐弟,关系极好的缘故。

    裴先生在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鸿山书院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他年少时也曾心心念念地想要拜入鸿山书院,可惜不曾得夫子青眼。

    程锦咬着笔头,丝毫不觉得学子们的狂热有什么奇怪的,前世文定年在士林之中也深受读书人的爱戴,无论他是去讲学,还是参加文会,总会引来无数人的疯狂追捧,甚至还有人因为错失了听他的讲授痛哭流涕,差点寻了短见的。

    萧晟正是利用了他在士林中的影响力,收拢了许多有识之士,也正是这些人帮助萧晟平定天下,治理江山,才有了大梁如今的太平盛世。

    不过这些人也形成了一个牢不可摧的文官利益集团,萧晟十分信任文官,觉得文官不比武将,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无武功军队可以依仗,一切全都仰赖帝王的恩宠,对皇权毫无危害。

    但是定了天下之后,才发现文官已经尾大不掉了,从朝廷到州县,一切权力都被读书人掌握在手中,就连武将勋贵在读书人面前都很自觉地矮了一个头,拼命鞭策家中子弟读书考取功名。

    士林领袖的一句话,比十道圣旨还管用。

    太祖萧晟那样的人如何能够忍受受人挟制,那些年日夜筹谋着要除掉功高盖主的文定年,哪怕赵华在宫中小心翼翼地同他周旋,甚至以退为进地试探保全,最终还是让他得逞,耍弄了阴谋诡计,害死了文定年。

    可他最终还是低估了读书人的力量,朝廷失了文相,还会有林相,陈相,后来还会有苏相、崔相,这样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牢牢把控着权力,他们聪明甚至狡猾,永远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得到百姓甚至武将们的信任和追捧。

    就算强势如萧晟最后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不得不在他们面前放下刀枪,同他们耍起了嘴皮子和笔杆子,虽然成功赢下了几局,但是朝廷大势还是无法控制地滑向了文官们。

    那一个又一个的大梁相公,虽然彼此政见不同,争斗不休,但在一个底线问题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那就是绝不让皇权分去他们文官集团手中的权力。

    如今的隆庆帝倒是聪明,用上了文绍安这么一个聪明忠心的近臣,他年纪轻轻就有了成为士林领袖的趋势,若没有前世的事儿,兴许他还真能成为隆庆帝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

    如今的文绍安,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他的眼神到现在都让她心发颤。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程锦收拾了书袋,慢悠悠地晃荡出来。

    如今的国子监比她想象的要大上许多,她所处的太学在国子监的前头,监生大概有两百多人,到了饭点,路上都是人,三五成群地走着,相约着去国子监的公厨用餐。

    国子监里的规矩极严,监生不得捎带外食入内,也不得擅自外出用餐,只能在公厨之中与师长、同窗共餐,公厨之中的饭食每日皆有定例,除米饭可以随意食用,菜蔬鱼肉皆按份配给,不得增减。

    国子监里的饭食其实并不算差,顿顿有鱼有肉,虽然不多,但也不曾少了荤腥,比寻常百姓家要好得多。

    可国子监内的学子,无论男女,皆出自名门望族,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不少监生刚入学时叫苦不迭,私下里溜出去下馆子,或是偷偷捎带吃食进来。

    学监黑着脸查了几次,罚他们当众悔过,并将当月月考成绩作废,直接面临被劝退危险的这些,哪里敢再逞口腹之欲,只得含泪收敛了许多。

    至此之后,虽还有人三不五时地夹带吃食进来,但再也不敢有人明目张胆了,日子久了,他们也渐渐习惯了,只要将书读出来了,今后还不是天天锦衣玉食。

    “姑娘,”青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接过程锦手里的书袋,“我服侍您去用饭。”

    程锦点点头,“阿娘将你留下来了”

    “姑娘,奴婢一定尽心,请姑娘莫要赶奴婢走。”青萍低下头,声音有些发紧,这些日子程锦出入都带着红绡,虽然红绡不曾张狂,但眉宇间意气风发还是刺痛了她,今日程夫人指名要她留下来,她还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但是程夫人的看重,未必就代表程锦的接受,这些日子她是看明白她们家姑娘有多硬气,嘴上虽然从不曾责难她们什么,但是心里同明镜似的,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要让她们这些下人揣摩很久,在她面前还有谁敢造次,青萍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程锦逐回去,那她真的无颜在侯府待下去了。

    “谁说要赶你走了”程锦一哂,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多心,太学里的日子清苦,红绡未必捱得住,我本就是属意留你下来的。”



第一百九十章 同窗
    “姑娘!”青萍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锦,她以为自己上回私自向程钤禀告的事儿触怒了程锦,她今后都不会再亲近自己了,今日程夫人将她留下,她是又喜悦又担心。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和红绡,一个内敛稳重,一个活泼圆滑,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短处,我出门常带着她,就是冲着她的灵活机变。你是个死心眼的人,遇事机变不足,但好在忠诚可靠,平日留你在府里管着那几个丫鬟婆子,我最是放心不过了。如今在国子监里条件清苦,我也不欲四处交游,大出风头,留你在身边倒是更妥帖稳当一些。”程锦温声道。

    “姑娘”青萍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是奴婢的错,奴婢一定改。”

    “你何错之有每个人的性情皆有不同,这是天性,本无对错,更没有改不改这一说,我和大姐是亲姐妹,她就庄重大方,而我却顽劣不堪”

    “姑娘,您不”

    程锦做了个手势,止住了她的话,“我可没说顽劣有什么不好,兴许在别人眼中这样不好,但我可不这么觉得,我便是这样的人,只求一个自在开心,你既跟着我,那便该适应我的性子,我与大姐终究是不同的。”

    “我知道。”青萍吸了吸鼻子,“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心。”

    程锦略略点了点头,她不是一个乐意在调教丫鬟婆子身上花费太多时间的人,今日对青萍说这么多话,也是承她之前尽心照料自己的情,能不能想明白,还是要看她自个儿了。

    太学有太学的公厨,女学有女学的公厨,程锦穿着男子的儒衫,领着小丫鬟进了太学的公厨。

    太学之中绝大多数都是男子,屈指可数的几个女监生大家早就识得了,突然撞进程锦这么个生面孔,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国子监里的监生大多是书香门第出身,认真上进,对京中的八卦流言没有外头那些人那么热衷,虽不免有些喜欢凑热闹的嘴碎之人,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

    一些不爱凑热闹,又不曾经历一早程夫人送程锦上学那一幕的监生,见到生面孔是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难免开始互相打听。

    人总是相信自己第一眼见到的,过去不曾见过程锦的人,第一次见她便是如今这个如玉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哪里会同传言里那个粗鲁不堪的傻子联系起来,下意识地便把那些传言当成了中伤她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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