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守在最前方的山贼被大黄弩完全压制住,根本不敢冒头,原本可以瞄准了上山的官军抛掷石块,现在只敢躲在路障后随意抛掷,至于抛的方向对不对,有没有往敌人而去,那就管不着了。
经历了一番拼杀,昌琦手下的甲士终于冲到了隘口,齐齐用大戟顶翻了山贼们搭设的简易路障,杀上了一片开阔地带。
从第五个哨所通往山贼主营的是一片较为平缓的山坡,这片山坡上可以容纳不少人,贼帅王当尤不死心,带领了手下的亲信就要把登上山坡的官军给堵回去。
不过狙击位上的大黄弩手见状把仰角稍稍调高,用一波箭雨狠狠地阻止了更多的山贼围拢上来。
而昌琦手下的甲士甲胄精良,配合娴熟,很快便在山坡上站稳了脚步,接引越来越多的同伴上来。
王当见势不妙,连忙率人退守山寨。
攻下了最后一个山道隘口后,这一场剿匪之战算是赢下了至少一半。
山上的贼人哪里以为那几个山道上的哨所足以守住,所以根本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营建山寨,只是粗粗扎起了一人多高的寨墙。
讨逆营可都是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锐卒,等闲城池都不在话下,又岂会被区区简陋的营寨难住。
官军一边用弩机压制寨内贼人,一边就地取材,砍了附近一株树当撞木。
在甲士们开始用撞木冲击寨门的时候,颜良授意所有将士一齐呼喊“只诛首恶,降者免死。”
在听到官军的口号后,很多附从之贼手上的动作便有所迟缓,他们都被官军如此凌厉的攻势给吓着了,眼见山寨不能久守,便生起了求生的心思。
官军的攻势愈发无可阻挡,在几下沉闷的撞击声后,山寨大门就此破开,昌琦身先士卒带着甲士便杀了进去。
而寨门被破之后,贼人的战意更是冰融雪消,只有少数负隅顽抗之辈被当作负面典型当场围杀,其余贼人俱都抛了兵器跪地乞降。
颜良在营寨外负着手悠闲地观赏着山间的雪景,好似并不是带兵前来剿匪,而是来郊游一般。
过不多时,昌琦气呼呼地跑了过来,说道“禀报将军,寨内贼人已经尽数掌握,但那贼首王当不知去向。”
跑了贼首,按说颜良应该大光其火,但他却神色悠哉,不急不慌地道“毋忧,你且带人搜索山寨附近,莫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贼虏跑不了。”
原来那贼帅王当一看形势不妙,回到营寨中一边招呼人死守寨门,一边则带上几个手下亲信,随意用布包裹了一些金珠就从山寨后的小道开溜。
但王当的行动都在颜良的掌控之中,先前新任的灵寿县尉陈正早就买通了附近的猎户,知道这上山的道路一共有两条,一条便是他们正面攻寨走的道路,另一条则是后山小道。
这条小道比之前边经过修葺的山道还要险峻,很多地方都得扶着山壁而下,尤其是雨雪天气,简直难以通行。
但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颜良自然不会放过这条下山的小径,他让陈正带了一百人守候在小径下方。
贼帅王当与几个亲信战战兢兢地攀爬下那条险之又险的小径,刚刚走到稍稍平缓的地方,正待出一口大气时,一旁的树木后突然冲出数十健卒,人人平举着弩机对着他们。
县尉陈正笑眯眯地跑出来,用他那略带着交州口音的雒阳官话说道“老实一点,放下武器,跪在地上。”
王当同时被几十具上了弦的弩机瞄准,自不敢轻举妄动,连忙依言抛了武器,跪倒在地,一边跪一边还解下布包,说道“各位官人,这里是我携带的宝货,只求各位放我一条生路,这些宝货都是你们的。”
他身后那几个亲信也是有样学样,把身后布包解下打开,顿时在雪地里亮起一阵阵耀眼的珠光宝气。
但王当等人的拙劣行为根本没有引起士卒们的贪念,反而在陈正的带领之下哈哈大笑起来。
从颜良带兵攻打白马起,他就在军中反复强调,无令不得无故滋扰民众,攻破城池之后也不得抢掠,在公布这两条军令的同时,他也承诺但凡遇战事,有功有劳者均可获奖赏,重伤阵亡者皆可得抚恤。
初时还会有犯禁之人,但随着几场战事下来,颜良兑现了他的承诺,重赏有功,抚恤伤亡,收拢了将士们的心。
比起违反军令私下吞下财物,一旦严查会受到重罚,将士们自然更愿意光明正大地获得奖赏。
官军的笑声笑得王当益发惶恐,心里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当众露出财宝,若是这些人见财起意,杀了自己往山里一扔,岂不是冤死。
不过王当担心的场景并未发生,陈正指着最末一个身材矮小的山贼说道“你,站起来,把你们几个的兵器全都踢开。”
待那山贼依令站起来,把兵器一一踢到两旁,然后陈正又抛出几条绳索,说道“把他们的手全部捆起来,捆得结识一点,不然小心你的皮肉。”
见官军如此小心,王当心里仗着身大力强最后博一把的念头都熄了,老老实实地被绑缚住。
陈正这才命人上前,一一把几个贼人押起来,再叫过一个猎户,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猎户痛恨地道“此人便是贼首王当。”
王当这才知道是猎户道出了后山小径的位置,不由恶狠狠地盯着猎户看,却是吃了押送的兵卒几下刀背。
待到陈正绕了一大个圈子,压着王当来到前山时,颜良也刚刚从山下下来。
见这回剿匪一网打尽一个不漏,颜良哈哈大笑道“听说,你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王当这时知道自己绝不能善了,便硬气地道“是又如何,有本事的赶紧给乃公一个了断。”
颜良却不受他激,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张飞燕的意思”
王当倒也死硬,回道“便是乃公自己的意思,不管张将军的事情。”
颜良道“嘿,我便也知道,张飞燕不会这么愚蠢。来人啊,把他押好了,莫要让他半道死了。”
处置完了贼首王当,颜良对陈正说道“行之,此事你办得不错。”
陈正笑着答道“全是将士们的功劳,在下何敢居功。”
颜良对陈正的态度很满意,说道“若无你把贼人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又找来猎户引路,要攻下此等险要山道势必伤亡惨重,此战你居功至伟,不必再说。”
陈正得了赞赏也不骄傲,只是问道“此番攻寨战况如何”
颜良道“阵亡了十几个将士,伤了几十个。杀百余贼人,旁的千余贼人俱都降了。”
听说战况如此顺利,陈正也赞服道“将军神威,贼人莫不披靡。”
颜良笑了笑道“莫要学那些阿谀之徒,这小小匪类,又是攻其不备,有此战果不足为奇。”
陈正陪着笑了会后,又道“敢问将军,对这些投降的贼人有何打算”
这些山贼中有些恶迹斑斑,自然是要甄别出来斩首示众,但其余附从之辈皆可充作苦役,用以开山铺路筑城开渠等苦力,有个刑罚名字叫做城旦,便是指此。
但陈正专门问起此事,显然是有别他的打算,颜良便反问道“行之有何打算不妨说说。”
只见陈正神神道道地说道“将军,可着彼辈采矿冶铁。”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29章 废弃铁官
“采矿冶铁”
听到陈行之的话,颜良瞪大了眼睛看向他,发出了强烈的疑问。八八读书,23o
这矿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采的,更何况要冶铁,必然是要采铁矿,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藏啊
陈正迎着颜良的目光答道“正是采矿冶铁。”
听陈正说得一本正经,颜良也来了兴趣,问道“自哪里采铁矿”
陈正微微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颜良惊道“噢此地”
陈正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将军你看此山,似是何物”
颜良顺着陈正的手指看去,正是他刚刚剿完匪下来的房山。
从山下看去,此山上方有一个平缓的坡,然后又高起方方正正的一截,像是一座房屋。
颜良便答道“似是一房。”
陈正道“正是,此山形似房屋,故曰房山。但将军肯定不知,此山在前朝时另有一个称呼。”
颜良好奇道“是何称呼”
陈正神秘兮兮地道“铁山。”
“铁山”
“对,铁山,此地原属都乡侯国,自前朝起一直有在此处采矿冶铁,不过后来都乡侯国省罢,此处矿场铁官也随十余年前的战乱荒废,如今后山处仍有昔日矿场痕迹。”
显然陈正到灵寿后,对本地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竟然连此处有十余年前荒废的矿场都查探得知。
颜良听了这消息顿时喜形于色,问道“此事当真”
“在将军面前岂敢虚言。”
“快,带我去看看。”
听说此地有铁矿,颜良连处置战后事宜都顾不上,连忙跟着陈正绕到后山去看那废弃的矿坑。
由于前几天一直下雪,所以后山的道路都被积雪掩埋,即便是有马匹代步,有猎户指路,也走得很艰难。
当来到一处山坳里,看到有几座废弃的木屋和一个用木桩子支撑的矿坑入口时,颜良才确信此地的确有过矿场。
颜良大喜道“行之,你可查访到,本地还有没有昔年留下的矿工、铁匠”
陈正答道“矿工多是当年的刑徒罪囚,当年乱起后俱都跑没了,倒是我听说附近县中还有几户在铁官中做事的人家。”
颜良赞道“好此事行之做得大好,我看这处山坳不错,待审讯完那批山贼便把他们拉到此处来修建营房,清理矿坑。”
自从手下幕僚们商议出盐铁酒专卖的计划,颜良决意大力推行后,他便考虑起了此三物的来源问题。
这三项物品中,酒的来源最为简单,只要粮食便能酿酒,所差者只是酒的品质优劣。
颜良只要禁止私酿,然后指定专门的商贾负责酿造与售卖,便能坐收专卖费用。
比起酒,盐与铁却要麻烦得多。
这年头,中原最好的盐便是河东安邑盐池所产的盐,不过如今河东被曹操控制,要从那边买盐殊为不便。八八读书,o
但冀州所用的盐也并不主要从河东来,而是取之于青州的海盐。
眼下青州刺史是袁谭,青州别驾是王脩,与自己的关系都还算不错,要从那边进盐应当不是大问题。
颜良已经遣人分别致信给袁谭和王脩,商议一旦盐铁酒专卖计划得到袁绍批准,就以常山国、赵国、中山国的名义从青州批发海盐。
关于铁的产地,冀州原本有魏郡武安和中山北平,再远一点则有幽州涿郡和渔阳产的铁。
其他地方的铁器作坊也都得从以上几个产铁地买来铁胚,再打造出农具、兵器等物。
原本颜良是想要统一去产铁地购买铁胚,然后批发给各个作坊,最后再指定他们在固定的市坊售卖成品。
但如果在常山国本地能够自行开采冶炼铁胚,那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从军事上都显得至关重要。
从经济上说,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矿石就在地里,不挖白不挖。
采矿的人力有现成的山贼俘虏,根本不需要付工钱,只需要供给粮食就有源源不绝的矿石出产。
炼铁也是一样,所需的木炭从山上砍树建窑烘制便可,鼓风所需的水流也不是难题,房山以北几里之外便是滋水,而且正是从太行山脉高处留下,高低落差也足够。
所差者,便是去寻一些有经验的冶铁匠人。
至于农具和兵器打造,虽然更需要有经验的匠人,但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寻觅。
而从军事上来讲,有了自己的铁官作坊就不会受制于人。
虽然目前的武器铠甲需求可以向袁大将军开口,但申请的数目未必能足额拨付,且即便能足额拨付,也需要时间转运。
而且,目前颜良的实际兵力已经超过了上报的数字,袁绍能够答应他征募士卒去剿灭黑山贼,但肯定不会容许他无限制扩军。
若是日后颜良想要再度扩充兵力,必须得满足基本的武器需求。
在往回走的路上,颜良越想越觉得恢复房山铁官的重要性,他突然拉住缰绳止住马步,对紧跟在他身后的陈正问道“行之,此处有废弃铁官之事,目前有多少人知晓”
陈正答道“此事乃是在下无意中向县中叟老打听时才听说,此矿废弃已久,所知者并不多。”
颜良看着陈正,十分严肃地道“我欲要恢复此处铁官,不过,此事仅限我军中有数人等知晓,不可外传,你可明白”
陈正问道“那辛长史处呢”
颜良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以为呢”
陈正想了想后答道“辛长史政务繁忙,此等小事自是不便再麻烦于他。”
颜良点点头道“甚好,此役你有大功,我会上表迁你为灵寿令。”
先前在真定时,颜良说的是让陈正暂署灵寿令,当时陈正拒绝了,但这一回颜良表示要正式迁他为灵寿令,陈正却欣然答应道“在下谢过将军简拔。”
颜良又问道“灵寿县丞为人如何”
陈正答道“处置政务还算娴熟,为人也有些担当。”
“嗯,若是其人有几分能力,过些时日我会上表升迁他。”